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允留下高深莫測的一句話就走了,清妍心事重重的回到家,門一開顧朝夕已經回來了。
“這麼早就下班了?你沒有鑰匙怎麼進來的?”
“你這樓這麼舊,門鎖也是最老的那種,打開有什麼難。”男人見到她顯得很高興,眼睛頓時明亮了起來。他一笑,臉上的冷漠就去了一半,連眼角都變得生動。
“怎麼想到會做蛋糕?”
清妍眼神閃了閃,猶豫了一會,說道:“是唐允,他今天生日,過來找我吃飯。”
“這麼說這個蛋糕是給他做的?”顧朝夕陰沉着臉,原本還想吃一塊的,胃口全無。
“嗯,榴蓮味,你喜歡吃嗎?我去拿碗筷。”
“你要我吃唐允剩下的?!”男人臉更黑了,似乎聽到了什麼難以置信的話。
清妍這才反應過來,不安的放下包,“顧朝夕,最近公司有沒有什麼異常?我是說,你做事要小心。”
“幹嘛這麼問?”男人這才擡起了眼皮,慢條斯理的瞅了她一眼,“唐允跟你說什麼了?”
“嗯,總之你小心就是了。”
“過來,”顧朝夕摟住她,頭埋進她的黑髮裡,汲取着髮香。“你在擔心我?”
“嗯。”
“我不想吃別人剩下的東西。”男人隨手把蛋糕丟到垃圾筒,“我餓了。”
“哎哎,你好浪費。”清妍心疼死了,“你知道榴蓮一斤要多少錢嗎,太奢侈了。”
“我說我餓了。”
“好啦,我去做飯,還有兩瓣榴蓮肉,做個小蛋糕給你吃。”
顧朝夕望着她忙碌的身影,有些發愣。從她剛纔一進門他一顆心才放下來,回來看不到她人總是空落落的。宋清妍並不是很驚豔的那種女人,她笑得很溫柔,總是會讓人不自覺的放下心防,看上去很像一個無害親切善於和別人建立良好關係的細膩的女人。
在他接觸了這麼多天下來,尤其是深有肌膚之親之後,他閱人無數自認還是看人很準的。如果她只是普通的大學生過來面試,從基層做起,他也許會放心很多。只是,這個女人牽扯了太多的人,攪的他生活一團亂,她又憑什麼這樣鎮定自若呢?
唐幽也是這樣,溫柔細膩無害,纔會讓他們兄弟吃了大虧。越是這樣的女人就越應該提防,因爲在商場上打滾之後,就會明白人的外表和內心往往是相反的。她這樣的女人若不是真的善良,就是城府極深,懂得適時的討好別人。
“青椒,吃嗎?”清妍從廚房跑出來問他,“你渴不渴?我給你倒杯茶。”
“嗯。”顧朝夕不動聲色的喝了一口她端過來的剛泡好的熱茶,茉莉清香沁人心脾,跟她人一樣,心中卻又是一動。
是他忽略了什麼嗎?女人居然知道自己素來喜歡喝的是*茶,其實昨天熬夜他想喝稍微濃一點的茶,看着清妍臉上很明顯的黑眼圈,原本冰冷的俊臉開始有了一些溫度。
“是齊助理給我的小本子上都記錄好的,你的喜好,還有要注意的地方。”清妍注意到他陰晴不定的臉,立刻明白他在糾結什麼了。
她在他眼裡始終是個心機女吧。
公司也好,外界也好,對她都很有偏見,清妍心裡清楚,自從得知自己真的得到一個秘書的工作,而且還是總裁秘書這麼高枝的職位之後,會有什麼樣的聲音她早就猜到了。但是她很努力,到底花了多少時間做功課,別人根本不知道。顧朝夕對工作很挑剔,能力又很強,他不像其他年輕有爲的老闆那樣喜歡年輕漂亮的女秘書,醉翁之意不在酒。否則他也不會把用了五年的安妮調走,待在這樣一個絕對務實的老闆身邊一定要謹小慎微,每一個細節都要照顧到了纔不至於犯錯。
“你繼母的事情,齊放去看過了,環境不錯,不過她病沒起色,要下牀恐怕很難,只能待在療養院找人服侍她了。”顧朝夕遞給她一張紙,“上面有地址,有空我陪你去看看。”
男人摸着下巴,高大的身形配上黑色的襯衫讓他看上去宛如一個俊美的王子,清妍點點頭,心心說到做到,沒有虧待程素雲。
“我的建議你考慮的怎麼樣?”吃完飯兩人去公園散會步,天越發冷了,清妍沒帶手套,顧朝夕抓着她的手放進自己的口袋,一段路走走停停,沒多久竟然下起了雪。
“好快,大半年過去了。”清妍伸出手去接天上飄下的雪花,“原來夏城也會下雪,我以爲夏城只有荷花。冬城不知道是什麼樣子。”
“你之所以覺得時間快,是因爲時間對你一年比一年重要。”
顧朝夕摟着她,跟她一樣伸出手去接,雪不大,一到手上就融化了。
“是嗎,又大了一歲了。”清妍垂眸,從前雖然很苦,但是過的很簡單,因爲沒有遇上這個男人。所謂的快樂和難過都沒有現在這麼多的層面。
“我過段時間可能要出國一趟,”顧朝夕貼着她耳朵,“想帶你一起去的,但是要坐很長時間的飛機。”
“去歐洲嗎?”
“是的。”
雪下起來竟然不停了,清妍摸了摸光溜溜的脖子,忽然說道:“我給你織條圍巾吧,你什麼時候出發?”
“再過十天吧,要看手裡的事情處理情況。”
“那來得及的。”
兩人又無話,一路往前走,不知不覺到了一家影院。
“進去看場電影再走吧。”顧朝夕提議,清妍搖搖頭,她的人生經歷夠豐富了,電影也不過如此。
“以前看一部電影,結局的時候就會感嘆,相愛的人怎麼沒有在一起呢。現在看差不多同樣的電影,才發現原來女主角早就說了,她說你好的時候他們就已經在一起了。”
“怎麼這麼感傷?”顧朝夕拉着她躲到一個犄角旮旯裡,他的牙齒故意咬了一下她的耳垂,“搬到楓林苑去住吧,我想每天回來都吃到你做的飯。”
“嗬,你別這樣,在外面呢。”清妍想起上學時看的心理學的書,有一種說法是一些人會用拒人於千里之外的冷酷來掩飾自己真正的想法,是一種完美人格的提現。如今看來,這說法也是忽悠人的,完美固然是有,更多的是悶搔。
“心心是不是快回國了?我住你那裡,怎麼跟她交代?”清妍苦笑,“你不要對我這麼好,好的讓我覺得不真實。有時候想找個保鮮盒,把你給我的感動都裝起來,在你對我不那麼好的時候,就拿出來回味一下。”
“只要你想,什麼都不是問題。”顧朝夕持續地啃噬着她,那薄薄的兩片脣帶着薄荷香氣摩擦着她耳邊及脖頸的肌膚。雪花漸漸大了,落在她肌膚上,冰涼一片,身體卻像火燒一樣,蒸騰着熱氣。男人持續地啃噬着她,那薄薄的兩片帶着薄荷香氣摩擦着她耳邊及脖頸的肌膚。時而輕柔吸吮,時而重重啃齧,就像逗弄着剛買回來的小動物充滿了樂趣。
清妍手機忽然響起來,竟然是曉月打來的,頓時跟被人澆了一盆冷水一樣,冰涼徹骨。
“誰?”男人停下來。
“沒什麼,我們回去。”
“你跟我來,”顧朝夕拉着她快速的跑,“本來想等出差回來以後再帶你去的,早點也一樣。”
“我們去哪?”手機還在那吵,清妍乾脆關了機,車緩緩發動,去的卻是郊區的方向。
“等會你就知道了。”車疾馳而過,窗外的景物飛快更迭着,天陰沉沉的,夾雜着雪花,有種時空交錯的錯覺。
就好像,她和顧朝夕在一起的所有日子,被這輛車一晃,就模糊了。再一晃,就消失了。
將來,也有人會懂他珍惜他,像她喜歡着的方式那樣去愛這個男人,想到這裡,她就有種想哭的衝動,又覺得有點輕鬆。
他們本來就不該在一起。
“這裡是?”清妍訝異的跟着下車,“是墓區?”
“是啊,進去看看吧。”
顧朝夕選的是夏城另一個墓區,風景秀麗,就跟買房子一樣,也得看地段。墓區也分三六九等。
“我挑了兩塊地,等齊放選個日子,讓你父親入土爲安,旁邊的是給你母親的,公司的兩個項目做完我們回你的老家,把你母親遷過來。有了你母親的陪伴,纔不會孤單。”
一顆,兩顆,越來越的淚涌出她的眼眶,所謂的瞭解,就是知道對方心靈最深的地方的痛處,痛在哪裡。
很久以後,那些好的,糟的,酸的,再多的時刻都會被遺忘。唯一真實的和難忘的,是他們一起來過的墓穴,是他吻過的每一寸肌膚,是她流過的每一顆眼淚。
“等我們老了,將來也葬在這裡。”顧朝夕指了指離着不遠的墓地,“那邊是給我們的。”
“你,你這是幹什麼,你到底想怎麼樣。”清妍哭的更兇了,“你對我這麼好,明知道我們不能在一起,爲什麼還要對我好。我一點也不喜歡你這樣,我纔不會喜歡你……”
男人無可奈何的手一攤,“不管之前如何,但是剩餘的每一天,我都會在每一個被你喜歡的日子裡,好好的迴應你。”
一直到顧朝夕送她至樓下,清妍恍惚的還似在夢裡,他是什麼意思,好好的迴應是什麼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