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說宋清妍以前不知道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現在這情形，有生之年都不會忘記。
顧朝夕帶着一如既往的疏離和掩藏不住的殘酷的表情，高深莫測的看着她。時間彷彿停止了，安靜的能聽到彼此的呼吸聲。
“宋小姐？！請坐。”
桌上放着她的簡歷，另外一份是他派人去調查的，幾乎把宋家祖宗八代查了個遍。在心心要死要活的堅持給老大買個老婆時，他就不動聲色的派人去查了個遍。
前面是家世清白，認真好學，一直半工半讀，無男朋友，性格溫柔親切，品學兼優……後面附了幾頁是學校對她的種種傳聞，詳細之處不比一份作業指導書少多少。
無男朋友？笑話，看來他得考慮換一家公司再查一遍了，從他到林瑞，再到唐允，她的本事可不是一般二般的小。假如只是衝着錢，好辦，可她是誰派來的呢？居然能把心心哄的團團轉，是什麼目的？
清妍窘迫的不知所以，她的心，便像是在薄繭裡衝撞欲飛的幼蝶，因爲不安而不住震顫、嗡動。只有顧朝夕一聲令下，或者一個眼神，最終會破繭而出抽出鋒利的絲線將她的喉嚨一圈又一圈的繞緊。
氣氛詭異的僵持着，男人低着頭看那份調查報告，起碼有一個小時了。清妍以爲他會冷嘲熱諷，或者找保安把她轟出去，再不然就是掐着她脖子質問，似乎他們每次見面都有誤會，都不愉快。
沒有人猜的透他在想什麼，他不說話，清妍也不打擾，她就像被抓進警局的小偷，等待着警察的盤問。
辦公室很大，裡面一間有寬大素色的沙發，還有很多的書，高大的書櫃正好做隔欄，隔出幾個區域出來，牆壁上的書櫃也擺滿了很多語言的外文書。最最裡面有扇門，可能是休息的地方，她不難想象忙起來的時候顧朝夕住在這裡，日夜辦公的樣子。
還要把她晾多久呢？
不得不承認，認真工作的男人很有魅力。顧朝夕平時就話不多，沒表情，可他是很有存在感的那種男人，就算不說話也壓迫的人喘不過氣來。
“我是不是該叫你一聲大嫂？還是，唐允的女友？”男人的眼神像是冰、像是霧，像是所有沒有生機卻又充滿神秘的水質東西，看的她迷茫。他有魅惑人心的外表，她知道，可她感覺到了他臉上所浮現出的那股陰森森的寒意，那種極度不友善甚至恨不得將她像垃圾一樣打包丟出去的嫌惡時，一種說不清的情緒掩蓋着她，寧可他破口大罵。
清妍全身的寒毛都豎了起來，惶恐萬分，羞恥，憤怒，還是其他什麼，她不知道，好像有人在她耳邊重重的敲了一下鑼鼓，腦子裡嗡嗡的亂成一團。
“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清妍百口莫辯，無助的咬住脣，慢慢紅了眼眶。
“你要多少錢？”顧朝夕終於合上了調查報告，那雙狹長的丹鳳眼中只是輕蔑的閃過一絲冷漠與無視，冷冰冰的又甩出一句：“我不管你跟誰，林瑞也好，唐允也好，顧家容不得你渾水摸魚。說個價，我不喜歡拖泥帶水。”
“打擾了。”清妍受不了這樣的羞辱，什麼工作還債統統不要了，她再不走，恐怕會失聲哭出來。
“清妍？”顧心心在齊放辦公室等的無聊，幾局殭屍都打完了，還沒見人出來，差點就衝進去找了。還沒等她行動呢，門一開宋清妍驚慌失措的跑了出來。
“你想去哪？”
“回去，我想我不合適。”
“搞什麼鬼，你跟我來。”顧心心拉着她怒氣衝衝的找到顧朝夕，“二哥，你答應過我什麼！”
“出去！”顧朝夕埋着頭在忙。
“不行，你想想大哥，他的情況你是知道的！”顧心心激動的拍桌子，“這是我們目前最好的方案。”
男人這纔像隆恩大赦一般緩緩的從跟他的表情一樣冰冷的文件裡擡起了那顆美麗的頭顱，露出一張桀驁無情，卻又英俊的無可挑剔的死氣沈沈的臉，清妍甚至接收不到他身上任何有溫度的氣息。
“也許，我是該放在身邊，總比暗處強。”顧朝夕開啓嘴脣陰沉的說，“從今天開始，你做我的秘書。”
“太好了，那我們先出去啦。”顧心心鬆了一口氣，好險，剛纔差點把真相說了出來。
“你可以，她現在就準備上班。”總裁大人面無表情的放話：“顧氏不養無用之人。”
“二哥！”
“我可以的。你先回去。”清妍拉住她，搖搖頭，顧朝夕對她成見很深，單靠幾句話是說不清的。她也確實需要這份工作，冷靜下來，沒有什麼大不了的，總有一天會真相大白。
“你英語怎麼樣？”顧朝夕沒看她，突然問了一句。
“我？還好。”
“那去做事，那邊的文件看到了嗎？旁邊有日程簿，我要你做的工作都按照重要次序寫在上面了。儘快做完，注意效率。”
“可是，我一點都不熟悉你們的工作啊。”清妍一頭霧水，不罵不打，一來就工作，果然是他的風格。顧朝夕擡頭看了她一眼，冷漠疏離又多了一分。
“不懂可以問，我想我說的話已經非常清楚了。”
“知道了，”清妍快速的過去找他說的本子，非常的精緻，像一件藝術品。只是一個日程簿就這麼講究，他真的是很挑剔的人。
“時間有限，既然是工作就拿出工作的態度來。”
清妍想解釋，最終還是認命的看起文件，她說再多，他會信嗎？恐怕他早就認定她是一個心如蛇蠍，處心積慮想接近顧家的潛在分子。唉，人有一張嘴，也有說不清的時候。
“下班前，日程簿上的前三樣必須完成。”顧朝夕不再理她，擺明了要她自生自滅。
那些文件，加起來起碼有半個人那麼高，辦公室沒有其他的桌子，清妍坐在沙發上，一點一點研究起來。顧氏的名頭，她在學校就有所耳聞，一流的世界級公司，這是機會，撇開復雜的關係，能過來工作是她甘之如飴的。
只是，顧朝夕會這麼輕易的就放過她？他在考驗她的生存能力，或者說，把暗處的敵人放到身邊看着，時刻緊盯着。外面烏雲滾滾，風雨欲來，看樣子有一場大風暴來臨。
“總裁呢，我要見他！”安妮氣沖沖的跑到樓上，“爲什麼撤我的職？”
“你應該去報道，公關部不在這裡。”齊放公事公辦的手一指，“你知道總裁的脾氣，進去了，明天不用來了。”
安妮死死的抓住門把手，身體劇烈起伏，頭髮也亂了，她一聽到這消息時整個人都快爆炸，以後在公司還怎麼立足？
“誰接替我的職位？”
“無可奉告，總裁沒有必要和你交代。”齊放推推眼鏡，“我要忙了，請回吧。”
“走着瞧。”安妮陰森的瞪了一眼原來屬於她的辦公室，總有一天，她會奪回自己的一切。
“我可不可以帶回去看？”已經六點半了，清妍肚子叫了好幾次，顧朝夕忙到現在都沒停過。
“可以，先去吃飯吧。”顧朝夕關了電腦，“工作時間結束，或者我們可以聊聊公事以外的事情，你說是嗎，大嫂？”
“無可奉告。下班時間到了，我的私人時間，沒有責任義務回答你的問題。”清妍鞠了一躬，“謝謝你給我工作機會。”
她低下頭整理了一些她認爲必須馬上消化的東西準備帶回去，今晚要熬夜了。不用擡頭她也知道冷麪男又生氣了。她都佩服他的定力，工作就是工作，沒有私人情緒，也許就是因爲事事都分的很清，顧氏纔會蓬勃發展吧。他的脣，薄的性感，薄的魅惑，怎麼看都是誘人墮落的形狀。但是隻要他張口，可以一刀兩刀三刀割的你體無完膚。
周凌落聽到她要走的消息，並沒有意外，大大方方的送了一張卡給她。“女人的臉，比命還重要，這是你的薪水，牢牢抓緊顧少，小丫頭，女人的青春有限。”
“謝謝。周姐，真的謝謝你。”清妍環顧下休息室，雖然她來的時間不長，真要走了，還是有點捨不得。只是周凌落要是知道她和顧家的糾纏，會是什麼表情呢？
……
顧氏有一套完善獨特的管理系統，工作效率非常高。清妍分到了安妮原來的辦公室，櫃子和抽屜已經清空。她和齊放是對門，房間很大，簡約的風格。桌子，椅子，抽屜，還有紙張，都是上好的材料，這點很像國外，只要你有足夠的能力，任何要求公司都會考慮。韓國有的企業，允許員工拷貝遊戲中的人物，可以自由發揮穿着上班，就是爲了最大限度的留住人才。
顧朝夕真的很有實力，精益求精。
“我一定要好好努力，賺錢還債。”清妍深吸了幾口氣，然後鄭重其事的拿起那些文件，從第一行開始一字不漏的讀下去。
“清妍，總裁早上會喝咖啡，不要太甜。”齊放善意的提醒她，“一會你到我這裡來，我本子上記錄了他平時的喜好還有習慣，對你有幫助的。”
“好的，謝謝。”
第一次送咖啡到他的辦公室裡，她已經盡全部的力量做到專業。除了忍受他的防備和漠然，還要時刻擔心哪裡做的不好，她不是文科出身，也沒有相應的工作經驗。對於秘書這個職位，還有關於這個男人的生活習慣和喜好，不瞭解的地方太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