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國之大義,草原狼王

白墨冉再次恢復意識的時候,首先聞到的是青草的芳香,然後聽到的是鳥雀們歡快悅耳的叫聲,除此之外,四周一片寧靜,偶爾有風吹來,拂過她的身體。

她一度以爲自己已經死了,所以纔會來到這樣一個宛如天國的地方,直到手掌傳來一陣毛茸茸的觸覺,這才讓她從黑暗中清醒過來,慢慢的睜開了眼睛。

當先入目的是由木柱搭成的白色帳頂,若不是上面繪有蛟龍騰遊的圖案,會讓白墨冉以爲她又回到了行軍時的帳篷裡。

她再次閉上眼睛,感覺到昏迷前身體裡的疼痛已經全然消失不見,內力也在一點點的回攏,雖然比起之前損耗了太多,但她已經很滿足了。

至少她現在清楚的知道,她還活着。

她活動了一下手指,掌心中的那毛絨事物也動的愈發厲害起來,她只得避開那東西的觸碰,慢慢的撐起自己的身子。

也不知道她這次昏迷了多久了,現在就連起身這麼簡單的動作,她做起來都有些吃力。

不過好在,她終於看清楚了那一直擾的她不得安寧的東西是什麼。

那東西通身雪白,毛髮濃長,此時正豎起它的兩隻前爪,瞪着一雙黑溜溜的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她,見她坐了起來,耳朵一下子直了,很是歡樂地搖起了它的尾巴。

“滾滾?你是不是又調皮了?都和你說了不要去打擾美人了,美人的傷勢還沒好,需要靜養,你這隻色狗怎麼就不聽話呢?”

一道比鳥兒更清脆的聲音驟然打破了這一人一狗對視的畫面,那狗聽到人聲,跐溜一下就竄到了白墨冉的牀榻之下,那速度直叫人目瞪口呆。

下一刻,帳簾被人掀開,一道日光從外面泄進了帳子裡,讓白墨冉有些不適應的眯了眯眼睛,再睜開眼時,一個長相俏麗的姑娘已經脆生生的站在了自己的面前,一臉好奇欣喜的看着她。

“姑娘你終於醒了!”那姑娘穿着一聲豔麗的紅色襖袍,頭上還帶着一頂毛茸茸的紅色帽子,帽子上墜有一根羽毛樣的綠色飾物。

幾乎一眼,白墨冉就認出了這樣的打扮,她雖未到過北寒,但是她看過的四國志中有寫到,這穿着是北寒遊牧民族獨有的風情。

見白墨冉只是看着她不說話,那姑娘也不尷尬,很是爽朗道:“我叫克里木拉姆,是這片草原上宗長的女兒,草原上的人都叫我阿姆,你以後就這麼稱呼我就好了!”

“我叫阿冉。”白墨冉也開口回道,只是因爲太久沒有說話了,嗓音變得有些沙啞。

“阿冉?這個名字好,和我們的名字一樣,好聽又好記!”阿姆得到她的回答很是高興。

經過這麼一出,白墨冉大概猜測到,自己是被北寒的人所救了,只是……

“我身上的毒,你們……”

“嘿,說起這個,你可真算是福大命大,你也就是遇到了我們克里木家族的人才能保住你這條性命,這要是被其他家族的人從河裡將你撿了去,就算是好心想要救你,也救不了你。”

阿姆一副替她剛到劫後餘生的模樣,見她滿臉不解,才又繼續解釋道:“我們克里木家族算的上是在草原中最富裕的家族了,你中的這毒,解藥中需要一味極爲罕見的草藥,而這草藥,也就只有我們這裡有了,所以說,阿冉,你真是好運!”

的確,她的命還真硬,照她昏迷前的情況來說,她那時還尚在不歸關,現在竟然已經是到了北寒的地界,想來是她沿着山脈的河流一路漂流而下,纔來到了北寒。

“我……昏迷了多久了?”白墨冉明白這一切後,想起她昏迷前的種種,心裡又開始焦急起來,也不知道夜泠藍沁他們如何了,有沒有成功的脫險,可是就算是逃脫了,皇室既然狠心要至他於死地,就一定不會這麼輕易地放過他。

“從我撿到你的那日算起,應該有一個月了吧。”阿姆扒着手指頭算了算,然後肯定的點了點頭。

一個月……已經一個月了!要出什麼事情也早出了。

白墨冉說不清楚此刻心裡是什麼心情,但是她只要一想到,以她現在的這種情況,秦夜泠的狀態怕是要糟糕上無數倍,就覺得自己已經很好了。

“對了,阿姆,淺顏呢?”

白墨冉這纔想到,在她被追殺的最後一刻,是淺顏陪在她的身邊,替她擋去了致命一箭的,她與她一起落得水,雖然最後她昏迷了,但是依舊緊緊的抓住她的手沒有放開,沒道理她一人獲救,她卻消失無蹤了,還是說在漂流的過程中,她還是在無意識中放開了手?

只要一想到這種可能性,白墨冉心中就無比的愧疚自責,如果真的是這樣,她怕是這一輩子都會良心不安吧?

在見到阿姆臉上疑惑不解的表情時,白墨冉的心漸漸地沉了下去,果然,淺顏還是……

“啊!你說的不會是古娜吧?”阿姆想了半天,最後恍然大悟,眼睛倏地一亮。

“古娜?”這次換做白墨冉茫然了。

“就是與你一起救上來的那位姑娘啊!真奇怪,你們不是一起的嗎?你怎麼連她的名字都不知道?”阿姆困惑的瞅了她一眼,不過並沒有糾結太久,又繼續道:“她自然住回她自己家去了,不過她每日這個時候都會來看你的,看看這個時間,她也差不多快來了。”

阿姆的話音剛落,帳簾又再一次的被掀開,這次走進來的人身穿着淺黃色的衣衫,左手被打着石膏用白紗掛在脖子上,不過這並不影響她的姿容,她頭上戴着同色帽子,只是那根作爲飾品的羽毛是白色的。

白墨冉定睛看去,正是淺顏。

“真是說什麼什麼到!既然古娜來了,我也就先不陪你了,你們兩個好好聊,我可要幫阿爹放羊去了!”

阿姆上前拍了拍淺顏的肩膀表示友好,眼看着就要走出帳子。

但是已經到得了帳門口,阿姆好似想到了什麼,腳步一轉又走了回來。

同一時刻,白墨冉感覺到自己的牀榻抖了抖,牀下的某物往裡面又拱了拱。

“你躲,你有本事把自己縮成一團棉花,讓我找不到你呀!明明就是個老色狗,偏偏還要裝什麼小媳婦!一天不收拾你還造反了你!”

阿姆雙手叉腰罵罵咧咧了一頓,然後一彎腰就抓住了某隻的尾巴,毫不客氣地把它往外面拖去。

某隻立即發出一聲驚天的慘叫,狗眼迎風流淚,四隻爪子在地面上留下了深深的印子,甚至把草皮都掀開了一層,卻還是敵不過阿姆的蠻力,將它拖着遠離了白墨冉的視線。

白墨冉見到這一幕場景,忍俊不禁,“噗嗤”一聲就笑了出來,笑完之後,情緒又更加的低落了下去。

有多久,她都沒有有過這般純真的歡樂了?

“阿冉……”只剩她們兩人的時候,淺顏看着白墨冉,有些心虛的喚了一聲,不敢正眼看她。

白墨冉再次打量了她一眼,發覺身穿北寒服飾的淺顏,看上去比之前要灑脫了許多,眉眼間也多了分亮麗的色彩,這是在東臨國的時候,她從來沒在她身上所見到的東西。

“做什麼擺出這副可憐兮兮的模樣,我又沒有怪你,最起碼你只是向我隱瞞,並沒有欺騙我,更何況你是不是北寒人對我來說,並不重要。”

白墨冉自然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無非是怕她因爲她真實的身份而惱她,但是經過了這麼多的事情,她早就看開了國與國之間的隔閡矛盾。

東臨國是她的國家又怎麼樣?一個個的還不是費盡心思的想置她於死地?這樣的國家棄了也罷!

北寒國事她的敵國又如何?在她被東臨的影衛追殺,最投無路、身中劇毒奄奄一息的時候,是他們救了自己的一條命!

聽了白墨冉的話,淺顏由心底鬆了一口氣,她還真的怕她因爲這事情不理她,責怪她,現在見她這麼說,她總算是放心了。

“其實之前,我也不是不想坦白,只是一時間不知道如何開口,況且現在東臨北寒的局勢如此劍拔弩張,我要是說了我的身份,難不成你們會不會多想,所以也就一直瞞着了。”淺顏坐到白墨冉的牀榻邊,看着她,笑的極爲的明豔道:“現在你得重新認識一下我的身份,我叫阿布古娜,日後,你可要改口稱呼我爲古娜了!”

“古娜,很高興你能回到自己的家。”

白墨冉爲她由衷的感到開心,有些情懷,是除卻了故土誰都無法給予了,她看得出她現在的改變,她瞥了一眼她左手的傷,奇怪道:“我記得你中箭的位置是在後背,你這手又怎麼了?”

“你還說呢!”古娜見她提及這事,口氣極爲的無奈,“你在漂流過來的三天裡昏迷了,可以什麼事情都不管,可還清醒着的我就慘了!你當這一路漂過來是有這麼容易的嗎?那些懸崖硝壁的湖泊,要不是我緊扒着旁邊的山石緩衝,死命的拉着你,你大概早就死一百次了!我這胳膊,也是那時候不小心撞上一塊石頭,骨折了……”

白墨冉窘然,的確是她把事情想得太簡單了,她落湖的時候也是深受重傷的,還要帶着她漂流這麼遠,着實太艱難了。

“古娜,那你在這一個月中,知不知道有關東臨的消息?”她這一個月雖然昏迷,但是古娜沒有,她應該能多少知道些。

古娜哪裡不知道白墨冉在擔心什麼,神色一下子黯淡了下去。

見到她沉默不語的樣子,白墨冉便知道了答案,感覺渾身都失去了力氣。

“阿冉,其實你要這麼想,沒有消息就是好消息,你將你手下的所有人都留下來保護秦世子,他們就算拼了命也會護着他的,更何況他可是秦世子,哪裡有那麼容易出事?”

古娜握住她的手安慰着,見她的臉色慢慢好轉了些,這才道:“不過東臨這次爲了誅殺秦世子,自己也付出了不小的代價,不歸關畢竟是東臨的要害,他們無論如何都不可能真的將其拱手讓人,但是爲了坐實秦世子的‘罪名’,他們打開了城門放敵軍進來,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所以爲了挽回局面,他們竟然不擇手段,讓敵軍全部進來之後,放火燒城!”

“放火燒城?”白墨冉驚愕的看着她,還以爲自己聽錯了,在得到對方肯定的答案後,手指漸漸緊握成拳。

這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其中卻是包含了多少人的性命!想要不引起敵軍的懷疑,駐守城中的東臨士兵必然不能撤出,不歸關裡生活的百姓,更是不可能遷移,就在這樣的情況下,面對自己國家這麼多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這麼多汲汲營營不明真相的百姓,他們竟然用一把火,就結束了所有人的生命!

簡直就是無恥!

“既然我現在回不了東臨,那我至少能在北寒這裡做些努力,我不能再呆在這裡了,我得抓緊時間去皇都才行。”

白墨冉聽到這個消息之後,連一分鐘都坐不住了,穿了鞋就往外面走去。

古娜趕忙跟在她的身後,卻見她在掀開簾子之後,站在帳前不再走動了。

一眼望去,她的四周皆是廣闊無垠的草地,有人在驅馬放羊,有人在射箭打獵,有人在生火燒飯,這樣陌生而溫馨的場面,是白墨冉過去的十幾年裡從來沒有見過的,她去過的最遠的地方,還是小時候父母尚在,帶着她去了東臨最東邊的旭陽山,那裡的美景再美,也遠不如她現在見到的眼前的一切,來的震撼人心。

古娜看到她眼中的驚歎,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臉上不禁溢上一抹自傲,“怎麼樣,這裡的風景很美吧?”

“是很美,只是再美,這裡也不是屬於我的地方。”白墨冉很快就從眼中的景物中抽身而出,固執的往前走,卻在走了幾步後,腿上一軟,幾欲跌倒。

古娜察覺到她的異樣,趕緊上前扶住她,嗔怪道:“你這躺了一個月了,今日剛剛醒來,就算你的心想走,你這身子也不允許啊!”

白墨冉知道她說的是事實,可心裡還是不甘。

她在知道了所有的事情之後,呆在這裡的每一天都是煎熬。

“對了,或許你可以再等上幾天,再過幾天,就是草原上一年一度的賽馬大會了,到時候傾城王爺和錦繡王爺都會過來做判員,到時候說不定有轉機呢?”

錦繡王爺?白墨冉在聽到這個名字之後,眼中閃過一抹光亮。

傾城,當然指的是納蘭傾城,而這錦繡王爺,她自然也知道,那正是師兄到了北寒以後,皇帝賜給他的王位稱號。

如果他真的要來,她的確不用走了,因爲就算是她一人去了皇都,其實也不知道要從哪裡下手,到得最後,她想到的人怕也只能是師兄吧?

或許她正是因爲知道澹臺君澤在這北寒,所以潛意識中才毫無猶豫的就準備去皇都。

“你確定他們會來嗎?”白墨冉再次問道。

“當然確定。”古娜見她被自己說動了,立即肯定的點了點頭,補充道:“草原每一屆的賽馬皇室中都會有人過來做判員的,說白了,這整個北寒國的食物來源,有一半都出自草原,就算他們皇室再高高在上,對我們也不得不敬讓三分,而這賽馬大會,也就成了我們與皇室聯絡感情的一種方式。”

“我真不明白,前方戰場上都打成那樣了,你們怎麼還會有心情弄這些?皇室又怎麼有心情派人過來與你們一起同歡?”

白墨冉對他們的這些行爲很是不解,相比於東臨的全國戒備,北寒這樣的作風的確很難讓人理解。

“你不提,我還真的忘記和你說了!”古娜像是突然想起來什麼似的,壓低了聲音對她道:“一開始我也和你是一樣的反應,問了之後才知道,這次的戰事,北寒帝本來就不想打,二皇子和三皇子更是主張議和,但是大皇子不知道爲何,鐵了心的就要開戰,皇帝一氣之下,給了他十萬兵權,除此之外,卻是什麼都不管,朝中事物一切照舊,任他自生自滅。”

“這麼說來,與東臨國對戰完全就是大皇子一個人的意思?若是那十萬士兵全軍覆沒,難道北寒帝會不管那幾座已經收復的城池嗎?”

沒有哪個君主,會對自己已經奪來的土地放手吧?北寒帝雖然最初是那麼說,但也保不準他在看到北寒士兵捷報連連後改變主意,大概大皇子最初的心思,也是如此吧?

“這我就不知道了,皇帝的心思,又豈是我們可以輕易揣測的?”古娜對這些打仗的事情並不感興趣,不過她見到白墨冉依舊沉重的神色,還是出言相勸道:“好歹也就這幾日了,你現在多想了也沒什麼用,等到兩個王爺來到我們這,你再找機會詢問他們不就行了?”

話雖這麼說,但是古娜心裡知道,那兩位王爺沒有哪一個是好接近的,雖然他們來草原當了判員,但這並不代表他們就真的與民同樂了,更何況這兩位主傳言是出了名的難搞,白墨冉想要從他們那裡下手,真的是難上加難。

“也只能這樣了。”白墨冉嘆息一聲,徹底放棄了要離開的念頭。

接下來的幾日,白墨冉過的極爲清閒,因爲她是客人,克里木家族的人又顧及到她的傷勢,所以什麼事情都沒敢讓她做,反倒是好吃好喝的養着她,這樣的熱情反而讓白墨冉覺得受之有愧。

她還認識了阿姆的弟弟阿卡,她的父親,也就是宗長朗巴,以及她的母親,一個賢惠溫良的女人阿依麗。

可儘管草原很美,人很友善,她的心卻一直處於焦灼的狀態,只是她一直掩藏着不讓人看出來,畢竟克里木家族的人真心待她,她不能再傷害了她們善良的心意。

只是除了這些,她還倒真有一樁煩心的事情,那就是每天早上醒來,她都會發現自己的帳篷裡多出了許多家禽,細問之下方纔知道,這是草原上男子對女子示愛的方式,若是一個男子對一個女子有意,往往會趁着當夜女子熟睡之時,悄悄的往她的帳中放入一隻家禽,表明自己的心意。

白墨冉還記得,當有天古娜來看她見到帳中有這麼多雞鴨鵝的時候,臉上那色彩繽紛的表情,最後只化作了一聲感概:“造孽啊!”

然後便開始用一種極爲憤恨的表情看着她,數落道:“我不就上次帶你到這草原各處逛了一圈散散心麼?你怎麼就招惹了這麼多的爛桃花?”

白墨冉無辜的看着她。

“你說,你好好地長成這德行做什麼?有這麼男人喜歡你感覺難道很好嗎?”

白墨冉感覺更加無辜了……

“還好現在秦世子不在,要是讓他看到這樣的場面,我看你……”

白墨冉的神色一下子就黯然了下去。

古娜意識到自己說錯話,懊惱的“呸”了一下,趕緊繞開了這話題,最後兩人痛苦的抱着一堆家禽,一一的驅趕往各家,還給了相應的主人。

原本白墨冉以爲事情就這麼一次,誰知道打那以後,桃花不但沒被她滅掉,反而朵朵開放,以至於有一天她早上醒來的時候,竟然見到身旁有一隻山羊在低頭吃草。

於是她每天除了吃飯睡覺外,又多了一樣事情,每日都要花一上午的時間把這些家禽給還回去,除此之外,她偶爾還會陪着滾滾玩一會兒——就是那隻老色狗。

一來二往,白墨冉也與草原上的各家各戶慢慢熟悉了起來,有的人甚至會在她上門的時候硬塞些女孩家的首飾到她的懷裡。

直到有一日,古娜終於看不下去,語重心長道:“阿冉,你這樣下去是不行的,他們就欺負你性子軟,知道他們來送一回,你就還一回,可以多見你一面,以後會變本加厲的!”

“沒有那麼嚴重的。”白墨冉倒是不以爲意,她深知在這裡呆不了多久,所以也不存在以後,更何況她每日多些事情做,也就少了些胡思亂想,她並不覺得有什麼。

可是古娜就不答應了,一手叉腰,一手指着那些家禽道:“我不管,你說,你今日是要它們還是要我!”

白墨冉停下撫摸滾滾的手,有些無語的看着她,這些日子以來,她倒是完全放開了性子,愈發有草原兒女的本色了!

“當然,是要你。”白墨冉有些艱難地道。

“很好,那就聽我的!今天就不要把它們還回去了!”古娜似乎對自己贏了一羣家禽很是得意。

“那它們怎麼辦?”白墨冉看着滿帳子的雞鴨鵝開始有些頭疼。

“煮了!”古娜擡起一隻腳翹在長凳上,看向家禽的目光裡滿是殺氣。

於是當天晚上,阿里木家族迎來有生以來第一次的全禽宴,烤的煮的烹的炸的,各種做法應有盡有,那香味一直飄到了十里開外,引得其他的家族都幹看着流口水。

“古爾,你慢點吃,別噎着了,這些都是你的,沒人會和你搶!”古娜因爲參與了這場“謀殺”的全過程,所以晚上用膳的時候自然少不了她,並且她也將她的堂弟古爾也一起帶了過來。

古爾聽了白墨冉的話只是搖頭,嘴裡的一塊剛下肚,手中又拿了一隻雞腿開始啃了起來。

“你隨他去吧,平日裡,他是吃不到這些東西的,今天一下子看到這麼多肉會激動也正常。”古娜沒有斥責他,只是在他噎住的時候會幫他順順氣,遞一下水。

“那你們平日裡都吃些什麼?”白墨冉聽出了她的話外之意,有些好奇的問道。

“平日裡,別說是這些家禽了,若是飯桌上有雞蛋,那這一頓就算是很豐富了,一般都是吃些素菜,再啃幾個饅頭就完事了。”古娜在說這些話的時候聲音很平靜,沒有絲毫的怨懟。

白墨冉沒想到自己只是隨口那麼一問,得出的卻是這樣的答案,因爲自從她來到這裡之後,阿里木家族的人除了早膳是一成不變的羊奶和饃饃外,午膳和晚膳都或多或少的有着葷菜,所以在這上面,她也沒怎麼關注。

看到白墨冉的表情,古娜就知道她在想些什麼,小聲解釋道:“你那是因爲,阿里木是這一片最富裕的家族了,況且你是客人,他們怎麼可能會委屈了你?”

她說着,又嘆了口氣道:“你知道當初,我爲什麼會離開北寒,不遠千里的跑到東臨去嗎?”

“爲什麼?”白墨冉一直以來都很想知道,只是古娜不主動提及,她也不想勉強她。

“就是因爲北寒的貧瘠。”古娜說到這,看着滿桌的佳餚,突然就吃不下去了,乾脆放下了筷子,打算與白墨冉來一次推心置腹的坦白。

“其實我們這一片草原還算的上是好的了,在更偏遠的一些地方,有的人連草根甚至吃不上,那樣的日子,是我們這樣的人所無法想象的。”

“說出當年離家的理由,你一定會覺得很可笑,那時候我還小,因爲想吃一次肉,所以趁阿爹阿孃不注意的時候,偷偷掐死了一隻雞,結果後來被他們發現了,就把我吊起來狠狠的打了一頓,而死的那隻雞,卻被他們燉了準備給我的弟弟吃。”

“我被放下來的那一刻,所做的第一件事情就是把那鍋雞打翻,然後不顧阿爹阿孃的呼喚,騎着馬就跑出了草原,便再也沒有回來過。”

古娜的聲音一直都很平緩,說到這裡,才稍稍有了些波瀾,眸中盈滿了傷感,“可是,誰知道這一別,就是永遠,我這次回來後,阿爹阿孃已經逝世了,我那弟弟,也不知道跑到哪裡闖蕩去了,家族還在,最親的人卻再也見不到,或許,這就是對我的懲罰吧。”

“那你還準備離開嗎?”如果她回來就是爲了親人,那現在呢?

“我不打算離開了。”古娜看着白墨冉,眼神很是堅定,“沒有出去闖蕩之前,我會覺得,每天能夠吃好喝好,過上衣食無憂的日子,纔是這人間最神仙的日子,所以先前,我纔會那麼的喜愛金銀珠寶、珠釵耳環,但是經歷了這麼多,我才明白,原來最神仙的日子,我早就擁有了,只是我沒有珍惜,可是至少,家族還在、家還在,我的心也還在,我是快樂的,這樣就很好了。”

“你能找到人生所求,我很爲你開心。”白墨冉看着古娜,由衷的爲她感到欣慰。

古娜晃了晃腦袋,也一掃先前的感傷,露出一個古靈精怪的表情來。

“只是……”白墨冉還是有一個疑問,卻不知道該不該問出口。

古娜看出她的猶疑,用沒有受傷的那隻手臂呆在她的肩膀上,豪情萬丈道:“我已經把家底都告訴你了,你還有不能說的?”

“我這幾天在草原上來來回回也走過不少趟了,我看每家養的家禽畜類都不少,按道理,你們不應該過的如此拮据。”

“我就知道你疑惑的是這個。”古娜不但沒有生氣,反而對她笑了開來,耐心的解釋道:“你所看到的那些家禽,都是假象,那些都不是屬於我們自己的,基本上現在每一家養的家禽數量,都正好能夠達到朝廷所規定上交的數量,要是數量沒達到,第二年就要加倍的償還的,或者遇到什麼天災,第二年也要補上,所以只要你一減去上交的數量,剩下的家禽,怕是沒有幾隻了!所以你現在能夠知道,那些男子送給你的這些雞鴨鵝,是有多麼珍貴了吧?”

聽了古娜的一番話,白墨冉看着這一桌子的肉,卻是怎麼也吃不下去了。

她想了想,還是走到了宗長朗巴的身邊,對他耳語了一番,聽得朗巴連連點頭。

白墨冉回來坐下後,古娜剛想問她都說了些什麼,就見到朗巴站了起來,走到草原的中央大聲道:“阿冉姑娘說了,今日的這頓飯,草原上的每一家都出了力,要是有誰想要來嘗一嘗口味的,我朗巴歡迎之至!”

朗巴這邊話應剛落,就有衆多躲在帳篷後面觀望的人歡呼着跑了過來,毫不講究的直接用手拿着桌上的一個雞腿吃了起來,你搶我奪間,一頓飯吃的格外的熱鬧。

白墨冉和古娜看着這一幕,彼此相視一眼,都從對方的眼中看到了滿足。

這一頓晚膳吃的衆人都很是盡興,但是讓白墨冉感覺不妙的是,她覺得一些男子看自己的目光不但沒有收斂,反而愈發的狂熱起來。

她頗爲惱怒的瞪着古娜道:“不是你說,我把這些家禽都殺了以後,他們就會知難而退嗎?”

古娜也不懼她的質問,反而挺起胸膛道:“我是說了,可我沒說讓你和他們分食這些家禽啊!你自己引的火,你自己解決!”

白墨冉無言以對,只能迅速地閃到自己的帳子裡避難去了。

衆人酒足飯飽後,都各自回家歇息去了,相信他們這一晚都會睡得很好。

只有白墨冉躺在牀榻上,卻久久不能入睡,經過晚上和古娜的交流,她對北寒國對頻頻試探騷擾東臨的舉動,竟是有了些體諒。

北寒先天所處的地理位置本就困苦,像糧食一類的東西,想要在北寒栽培根本難以成活,所以他們只能靠放牧養殖爲生,可這樣一來,口糧就會大大減少,在供不應求的情況下,就會有很多人被活生生的餓死。

從北寒帝對待兒子的態度上看來,他應該還算是個仁君,畢竟她已經見識過了東臨皇室的親情,相對而言,北寒帝簡直是個和藹可親的父親了。

所以白墨冉想,北寒帝之所以會想要攻佔東臨,無疑是看上了東臨豐富的資源,不忍心再看到自己國土的百姓再受空腹之苦吧?

若是事情真的如她所想的一樣,那麼問題就簡單多了,到時候她只需要……

帳外突然響起守夜人的敲鑼聲,白墨冉一驚,立即從牀上翻身而起。

在這片草原上,每個晚上都會安排一個人守夜,以防有什麼意外發生,現在鑼聲響起,就代表有狀況了!

因爲她本無心睡眠,所以剛剛合衣就躺下了,當她衝出帳子的時候,還沒有比她更快的人。

“阿薩,發生什麼事情了?”白墨冉對這次守夜的人還是有些熟悉的,正是她還家禽的對象之一,生的濃眉大眼,看上去極爲的有靈氣。

阿薩看到她出來,臉上的焦急不但沒有褪去,倒是增添了幾分,斥責道:“你怎麼出來了?你一個女孩子,還是好好在帳子裡呆着,有我們這些男人保護你們呢!”

說着,阿薩推搡着她就要把她趕回帳篷。

“阿薩,怎麼了?鑼鼓敲的這麼急?”在兩人說話的時候,朗巴也從帳裡出來了,一臉嚴肅的詢問道。

阿薩見到他,也顧不得白墨冉了,手指顫抖的指着北邊的一個方向對他道:“宗長你看!”

朗巴朝着他指的方向看去,只見漆黑的夜色中,有數個綠色的幽光正在草叢中忽明忽滅的閃爍着。

朗巴皺起了眉,捋了捋他的鬍鬚,倒也還算淡定道:“不過是狼羣的襲擊罷了,我們又不是第一次遇到這種情況了,讓桑塔他們幾個多拿一些火把出來,將它們嚇退也就是了。”

“不是……不是啊宗長,你還沒仔細看,你看它們中間!”阿薩看到朗巴這樣的態度一下子就急了,用力過度甚至扯痛了朗巴的手臂。

“什麼中間!”朗巴被他惹急了,轉過頭語氣很不好的質問着,但是眼神還是朝着中間瞥了一眼,這一瞥之下,整個人都怔住了!

在那中間的位置,也站了一隻狼,只是這隻狼所站立的地方,三尺之內都沒有狼敢再靠近,它看着人的目光也並沒有其他狼一般兇狠,但是隻要被那雙狼眼所盯上,你便會覺得渾身發冷,只剩下顫抖的力氣!

“居然……居然是狼王!”朗巴反應過來後,說話也有些結巴。

一羣狼裡面有一個頭領,叫頭狼,而數個羣狼聚集在一起的時候,也有一個頭領,叫狼王!

而狼王不比其他的狼,他的智慧堪比人類,而且不達目的誓不罷休,被他盯上的獵物,是無論如何都逃不掉的!

就在說話期間,帳篷裡的其他男子也跑了出來,但卻沒有再出來一個女子,白墨冉這才明白過來,原來阿薩剛剛說的不止她一人,而是所有的女子在聽到警示的時候,都是躲在屋裡的。

只是眼下這局面要讓她回去的話,她是無論如何也做不到了。

“嗷——”

看着眼前的這些人,狼王似是失去了最後的一點耐心,仰頭對月傲然長嘯一聲,身後的狼羣頓時接連呼應,蓄勢待發。

也在這個時候,有人從帳裡拿出了火盆和炭把,點燃後迅速地傳給了在場的每個人,只是每人在看到狼王的時候,眼底都很是灰敗,有了種視死如歸的壯烈。

這樣的舉動,無疑是徹底激怒了狼王,眨眼間,羣狼暴動,迅猛地朝着他們撲來!

只是在所有人都還沒來得及行動的時候,狼王就已經當先一步,一下子就撲倒了朗巴,一口咬斷了他的肩膀!

所有人都被這一幕驚呆了!甚至忘記了後面等着他們的,還有羣狼的進攻!

以至於他們再回過頭時,有人與狼的距離,只有一個拳頭那麼近!

恐懼之下,他們齊齊閉上了眼睛,等待着死亡的降臨,可是隔了許久,卻遲遲沒有感覺到疼痛。

他們疑惑不解的睜開眼,就見到從頭到尾被他們遺忘在一旁的白墨冉,正以一己之力擋在他們面前,額頭上盡是冷汗。

“誰家有琴,快去取一把過來!”白墨冉的內力還沒有完全恢復過來,並不能支撐多久,僅僅是這麼一會兒,她已經感覺到體力的透支了。

“琴?我記得拉古家有一把,她就喜歡搗鼓那東西!”阿薩知道事情緊急,一下子就跑的沒了蹤影。

而留下的衆人則是拼了全力,才把朗巴從狼王口下救出,卻也只剩半口氣了!

好在阿薩的動作很快,不一會兒就再度出現在了衆人的視線裡。

“阿冉,琴取來了!”阿薩激動的聲音在她的身後響起。

白墨冉轉頭,看着阿薩手上的那把古琴,心中無奈的舒了一口氣。

她答應過父母,這被她隱藏了多年的秘密,終於還是要揭開了。

第一百三十四章 愛而不得第五章 歪打正着第五十四章 點菜事大第五十四章 點菜事大第三十章 救急良藥第八章 那年緣起第四十一章 老尊主說第四十五章 喝茶看戲第五章 歪打正着第五十七章 第一回合第一百一十七章 澹臺身世第五十三章 傾城嫁娶第一百二十二章 刺殺?難眠之夜!第五章 夢醒(三更)第七十三章 白頭偕老第四十一章 老尊主說第十三章 君之筆墨第九章 擾亂君心第八章 那年緣起第四十七章 風漠部落第二十一章 皇親國戚第九十四章 交鋒第四十一章 除了嫁你,還能嫁誰?第四十二章 本色出演第一百二十三章 剖腹取子第四章 墜夢(二更)第六章 前塵(四更)第五十三章 傾城嫁娶第八十二章 此生唯一的妻子第二十四章 因果第五章 歪打正着第四十四章 故人敵人?第三十五章 殘酷真相,爲愛瘋魔第五十七章 第二回合第九十五章 秦世子的黑歷史第十六章 受人之託第一零一章 不會讓他遭受一絲一毫的委屈第二十四章 因果第一百二十三章 剖腹取子第五十三章 傾城嫁娶第五十章 嫁第三十八章 子籬病危,啓程西漠第一百三十五章 及笄,出征第二十四章 成人之美第一百一十三章 北寒來人第一百四十一章 真情假意第一百三十五章 及笄,出征第一章 白家墨冉第五章 歪打正着第五章 夢醒(三更)第八章 大結局上第一百二十五章 七星蠱毒第三十八章 子籬病危,啓程西漠第五十九章 最終回合第十六章 受人之託第四十八章 再見舊人第十六章 三個問題,再會師兄第三十七章 伊人已逝,公主失蹤第六章 除了夫妻名分,什麼都有了第八十六章 秦夜泠的懲罰第三十七章 伊人已逝,公主失蹤第十章 母慈女孝第二十四章 成人之美第四十一章 老尊主說第三十章 救急良藥第二十一章 皇親國戚第四十八章 寧缺毋濫第三十四章 六月飛雪,塵埃落定第八十七章 醜媳婦見公婆第十三章 琴音再現,兩地相思第五十一章 嗜血心魔第一百二十七章 轍鈞,君澤第五十三章 傾城嫁娶第七章 戰起第五十五章 如此父親第一百二十九章 愛恨癡嗔第六十二章 我想你了第二章 我是準備來與人私奔的一百零九章 前世紅塵第二十章 兄弟相爭,國師歸來第九十八章 栽贓陷害第一百二十九章 愛恨癡嗔第三十九章 無良師父第一百二十八章 醫者仁心,連心之痛第三十七章 伊人已逝,公主失蹤第七十七章 親手爲她戴上髮簪第一百二十章 白墨冉,你就是我的罪第三章 產子(一更)一百零九章 前世紅塵第二十三章 並肩而立,情難自禁一百零七章 愛之入骨,落荒而逃第二章 風起第四十八章 寧缺毋濫第八十六章 秦夜泠的懲罰第一百零六章 唯一第六十七章 最毒婦人心第二章 親人敵人第一百零四章 東窗事發第一百二十八章 醫者仁心,連心之痛第二十九章 驗明正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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