序
威震四方的大周國出了一件震驚舉國上下的事情,當今最受皇帝寵愛連城公主在祭祖拜神時,被一羣突如其來武林高手們擄走了!
這件事情瞬時震驚了朝野內外,大家都知道,當今大周天子膝下無子,而平時最疼愛的就是這個連城公主了,才滿十八歲,景帝便一口氣封城無數,更有甚者,前些日子竟下旨讓她住進了空閒多年的東宮,景帝的心思與算計,大臣們在心裡多多少少也都明白些。
可這衆星捧月的連城公主竟□□的被人擄走了,皇帝當場震怒,立即調動平日裡來去無蹤,朝臣敬怕,從不露面的御捕門全體出動,舉國上下一時之間亂成一團,人人自危,風聲鶴唳。
御捕門果然是御捕門,暗線暗衛密佈全國,不出幾日便有了消息,無奈賊人勢力背景都過於強大,在追捕了數月後纔在護龍山將公主營救,將賊人圍捕!
“我就問你最後一句,你……當真不記得我了,如劍?”賊人之首一身白衣,上面的鮮紅一片的血污更加的觸目驚心。
他手持令人聞風喪膽的吹雪劍,擡起的臉卻是讓人意想不到的清俊,臉色蒼白如雪,眉間清冷似月。縱使周圍有無數寒光凜凜的劍鋒,他卻沒有絲毫的在意,只是那雙疏離的眸子漆黑無邊,瞬間黯淡了身後的黑夜。
此刻,這雙眼睛,飽含痛苦近乎絕望的對着被衆人重重保護的女子——連城公主。
連城公主一夜之間見了如此的多的殺戮跟鮮血,一時間頭暈目眩,她扶着額頭,黛眉微蹙,雙眉之間一朵梅花印鮮紅如血。
這麼多天了,她被這個怪異的人擄走這麼多天了,這個人非但沒有對她有一絲一點的非禮,反而處處待她極爲保護體貼,只是,每當他那雙眼睛看着她時,總好像再找什麼人的影子,對,是如劍,他總管她叫如劍,他在她身上找那個叫如劍的女孩的影子……
“不必負隅頑抗了,你自尋死路,別人是幫不得你了,楚天!”一直緊緊站在連城公主前的小王爺蘭玉麟冷冷的開口,他一開口,許多人倒吸了一口冷氣,原來這個賊人之首竟是前些日子屠人無數,殺人不眨眼,以一把見血封喉的神劍登上武林盟主寶座的嗜血魔王——楚天!
那人卻直直的看着連城,看着她的蒼白的小臉微微蹙着,他孤冷傲然的臉上也不禁的閃過一絲柔軟。
他看着她像是在掙扎什麼,卻最終朝着他,甚至有些歉疚的搖搖頭:“我……我真的不是什麼如劍姑娘,縱然我跟她長得相似,你……你也找錯人了……”
如劍……如劍……連城在心裡默唸這個名字,究竟是個什麼樣的女子,竟然能讓眼前的男子癡魔成這個樣子,可是,爲什麼在聽到這個名字時,自己的心底都會有一絲似曾相識的顫動,好像在很久之前,她就聽過這個熟悉的名字……
楚天漆黑如夜的眼睛在聽到連城的話後,突然之間便失去了所有的光彩,一下子便成了茫茫一片的灰色,他顫抖的舉起右手的吹雪劍,對着衆人包圍着的公主,嘴角卻揚起一抹看似豁然的笑容。
“你瘋了麼!姓楚的!”小王爺蘭玉麟憤憤出聲,這個平日裡清冷難進的小王爺,此刻對公主的關心跟緊張超出許多人的想象。
要知道,平日裡連城公主雖然是衆星捧月般受盡榮寵,可唯獨這個小王爺卻對她甚是冰冷,能躲多遠就躲多遠。可是在這危及時刻,他卻想都沒想將公主拉倒身後,也就是說,讓江湖上所有人聞風喪膽的那把劍如果真的刺過來,也必先刺穿他蘭玉麟的胸膛。
可是他們似乎都想錯了……
眼前的人兒揚起劍,沉着眸子,卻將劍緩緩的插入了自己的心臟,在大家的一片愕然中,他蒼白無血的臉上卻揚起暖暖的笑容。
他站在那裡,對着連城,胸前血流如注,臉上卻笑容如春:“如劍,你若將我忘了,那這個讓人生厭的世界……還有些什麼意思!”
站在蘭玉麟身後的連城公主看着這突如其來的變故,驚嚇的睜大了眼睛,一聲疾呼卡在嗓子裡,卻怎麼也發不出聲來。
蘭玉麟慌忙心疼的捂住連城的眼睛:“還不扶公主回去,公主故有宿疾,受不得這樣的刺激!”
連城公主卻用力的將蘭玉麟的手掰開,看着那把劍在他的胸前綻開一朵大大的紅花,越來越大,越來越大,腦子“嗡”的一聲炸開了,眼前那似曾相識的笑容越來越模糊……
記憶中彷彿有個相同的紅色,相同的笑容的對她說:“如劍……你若走了,我活着……還有什麼意思……”
“公……子?”連城捂着頭試探着開口,瞬間失去了知覺……
睡夢中,連城公主的腦中飛速的閃過一個個凌亂的片段,它們毫無聯繫,卻又緊密的湊在一起,一遍遍的在她的腦中劃過……
梳着小髻的小姑娘挎着一個與身體不相稱的大大布包,頭一次見那白衣淡薄少年,便明亮的笑:“你是葉楚天? 我知道你哦!”
那口氣彷彿知道他是一件很了不起的事情。
小姑娘在昏黃的燈光下舉着亮晶晶的銀針,溫柔的對牀上的少年道:“公子,如劍爲你扎針了,你若疼就叫出來。”
說着不忍卻熟練的將銀針扎入那已是千瘡百孔的後背。
牀上少年眉頭一皺,卻是一聲不吭,只是依舊輕輕的伸出手,緊緊的握住小姑娘的手……
少女一遍遍臨摹着那相同容顏,她知道,不幾天後她就要將這刻骨的容顏忘掉了,瞬間淚如雨下。
突然,似是想到了什麼,拿來銀刀,在火上燒過後,閉着眼刻向了玉一般的皓腕,鮮血淋漓出的是兩個字:“楚天”
連城公主慢慢的睜開眼,淚眼迷濛,前塵往事那麼輕易的浮在了眼前,那個她原以爲與她毫不相干的名字,就那麼鮮活的跳入她的記憶,這些天,那個人在她耳邊痛徹心骨,百轉千回的叫的那個名字,竟然真的是她……
窗前景帝關切的望着她,一見她睜眼,忙喚:“麟兒,你瞧,城兒可是醒了……”
連城望着眼前的人,心中一熱,這便是自己曾經千方百計尋找的親人,脫口而出:“爹爹!”
景帝大喜,將連城摟在懷裡,險些勒的她透不過氣來:“城兒,你可醒了,父皇怎麼能承受再失去你一次的打擊。”
身後的蘭玉麟卻是眉頭一皺,爹爹?連城平時不是都喊父皇的嗎,突然眼色一沉,難道……
待大隊人馬走後,連城赤腳下地,白玉般的腳趾絲毫察覺不到地面的冰冷,拖着長長的裙裾緩緩的移到窗前,迷離的望着望着窗外,眼神似是一面不見底的深潭,平靜的叫人心慌。
“蘭玉麟,他還活着麼?”
平日裡的連城公主可都是禮貌的稱他爲小王爺的。
蘭玉麟?蘭玉麟聽到這樣的稱呼,心下一沉,說不盡的悲喜交加,這個世上叫他蘭玉麟的只有一個人。
蘭玉麟深深的吸了一口氣,水蘭色廣袖中的雙手都有些顫抖,他的如劍回來了……
“他活着不活着跟你都沒關係了,你身上流着皇家的血,你是堂堂的連城公主,你跟他之間的聯繫已在斷魂崖一刀兩斷了。”
“我知道”連城依舊迷離的望着窗外,臉上慢慢揚起笑容,一層一層,如曇花般綻放:“這些我都知道。”
“可是你知道麼,蘭玉麟……”連城依舊含着笑容,無悲無喜的望着窗外,像是說着無關緊要的事情。
“他若活着,我的心便活着,他若死了,這泱泱大周的連城公主自此後……便再沒有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