開京裕王府
開京裡的裕王府裡似是着了火般的躁動起來,幾十個丫頭端着水盆,毛巾,藥袋急急忙忙的進進出出,不時有幾個沒見過陣面的小丫頭慌手慌腳的跌了個子,即被一旁的管家大聲的訓斥着拖了下去,門前立了幾十個宮裡出來的御醫,個個扶須捻胡,面色沉重的低聲交流着。更富有戲劇性的聲音是後院,女人們尖尖的哭泣聲呼喊聲嚎叫聲把整個王府點綴的如同過年一般熱鬧。
京裡的老百姓在納悶非年非節王府裡怎搭起了戲班。其實非然,是王府裡的不是整個皇宮最受寵愛的小王爺——蘭玉麟生病了。
衆所周知,大周王朝現今的天子膝下子嗣稀少,只有一大一小兩位公主,大公主都二十歲了,小公主才三歲。而其他的親王都封居在了各地,唯一留在開京只有這個深受器重的裕王爺,而裕王爺又只有蘭玉麟這一個單子,平時天子喜歡的不得了,二十多歲的人還當個孩子寵着。這不,這身嬌肉貴的小王爺一病,宮裡的太醫給盡數請了過來。
書房裡裕王爺一身華服,透出一股自來的的威嚴與尊貴,卻是一臉的凝重,看來小王爺這次病的真的不輕。
“你說,犬兒到底是怎麼了,爲何連皇兄派來的御醫都個個束手無策。”裕王爺急的團團的轉,對着他對坐的人開口。
坐在他對面的男子卻是很驚人,穿着錦麗的蘇繡百鳥袍,腰間繫着長長的蠶絲流蘇帶,極盡的奢華絢麗。再看容貌卻是讓人吃了一驚,白白胖胖的小臉像極了鍋裡剛發好的饅頭,在小白饅頭臉中央努力的擠出倆小洞,暫且稱之爲眼吧,看着年紀卻也不小了,穿的這般華麗呼哨實在是跟他的年齡不符。
這還不算,一開口竟帶着雜許娘娘腔,眼神中流露出萬千風情:“王爺也懂我們江湖上的規矩,我紅楓山莊的預無言向來都是知無不言言無不盡的,但是要講講小條件的”
江湖上的四大山莊 “西楓北葉,東玉劍南慕容”,“北葉”自然指的是江北葉振仲的葉家山莊,“東玉劍”指的就是以“穿虹劍,快意刀,神仙草,玉鳳簪”四寶聞名於江湖的玉劍山莊,可惜二十幾年前一夜之間被無情谷的人盡數的殘害了,“南慕容”就是慕容櫻的父親慕容蜀所掌管的慕容山莊,它地處江南,物產豐饒,弟子才俊,財富跟勢力都不容小覷。
而對面坐的人正是被稱作“西楓”的紅楓山莊的莊主預無言,預無言的紅楓山莊位於山西,較少參與江湖門派之爭,卻善於蒐集各大門派的情報,對江湖上大大小小的事可謂是無一不知無一不曉,人又稱他——江湖百曉生。
年紀一大把的老王爺可受不了他這般風情萬種,但事關他兒子的性命,卻也馬虎不得,話又說回來,這位王府嬌生慣養的小王爺不知是撞上了哪路神仙了,自前幾日竟染上了一種怪病 不時的嘔吐,滿臉通紅,昏迷不醒,任誰治也無半點起色,眼瞅着就要一命嗚呼駕鶴西去了。
譁,五錠黃金齊刷刷的擺在桌上:“但請預先生微開尊口,犬兒雖不才,卻是我和皇兄兩脈的唯一男丁,皇兄自小對他寵愛有加”
說到這老王爺又不禁無奈感傷,白山羊的鬍子懊惱的一翹一翹的:“要不然也不會慣成這副德行”
發現自己跑題了趕緊又補充道:“他若有個閃失,我老來失子倒沒什麼。可怎麼向皇兄交代啊”
“這個嘛,但有黃金是不行的,我的規矩你也懂。”預無言悄然將黃金納入他那做工精巧的蘇袖之中,誇張的翹着蘭花指:“你得拿條我感興趣的消息來換。”
“預先生想知道什麼但問無妨。”
“王爺你?可曾想過反不成?”預無言衝他擠眉弄眼,嘴角藏着會意般淘氣般的笑。
裕王爺的臉馬上鄭重起來:“本王對皇兄決無二心,莫說是皇位,即便是皇兄即時要了我和犬兒的性命,老夫也將雙手奉上。”
“哎,你這老頭兒,幹嘛那麼認真麼”預無言擺弄着他那條蠶絲帶,突然很八卦的湊過臉來:“不要以爲我不知道哦,你們血緣關係很遠哦,蘭性向來分兩族,你們祖上爲爭奪皇位,打了也不是一天兩天。先皇不過看你們這隻蘭族沒落了。成不了氣候才把你弄到身邊來的”
果然是江湖百小生,裕王爺哭笑不得,竟拿皇族的身世當八卦來消遣。
裕王爺吸了一口氣,臉色又鄭重起來:“正如先生所說,我們族一直處於下風,先皇看我們族已沒落的只剩我們這一隻了,礙於祖訓,便將我接入了宮,我從小便受盡了衆皇子的欺凌,只有皇兄不嫌棄我,待我如親兄弟,甚至比待他的親兄弟都好……”
“野種”幾個不一般大小的皇子圍着一個很小的男孩,撿着地上的石子不斷的攻擊着。
“哇……”男孩的年齡相當小,那見過這種仗勢,害怕的小臉慘白的大哭。
“你也配姓蘭,哼,手下敗將的後代不許姓蘭”男孩們越發的放肆起來。
“住手!”小五皇子一臉鐵青的喊道。
幾個男孩轉過身來,其中大皇子不屑的說:“小五兒,一邊兒去,我們的事輪不到你管!
五皇子年齡不大卻是一臉的鎮定:“若在不住手,我便回去稟告母后了!”
幾個皇子立刻敗下陣來,畢竟他們之中只有五皇子纔是正宮皇后所生。自幼生在皇族,自然更明白這正庶之分的份量。一個個灰頭土臉的走了。
五皇子上前將小男孩扶起,替他拍着身上的土。
小男孩驚魂未定,臉上掛着大大的淚珠定定的望着五皇子。
“不怕!”五皇子微微的衝他笑。替他擦着臉上的淚珠:“我是你的五哥”
“五哥?”小男孩深深的低下頭,喃喃道:“我不是皇子,我是那個蘭族的”
“我知道,但一筆寫不出兩個蘭字。”五皇子鄭重其事的說:“你以後便叫我五哥,有我在,我定不會叫他們欺負你的”
“皇兄是我自小倚賴和崇敬的對象,若沒了皇兄……”裕王爺兀自發着感嘆。
“哎,一點都不好玩”預無言無精打采的耷拉下頭,但過一會兒兩眼放光的望着王爺,壞壞的笑。
“那個!王爺你是如此的專情,自王妃去了一直沒續絃,可爲什麼小王爺……”
預無言怯怯的瞅了瞅後院,一大羣花紅柳綠的女人正在拿着帕子哭叫。
要說這個身嬌肉貴的小王爺之所以聞名於朝野內外,不止止在於他受盡天子的寵愛,還在於……那個……他的名聲有些不好。
一是,這個小王爺沒事就愛跟丫鬟小姐們混在一處,在他的別院裡,清一水的從各地招來的明媚丫頭,個個柳眉杏眼,一個模子刻出似的。對於那些個丫頭,他渾身上下一點王爺的架子也沒有,低眉順目,只要跟他說話就行,他一律陪着笑臉,任由着這些丫頭的性子胡鬧。因此,小王爺成天混於脂粉堆裡的名聲便不脛而走。
二是,這個小王爺性格狂狷,說話辦事從來不按常理出牌,沒事就氣的的朝堂那些刻板的大臣們集體跳腳,經常一人拿根上吊繩集體到天子面前告御狀去。更有甚者,這個小王爺還經常說胡話,發癔症,老王妃生他時就難產而死了,他想起來就說他孃親沒死,還說他小時候王妃來照顧過他,還給他懷着一個小三歲的妹妹……
且不說,這個王妃難產而死,他跟連一眼都沒見着,光是這個小三歲的妹妹就給他爹老王爺的頭上,着着實實扣了一頂有色的帽子,這着實讓一向刻板有禮,嚴肅不苟的裕王爺氣的腦充血了。
這不,裕王爺想起那一院子整天吵鬧不休的花紅柳綠來,花白的山羊鬍子又一點點翹了起來。
裕王爺臉色鐵青,恨鐵不成鋼道:“這個小畜生,要不是皇兄直護着,老夫定打斷他的狗腿!”
但畢竟是親生兒子,只得道:“但求預先生指條明路”
“小王爺的病來的蹊蹺,連御醫也束手無策,想來也只有——玉茗山的人出手方有些希望了。”
“玉茗山?”雖然身在朝堂,可玉茗山當年叱吒江湖那麼多年所以裕王爺也是知道的:
“可是玉老不都退隱江湖很多年了麼?這一時半刻……”
玉茗山昔日在江湖上是多麼的位高權重,一時無兩,這是大到髦耋老人,小到幼齒小兒都知道的,神仙一樣的玉老昔日的三個愛徒也個個是人中龍鳳,所到之處是何等的意氣風發受萬人敬仰。
其中大弟子谷一傳承玉老的劍術,一把冷血劍江湖上幾乎無人能敵,二弟子筱如是玉老的親生女兒,生的國色天香,家傳所學,一手醫術練得翻雲覆雨,爲人極具善心,江湖人稱“妙手仙子”。小弟子琴操琴棋書畫星相占卜全得玉老真傳,心思九竅玲瓏,並且家世背景深不可測。
其中妙手仙子與大師兄從小情投意合,早早的訂了親,郎才女貌,門當戶對,是江湖上人人豔羨的神仙眷侶,可惜好景不長,妙手仙子在一次下山給人治病時被一夥來歷不明,高深莫測的惡人所擄,惡人之首瞧上了筱如的美貌,想將其佔爲己有,筱如誓死不從,最終含恨自盡,香消玉殞。
愛侶忽逝,谷一一時間心痛欲絕,生念全無,抱着劍離開了玉茗山,有人說他在華山靈隱寺出了家,也有人說他投了漠北的透心湖,追隨筱如去了,反正與尋他出來的小師妹一樣,生死未卜,下落不明瞭。
玉老一時之間痛失愛女愛徒,心灰意冷,宣佈金盆洗手,從此便不再過問江湖事,一心關起門來養心教徒,外人一概不見。
這些江湖舊事是大家都知道的,裕王爺自然也有所耳聞。
預無言頗爲鎮定的搖搖手指: “縱使你找到玉老也無濟於事,玉老的確擁有回春妙手,但已是金盆洗手不問世事了,這是誰都知道的。”
“那麼說……”裕王爺微顫着坐在椅子上,歷經滄桑的臉上止不住的落下淚來,小兒是愛妻爲他留的唯一血脈,萬一有不測,叫他如何對的起愛妻的囑託。
預無言也不禁動容了,正經起來:“王爺先不急,預某收了王爺的禮自然成了王爺的事。”
“預先生請說”
“玉老金盆洗手後卻是收過第二代弟子。他們到今天也都長大成人了,雖然世人少知,但卻也是個個青出於藍,絲毫不遜得第一代弟子。大弟子戰歌深得玉老武功真傳,現在幫玉老打理着玉茗山的事物。二弟子幽香冰雪聰明,琴棋書畫星相占卜無一不精,小弟子如劍自小學醫天賦秉異,只怕現在……縱使妙手仙子在世也未必比得上她了,前幾年還破例收了個四弟子,這都無所謂啊,關鍵就是,小王爺性命就在這個三弟子手上。”
“來人!”王爺見有了希望,激動地立馬喊人:“立刻備馬,老夫要連夜上玉茗山,親請如劍公子下山”
“呵呵,王爺你也太心急了”預無言的小蘭花指又在一旁翹的風起雲涌“這如劍可不在玉茗山上,再說了人家也不是什麼公子,而是一如假包換的妙齡姑娘。”
“姑娘?那這如劍公……姑娘在哪?”
“王爺別急,且附耳過來,我告訴你如何將如姑娘請來……”
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_
如劍悠悠的醒來,望着眼前有一個穿的如唱大戲的怪人嘻嘻的瞅着她笑。唬了一跳,才發現自己的雙手已被反捆,少許便遍鎮定心神,揚聲而問:“這位……嗯……先生,我們無冤無仇,不知你請如劍來這有何貴幹?”
她今早本是如同往常一樣走在採藥的路上,卻不知爲何從天而降一張大網,後來她便什麼也不知道了。
“還真像啊……眉眼簡直是一個模子刻出的,除了額間少了梅印……”
預無言自言自語的叨叨,眼睛直直的瞅着如劍,像是發現了什麼驚天的秘密一般興奮,看的如劍心理直發毛。
“先生,請自重”如劍聽不清楚他念叨什麼。只知道他直直的望着自己的臉,正氣的說:“先生可曾與如劍有過過節。”
“呵呵,自然沒有,我怎麼可能不識趣的與玉茗山過不去”預無言扭捏的笑笑,真把自己當成了待宇閨中的少女了。心裡卻想這小丫頭還果真是玉茗山出來的,身上天生帶着一股子靈氣,這皮膚細弱凝脂,不知道是如何保養的呢?
如劍靈眸一動,隨即臉上浮上一層淡笑,徐徐的開口道:“先生可是江湖百小生——預無言”
“啊?!”預無言吃驚的望着如劍,怎麼也沒料到兩句話就讓這小姑娘猜出了來歷。
如劍不動聲色將他的表情盡收眼底,巧顏而笑:“想要猜出先生並不難,天下知道如劍是玉茗山的人並不多,而情報如此精通的除了玉茗山便是先生你家的紅楓山莊了”
如劍畢竟是如劍,心地善良把“天底下打扮舉止如此怪異的也恐怕只有你了”嚥了回去。
“哼”被如劍這麼一擊,預無言反倒不服起來,翹着蘭花指指着如劍:“你這丫頭這麼精明,不還是絲毫沒察覺的被我綁來了。”
如劍聽了輕笑,卻無半點驕氣的道:“被先生綁來並不假,但如劍並不是沒有察覺,要不然先生你的腰牌怎會到了如劍手裡呢”
預無言望向腰間,果然空空的沒了腰牌,要知道他的紅楓山莊也是弟子衆多,要是有人拿着他的腰牌隨便去下個什麼指令,比如說子時攻打皇宮啥的,他這小半輩子的努力也就白搭進去了。
“你這鬼丫頭,把我的腰牌還給我。”知道如劍在自己手上,不急不慢的走過去。
如劍仍是淡笑,待他走近,玉袖輕輕的叢身後抽出,悠悠的在預無言眼前一揚。
預無言聞道一陣沁人的馥香,緊接着眼前如劍甜甜的笑容就變成了無數張,數秒後連晃都沒晃就直直的倒了下去。
如劍利落的將繩子扔到一邊,這小兒科的綁法,幽香三歲時便教會她如何解了。
如劍走出幾步,又轉了回來,心內頗有不忍,無比憐惜對着地上的預無言說:“對不起了,預先生,地上涼,您躺會兒就起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