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幾年前,一統江湖,地位無尚的是位於玉茗山的玉茗派。
玉茗山的掌門玉老擁有神仙般翻雲覆雨的醫術,他年輕時一手將玉茗派發展成叱詫江湖黑白兩道的第一幫派,在它的旗下不僅有無數的醫館,店鋪,鏢局,山莊,它的情報網也像它的財富一般在江湖無人能敵,在江湖中可能有人不會武功,但決不會有人不知道玉茗山。
而玉茗山盛名不止止在於此,更讓世人敬仰,讓江湖羨慕的是玉茗山的那一對仙人般的年少情侶,大師兄段谷一與妙手仙子夏筱如。
當年江湖第一劍客冷殘月目中無人狂下戰帖,江湖中盡數的使劍之人都命喪於他的殘月劍下,正當他目空一切,感嘆一敗難求時,一玉面少年起身迎戰,手持一把玄鐵劍,只用了三招,便讓冷殘月棄劍投降,落荒而逃。自此這玉面少年便一戰成名,他就是玉老的大弟子,用劍奇才段谷一,那一年他方十六歲。
而夏筱如,是玉老的唯一愛女,自幼跟着玉老學醫,家傳所學盡收囊中,非但如此還生着一顆菩薩般的仁愛心腸,當年江湖中至惡的惡徒在被她治傷時都爲之感化,從此改邪歸正,走上正途,再加之這個夏筱如生的國色天香,宛如仙子一般,江湖人稱“妙手仙子”
段谷一與夏筱如兩人自幼一起長大,青梅竹馬兩小無猜,一個風流倜儻,天下無敵,一個國色天香,妙手仁心,仿若是天造地設的一對,而玉老也樂得將愛女託付於愛徒,將兩人的婚事早早的定了下來,應允到筱如十八歲的時候,便讓二人完婚。
可事無定法,人無定數,事情出就出在這夏筱如即將十八歲的時候,那時候的玉劍山莊推出四年一度的論劍之約,而此次論劍的贏家的彩注竟然是那極具靈性,見血封喉的穿虹劍!夏筱如知道大師兄心儀那把神劍已久,便偷偷的下山想去爲大師兄打探一下門路,誰知半路便被一路來路不明的惡人截了去。
後來的事情江湖上便說法不一了,有人說那股惡人來自西域,背景極其複雜,來中原的目的是窺探我大周的大好河山,想偷偷的打探情並中途截了些中原美人。有人說那批人來自南疆,爲首的惡人身中劇毒,想擄了妙手仙子去給他解毒,未料反將恩將仇報,傷病好了後竟覬覦仙子的美色,想搶佔之,仙子不從,含恨而亡。
沒有人知道事情的真相是什麼,大家只知道的,得知夏筱如出事的事情後,段谷一一時癡狂,承受不住打擊,留下了冷血寶劍,一人離開了玉茗山,或是出家或是殉情,不得而知了,就連玉茗山僅剩的一個入室弟子,寧琴操也在出來尋找大師兄的時候生死未卜,不知所蹤了。
這麼多年來,大家任由這段傳說越傳越神,有的說妙手仙子並沒有死,反而在西域當上了王妃,有的還說段谷一出家後成了一代高僧,每每月圓之夜都能跟仙子人神相聚,反正這樣的說法越來越多,但大家都知道,不實的居多,大家無非想要用這樣的方法來感概緬懷一下當年的那一對璧人而已罷了。反正玉茗山的玉老從金盆洗手以來,對內對外一概不提這三人的事情,仿若是將這心頭上的這三人徹底遺忘了一般……
江湖百小生——也就是紅楓山莊的莊主預無言正在一大桌美味佳餚前,水深火熱的啃着百膳樓裡新出爐的脆皮乳豬,正當兩張油膩膩的豬嘴想要親密接觸時,卻驀地驚瞥到對面坐着一戴着鬼面面具拿着劍的黑衣之人。
“啊!”被啃的七零八落的乳豬應聲倒地。
“小段兒,你最壞了。”預無言翹着蘭花指誇張的拍着自己的心臟,帶着雜許娘娘腔開口。“走路就從沒帶過聲,嚇死人家了啦。”
被稱之爲小段兒的無情谷谷主段無情依舊面無表情,陰陰的瞪着他。
“好了好了,別瞪了。”預無言精心整了整自己的的頭髮埋怨的嘟囔着,“不累啊?不就是失個戀嘛,幹嘛把自己弄得人不人鬼不鬼的,再說了,筱如那丫頭有什麼好的!”
端起新沏的碧螺春,完全無視對面段無情幾欲噴火的的眼睛和青筋突兀的拳頭。“說來這丫頭還欠我一副卦銀呢,這也倒無所謂,但自那丫頭跑了,再也無人爲我配製那減肥湯藥,轉眼間就二十幾年了,我呀,越來越管不住自兒個的胃了。”說着竟垂下淚了。
“閉嘴!”段無情冷冷的恐嚇,邪惡的眼神從佈滿了紅絲的眼神裡射出,使之看起來像來自地獄的嗜血覺羅,令人毛骨悚然,不寒而慄。
預無言被嚇得倒吸一口氣,不由自主的退了一步,許時後才安定心神,孩子般的賭氣說:“我不怕你,我死了……就沒有人告訴你那個小丫頭是誰了……”
段無情怔了一下,滿身的厲氣消減了一大半,默了半響,淡淡的出聲,“她是誰?”
“呵……”預無言輕笑了聲,“要我開口是有條件的……”
“啪”三錠黃燦燦的金子重拍桌上。“這些夠了麼……”
“我的規矩你也是明白的。”輕將金子納入蘇刺的流雲袖裡。預無言吶吶的說:“金銀之物是入不了我的眼的,要想我知無不言,你得……拿一條重要的信息來換。”
“這幾年江北出了那麼多事情,冷家,白家加上近日的雷家等十幾家被劫,看似毫無聯繫,說是山東的強盜乾的,可哪找那麼厲害的強盜去……”紗衣男子翹起蘭花玉指,,悠悠的問:“是不是你們無情谷乾的?”
“不是。”段無情面無表情的說,不管是二十幾年前,還是現在,無情谷從來之在江南行動,從不踏進江北一步,這是他的規定。
“我就說麼。”段無情吃吃的淺笑:“玉茗山可是在江北,你小子就算是吃了豹子膽也不敢在你師父面前作孽……”
段無情聽了眼眸一垂,沉默了半響。
“她是誰?”
“那丫頭是誰你還不知道麼……雖說不會武功,可從小修的都是玉茗山的內功心法,況且,樣貌,脾氣跟她娘簡直一模一樣,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一般”預無言語氣有些傷感。“而且醫術也決不在她娘之下……”
“她叫如劍,夏如劍,筱如的心全在她的名字上了。筱如這個傻丫頭,你們這羣癡男怨女啊!到底是前世誰欠了誰的債啊?哎!怎麼搞的,越說越傷感了,都快把自己弄哭了,討厭!”
當預無言嗔嗔的發完牢騷,驀然發現對面的座位已空無一人。
“哼,沒修養的傢伙,連聲招呼都不打就走了。”預無言四下裡仔細的循着剛纔掉落的豬頭,望了望四周無人,拿出手帕胡亂拂了拂塵土,又抱着繼續水深火熱的啃了起來。
段無情方出紅楓山莊,便看見清冷的月光下站着一個人,一青衣男子似乎在那裡守候多時了,聽到動靜,轉過頭來,露出一張溫溫如玉的臉龐,見了帶着鬼魅面具的他,波瀾不驚的開口:“可是段谷一段先生?”
段谷一……段無情面具下的眼眸一動,已經有多少年了,沒有人叫他這個名字了。
見他不說話,男子也不着急,只是望着他,靜靜的等他開口。
“段谷一二十幾年前就已經死了。”段無情冷然開口。
青衣男子靜靜的盯着他的臉,臉上依舊是波瀾不驚,語氣雖淡卻不容抗拒的:“在下是玉茗山的大弟子月戰歌,家師有情先生一聚,段先生,請。”
“你讓我進去!”段無淚黑髮黑脣,妖豔無比,此時她怒氣衝衝的瞪着守在谷口的段無心,伸手就要夠鞭子。
段無心眼都沒有動一下,一彈指她手中的藁姑煥吹募八Τ霰閿ι淶亍
“義父說了,他出去這段時間誰都不能進去!”
“段無心,你別惹怒我!”段無淚氣急,一口銀牙咬的咯咯作響,長長的黑指甲一彈,便散出一陣黑霧。
段無心眼中一驚,一個飛步散開,手中的玄鐵劍不知何時拔出,便一驚架在了段無淚的玉頸之上:“我勸你不要惹怒我,義父既然囑咐我了,就是要我保護她的安全,如果你要是不要命了,你就往裡闖闖!”
“他說過的話何時打過折扣,你最好想想!”
段無淚在冷冰冰的劍下沉默了半響,越來越多的痛苦涌上那雙冷豔的丹鳳眼,最終她一閉眼,雙腿跪在地上崩潰了。
wωw● TTkan● ¢ Ο “我不管!這麼多年了,他從不曾認真的看我一眼,我不在乎,他只拿我當個殺人工具,我也不在乎,甚至在他的眼中我不是個人,我都不在乎,不在乎,誰讓我從小就喜歡他呢,從他把我從那死人堆裡抱出來時,我就認定他了!十幾年了,我可以忍受他心裡癡癡念念想着那個女人,我可以忍受他爲了那一個女人成瘋成魔跟整個武林作對,我也可以忍受我始終用這個跪着的姿態同他說話交流,這些我都可以忍受……”
無盡的淚水從段無淚的眼中的流出,她倔強的擡起手將臉上的淚抹去,眼中出現狠戾的殺氣:“可我不能忍受的是,這個十七八的小姑娘一出現就讓他方寸大亂,慌張,着急這樣的表情根本就不應該在他的臉上出新,他甚至因爲她打破了二十年不出谷的習慣。那個一直在他心底的人也就算了,可是這個纔出現幾天的小賤人,就輕輕的抹去了我十幾年的努力,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你知不知道,段無心!”
段無心依舊是一頭蓬亂的頭髮,長長的劍額間延至眉角,猙獰恐怖,段無淚大叫的這段時間他的表情一變未變,只是當段無淚聲嘶力竭倒地後,他上前,輕輕的扶起她,嘆了一口氣:“你這又是何必呢……”
誰知段無淚眼觀一閃,長長的指甲一揮,一段黑色的霧氣便進了他的鼻腔,他眉頭一皺,只要把劍,穴道便被段無淚點住了。
段無淚輕輕的拍拍手,剛纔的聲嘶力竭完全不見了,她不屑的扯扯嘴角:“我沒有跟你開玩笑,這個賤人的命我是要定了,不然我可清楚的很,他一回來,我可就再也沒有這樣的機會了!”
說着便從懷中掏出一顆黑色的藥丸,眼睛一亮,像谷中走去。
一進谷內卻是如海般綻放的桃花,掩不住的芳香之氣如緞般洋洋撲在臉上……
誰又知道外面被形容成人間煉獄的無情谷,竟漫天遍野的開着五顏六色的桃花……微風輕撫,枝頭怒放的紅顏像是有了生命般,齊齊起舞搖曳,霎時美得如同一幅畫。
如劍彷彿從畫中走下來的仙子,柳眉微顰,如瓷般的鵝蛋小臉上鎖着不盡的思緒,這幾日事情都發生的太突然了,段無情看她的眼神非常的不對,還有,他爲什麼叫她如兒,他怎麼知道她叫如兒的……
剪不斷的思緒從玉眸中滿滿溢出來,綴滿枝頭的鮮花都經不住她悲哀的一眼,都紛紛翩翩落下枝頭來飄到她的肩上,發上,淡黃色的紗衣上……
段無淚可沒心情欣賞這幅美人圖,這個小丫頭針法一出手,死傷那麼多人,這個教訓她可記住了,她嘴一歪,便點住瞭如劍的穴道。
“你想幹什麼?”如劍突然之間動彈不得,見了是她,眼睛冷靜下來。
“我想幹什麼?”段無淚上前摸着如劍的臉蛋,前些日子她給留下的疤痕已經神奇的痊癒了,此時新生的肌膚瑩潤白皙,絲毫看不出傷痕的影子。
“很簡單,我只是想讓你從這個世上消失而已……”
“你……”如劍全身動彈不得,沒有他法。
“不然你還活着幹什麼……你個賤人,這麼多天了,你的情哥哥怎麼還不來救你……他恐怕早醉倒在美人懷裡將你忘了吧……”
如劍臉色一白,緊抿着嘴不再說話。
“我替你想過好多的死法,比如說將你五馬分屍,再比如說將你的耳鼻口眼都割下來,慢慢等死,可是這些都太費時間了,我怕等不及……”
“所幸我們就來個快的把……”段無淚變態的臉龐靠近如劍,手裡拿着那粒黑乎乎的藥丸:“這可是個好東西,人們都叫它什麼來着,哦,對,半香消魂散,意思就是吃下去,不消半注香的功夫腸穿肚爛而死,你想不想嚐嚐……”
如劍精通醫術,當然知道這粒□□的作用,她看着段無淚那張越來越瘋狂的臉龐,心下想動卻一步也動不了。
“來吧!”段無淚一把捏住如劍的下巴,如劍緊閉着嘴巴掙脫,可是段無淚的力氣極大,任她怎麼掙扎也挪動不了半分。
正在千鈞一髮之際,有個黑衣人匆匆忙忙的趕緊來,臉上盡是慌張:“二少主!不好了!”
“什麼事!”有人打斷好事,段無淚很是惱怒:“外面因爲何事,怎麼如此吵鬧……”
“那幫江湖上的人……攻打無情谷來了!”
“怕什麼,有一個算一個,都得死在我們的谷陣裡!”
“可是……他們都已經安然走過谷陣了……朝着谷裡來了!”
“什麼!”段無淚大驚:“還愣着幹什麼,集合所有的人!段無心呢……”
“大少主被您點了穴……”
“哎!”段無淚想走,卻又想起什麼,她走到如劍面前:“想不到你的小情人還挺厲害的麼……”
如劍臉別向一旁,一句話不說,這入谷之路是她把紅眉喚來,綁在它的腿上帶給幽香的,這無情谷攔得住人,可攔不住飛鳥。
“很好,縱然他來救你了,要是隻看到一具腸穿肚爛的屍體,你說豈不是更好玩!”說完,沒等如劍反抗,便將手中的藥丸塞進如劍嘴裡,一擡如劍的下巴,藥便送了下去!
若是如劍能動,這小小的□□根本不算什麼,可現在她連動不能動一下,腸腹中開始傳來陣陣的劇痛,如劍全身開始冒冷汗。
天色已經漸漸的暗下來了,外面一片打殺嘈雜的聲音,不知道是那個方位,竟然燃起了熊熊的大火,黑雲般的滾滾濃煙直衝上雲霄,如劍滿頭大汗的望着滿天的星斗,突然想起了幽香的話……
如劍,不管你信與不信,我們的命數都早已藏在這滿天的繁星之中,何時上升,何時隕落,哪裡是由自己說了算的……
原來……她的生死劫是真的,可是爲什麼來的這麼快……她明明還沒有到十八歲啊……
腹中的疼痛讓如劍的意識越來越模糊,越來越模糊,就在她即將倒下的那一霎那,她彷彿看到一匹滿身通紅的駿馬載着一男子匆匆向她趕來,男子白衣白帶,仿若從月光中跑下來一般……
真好……如劍閉上眼睛,兩行淚從眼中滑落……
臨死前還能再見你一眼,真好……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