一頓胡思亂想，清妍起來只喝了一杯牛奶，又躺回牀上繼續休息。忽夢忽醒的又睡了幾個小時，手機一震，是江曉芽的電話。
“清清，有空出來聚聚嗎？”
“我不太舒服，下次吧。”清妍有點意外，上次舞會一別，江曉芽充滿敵意的那一幕，始終讓她很是介懷。
“我投資了一家燒烤店，想約你出來參考下，不是跟我見外了吧？雖然咱們是對手公司，有項目競爭，你還怕我套取你們的機密嗎？”江曉芽仍是一副沒心沒肺的樣子，聽的清妍雲裡霧裡，彷彿那天的不愉快都是她的幻想。
“真沒空，我最近有點事情，等忙完了吧，我請你。”
“這樣啊，行，我再找你。”
“唉，卻道故人心易變，這話一樣適用於友情。”清妍睡意全無，稍微收拾下就去了程素雲的房子那裡。
家裡比起上次更加的亂，甚至砸碎的玻璃渣都沒打掃，即使是冬天屋子裡也難掩異味，清妍鼻子一酸，差點又想哭。
曾經，他們是多愉快的一家子，家裡困難的時候，一個禮拜纔買一次菜，父親捨不得吃肉，都省給她們姐妹了。有一年父親節，清妍靠着幫同學補習，湊齊了兩百塊，給他買了雙鞋子。一直到父親去世，都沒捨得穿，整齊的放在房間櫃子裡。
“爸爸，對不起，是我沒把家裡照顧好。是我沒用，管不好曉月，爸爸，我很想你。”
清妍把父親的遺照摘下來，擦拭乾淨，她帶了一隻大紙箱子過來，開始一件一件的收拾。家裡實在太亂了，她看不下去，一打掃就是兩小時，好在程素雲的東西不多，父親的遺物也一直收在兩個不常用的櫃子裡。好不容易整理好，清妍忽然意識到一件事。
房產證呢？
她開始慌亂起來，父親離世的賠償金已經被曉月偷了，程素雲這麼久不在，房產證曉月有心要偷，恐怕也是輕而易舉。
“該死，真的沒了。”清妍垂頭喪氣的坐到椅子上，最後一眼環顧這個曾經溫暖的家，溼潤了眼眶，這一次，怕是最後一次回來了。
抱着箱子下樓的時候，腳一滑，整個箱子翻了下去，幸虧她手託了一把，“好險，”一個鐵盒子掉了出來，咣咣的引起了她注意。
“好奇怪的圖案，”清妍撿起來反覆看了看，“還要密碼？”
驅車再到自己的出租屋，房門打開自然也是一片狼藉，能翻的東西都翻在了地上，她的衣服，包，還有鞋子，全部被洗劫一空，估計都是曉月拿出去典賣了。臥室裡血跡幹在那裡，聞之幾欲作嘔，除了洗漱用品，已經沒什麼好收拾的了。
爲了防止退租時房東的刁難，清妍還是忍着噁心將血漬拖去，大致的打掃了一下，唯一能帶走的，就是她的寶貝書本。那些做過筆記的，看過無數遍的，厚的薄的書，是她唯一的財富。
“爲什麼有這樣一個盒子呢？”清妍回車上反覆研究了一番，“密碼，”她自言自語，先試了自己的，不行，再試父親的，也不行。最後試了一下母親的，“啪”一聲，鎖彈開了。
“一封信，還有鑰匙？”她更奇怪了，迫不及待拆開來看。
“我的寶貝女兒，當你看到這封信，你應該是個如花似玉的大姑娘了。不要傷心我的離去，我早就有心理準備，我愛你的媽媽，失去她，活着和死去也沒什麼分別。只是你太小，我答應她，要照顧你，撫養你，我知道，你母親的離去，我沒有給你明確的說法，你始終記恨我。清清，知道太多，反而會傷害你。我和你母親的離開，不要去追問原因，我們希望你像個正常的孩子一樣，成長，生活，結婚，你快樂，比什麼都重要。
這把鑰匙，可以在你需要幫助的時候助你一臂之力，切記，不到萬不得已，不要去用。
我終於可以去找你的母親了，我等她一輩子，希望下一世，可以早點遇上她，告訴她，我愛她。”
清妍越讀越心驚，父親爲什麼留這樣一封信，難道他早就知道自己會被害？那麼他的去世，就不是意外了？還有她的母親，是不是沒死？爲什麼不回來找她？鑰匙，這鑰匙是幹什麼的？
心裡被烏雲籠罩着，亂成一片麻，天色暗下來，顧朝夕打電話催了兩次，清妍把鑰匙拿了出來，信放到包裡。也許所有的答案都在老家，看來是必須要回去一趟了。
“你確定你現在的狀態適合回去？”顧朝夕聽完她的安排眉一皺，“又不是逢年過節，怎麼突然有這想法？”
“不是你買了塊墓地嗎，回去遷要看時辰的，我很長時間沒回去了。”清妍正在一樣一樣的把自己的物品擺放到櫃子裡，關於那個盒子，她選擇了沉默。
“等我出國回來一起去。”顧朝夕愕然的指着櫥櫃裡的大小公仔，“這些是什麼？”
“蠟筆小新，小丸子，那是海賊王，還有灌籃高手……”
可怕的沉默。
清妍尷尬的縮回手，“你不喜歡的話我還是放箱子裡好了。”
“不是，你說的這些，我都沒聽說過。”
呱……呱……呱
好似一排烏鴉從她頭頂飛過。算了，跟這個古板的男人解釋都是多餘的。
“你忙你的好了，我可以搞定，我也就是回去看看，沒別的事情。”
“什麼時候走？”顧朝夕未置可否，伸出手拿起一隻公仔，這個蠟筆小新是脫褲褲的招牌動作，他似乎沒弄明白爲什麼會有人喜歡這麼奇怪的小孩，轉了大半天都在研究。
“明天，最快的票明天。”
“好吧，那我要先預支我的福利了。”男人二話沒說就把她往衣櫃上一推，把她隔在胸膛和衣櫃之間，薄脣緊跟著就吻了上來。
“我明天還要趕高鐵呢，”清妍可不敢再來一晚上，太累了。
“不要緊，坐火車本來就無聊，正好補眠。”
“可是我很餓，忙了一天飯還沒吃。”她繼續抗拒。
“我也沒吃。”
“但是……”
哦，已經晚了，男人輕車熟路的已經闖了進來，未等她適應就大刀闊斧的忙碌起來。自然，又是折騰到將近天亮才睡。
青舞市比較偏僻，從前光是擠火車就得一天一夜，隨着交通的便利，提速，如今坐高鐵五個小時也到了。連着兩個晚上都沒能睡好，清妍頂着深深的黑眼圈，一到座位就累的直接睡了過去。醒過來有的乘客已經陸陸續續的開始下車，還有幾站就要到家鄉了，一路顛簸竟是毫無知覺。
“好冷，比夏城還冷。”一出車站，寒風吹來，室內的溫度和室外的有天壤之別。剛在車廂裡悶出了一身汗立即被吹乾，好像睡夢裡被人拿冷水潑醒了一般，清妍忍不住哆嗦，瑟瑟發抖搓了搓手。
“美女，要打車嗎？”
她搖頭，四下看了看。
“咱們這夜晚很冷清的，你不走就得到天亮，不信你等着好了。”
不多時，有幾個黑車司機過來問，清妍怕出事，連着都回絕了。
果然，剛下車時還能看到男的女的拖着大小不一的行李四散而去，這會兒外面的馬路已經是小貓兩三隻，出租車一輛都沒看到。
這是她的故鄉，卻是陌生的空氣，陌生的人，陌生的心境，最熟悉的陌生人。
“美女，算你便宜點，我拉完最後一趟回家了。”還是剛纔的司機，清妍有點動心了，她等了將近一個小時的車，運氣真的很差，身體都快凍成冰棍了一輛出租都沒看到。
“一看你就是外地來的，穿這麼單薄，在青舞，這季節還有誰穿這麼少，美女，你實在不放心就拍照發微博，讓別人看到你坐的什麼車。”
“呵呵，不用了，走吧，送我去市區。”
因爲很久沒回來了，記憶不是很深刻，清妍只能先找了一家快捷酒店住下，父親還有個弟弟，一家人住在老房子的附近，這麼多年不知道搬了沒有。
“砰，砰……”半夜她纔剛睡下沒多久，隔壁傳來一聲一聲的撞牆聲，一會一男一女高亢的叫了起來，清妍徹底傻眼了，什麼情況？
原以爲沒多久這對情侶肯定得消停，誰知道折騰了蠻長時間，非凡沒有停止的跡象，反而變本加厲起來。
“該死！”清妍給服務檯打了電話，委婉的說了下情況，沒多久服務員去隔壁敲門了。她順便看了下時間，凌晨十二點二十六分，體力真夠旺盛的。
睡下沒多久，隔壁女的突然叫了起來，伴隨着沉悶的撞牆聲，着實讓清妍嚇得汗毛都能豎起來。不會出人命了吧？
“你好，”她硬着頭皮去敲門，“我是住你們隔壁的，麻煩你們聲音小點好嗎？”
“咦，你這意思，是把這當自己家了吧？”開門的是一個才十五六歲的女孩子，鄙夷的瞥了眼清妍，“我們怎麼吵，關你P事。”
“這是公共場合，你不想睡，同樓層的還想睡。”清妍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孩子看着比唐允還小，肯定未成年，怎麼開的房間？
“哈哈，修女，你出門沒帶聖經嗎？我再借你個木魚，你回去慢慢敲，可別辜負我的好意。”
“胡扯什麼呢，木魚是給修女的嗎？”裡面又出來一個男孩子，差不多的年紀，對着清妍揮揮手，“你走吧，我們注意就是了。”
門關了好一會，她才緩過勁來，過去的種種記憶，像開在荊棘的花朵，蔓延到每個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