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4 消解不了的恨

寒意闌珊,春意已然濃了。

昨晚落了一夜的春雨,今早出去,發現窗外的芽兒都綠了。

許是今日方纔泛的綠,許是許久之前便泛了綠,只是無人瞧。

弋棲月着着一襲裡衣,外面簡簡單單披着一件袍子,散着一頭墨色的發,合上門,便斜斜靠在門外的柱子上。

不敢打開門,即便是一個縫都捨不得。

門內那廝還沒醒,昨天……

眼看着他靠着她不動彈了,外面卻起了廝殺聲。

弋棲月知道應是自己的人到了,當即大喝一聲‘來人’。

總算是把醫者給盼來了。

她在門外兜兜轉轉等了許久,終於等到薛太醫走出來。

他手上卻拿着個東西。

當時弋棲月緊着一張臉看向他,孰知薛太醫第一句話便是:

“陛下請寬心。”

“命保住了。”

弋棲月聞言心裡一鬆,這一瞬間,眼眶竟然莫名地又紅了。

命保住了。

命保住了。

她的宸卿還是她的。

薛太醫沉了口氣,卻又道:“其實,瞧着這力道,若是刺中了,命是絕不可能留下的。”

“只是夜君閣下懷裡揣着這條腰封,恰恰腰釦還是硬鐵。”

“老臣看了看上面的劃痕,猜測着應是那劍原本正正當當刺過去的,卻碰到了這個釦子,結果滑開了,就刺偏了,恰恰錯開心臟兩寸半,又沒觸着大脈,救過來了。”

弋棲月方纔回神瞧了瞧薛太醫手裡這一條腰封。

上面還有血色,大抵是沒能完全洗下去。

這腰封本是那日被她拽下來,摔裂了一角,她說不想扔,可是如今帶着的沒有師傅,不妨先帶着這腰封,改日再修。

夜宸卿這廝當時撿起來瞧了瞧,隨後就乖乖收起來了。

“陛下不記事,臣下拿着。”

當時弋棲月只是點了點頭,倒是從不曾想過,這東西竟能在關鍵時刻救下他的性命。

擡手從薛太醫手裡將腰封取過來攥在手心。

“那昨日……朕瞧着他吐了那麼多血……”

弋棲月說着,心有餘悸,想問個明白。

薛太醫答:

“陛下,恐怕夜君是直接被刺的,沒個緩衝,那是被利劍震出的內傷。”

“所以,陛下,夜君閣下無性命之憂,但是半年之內,只可適當活動,不可習武了,或者說,若是萬不得已要習武,也不可用內力了。”

半年……

弋棲月心裡唸叨了一句。

不過思量着,如今天下已定。

她留他在宮裡,左右都不會有人能碰他。

“好,朕記得。”

她停了停,卻又想起當初他的手來。

這廝爲了不讓墨蒼落將劍抽回去,直接用手攥住劍刃,後來那隻手落下去的時候,全是血。

“先生,他的手如何了?左手。”

薛太醫道:“回陛下的話,手的情況還算好。”

“還是要慢慢恢復,這些天恐怕會僵麻不便,一兩年之內,恐怕是彈不得琴了,至於旁的事,簡單的,並不妨事。”

弋棲月聞言愣了愣,心裡一沉。

覺得對不起他。

隨後咬了咬牙,又想着——

也罷,也罷,已經夠幸運的了,他的性命還在。

而後即便手始終都不靈便,他想要彈琴,她便尋盡天下醫者給他治。

點一點頭,謝過薛太醫,又囑咐他好生照料。

那日她終於能進屋子裡去的時候,榻上人一動不動地躺着,她上去撫他的臉,低頭下去感受他暖和和的鼻息,只覺得心思都要陷進去。

醫囑擱在一旁,藥爐煎着藥。

摒退下人,她的男人她自己照顧。

入了夜便想抱着他睡,可是躺在榻上方纔想伸手環住他,又擔心扯到他的傷口,便悻悻將手縮回來。

又一想,自己此前迷糊起來可是將他踹開過,自己習慣着也是窩在他懷裡睡,只怕睡過去只顧習慣傷了他,而他還沒醒,又不能說話。

咬了咬牙,把自己兩個手用束腰大抵綁了一下,不是很緊,但是也脫不開,就掛在牀榻頭的外側。

如此睡了一夜。

弋棲月眯了眯眼睛,靠在柱子上,任憑外面微涼的風緩緩拂來。

本是舒服得緊,孰知那邊湛玖卻匆匆而來:“陛下。”

弋棲月皺了皺眉:“怎麼了?”

湛玖低聲道:“陛下,玉先生來了,要陛下兌現當初的承諾。”

弋棲月一愣。

不錯,自己的確是還欠玉幕先生一個承諾。

“玉先生如何說?”

弋棲月並不打算做違約之人。

湛玖低聲道:“玉先生說,懇請陛下守諾——墨家不可無後,請陛下不要殺死墨掌門。”

弋棲月一愣。

是了,昨日猶豫糾結,還是依照規矩讓人帶墨蒼落去瞧傷了。

算計來去,雖說旁的都沒了,乃至痛恨,但是在她小時候,他一直護着她,並且也是救過她性命的。

當時她只想着,如若宸卿有個三長兩短,即便墨蒼落能救活,她都要再次、親手取他的性命。

如今……這二人都保住了性命。

湛玖咬了咬牙,又道:“陛下,玉先生解釋說,墨家和玉家,幾百年前是共同長大的,都是老祖宗的孩子。”

“老祖宗當時囑咐要善待墨家人,如今他不能看着墨家絕後。”

於是,在蒼流掌門行刺被擒一事傳揚出去後,玉幕匆匆而來,只爲了阻止弋棲月。

弋棲月聞言皺起眉頭,卻是轉身看向門間。

如此……

太委屈宸卿了。

“陛下。”湛玖在一旁低聲說着。

弋棲月眉頭鎖起,隨後卻想着,玉先生是何等厲害的人物。

平日裡他安安靜靜的,不代表他不會使手段。

狠狠沉了口氣,只道:“好,朕……答應他。”

“去給玉先生回話吧。”

湛玖稱是,隨後卻是不走。

弋棲月微微蹙眉:“還有什麼事嗎?”

湛玖俯身行禮:“陛下,方纔裹城傳來消息。”

“臨時關押在裹成的掌門夫人,聽見獄卒談論消息,已經以頭撞壁而亡了。”

弋棲月愣了愣,隨後只是頷首。

對時蕪嫣是怎樣的算計?

這個人可恨又可憐。

可恨於算計,可憐於被算計。

擒住她的那日,弋棲月毒啞了時蕪嫣那張習慣於撒嬌涕泣的嘴,而後她前往落霞谷,便將時蕪嫣先關押在裹城。

來人報,說時蕪嫣不肯走,是拖着走的。

弋棲月當時容色淡淡:“等她腿壞了再給她醫吧。”

幾日後消息傳過來,說時蕪嫣已經站不起來了,就是每日都在哭。

弋棲月再次容色淡淡道:“告訴她,聽說墨掌門身邊的侍女有孕。”

幾日後消息又傳過來,說時蕪嫣日日哭,已經哭瞎了一雙眼。

弋棲月聽着這一切,心裡卻是沒有波瀾。

痛恨嗎?

痛恨。

哪怕時蕪嫣可憐,也減弱不了的痛恨。

如今,即便是已經下手到這個地步,幾年前讓她名聲掃地,一年前讓她丟了孩子,如今又將她全全囚禁,弋棲月心裡的痛恨也沒有減輕。

因爲一切都回不來了。

而如今,時蕪嫣死了。

大抵是聽說了墨蒼落被擒,她徹徹底底地絕望了,不想淪爲被折磨的對象,她選擇了一頭撞死在牆壁上。

時蕪嫣死了。

這句話在弋棲月的腦海裡反覆迴盪着。

突然又覺得,也好。

一切都結束了,不管恨不恨,不管所作所爲是否解恨。

如今只需要想着,時蕪嫣已經死了,而她是贏家。

都過去吧。

默然點了點頭,隨後只是低聲道:“讓人葬下吧。”

“便以庶民之女的身份,葬下吧。”

不會想挫骨揚灰。

大抵這麼多年的爭鬥,伊始是因爲那個男人。

多少年,她和時蕪嫣都是他的玩物和利用品。

塵埃落定,便不同死人計較。

湛玖愣了愣,隨後只是頷首道:“是,屬下會吩咐下去。”

弋棲月點一點頭,道一聲辛苦了,便又轉身,進了門去。

一顆心不舒坦,瞧瞧這廝,便舒服了許多。

只覺得自己終究還是幸運的。

幾日後,東國夜雲天。

無影立在堂正中,看着面前面色不豫的夜氏夫人。

“北國那邊的事……”

夜氏夫人咬着牙,低聲說。

無影‘噗通——’一聲跪下:“夫人,傳言許有不實。”

“那你說,情況如何?”

無影低聲道:“回夫人的話,墨蒼落反叛,劍指北皇,被主子擋下了。”

夜氏夫人一皺眉:“然後呢?”

無影道:“那一劍刺在心口,好在偏了,未傷及性命。”

夜氏夫人心裡一揪,雖說此前也聽說‘重傷’二字,但遠不及這一番敘述嚇人。

她聽着都膽戰心驚,後怕不已。

“醒了嗎?他醒了嗎?”

無影搖搖頭:“回夫人的話,不曾。”

夜氏夫人手臂不自覺地在顫,是了,自家兒子還沒醒。

可是北皇沒有放人的意思,她過去恐怕也難。

半晌過去,終於咬牙道:“那墨蒼落呢?北皇如何處置的?”

無影愣了愣。

心下思量,墨蒼落分明也是夫人的孩子。

不知她這般問是如何的心思?

揣摩不清,只得如實答道:“回夫人的話,墨蒼落那日被北皇刺了一刀,如今性命尚在,並不知曉其他了。”

“他將宸卿傷成這副樣子……他將宸卿傷成這副樣子……”

夜氏夫人咬着牙。

“那北國皇帝,什麼作爲都沒有?”

“她對宸卿又豈是上心的?”

無影愣了愣,他大抵知曉主子的心思,便尋思着幫忙說上句好話。

“回夫人的話,屬下知曉不多,只知道,如今北皇是親自照料主子的,屬下能過來,也是因爲被安排着不需做事。”

夜氏夫人冷哼:“救的是她的命!”

“照顧幾天,又算得了什麼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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