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綰綰說完這話以後,見白墨冉沒有回答她,只是沉默的看着她,心裡頓時有了底,知道秦夜泠一定沒把自己的這段過去告訴她。
也是,有誰會希望過去的風流韻事會被自己現在的女人知道?不遮着掩着就不錯了!對此,秦綰綰的心中終於升起了一絲優越感,原來自己並不是不如她,她還是有很多東西比她知道的更多,瞭解的更透徹!
可惜這時的她並不知道的是,有時候並不是你更瞭解一個人,就更能得到這個人的心,有時候,恰如其分的瞭解與寬容,纔是兩人相愛最好的連接點。
只是當她真正瞭解這個道理的時候,那時的她已經走出了太遠太遠……
那是四年前,那年的秦夜泠剛滿十八歲,正值年少輕狂的年紀。
屆時北寒國與東臨國的戰事膠着,秦夜泠的聲望還未如現今這般深入人心,也是通過那一戰,才奠定了他在東陵國百姓中的地位。
“秦將軍,晏維城已經被北寒國的清遠國師攻破,且全城的百姓皆在她的掌控之中,她放下話來,要是我們敢強行攻城,她便會把全城的百姓一個個的殺光殆盡!”
那時的秦夜泠還是一位三品將軍,只掌管着東臨國五萬的兵力,不過縱然如此,卻不影響他在戰場上的奇才,在過往的數百場戰役中,只要是他帶領的隊伍,沒有一次吃過敗仗,也因此,一路跟隨他過來的士兵將領們,都視他如戰神。
“這個清遠國師真是蛇蠍心腸,虧她還是一個女子,竟然會想出這樣惡毒的方法!”策馬走在秦夜泠左邊的副將之一義憤填膺道。
“是啊,她如此一來,我們斷然是不能貿然攻城的,不然就算是取得勝仗,全城的百姓卻會因我們而死,這等的罪名,我等可負擔不起啊!”秦夜泠右邊的另一名副將也贊同的附和道,臉上是一片凝重之色。
位於兩人中間的秦夜泠卻是沒什麼表情,依舊神色淡淡,此時聽了前鋒的話,也不過是多投遞給了他一個目光,讓人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
“不過……”那報信的前鋒看着秦夜泠這樣的態度,捉摸不透他的情緒,下面的話正遲疑着要不要說出口。
“不過什麼?”秦夜泠敏銳的察覺到他的欲言又止,終於開了口,聲音帶着冰雪的冷冽,讓那前鋒的身子不由得顫了顫。
秦將軍這是生氣了吧?他的心也跟着抖了抖,頓時連頭也不敢擡起來了,秉着早死早超生的原則,跪在馬前疾聲道:“不過她也說了,若是將軍親自前去,她心情好了,晏維城或許還有一線生機。”
那將士說這話時神情古怪,誰都知道這個清遠在北寒國出現的古怪,簡直就是從天而降,僅憑一人之力就奪了北寒國防守西漠國的一個最重要的城池,將駐守在那城池的五萬大軍耍的團團轉,在北寒的朝堂上引起了一陣軒然大波。
北寒國的皇帝在經過再三考量後,終於是下定了決心,決定親自去會一會這個神秘強悍的女子,雖然這樣的決定遭到了滿朝文武的反對,卻是仍舊阻擋不住北寒帝求才若渴的慾念,他想着,這樣的一個人物,要是能被他收爲己用,那對北寒國的戰事該是多麼大的助力?
所以北寒帝最終還是力排衆議,親自來到了邊關的城池,亦是如今日一般,清遠高高的站在城池上,仿若女王一般的俯視着北寒帝,那樣的氣場,竟是讓北寒帝隱隱覺得被壓迫了!
兩人就這麼對視了片刻,清遠忽而一笑,一言不發的就離開了,在離開的同時,一直緊閉的城門在北寒帝的面前打開,那意思,分明就是想要請君入甕!
於是一直跟隨北寒帝左右的將軍們又開始緊張了,他們偷偷覷了一眼皇帝的臉色,見他面上滿是決然,想來是不撞南牆心不死了!
知道他們不管怎麼規勸也不會有用,北寒帝身邊的幾位將軍齊齊對視一眼,決定與皇帝一起進入城門,可是那城牆上就像是長了眼睛一樣,雖然人已經不在那裡,可那討厭的聲音卻是清晰的從城裡傳來:
“我這城門,只允許扶桑拓一人進入,若是有任何一個人膽敢踏進去一步,就休怪我讓你身首分離!”
扶桑拓,是北寒帝的名諱,在北寒國沒有一人敢這樣稱呼他,而這個女人,竟然就這麼輕描淡寫的將這個名字說出口,儼然就是不把整個北寒國放在眼裡!
誰都知道,這是恐嚇,這是威脅!但即使是這樣,還是沒有一個人敢違揹他的意念真敢上前一試,因爲她太過於神秘,並且她能僅憑一人之力就把這座城池佔爲己有,沒有幾分真本事又怎麼能夠做到?
所以即使面對這樣無理的要求,毫不客氣的對待,北寒帝還是義無反顧的隻身走進了城池,衆位將軍雖然心急萬分,可也知道皇上的心意已決,他們怎麼樣都阻攔不住,只能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心中已經暗暗下定了決心,若是皇上有個什麼三長兩短,他們一定會拼死殺了那個女人,然後再以死謝罪!
然而他們怎麼也沒有想到,事情會是這般輕鬆的就能得到解決,只見扶桑拓在進城不過半個時辰之後,就滿面紅光的從城裡走了出來,面上滿是一副志得意滿之色,而在他身後緊緊跟隨着一名絕色美人,容貌上倒不見得有多出塵絕豔,但是衆人只覺得自己被她那麼看過一眼,就會連心魂都被她給攝了去!
此人正是清遠!
誰都不知道在那半個時辰裡,北寒帝和清遠之間發生了什麼事情,只知道自城裡出來以後,本是罪無可赦的清遠,就一躍而成了北寒國的國師,並且在以後的日子裡,深得北寒帝的寵愛。
但是世人的好奇心是扼殺不掉的,儘管北寒帝自那以後下至任何人都不能提及當日之事,可他越是這般做,人們就越會對當日的事情產生探尋求索之心。
所以在名間廣爲流傳的一個說法就是,清遠在見到扶桑拓以後,見其長相俊美,又氣度不凡,不由得一見傾心,以身相許,兩人在*一度之後,清遠對扶桑拓死心塌地,而扶桑拓又因清遠容貌美麗,加上有絕世之才,故而也對她寵愛有加,許了她國師之位,明裡清遠爲他的國師排憂解難,暗中卻是與扶桑拓夜夜風流,這才榮寵不衰。
如今因爲東臨國出現了秦夜泠這麼一個厲害人物,將北寒國的將士們打得節節敗退,眼看着就要反侵入北寒的國土,扶桑拓纔會忍痛割愛,將清遠國師從身邊派遣出來,以保衛國土的安危。
而清遠國師也不負她的盛名,來到戰場沒幾日,就一改北寒國先前的敗象,力挽狂瀾,甚至在秦夜泠的軍隊還沒有趕來之前,當先搶佔了屬於東臨國土的晏維城。
這樣的話難怪那前鋒會說的猶豫不決,實在是清遠國師太過於聲名遠播,讓人想忽視她的那段過去都難,今日,她又以當初一樣的方式站在城牆上等待,只不過被等的人換了個對象,變成了秦夜泠。
秦夜泠的長相如何大家心知肚明,雖然他們沒見過那勞什子的北寒帝,但是也絕對能打包票,秦將軍的相貌絲毫不會輸給他,這麼一來,再加上清遠現在提的這個要求,衆人難免會有所聯想,莫不是那清遠國師真正喜歡的不是戰場謀略?說是奪取城池,實際上只是曲線救國、爲了得到男色?
當然,這些猜測他們也就只能在心裡想想,還沒膽大到敢在秦夜泠的面前說出來,因而他們在看到秦夜泠毫不遲疑的就策馬奔向晏維城的時候,他們心裡更多的不是擔憂,而是興奮,畢竟如果事情真的如他們想的一樣,那他們也不虧,至少還能奪回一座城池,只是委屈了秦將軍……
等到身後的將士們趕到晏維城下時,秦夜泠已經翻身下了馬,正目光冷冷的看着立於城牆上的清遠,他們從下面看去,只見清遠穿着一身白色的衣袍,風過處衣袖翻飛,墨發飄揚,雖看不清容貌,但僅僅是這份氣韻,就能感受出這絕對是個美人兒!
“久聞秦將軍在戰場上戰無不勝,攻無不克,清遠心裡敬佩萬分,只是久不尋機會與你切磋,今日恰逢秦將軍,不知能否有幸請秦將軍進城一敘?”
雖然開場白不一樣,可這話裡傳達的意思卻是一樣一樣的,瞬間引起了城門底下軍隊的一片譁然,在他們看來,這句話無非就是讓秦將軍出賣自己的清白了!
衆人頓時紛紛的看向秦夜泠,見他臉上還是沒有什麼表情,只是仍然擡首看向城牆上的清遠,眸子裡波瀾微動,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看到下面的人的反應,清遠彷彿還嫌水燒的不夠熱,又加了一把火,語氣懶洋洋道:“對了,你若是要進來,你的這些手下一個都不需帶進來,他們……我嫌髒!”
要說先前的將士們只是抱着看熱鬧的心理,有了這句話,他們的熱鬧卻是怎麼也看不下去了!這是明晃晃的侮辱!是對他們每一個人的輕蔑!
就在衆人蠢蠢欲動,眼看着怒氣聚集一觸即發的時候,秦夜泠終於從城牆上收回了自己的視線,口中言簡意賅的吐出了四個字:“有何不可?”
他的聲音不重,猶如一片羽毛輕盈的劃過每個人的心尖,可是卻清晰的傳遞到了所有人的腦中。
霎時,原本緊張的氣氛在他這一句話下,頓時土崩瓦解,所有人都睜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秦夜泠,更甚至有的人眼中只差寫了兩個字:保重!
“呵……”城牆上突然溢出一聲輕笑,隨着輕風飄到了秦夜泠的和每個人的耳朵裡,“秦將軍果然是少年英豪,我在城裡等你,記住,一個人。”
話落,衆人只見白色的身影在城樓上一閃,頓時失去了蹤跡。
“秦將軍,您真的要進城?萬一她要是使什麼奸計,您就太過危險了!”
“是啊,秦將軍,或許我們還可以再想想其他的辦法,不能讓您一個人來承擔這種險情!”
他們心裡雖然想的輕鬆,可當真的到了這種關頭,他們還是不免擔心,畢竟秦夜泠不是扶桑拓,萬一要是在裡面出了個什麼事情,且不談皇上知道以後會降他們什麼罪,單單就想起他那逝去的父親和祖父,想起他是秦家現在僅剩的一根獨苗,想起在家中還有等着他回去的秦老夫人,就被身上所負擔的壓力給壓垮了!
“難道你要讓全城的百姓都死在她的手裡?亦或者是由你一人來揹負這千古罵名?”秦夜泠回頭,漠然的看了左右副將一眼,一句話就將兩人堵的無話可說,只能眼睜睜的看着他策馬進入城裡。
他們想,他們終於理解當初目送着北寒帝進城門的那羣將軍的心情了,當真是恨不得替他進去,也好過站在城門外被動的擔驚受怕!
秦夜泠剛剛一進城門,城門開的那條縫就自動的關上了,隔絕了城外試圖想要窺探裡面景象的人的視線,衆人只能在外面焦急的等待着。
秦夜泠方一入城,在看到眼前的景象時,臉上平靜的面具終於被打破,露出了絲驚訝與震動。
城裡並不如他想象中一般落魄,非但沒有,街道上還是熙熙攘攘,擺攤的擺攤,買賣的買賣,逛街的逛街,從百姓們平靜歡樂的臉上,秦夜泠竟是找不到半點戰爭的痕跡。
要不是過往的事情歷歷在目,他真的會把以前發生的一切都當做是一場夢,眼前的這一切,纔是最真實的存在。
“你很驚訝?”
熟悉的聲音在他的身後響起,喚回了秦夜泠有些遊離的思緒,他定了定心神,從這一片和樂的景象中清醒過來,轉身看向身後那人。
只見那人一身白衣翩然,身上不染半絲塵埃,乍一見她的容貌,並不覺得十分美豔,只是覺得入目十分舒適,想要細看,卻驚覺自己無論前一刻怎樣認真的記住她的長相,偏偏又在下一刻忘得一乾二淨。
他的心中終於產生了一股危機感,明白了傳聞原來並不是空穴來風,眼前之人並不簡單。
“你再看。”清遠見他不說話,也並不在意,伸出手指着他的身後,眉眼平和的看着他,示意他再次往後看去。
秦夜泠警覺的看着他的眼睛,第一次,他從他人的眼睛中竟然看不到任何的信息。
他只能聽從他的話轉過身去,既然他敢走進來,就並沒有將自己的生死放在心上,更何況現在他的心中很清楚一個事實,那就是清遠要比他厲害的多!如果她真的想要殺他,那麼他怕是連半點反抗的機會也無。
可是他卻是不怕的,心中反而有一絲火苗在熊熊的燃燒,世人都知道他是常勝將軍,一路走來,竟無一人能與他匹敵,可又有誰知道他心中的寂寞?高處不勝寒,怕是如此。
現在他終於遇見了一個對手,他不但興奮,而且欣喜,儘管對方還是一個女子,卻不影響他對對手的這種渴求。
然而當他真的轉過身去時,即使心智堅定如他,他還是僵住了身子,有那麼一刻他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只見面前哪裡還有剛剛那番繁華的景象?眼前現在有的,只剩下一條空空蕩蕩的街道,街道上半絲人影也無,兩旁的房屋家家戶戶屋門緊閉,整座城裡被緊張的氣氛侵淫,竟無一絲人氣。
“陪我走走,和我一起看看這座城池如何?”
清遠仿若不覺他的異常,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隨和,在此刻聽去,有種安定人心的力量。
秦夜泠看着她當先走在他前面的身影,沒有回答他,用行動表明了他的回答。
當兩人走過城中的縣衙時,清遠笑看着他,問道:“你看到了什麼?”
秦夜泠不明他何意,卻仍是轉頭看去,只見不過片刻,剛剛還半絲人煙也無的破舊衙門煥然一新,他看到,裡面既無師爺也無衙役,唯一有的知縣正在自家的後院種着蘿蔔青菜,顯然是閒來無事,自力更生的搗鼓着田地。
他便將他眼前所看和她說了,她聞言微揚眉梢,臉上還是笑,卻也不知她是高興還是不高興,手一揮,等到秦夜泠再看過去時,那又還是一個破敗的衙門。
“你且看那,你又看到了什麼?”
兩人一路沉默,在路過一家妓院時,她接着開口問道。
現在時逢戰亂,那家妓院館早就關門大吉,門口的灰都堆積了厚厚的一層,可在他看過去時,他卻分明看到了裡面有人在飲酒作詩,有人在彈琴對弈,有人坐在樓上的窗邊往外看去,與對面的同伴閒聊着些天下的瑣事。
他突然明白了清遠的意思,也明白了自己爲何會看到這些景象。
清遠察覺到神情中的若有所思,便不再往前走去,停了腳步,伸出左手來,遙遙指了一個方向對他道:“那麼現在,你順着我的手指方向,你看到了什麼?”
秦夜泠順着她手指的方向看去,赫然是對準了京都的皇宮,他眉頭微蹙,一時間不能明白她的意思。
因爲這次,他看到的事物並不如先前的幾次一樣是會變換的,他看到的,就是現實中現在皇宮裡所發生的事情。
“心之所想,眼之所見。”清遠淡淡的從口中說出這麼一句話,一言敲醒了秦夜泠心中的疑惑。
“你憐憫百姓,所以看到了這街道上的繁華盛景;你同情弱者,所以看到了衙門的知縣閒賦在家;你憐惜女子,所以你在青樓妓院裡卻見到了一番品茗詩書的場景。”
清遠脣邊的笑意漸漸地加深,看着他的眼神也多了幾分清亮,緩緩地吐出了最後一句話。
“你心中並無逆反之意,所以,皇宮還是皇宮,皇上……還是皇上。”
“你在試探我?”秦夜泠眸色加深,面色微凝,“是不是若我在看向皇宮時,眼前出現的是另外一番景象,你就會試圖拉攏我效忠北寒,並且許諾我事成之時,我便是東臨國高坐龍椅之人?”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你又何必如此惱怒?”清遠的面上雲淡風輕,好似根本就沒有把這件事情放在心上,她的話音忽然一轉道:“不過我現在總算是知道,百姓在你心中的位置是有多麼重要了,所以這次,我想我的勝算又大了些。”
“你到底想要如何?”秦夜泠冷沉了臉色看她,這次,他是真的動怒了,他不能原諒任何一個人拿百姓的安危來作爲威脅。
“不想如何。”
清遠就好像沒察覺他的怒火,依舊笑的明媚,只是這次的笑容中還透露出些許的媚色。
“我相信你也應該聽說過有關於我的傳聞,所以在進來之前,你該當做好心理準備。”說到這裡,她突然靠近秦夜泠,將脣湊到他的耳邊道:“陪我一夜,我傾城相送如何?”
說到這,秦綰綰突然止住了話音,因爲她也不知道在那之後發生了些什麼,與其如此,還不如在最曖昧的地方停住,纔會給人以更多的遐想。
她擡頭有些洋洋得意的朝白墨冉看去,企圖在她的臉上找尋到一絲的挫敗和受傷,可是很明顯的,她失望了。
只見白墨冉的臉上什麼都沒有,甚至在她的嘴邊還掛着一絲盈盈的淺笑,似乎是在嘲笑着她的幼稚。
這下,反倒是換成她不自然了,她花了好大的功夫才壓抑下自己心中的氣惱,猶自不甘的問道:“墨冉姐姐,你聽到這些,難道就沒有一點點的難過嗎?”
“難過?我爲什麼要難過?”白墨冉看着她,笑的一臉的溫和,兩人明明就是相同的年紀,白墨冉給她的感覺偏偏就是比她年長了許多,“夜泠他只是爲了百姓,爲了東臨,這纔不惜以身涉險,他現在的平安,便是我最大的幸運了。”
“可是,可是在你之前,他曾經和那樣一個厲害的女人那樣過啊!”
秦綰綰有些恨鐵不成鋼的看着她,她就不明白了,一般的女人知道自己心愛的人與其他的女子的過去,就算是不生氣,至少也會有些黯然神傷吧?怎麼這些到了白墨冉這裡,她就看不到一點影子呢?
到底是白墨冉的心理太過強大,太過包容,還是說……秦綰綰想到第二種可能,看着她的眼神都帶着刺。
還是說,她根本就不是真心喜歡哥哥的?她之所以會和哥哥在一起,只是因爲貪慕虛榮?
“你也說了,那只是曾經,更何況他們之間有沒有什麼那只是你們的猜測,我選擇相信他;而且就算是在那樣的情況下,夜泠真的迫於無奈就範了,我也選擇諒解他。”
白墨冉被秦綰綰追問,脣邊的笑容漸漸的淡去,臉上卻不曾有傷心的表情,她的神色溫婉,彷彿真的是一個知書達理的大家閨秀,一時間,竟讓秦綰綰產生了低人一等的錯覺。
事實上秦綰綰所不知道的是,白墨冉藏於袖中的手早就緊緊的握了起來,之所以沒有露出半點的破綻,歸根結底還是自尊心在作祟,讓她的僞裝有了超乎尋常的發揮。
秦綰綰還不死心,還想再說些什麼好給白墨冉添堵,馬車卻在這時緩緩的停下了,她即使再不甘願,也只得住了嘴。
這些事情她也只能在哥哥不在的時候說說,要是讓他知道她和他認定的女人說這些話,他一定會生氣的!
她也有把握白墨冉不會把她對她說的這些話告訴秦夜泠,女人不都是那樣,知道自己男人的過去誰不希望遮着藏着,不希望對方誤會自己是一個小肚雞腸的女人,認爲自己不信任他,甚至反過來自己還會遭受到誤解。
只是秦綰綰還不知道的是,白墨冉,從來就不是一般的女人。
白墨冉哪能看不出她的那點兒心思?只不過她是懶得點明罷了!
她掀開車簾,想要看看馬車是不是已經來到了右相府的門口,按照道理,她陪秦夜泠去替秦綰綰接風,他卻是要先將自己送回府的,更何況,右相府離城門口更近,她沒道理過家門而不入。
可是她一看到眼前的景象時她就有些呆了,因爲秦夜泠竟然真的就路過了右相府,直接讓林琅將馬車駕駛到了秦王府的大門口。
這下白墨冉是說什麼都坐不住了,她一下子就站起身來,在秦綰綰疑惑的目光中走下馬車,來到還端坐在馬上不曾下馬的秦夜泠的面前,狠狠地拽了一下繮繩,這一下,可是暗中用了內力的!
馬兒受力吃痛的嘶鳴了一聲,頓時仰起了前蹄,眼看着就要將馬上的人摔下去。
秦夜泠反應極快的在摔倒之前利用輕功落了地,見到白墨冉看着他陰沉的臉色,頗爲無辜的摸了下鼻子,幾步湊到她的身旁道:“這又是怎麼了?”
說到這,他好像又想到了什麼,往馬車的方向看了看,壓低了聲音又補充道:“我不是都先行和你說過了,當時你說了會相信我,怎麼換了一個人告訴你,你就這麼生氣?”
“你說過什麼了?”白墨冉聞言立刻給了他一個涼颼颼的目光,他不提還好,一提她就來氣。
秦綰綰剛剛在馬車裡說的那件事,秦夜泠的確提過,那是三日前,他將她送回右相府剛要下馬車的時候,被他猛地拉入了懷中,她只得不解的望着他。
“有件事我要和你說。”秦夜泠對上她透徹的眼神,眼睛竟有些遊移。
“什麼?”白墨冉直覺在這種關頭,他會和自己說的事情,一定不是什麼好事,而且看他這樣的反應,不但不是好事,還是她不樂意聽的事情。
“不管怎麼樣,你要相信我。”秦夜泠對她事先聲明。
白墨冉的眼睛都眯起來了,這麼看來,這事情不止是她不樂意聽,還有可能她聽了以後,不樂意原諒他?
“你先說了我再考慮要不要相信你。”白墨冉盯着他的臉看了許久,最後才慢悠悠的吐出這麼一句話,並且看了看兩人之間的姿勢,補充道:“還有,你先放開我,因爲我不保證我在聽完以後會不會誤傷到你。”
“不放。”這次秦夜泠回答的很堅定,“誤傷就誤傷吧,你捨得就好。”
“你到底說不說?不說我回去了!”白墨冉開始不耐煩,事實上是心裡開始有些焦躁,能讓秦夜泠這麼鄭重其事對她說的事情,那就一定很是很嚴重的了。
誰知道在她灼灼的目光裡,秦夜泠只是道:“十八歲那年,我曾經打過一場勝仗,也是那場戰役,才讓我在東臨國的戰場上得以站穩腳跟。”
“你就是想要和我說這個?”白墨冉等了半天就等來這麼一句,不再遲疑,用力就要掙脫他的懷抱。
“那次我孤身一人走進城門,不過半個時辰再走出來時,那座城池就已經是我的了。”秦夜泠立即出聲道。
白墨冉聽出了貓膩,這才頓住了身子,停止了掙扎。
“而搶奪那座城的人,是當時在世人眼裡,神秘詭譎、一個以色事人、很厲害的女人。”秦夜泠說這話時,聲音難得的有些低弱無力。
總算是說到了重點!
白墨冉倚在他的懷中,擡頭去看他的臉,臉上還噙着一抹笑,只是那笑容真是要多虛假就有多虛假,“然後呢?”
“然後……”秦夜泠也低下頭來看她,在見到她臉上的笑容時,有些不忍看的伸手去撫她的臉頰,滿目真誠道:“所以你要相信我。”
白墨冉的臉在他說完這一句話後立刻冷了下來,她冷哼一聲道:“你要我怎麼相信你?你若是真的沒有做些什麼,何必拖到現在纔對我解釋?”
“若是換在平時,我突然對你說這些,你就不會覺得奇怪?”秦夜泠無力辯解道。
“難道現在和我說這些,我就不會覺得奇怪?”白墨冉有些莫名所以。
“我只是,不想你從別人的口中知道這些……”
秦夜泠的聲音很低,白墨冉沒有聽清,又問了一句,“什麼?”
“哎……”秦夜泠卻突然低嘆了一聲,手指掠過她的額發,她的眉眼,最後停留在了她的脣邊,眸光一深,用兩隻手指固定住她小巧的下巴,低下頭就吻了上去。
白墨冉頓時呆了,這算是怎麼回事兒?有事不能好好說,非要用這種手段才能解決嗎?
她的理智想要推開他,可是無奈身體卻完全不聽從大腦的指揮,脣齒糾纏間,她被他吻的全然失去了氣力,只能嚶嚀一聲,任由自己沉溺在他製造的溫柔裡。
想到這裡,白墨冉不由的再次紅了臉,看着秦夜泠的眼神都有些閃躲,乾脆跳過了這個話題,惱怒道:“你怎麼不先行送我回家?”
“這裡就是你的家啊!”秦夜泠對她的問話極爲的不解,似乎比她還要奇怪。
“秦夜泠,雖然說我和你的關係現在在這京都是人盡皆知,但是在我們兩人沒有成婚之前,我是不會入住秦王府的,這是我的底線。”
白墨冉顯然誤解了秦夜泠的意思,臉上的紅暈未退,這下又染上了一層,義正言辭的對着秦夜泠說教道。
“想什麼呢?”秦夜泠垂眸,掩去眼底的那一抹戲謔,拉住她的手帶着她轉身,指着秦王府對面的那一座府邸道:“你的家在這裡。”
“什麼?”白墨冉一時沒有反應過來。
“你不是與右相決裂要找新的府邸嗎?怎麼?你難道連自己新家的位置都不知道?”秦夜泠故作驚訝的反問道。
白墨冉這才明白過來他在說什麼,心中頓時一片清明。
她就說這幾天她怎麼一問到新居住的地點這兩人就支支吾吾的呢,原來是這樣!她可不會以爲就憑那兩個丫頭的膽量,就敢善做主張的將居所安排在這邊,一定是某人不知道從何處得了消息,知道她要從右相府搬出的消息,費了些手段拿下了秦王府對面的府邸,爲的就是今日請君入甕!
裝!繼續裝!我看你要裝到什麼時候!
白墨冉咬牙切齒的看着一臉茫然的秦夜泠,心中當真是憋屈到了極點,在見到聽到動靜從府中跑出來的兩個丫頭時,再也不看他一眼,頭也不回的就往府中走去。
“哥哥,墨冉姐姐她……她怎麼會住在這裡?”
秦綰綰剛剛下馬車就見到白墨冉往秦王府對面的府邸走去,裡面還出來兩個丫頭在迎接她,顯然不是去做客,而是那府邸本來就是她的家!
怎麼她一回來,什麼都變了?白墨冉是什麼時候住到秦王府對面的?
一種前所未有的危機感席捲了她,讓她覺得很是惶恐。
“綰綰,哥哥今天還有事情,就不陪你進宮了,你自己萬事小心,在皇上面前說話也要謹慎,聽到沒有?”
秦夜泠見她走過來,細心的叮囑了她一番以後,就頭也不回的跟在白墨冉的身後走了過去。
秦綰綰看着他離去的背影,發了好一會兒的呆,直到輕騎隊的頭領詢問他什麼時候進宮,她才從那府邸裡收回目光,失魂落魄的重新翻身上馬,朝皇宮的方向行去了。
“阿冉。”
秦夜泠步子走的急,沒過多久就追上了走在前面的白墨冉,急忙出聲喚道。
白墨冉的步子極其細微的頓了頓,一頓之後就當做沒聽見一樣,還是徑自往府內走去。
“小姐,秦世子在叫你呢!”秋霜偷偷的覷了一眼走在她們身後的秦夜泠,忍不住的出聲對白墨冉提醒道。
“閉嘴!”聽到秋霜的這句話,白墨冉心中本就翻騰的怒氣更加的升騰起來,對着她投去了極爲凌厲的一眼。
秋霜哪裡被白墨冉這樣瞪視過?嚇得一下子閉上了嘴,再也不敢說出一個字,只能委委屈屈的跟在她的身後。
“阿冉,我不是故意想要瞞着你府邸的事情,只是我若是讓這兩個丫頭早就告訴你,你一定不會答應。”
秦夜泠見白墨冉狠了心不想搭理他,只能用輕功飛身到了她們前面,攔住了白墨冉的去路。
“所以這就可以成爲你隱瞞我的理由?”白墨冉面色冷凝,眼底有着沉怒,毫不相讓的與他對視。
“阿冉,這件事情我承認是我的不對,我只是想你現在的處境已經很危險了,既然你我之間的關係已經衆所皆知,那麼我何不借由着這層關係,來更好的保護你?”秦夜泠絲毫不迴避她的眼神,彷彿想要讓她看清楚他內心深處最真實的想法。
“秦夜泠,我沒有你想象中的那麼脆弱。”白墨冉終於還是心軟了,如果她有一百種的理由可以拒絕他,那麼他總是能有一千種的理由,讓她逃脫不了他的深情,她看着他半響,最後竟是吶吶吐出一句:“你沒有告訴我那個女人和我長得有幾分相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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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麼?”這次換到秦夜泠懵然了。
“你也沒有告訴過我,那個女人原來是那樣的風華絕代。”白墨冉繼續道。
秦夜泠終於反應過來她在說些什麼,頗有些哭笑不得。
“阿冉。”秦夜泠終究忍不了讓她受到委屈,無奈之下只得招供,聲音溫存而又寵溺道:“他只是個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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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預料到了一切,沒預料到手機會沒電,沒預料到高速會堵車,上不了高速,只能從下面的路開,從下午兩點一直到晚上十一點多才到家,大包小包的東西一直收拾到凌晨一點鐘,然後連洗漱都沒有的倒頭就睡。
今天早上一起來就開始碼字,寫到現在終於有了萬更,雙手奉上tat