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朝夕說不上哪裡不對勁了,是了,聽到她說冷淡,不相干,還有什麼,不愛?好樣的宋清妍,陰狠的眯了眯眼,薄利的脣抿成了冷酷的一條線發出一聲聲冷笑。
想走?除非他死了,他恨不得用個大鐵籠子把她裝起來今後除了他以外誰都別碰。一思及竟然對宋清妍有了這麼強的佔有慾,顧朝夕都有點懷疑自己腦子壞了。有一點他很清楚,宋清妍想走,這種感覺就像是帶刺的藤條一點點纏繞捆綁着他的心,讓他又是癢又是痛。
什麼時候他允許凡事不在掌控之內了?
“回來!”
他吼了幾聲沒用,剛出來的時候就裹了條浴袍出來,雖說房子裡開着暖氣,到底不比春天啊,正想回房間穿上家居服呢,耳邊風聲作響背後傳來急促的腳步聲。
“哎呦!……”顧朝夕本能的想回頭,等他意識到發生了什麼的時候,一股巨大的蠻力襲來,身上的傷還沒好全,加上沒有防備,就這麼華麗麗的一聲撲倒。
宋清妍也傻了眼,她就是氣不過想教訓他來着,誰知道看着挺強壯的男人,竟然一下子就摔了個四腳朝天。更要命的是浴袍徹底打開,他裡面可是什麼都沒穿啊。
“……”
顧朝夕疼得渾身直哆嗦,一直以來都是他耀武揚威慣了,什麼時候這麼丟人過?不,不對,自從認識了這個剋星,這個該死的宋清妍,他就開始走黴運,走背字,先是被水燙了他終身的幸福,又被她用菸灰缸砸了頭,後來……總之說多了都是淚,如今更是尊嚴掃地,他從未想過自己有一天也會變得如此狼狽……
“嘶,我的傷口,你好狠心……”
“對,對不起……”清妍完全是在盛怒之下的非理智行爲,誰讓他總誤會自己來着,手一出去她就後悔了,他還傷着呢,萬一舊傷口復發怎麼辦?自己也是嚇了一跳,垂眼呆呆的凝視着自己的雙手,一時之間看着趴在地上的男人不知道該怎麼辦纔好。
等了半天也不見女人動一動,顧朝夕的身上原本就有傷,要是換成平時哪可能這麼輕易就得手?換成別人也沒法接近他,虎落平陽遭犬欺,一般人受傷撲倒的時候可以用身體的其它部位撐一下減少受力面積,他腿是上次車禍受傷最嚴重的地方,不方便不能彎曲,胳膊的力度又小。因此外力襲來,幾乎是整個人直挺挺的往地上倒,渾身摔的沒有一處不痛,舌頭因爲牙齒相撞都被咬到了。
宋清妍想去扶他,一看他狼一樣的惡狠狠的瞪着自己,嚇得立馬沒出息的把手縮了回去。這下子顧朝夕更加生氣了,他養了頭白眼狼啊,都不知道過來扶自己一把。越想越哀怨,恨不得把地板捶個洞出來。
“對不起,我沒想到你……我的意思是說,我沒用力,就輕輕推了一下,誰知道你倒的跟青蛙一樣……”
男人的臉黑的跟包公差不多了。清妍乾笑了一下,“倒的跟蛤蟆一樣……”
“……”
好吧,怎麼解釋都是錯的,她氣歸氣但是冷靜下來還是後怕的。眼見顧朝夕想自己扶着牆壁起來,她匆匆忙忙的跑上前去想從地上扶起他,伸手一摸卻發現男人整具骨骼都在抖。
看來摔的不輕啊,不會跌壞了吧,他那麼要強從來沒有發抖過。
“假惺惺。”他憤憤的啐了一口,口腔裡嚐到血的味道,貌似把自己咬傷了,真疼。“學會下黑手了啊,哦,我忘了,你還拿刀砍過人,推我算什麼,沒砍死我就算好了。”
清妍自知理虧,由着他數落自己,幾次張嘴想解釋,但是低頭看見男人一副興師問罪的模樣,就好像自己有預謀一樣的。剛升起的那點小內疚立刻撲滅,算了,解釋等於掩飾,反正他從未相信自己。一時間宋清妍悲從中來,無意識的放開了他,撲通一聲就跪坐在地上頓覺全身無力。
顧朝夕的手指挑起她的下巴,黑眸緊緊盯住她,他的靠近立刻讓她有種壓迫感,獨有的薄荷氣息開始侵擾她的神經,眉兒輕輕蹙起。
唉,這個男人連味道都帶着一種霸氣,和他身上的氣質緊緊地貼合。
“你腿也傷了?”他眉一挑,溫熱的氣息撲在她臉上,竟也帶着淡淡的餘溫,而她一直覺得他生氣的時候是沒有溫度的。冷冰冰的能凍死人。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她再次道歉,睫毛輕輕顫動了一下,卻仍看着地面。
“看不出誠意來,呦,我的腿……”
清妍有種撞死自己的衝動,她一定是腦袋抽了纔去得罪顧朝夕,那個腹黑狂霸獨裁的強悍男人,想鬥過他簡直比天方夜譚還要虛幻。
“我去下洗手間,”她捂着肚子,熟悉的感覺已經抽了一整天,大概是親戚又造訪了。
爲什麼會這樣?她身體沒問題,可是他們愛愛的時候顧朝夕也沒做措施啊,爲什麼會沒有孩子呢?還是,他用了自己不知道的方法?
想到他這樣的防備自己,清妍真的很傷心。
“這是你道歉的誠意?”顧朝夕在等着她擡起頭,對他笑一下或者撒撒嬌也行,可是她低着頭,長長的睫毛蓋住她的眼眸,她小小的臉兒沒有一絲表情給他。
“我已經道歉了,”她想起身去衛生間處理下。
顧朝夕手指不自覺地就捏緊了,或者潛意識裡他渴望她給他一個表情,不要是這種木然就好。“不許用這種態度跟我說話。”
宋清妍輕輕呼痛,臉終於擡起來看他,眼睛裡有一絲反抗卻瞬間衰弱下去。由着他鉗住她的下巴,讓她的目光與他相對。
“不然你希望我用什麼樣的態度?”她靜靜地說,“我該捶胸頓足還是痛哭流涕?”她看着他,臉上沒有反抗,而是木然而溫馴,彷彿話並不是從她嘴裡說出來的。
顧朝夕的脣抿成一線,眉頭輕壓,雙眸低沉地盯着她,良久,才沉着聲音問道:“爲什麼突然想要孩子?還是有人跟你說了什麼?”
“我並不想要,也沒想用孩子困住你,大總裁,不要以爲每個接近你的女人都是爲了錢。也不是每個女人都有目的的。”
“你不是嗎?”他冷然的勾起一個弧度,“你哪一次出賣自己,不是爲了錢?”
清妍受傷的望着他,幾乎要哭出來,顧朝夕薄脣翕動着,驀然鬆開她,冷冷的要轉身走開。沒走幾步又回過來,慢慢垂下頭看她,突然伸手將她從地板上拉起來。
果然,地上有一絲鮮豔的紅,像不小心掉落的玫瑰花瓣,妖嬈的固執的在地板上開放着。
“放開,我自己能走!”清妍的身子騰空被抱起,她又氣又羞,也擔心他身體吃不消,掙扎着蹦了下來,一口氣跑向衛生間。
顧朝夕沒有追上去,事實上他也不知該說些什麼,換做以前,打死他都不會相信有女人居然有膽子推他,宋清妍算什麼?一個顧家花錢買來的大少奶奶,掛名的豪門太太,在他還沒徹底瞭解她的時候,就這樣攪的他和整個顧家不得安寧。
他不是個刻薄的人,那些話是很傷人的,顧朝夕有些心煩,跑去客廳抽菸,大概是因爲他舊傷未愈,體力和力氣都不比從前。想着自己還沒落魄呢,就被個身份不明的女人欺負了,是他太放縱她,這女人才敢如此放肆,頓時胸中一口悶氣堵着,煙抽的更厲害了。
“可以吃飯了。”清妍整理好後主動去客廳叫他,她已經調整好情緒,既然人在屋檐,該低頭還是得低頭。
出乎意料的,顧朝夕一句話沒說就率先去了廚房,她以爲男人還會說些傷人的話才罷休,類似那種“活的不耐煩了,以後是不是說不得了,還想拿到砍死我”等等。他這樣安靜倒有些奇怪。
“你在幹什麼?”吃過飯沒多久,顧朝夕想着過去說幾句話吧,人家不是主動道歉來着,誰知一進去就見女人在收拾衣服。
這下子更生氣了,“這是打算離家出走?”他冷着臉過去扯過她的揹包往地上一丟,抓着她肩膀面對自己,“說話,剛纔推我的力氣哪去了,現在啞巴了?”
清妍疲憊的閉一閉眼再一睜開,看他的眼神多了幾許哀傷,回去顧家後兩人的關係始終不好,冷戰吵架是常有的事情。卻沒有哪次,能讓她這樣無力和失望過,也許男人本能的覺得自己是最大的受害者,質問她的時候語氣很是不善。
“我去顧家,”她淡淡的推開他的手,“既然拿了心心的錢,就該履行合同,別又說我拿錢不辦事。”
顧朝夕陰沉着臉,在她拉開房門的時候忽然箭步上前,砰一聲關上,聲音大的把她嚇了一跳。一個慣性就把她甩到牀上,陰鷙的欺身上來,拳一揮,她驚得本能的躲閃,重重的拳頭落在她腦袋旁邊。
“我真想殺了你。”他鉗住她下巴,壓抑住火氣,這才發現女人的表情已是十分不對。“這是幹什麼?”
一雙原本澄亮柔情的大眼睛,此時要哭不哭的紅在那裡,俏臉蒼白如紙,彷彿剛纔受傷的是她,看着比他這個“老弱病殘”還虛弱。
“你從周凌落那裡回來就不對勁,說話!”他擡起手來推了推她,卻發現她只是不住的搖頭。忽然間,一直隱忍着的淚刷一下就落下來,無聲的控訴着她的委屈,針一樣的刺痛了他的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