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年雲輕嫁給白易之後,三年都無所出,招惹了很多人的非議,也正是因此纔給了長公主,不對,現在應該說給了長寧有可乘之機,讓皇上有理由將她賜給白易之作爲平妻,爲白家開枝散葉,可事情也就是這麼巧,長寧嫁到右相府纔不過一個月,雲輕竟然就被診出有了身孕。”
看的出,鳳伊對這件事也覺得很是惋惜,臉上是不容掩飾的遺憾。
“你知道,我與長寧因爲敬王的事情向來不合,又感念雲輕的恩情,知道一個女人要是和別人分享自己的丈夫,那是怎樣的一種苦楚,所以自雲輕懷孕以後,我便常常去她那裡走動,一來二去,便也與她相熟了。”
鳳伊想到那段時光,臉上浮現出濃濃的懷念,白墨冉看的出,敬王妃與母親的感情是真的很好,那是一種只有想到摯友纔會有的表情。
“與雲輕熟悉以後我才知道,她將所有的鋒芒都隱藏在了自己溫順柔美的外表之下,她博覽羣書、能歌善舞,我更有幸聽過她彈奏的琴聲,這才知道什麼叫做人間仙樂!可惜這些,世人無福能看到,因爲她爲了自己喜歡的男人,甘願洗手作湯羹,只做一個普通的婦人。”
可惜就算是這樣又如何?白墨冉聽到這裡不禁爲母親感到悲哀,她所喜歡的男人在她死後,竟然連爲她正名的意思都沒有,就這樣讓她莫名的死去!這樣的男人,真的值得她爲他那樣付出嗎?
鳳伊卻是不知道她心底涌動的波瀾,依然在和緩的敘說着。
“所以,在雲輕說她肚子裡懷的是女孩的時候,我不由動了心思。我當時想,雲輕這般出衆的女子,若是有了自己的孩子,定然會將自己畢生所學都傳授於她,將來也一定差不了,正巧君兒也比你大上幾歲,我便向雲輕提議了,她卻說,你的婚事一定要你自己做主,她不想因爲自己的意志,而誤了你的幸福,不過儘管如此,她還是和我互相交換了信物,說是將來若是你真的和君兒走到了一起,便也算是你們的定情之物了。”
“定情之物?”白墨冉眉頭輕蹙,眼中有着思索,“您確定母親有把東西給我嗎?爲什麼我一點印象都沒有?”
“我確定雲輕已經交給你了。”鳳伊聞言頓時笑開了,眼底閃動着莫名的光澤,“不過你不用這麼急着知道,反正現在對你來說,這定情之物只是一件簡單的物事,若是有朝一日你真的和太子解除了婚約,我到時候再告訴你也不遲!”
這意思是,如果自己最後嫁的人不是她兒子,她就要帶着這定情之物與別人過一輩子?白墨冉一想到這可能性,心裡怎麼都舒服不起來。
“那您總能告訴我,母親送給君世子的東西是什麼吧?”敬王妃送給她的東西她可以不計較,但是事關母親,她就不得不認真對待了。
“那是一塊玉佩,被君兒從小貼身掛在脖子上,從不離身。”鳳伊這次倒是回答的很爽快,可想也知道,這分明是篤定了她從澹臺君澤那裡拿不走那塊玉佩。
白墨冉有些氣餒,她原以爲敬王妃既然知道這麼多事情,總該會提供她一些線索的,可是現在看來,還是毫無收穫。
正當她悵然之時,鳳伊的聲音再次響起了來,卻是替她在黑暗中照亮了一束光。
“雲輕曾讓我將一塊手帕交給你。”
白墨冉驀地擡眼看向她,眼中彷彿有火種點燃,看的鳳伊不由得嘆了口氣,起身對她道:“罷了,你等等,我這就去拿給你。”
明明只是一炷香的功夫,等到鳳伊回來時,白墨冉卻覺得自己已經等了一日夜般的漫長。
鳳伊手中拿着一個檀香的木盒,盒子上還有着一個金鎖,此時她把盒子放在桌上坐下來,將頭上唯一的一隻髮簪取下來,雙手一用力,便將簪子分成了兩半,而簪頭的部分,有東西從空心的地方掉下來,白墨冉凝神一看,正是一把金鑰匙。
鳳伊一邊開鎖一邊向她解釋道:“這方手帕正是你母親在當年的那場宮宴上交給我的,當時她的神情很平靜,還交代我說,若是你不主動索要,就讓我不用給你了,那時候我還在奇怪,她爲什麼不親手把東西交給你,事後我才猜想,她那時候是不是已經知道了會發生什麼事情,所以纔會提前將這手帕給我。”
隨着“咔嚓”一聲細微的聲響,金鎖已經被打開,鳳伊這才把盒子交到了白墨冉的手上。
“先前我之所以不給你,還是希望你可以放棄尋找的,雖然我不知道這條路的盡頭真相到底是什麼,但是我能預料到,這探索的過程必將充滿荊棘,所以丫頭,能幫你的我都幫了,往後的日子,你要自己小心。”
白墨冉雙手接過盒子,心中五味雜陳,這還是自從母親逝世以來,她感覺到離母親最近的一次。
她屏息靜氣的打開盒子,一方保存完好的雪白絲帕正置於其中,她伸出手小心的拿起來放在手心展開,娟帕上沒有任何的繡花紋路,只有簡單的十六個字:過剛易折,過柔易彎。火燒不盡,風過無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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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白墨冉出了屋子,她仍舊沒有從手帕上的字裡回神,她本以爲自己得到的會是一個有用的線索,可現在看來,卻是又一個啞謎。
她走出內院,腳步頓了頓,最後還是決定要去澹臺君澤那裡一趟,雖然說從他那裡拿回玉佩的可能性不大,可是若連試都不試,她是怎麼也不甘心的。
在詢問了幾個過路的丫鬟後,白墨冉總算是來到了澹臺君澤所在的院子,令她奇怪的是,這方院落似乎異常的安靜,居然連一個伺候的婢女都看不見,若不是院落很是乾淨整潔,她幾乎要以爲這是一個荒廢的院子了。
正在她這麼想着,一道熟悉的聲音突然從屋裡響起,帶着萬分的惶恐,因而顯得嗓音有些尖銳,“澹臺君澤,你瘋了嗎?清醒一點!你放……”
那是澹臺羽!聽着他說到後面越來越虛弱的聲調,白墨冉的瞳眸倏地一緊,飛快的朝院子裡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