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劍一開門,驚望見一穿着不俗的老人帶着一大羣烏壓壓的侍衛直直的望着她,如劍一陣心悸,卻見那老人領着侍衛卻對如劍直直的拜了下去。
“求如劍姑娘看在老夫的一張老臉上,略施薄手,救救犬兒”
“哎,老先生,萬萬不可”畢竟心軟,見不得這場面。
如劍急欠身,一頭烏髮傾如瀑布,輕輕將裕王爺扶起:“有話好說,這是爲何呢”
聽完裕王爺的敘述,如劍會心一笑,是他家,就是那天要擄走蟬兒的小王爺家?
天下果然小的很,但也是人命關天,容不得私人恩怨:“救死扶傷乃是每個醫者應盡之事,王爺信得過如劍,說一聲便是了,實不必這麼大費周折的請如劍來呢”
裕王爺萬沒想到如此好說話,一時竟沒反應過來,激動的說:“如姑娘果然醫者仁心,還請姑娘救犬兒一命”
如劍淺笑,嘴邊的梨渦深陷成笑譚“如劍自當盡力,但如劍有一請求”
“姑娘但說無妨,老夫一定替姑娘辦到”
“倒也不難,只是家師爲人一向低調,還請老先生提如劍保密身份”
“這個定當”
“還有,如劍此次出來……匆忙,恐家人惦念,能否讓如劍捎個信回去”如劍儘量說的婉轉一些。
如劍還是擔心葉楚天,怕他找不到自己會心急,而她,就算他的眉頭皺一下,也是她不願看到的。她的公子非池中之物,她的公子會比所有人都幸福,她從小就相信,幾乎都成了她的信仰了。
“這個自然。”
如劍望向牀上的小王爺,面容如玉,黑髮如墨,一看便是位高權重的後人,有股掩不住的高貴之氣隱隱透出啦,此刻他面容發紅,緊閉着雙眼,長長的睫毛垂在臉上,像個孩子般輕蹙着眉毛。
如劍一隻手輕輕搭在蘭玉麟的左脈上,輕蹙峨眉,一句話也未曾開口。
過了好一會兒,如劍輕輕揭開蘭玉麟的左肩上的衣服,眼中一驚!!
“姑娘,小兒到底怎麼了”裕王爺竟是幾天的時間兩鬢憑添了些許白髮,心中一悲,聲音顫抖起來:“可……還有救”
彷彿未聞見裕王爺的話,如劍旁若無人的閉上眼睛。猶如空谷幽蘭般安靜。
半響兒:“請王爺傳小王爺的貼身侍從。”
不久,屋內救跪進來兩個人,竟是舊相識:搶蟬兒的彪形大漢徐彪和那天跟隨的王達。
“兩位,請問小王爺最近可招惹過什麼人”聲音波瀾不驚。
徐王擡頭見了如劍,竟像是撞了鬼般:“是你!你……怎麼在這……”徐彪摸肩膀,捱了一針,足足麻了半月,忒邪乎的姑娘了。
如劍臉上浮上一層微醺的淺笑,避而不答:“請兩位回憶一下,小王爺最近可招惹過什麼奇怪的人……姑娘”
如劍儘量說得含蓄一些。
兩人知道老王爺絕不姑息他們,忙磕頭如搗蒜。
“前幾天在護龍山的王府別院倒是碰見一位穿着奇怪的姑娘……不像漢人……小王爺……想邀他喝茶,她反倒不識相的跑了”
“怎麼逃的”如劍顧不上裕王爺黢黑的面孔了。
“這蠻人不知使了什麼東西咬了小王爺一口,小王爺吃痛,大家忙着照看小王爺,她就趁亂跑了”
“這就對了”如劍喃喃道,臉上閃過一絲憂戚。“那是幾天前的事情?”
“五六天前……”
“到底是五天還是六天?”一時情急,語氣不禁加重了。
“五天前,那天正值王爺去皇宮議事……” 王達稍微機靈些。
“已經五天了嗎?”如劍低喃,眉頭深皺。
“小兒到底得的是何病?連姑娘也爲難了嗎?”裕王爺注意到如劍的臉色,焦急萬分。
“小王爺他沒有得病”
“沒病?!”一語出,衆人皆驚,尤其是那些宮裡的老御醫,見如劍年紀輕輕又是女流之輩,本就瞧不上眼,又說出這等藐視他們的話語,便都沉不住氣了。
“姑娘此話怎講,小王爺的病症是很奇怪,但你也不能信口雌黃啊”
“沒病?你當我們這些老骨頭這些年的飯都白吃了嗎”
……
“姑娘,那小兒怎麼了?沒病爲何這般,莫不成……中毒了?”還是裕王爺沉穩,這麼多年的官場大拼下來,早就練就了一雙慧眼,眼前的姑娘骨子裡透出一種特別的氣質,絕非泛泛之輩。便沒理會那些御醫們的不滿。
“也不是中毒,是……中蠱!”如劍悠悠低喃:“小王爺卻是中蠱了,想那女子必是苗女,苗人一族向來神秘不喜與外人交往,他們擅於做蠱弄惑,尤其是……女子”
“既然深入檢出,你小小的年紀吃過幾碗飯,怎就見過?”
“別在這信口胡說了,耽誤了小王爺的病可有你好看的”
御醫們見自己的權威受到了置疑,紛紛話多了起來……
“她沒有胡說……”伴隨一陣濃濃的脂粉味,花紅綠柳的預無言一步三搖的扭了過來:“苗人一族卻是擅於弄蠱,尤其是女子……這丫頭說的沒錯啦,你們這羣糟老頭子,不知道就不要說別人了!”預無言翻着小白眼兒,底下的御醫們一陣悶怒,但都懾於預無言的勢力,悶悶的沒說話……
“你這臭丫頭……”預無言有翹起蘭花指,饅頭般的小胖臉上竟掛起了嬌怒的嗔笑:“下手還真快……”
“這蠱可有解?”裕王爺顧不得別的,急急的詢問。眼看小兒命在旦夕,可容不得他半點馬虎。
“有解,蠱是一種極具靈性的東西,須下蠱之人親解,對他們來說不難,可……”如劍擡起臉,正眼望着裕王爺,同情之色溢於言表:“必須在七日之內解除,否則就有……性命之憂……況且……”
裕王爺一真眩暈,心下一身絕望,萬千的感情一起涌來,半響,一臉鄭重,懇切道:“以預兄之全力,需用幾天?”
“哎幺……”預無言也沒客氣,嗔嗔的說:“苗女哎,就搭上我全部家當,也得半月才能給你找到人啊,要不我要你請她來嘛……”
“敢問姑娘,小兒可還有救……”平時威嚴無比的裕王爺經泛起了淚花,這是愛妻拼了性命給他留的血脈呀……
“還有一條路可走……”
“放血!”
如劍閉上眼睛:“但成不成功,全憑天意了”
“放血?那小兒的命豈不……幾成生還的把握?”
如劍咬着嘴脣,靈動的眸子泛着光,最後目光一沉,從齒縫裡擠出四個字
九死一生!
裕王爺聽完這四個字,飽經風霜的臉上一時沒有了表情,屋內出奇的安靜了下來,就連預無言那包子臉上的小眯眼也瞪的圓圓的看着這兩個人。
“撲通”
裕王爺一個趄趔倒在地上,下人一陣驚慌都七手八腳的圍了上去。
如劍咬着嘴脣,靈動的眸子透出兩難:“請王爺快些考慮……時間……”
“不要管我”裕王爺瞬間老了尋多,半響慢慢的擡頭:“如姑娘,你做吧,生死有命,若……小兒命薄去了,老夫決不爲難你……”
將蘭玉麟寬完衣,如劍怔怔的瞅着鎖骨處,一拳頭般大小的黑褐色的於肉,周圍一片烏黑,那塊於肉見了光竟像有生命般的一跳一跳的。扯得周圍潰爛的口子也隨着一張一合。
已經到這裡了,如劍輕輕按摩着四周的肌膚,摩挲着不時的紮上銀針,銀針迅速由跟到頭變爲黑色。如劍手法熟練,一會便在中蠱出的四周密密的紮了一圈銀針。
由於根根紮在筋脈處,痛苦可想而知,蘭玉麟滿面大汗,□□着悠悠的睜開了眼,純淨的眸子疑惑的瞅着她。
“醒了?”如劍和藹關切的笑,從紗袖中抽出帕子,輕輕的擦着蘭玉麟臉上的汗珠。力度極度溫柔舒服。
柔柔安慰:“你不要怕,一會兒就好,你會好起來的”
似春風拂面……蘭玉麟精神還是有些恍惚,只覺得朦朧間有雙涼涼的小手扶上他的額頭,似曾相識的溫暖情景令他極度的放鬆。
眼前的人感覺那麼的熟悉,他彷彿又回到了小時候生病的時候,被那個女人輕輕的摟在懷裡,溫柔的安慰他:“麟兒,不怕,吃了藥,一會就會好起來的。”
這個俊俏無比,生着一雙桃花眼的小王爺,目光迷離的望着如劍,柔柔的喊了一聲:“娘?!”
娘?!
如劍的針差點沒戳向自己的眼睛,她望向裕王爺,裕王爺一臉的黑線,山羊鬍子盡數翹了起來。
“那個,小王爺可能深思模糊了,王爺不要見怪……”如劍不知道怎麼安慰他。
“我是如劍,你將這藥丸含住,千萬不要吐出來,不要怕,一會就好……”
“娘……”這個小王爺似乎認定了如劍是他孃親,他記憶中那個模糊而溫暖的影子終於出來了……正想着一陣痛徹心骨的疼痛鋪天蓋地的襲來,只覺得有人活人生生的砍了她的右臂一般,火辣辣的疼痛……
正要昏厥過去,一雙柔柔的小手握住了他的雙手:“挺住,一定要挺住……含着藥,千萬別睡過去”
軟弱無骨卻溫暖無比,蘭玉麟一陣心悸,竟慢慢的安下心來,緩緩的閉上了眼睛。
眼看着發着臭味的黑血已經流了一盆了,留出來的血也變紅了些,可這蠱竟像有了靈性一般緊緊地負在鎖骨上,誓死不出。
這竟是……蝕骨蠱!
蝕骨蠱,傳說西疆女子專門爲了對付負心男人而養的蠱,是用自己身上的血跟怨念餵養九九八十一天,一旦侵入人體,便立即吸附到人的骨頭上,吸食人的鮮血釋放毒物,知道人的五臟六腑腐爛缺血而死,而即使人死了,屍身腐爛了,這蠱也會依舊頑強的付在人骨上,幾年不亡。
如劍大駭,這下蠱之人竟如此心狠,無大怨大仇竟下此狠手……
血,如注般流出,已恢復了鮮紅的顏色,可那團黑色的東西依舊死死地縮在鎖骨之上,得意之餘,竟像模像樣的衝如劍擠眉弄眼,黑乎乎的發出刺鼻的臭味,令人作嘔……
一層層細汗結成綹,順着如劍的臉頰一滴滴的墜了下來。大家都捏了一把汗,如劍反而倔強的擡起頭,星眸裡沒有絲毫的慌亂,反而滿滿的冷靜讓人心安……
“這眼神……”旁邊坐在椅子上的裕王爺忽有了驚奇,簡直是……他的一個老朋友的翻版……”
眼看着血越來越紅……
蘭玉麟的臉色越來越蒼白……彷彿已經抽的沒有一絲血絲……
衆人的臉越來與緊張……空氣裡的水分彷彿都蒸發了……大家乾嚥着唾沫看着如劍……
如劍握着拳頭,輕輕的戰慄着……
“這樣下去……必有生命之虞”
“不行!”
如劍吸了一口氣,取出一顆藥丸嚼了,將銀針取下,對着腐爛的傷口吸了下去……
裕王爺,預無言等留下的人俱是一驚,隨後都流出敬佩之意,尤其是裕王爺,面部發顫,不知如何是好了。
“吐!”一口將那攤潰爛之蠱吐了出來,顧不得漱口,忙將金創止血粉敷上蘭玉麟的傷口,利落的用繃帶紮了起來。
一切忙完,剛露出一個淺淺的微笑,連沒事了三個字沒說出,大汗淋漓的如劍一陣眩暈,直直的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