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的都是真的嗎?”
慕容櫻走後, 蘇錦看着如劍,臉色有些複雜。
“你指的是什麼?”如劍手裡輕輕撫摸着紅眉,轉過頭來平靜望着她:“是慕容櫻快死了, 還是我也活不長了?”
這兩種結果與別人來說, 或許有悲有喜, 但是對於蘇錦來說, 無論如何, 是最好的結果了。
“是啊,我快要死了,自然, 慕容櫻也活不長了。”
就讓蘇錦幸災樂禍好了,如劍已經管不了那麼多了, 她只是累, 從內到外, 每一寸肌膚每一縷心思,都散發着無休無止的疲憊, 就像一口萬年的枯井,再努力也無法提起一絲生氣,尤其是,當她知道幽香再不遠的未來等着她的時候。
“你真的中毒了麼?你的醫術不是很了得麼?怎麼會被人下了毒,怎麼會救不了自己?”蘇錦被如劍識破心思, 臉色有些不自然, 她的左被別慕容櫻指甲割得那一條深深的傷疤, 已經結了灰紅的疤, 像鐵鏽一般爬在她絕美的臉蛋上。
“醫術了得又怎樣?”如劍輕輕的撫着懷裡的紅眉, 眼睛望向窗外,遙望着很遠很遠的地方。
是啊, 縱然是醫術了得,也治不了自己從孃胎裡帶來的毒。
這種毒有一個很好聽的名字,香魂散。
西域曼陀教裡的毒王,無色無味,獨步天下,一兩萬金,有毒無解。尤其是對於孕婦來說,就算孕婦僥倖將嬰兒生了下了,那毒素也早已侵入嬰孩的血液骨髓,是定然活不過滿月的。
這麼看來,她的孃親夏筱如就中了這個毒,強撐着再棺材中生下她後,才撒手人寰的。
原來,外公當年封印住的,不只是她額間的梅印,還有流在她血液裡的毒素。只不過,如今梅印顯現了出來,那揮之不去的毒素也開始在她的身體內流竄了。
是啊,她醫術了得又如何,縱然像她的外公那般出神入化,費勁了所有的心思,依舊不能讓她活過十八歲。
“那幽香又是誰?我見你好像很在乎她的似的……”蘇錦看着她懷中的鴿子,慕容櫻走後,她便一直懷抱着這隻死鴿子,輕輕的撫摸着,就像是再哄什麼嬰孩似得,在這陰冷的地牢中,配着如劍那蒼白的臉龐,真有些瘮人。
“幽香……”提到幽香的名字,如劍的臉色一冷,她轉過頭來,直直的望着蘇錦,冷冷的說:“幽香的名字也是你叫的麼?蘇姑娘自安心的當你的世子妃好了,其他無關的事情就不牢姑娘過問了。”
“不打聽就不打聽,我管什麼幽香不幽香的……”蘇錦還是第一次見如劍的情緒這麼激勵,一時有些不平,她低低念着幽香的名字,脣齒間竟然瀰漫起一些熟悉的氣味,細細捕捉,腦海中又是一片空白,隨搖搖頭隨它去了。
東方命福領着一對人馬匆匆走進王宮,眉眼間沾染着勞碌的風塵,滿臉的汗水也來不及擦去,走到世子殿前,伸手屏退了所有人,自己一個人匆匆的走了進去。
進去的時候,卻看到滿宮的狼藉,滿院子跪滿了宮女內監,正殿前面還殘留着斑斑血跡,有個相熟的宮女見了命福,哆哆嗦嗦的行禮:“見過大人
尋回來的世子性情古怪也不是一天兩天了,大家平日裡都知道這位長得如仙人般的殿下難以親近,滿宮的侍女內監侍衛裡,也只有這位殿下帶來侍衛長能近的了他的身了。
“殿下怎麼了?”
“回大人的話,方纔王上來過,王上走了殿下的臉色便不好了,青草他們進去侍候殿下午膳,卻被殿下……一劍砍了”說話的微雲還記得方纔的情景,渾身抖得如糠篩般。
“他們是不是亂碰東西了,比如說殿下的吹雪劍,再比如說殿下的團龍腰帶,或者是殿下的簇梅汗巾……”
命福一件一件的數着,他的身上,如劍留下的東西太多了,豈是一時半會能數過來的,他最後索性也放棄了,衝着滿院子哆哆嗦嗦的人一揮手:“罷了,你們先下去吧,這幾天仔細這點,休要再惹殿下生氣了。”
人得命本就卑微如草芥般,他如果全管定然是顧不過來的,更何況現在最重要的是……她的生死安危。
他進去的時候,葉楚天正在擦拭他的吹雪劍,臉上的神色恢復了正常,仿若剛纔差點沒有將這世子殿拆了的是他一般。
“怎麼樣?可是查到了?”吹雪劍方纔飲了血,此刻被他擦的鋥亮,與他的主人一樣,泛着森森的光芒。
“命福,這把劍是如劍從師尊那裡爲我求來的,它原不叫這個名字,我第一用它時候正好下了那年冬天的第一場雪,如劍便給它改名吹雪劍。”
命福一時間摸不到頭腦,他擡臉看着葉楚天,總覺得他的神情有些不正常:“少爺,方纔王上說什麼了?”
“他原先叫冷血劍。是我的生身父親用過的。哦,你應該聽過他的名字,他以前叫段谷一,現在叫段無情,前些日子我踏平了他的無情谷後,他便死生不明瞭。”
當年段谷一被夏筱如退婚後性情大變,在一個醉酒的晚上和他的小師妹寧琴操有了夫妻之實,醒來後卻什麼都不記得了,之後便留下這把冷血劍,下了玉茗山,斬殺了御劍門的一百零八口,進了無情谷,改名爲段無情。
哦,夏筱如就是如劍的母親,玉老的獨女。而琴操就是他的生母,南疆王的獨女琴操郡主。
他的外公南疆王方纔過來就是告訴了他這些。
呵呵,這麼算來,他與如劍的緣分還真是早就開始了呢。他突然間明白了玉老爲何忍心讓如劍八歲便跟他下山爲他治病。他也明白了,當初葉振仲爲何那麼執意的讓他手刃段無情,踏平無情谷。
這個世上的事情想想有時還真是可笑。
“少爺,有姐姐的消息了,姐姐確實是被葉振仲他們劫了去,現在我們的人已經找到了他們的藏身之地,已經暗暗地將他們包圍了。”
聽到這個消息,葉楚天的手一個不穩,被吹雪劍的劍刃添出了血,他視而不見,只是盯着命福的臉問:“她可否還安好?”
“姐姐沒事,蘇錦姑娘也沒事,我怕打草驚蛇,暫且讓咱們的人按兵不動,下一步請少爺示下,什麼時候,將她二人救出來?”
葉楚天卻在這個時候沉默了,命福沒得到迴應,擡頭瞭望了去,只見他沉着墨色的眸子,裡面流轉着冷冷的光,細細看去,他的嘴角竟然還含着笑。
“誰說要救她二人回來?”葉楚天再命福的注視下,嘴角的冷笑更甚了:“南疆的聖女這麼重要自然要救回來,而終究是晚了一步,我們的世子妃已經被歹人殺害,命喪黃泉了。”
命福眼眸一轉,領會了葉楚天的意思,遂一抱拳:“是,屬下知道了。”
命福已經離去,而葉楚天卻依舊抱着吹雪劍,他來回的看着它雪白的劍刃,不肯將它入鞘。
所以說麼,幹嘛要趟這趟渾水,他是答應了外公選的世子妃名單,可是就在他答應的那一瞬間,這個世子妃也大約是個死人。
還有葉振仲,還有慕容櫻……這個世界上只要讓如劍難過的,包括他自己在內,他都會讓他們不得好死的!
且說東方命福這邊領了命回去,卻終究低算了葉振仲這個老狐狸,或者說是葉振仲一早就算計好了,待命福前去,早已經是人去樓空,哪裡還有如劍跟蘇錦的影子。
“大人,是我們疏忽,請大人降罪,屬下們只是交換了一個班,卻發現人都已經沒有了,屬下們到處尋找,只發現了這個字條。
命福拿來一看,上面只寫着一行字:欲救她們性命,讓葉楚天小兒親來斷腸崖!
如劍在火一般的朝霞中醒來,如血的晨光打在她的臉上,讓她瞬間產生了恍惚,仿若腳下的方丈深淵都如同做夢一般。
“好久不見了,如劍姑娘……”那人的身影掩住了她臉上的晨光,如劍擡頭,看着那張佈滿了皺紋,如同狐狸一般的臉,心底驀地泛起一陣噁心。
“葉振仲,你如此待我,你日後肯定不得好死的!”
出聲的不是如劍,確是慕容櫻,她挨在如劍與蘇錦的中間,手上同樣鑄着長長的鐵鏈,那些鐵鏈,一邊連着她們,一般綴着重重的鐵錘,邊臨着不見底的萬丈深淵。
斷腸崖,叫人哭斷腸。
傳聞南疆的一個婦人日夜在此守候在外打仗的丈夫,夜以繼日,以淚洗面,久而久之,竟然將巍巍的大山哭陷了,成了如今這樣易守難攻,萬年絕峭的孤崖。
就像現在這樣,他們站在這巴掌大小的孤崖上,周圍具是深不見的的深淵,就像是茫茫大海里突出的一塊礁石一般,岸上的人縱使有通天的本領,也沒有施展的半點餘地,一不小心,便是同歸於盡的局面。
不知是誰一動,一塊石塊脫落,只聞得呼嘯而過的風聲,卻久久沒有聽到其落地聲,如劍撫了撫耳旁的亂髮,不得不說,葉振仲給他們選了一個很好的葬身之地。
面對慕容櫻的咒罵,葉振仲的臉色絲毫沒有改變,仿若那些日夜承歡在他的身下的如水女兒不是她一般,葉振仲只是擡着臉,望向崖岸上的那些人,眼中的光越來越亮。
是啊,這麼多年了,曾在他心頭留過的女人,自始至終也只有一個人而已,那便是這南疆國的小郡主,玉茗山的三小姐寧琴操!
哦,也是對面站着這個孽畜的生母,可惜了寧琴操那一副仙人般的風姿,竟然瞧不上他堂堂的葉家山莊的少主,非不清不白跟段無情那個敗類攪在一起,還不顧姑娘家的名聲生出了這麼一個小敗類出來!
不過那又怎樣呢?葉振仲撫撫自己的山羊鬚,他風流倜儻的葉家山莊少主豈是那麼容易被人輕視了去的,他得不到的東西豈是別人能夠獨享。他還不是趁着她生產忙亂間隙偷走了她的嬰孩,然後便約了當時在江湖上人人懼怕的段無情決鬥。
旁人只當他的掌法略勝一籌勝了段無情,其實是他拿尚在襁褓中的嬰孩替自己擋了一拳而已,親生骨肉自相殘殺,是他送給那有眼無珠的寧琴操最好的禮物。
他沒曾想到的是這個孽障竟然捱了一掌還沒死,緊接着玉老便出現了,親自清理了門戶,讓段無情不許踏入江北一步,他沒有了下手的機會,隨機一動,便稱這個嬰孩是自己的,求玉老救命。
玉茗山的內功心法,是多少人覬覦的,放長線掉大魚,也不失是一件痛快的事麼!
所有的事情都照着他的預料發展着,玉老果然動了惻隱之心,不但保住了葉楚天的命,臨走之前還叫他十二年後上玉茗山在做打算,看他的口氣,收爲內徒,傳授心法是很有可能的事情。
可是唯獨有一件事他沒有料到,那就是痛失愛子的寧琴操一口氣沒有緩過來,撒手人寰了,是啊,她怎麼可以就那麼走了,再沒看到他稱霸天下,獨步江湖之前,怎麼就可以走了呢,這便更加加深了他對段無情父子的恨,是啊,他一定要讓這兩父子嚐盡人世間的痛苦,然後黃沙蓋臉,死無全屍!
如劍此時此刻沒有讀懂葉振仲眼中的暗光,她擡起頭,望向岸邊那片烏泱烏泱的人,來的人可真多,有南疆的侍衛軍,有中原的御林軍,有寧非,蟬兒,命福,還有蘭玉麟,還有……站在人羣最中間的穿着一襲白衣的他。
“葉振仲!旁人暫且不論,你若傷害如劍半根毫髮,我蘭某人手中的尚方寶劍定叫你死無全屍!”
蘭玉麟站在最前側,臉色鐵青的說,他看了一眼對面臉色蒼白的人,眼眸一閃,卻沒有班絲的慌亂,他已經不是原先那個冒冒失失的小王爺,他是天子派出的欽差大臣,手裡拿着生殺予奪權利無上的尚方寶劍,既然存了一定要得到她的心,便再無半絲的浮躁跟慌亂。
“哈哈哈哈,竟然驚動了朝廷,我葉某人無心與朝廷對抗,但是事到如今,我也沒有什麼好怕的了!哈哈哈”
斷腸崖千壁一刃,只有西南方向一條羊腸小路可以接近,在入口方向,他已經將所有的部下都安排在那了,縱使有動靜,他大不了來個玉石俱焚,沒有萬全的佈置,他是絕對不會露面的。
其實他也知道自己沒有退路了,撇開朝廷不說,縱使寧王,奪孫殺女之仇不共戴天,他手下那五萬鐵騎縱然也是饒恕他不得了,但他眼下顧不了那麼多了,他唯一的目的便是葉楚天,他斷然不讓段無情的孽子安然的活着,成爲南疆王享受融化富貴?想都別想,縱然是死了,也要拉上他。
“葉莊主不必激動,朝廷也無心找葉莊主的麻煩,只要葉莊主放了如劍,你跟葉楚天的江湖恩怨該怎麼了解怎麼了解,朝廷當然不會過問。”
蘭玉麟換了一張和氣的臉,眼角卻朝旁邊的蟬兒使了一個眼色,蟬兒收到,立刻會意,悄無聲息的消失在人羣后頭。
神捕門的四個見首不見尾的御捕早已名聞天下,只是外人不怎麼知,除了這代號爲蒼鷹,漠熊,飛魚,雪狼的四大御捕外,還有一個代號爲金蟬的女御捕,這位女御捕除了善用蠱術之外,另一特點便是輕功極好,飛若蟬翼,自然潛進這萬丈深淵也是不二人選了。
“孽障,你可知道這賤人肚子裡的嬰孩是誰的?想來不用我提醒了吧,在葉府喝醉那晚你乾的好事不用我來提醒了吧!”
聽到慕容櫻首先咬緊了嘴脣,那日與葉楚天的肌膚之親,以及肚子中懷着他的骨肉,一直是她一直以來最不齒的事情,她如今見親手報仇已經無望,憤然反駁:“葉老賊,你要殺便殺,旁的不要多說!”
“乖侄女,莫要激動,總的說來,我們的目的不是一樣的麼,不都是讓那孽障生死不能麼,只不過現在你成了老夫的棋子而已,說來,老夫也有些愧對與你,畢竟你也伺候了老夫那麼多個夜晚了……可是,誰讓你懷着孽畜的骨肉呢!”
那孽畜的骨肉便是段無情的血脈延續,他如何能叫他安然無恙的出世呢!
“你到底想怎樣?”葉楚天的臉色沒有一絲改變,只是在望向如劍時面色一白。
是啊,他這樣便是承認了,如劍對自己說,儘管自己早就知道,早就在爲慕容櫻把脈時便知道。
“沒有什麼,只是想讓你看一場好戲……”葉振仲拿起手中的長劍,眼眸一深,朝着慕容櫻的肚子便刺了進去。
“啊!”隨着慕容櫻的一聲慘叫,血濺了葉振仲一臉。
他那張佈滿皺紋的臉竟然跟這滿臉的鮮血毫無衝突感,他抹了一把,嘴角還帶着笑:“就是這樣,你跟你得老子爹一樣,註定是沒有個齊全兒子了!哈哈哈哈哈”
葉楚天的面部卻幾乎沒有什麼表情,如劍也早已是滿臉的疲憊,唯有離着慕容櫻最近的蘇錦,看着血流成河眼珠突起的慕容櫻,嚇得如見了鬼一樣的尖叫起來。
葉振仲一擡手,連着慕容櫻的那個鐵錘滾滾而落,這個昔日爲愛恨衝昏頭腦的江南第一美人,終歸是連吭都沒吭一聲便香消玉殞了。
“你到底想要做什麼?”葉楚天見葉振仲慢慢走向如劍,慢慢的攥緊了手中劍,臉色漸漸變了起來。
“沒什麼,我就要你自斷筋脈,親自跳下這斷魂崖而已。”
自斷筋脈,成了跳崖而死的廢人,就算到了閻王那裡估計也不會被收留,葉振仲想的真夠完美。
如劍看着一步一步而來的葉振仲,再看看慕容櫻留下的那一灘血跡,只是覺得累,她有氣無力地回望,像是將他的樣子深深地刻在腦海裡一般:“公子,你萬萬不能因爲如劍做傻事。”
葉楚天卻已經放下了手中的劍,臨風而立:“好,我答應你。”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葉振仲仰天長笑,幾近瘋狂!
寧琴操,你可看到了,你當年做出了多麼錯誤的一個決定,現在就是你付出代價的時刻。
“老賊!敢傷我主子,去死吧!”正當他仰天長笑的時刻,蟬兒突然出現在他的身後,一個蘭花指點住他的穴道,下一刻一個蠱蟲便放進了他的大嘴裡。
可是爲時已晚,如劍鏈子旁邊的大錘已然鬆動,眼看這巴掌大的斷腸崖也因爲多了一個人重量而搖搖欲墜起來,蟬兒身無旁物,之間旁邊一個劍鋒插過來,如劍鬆動的鐵鏈暫時定到了原地,她一個閃神,便與葉振仲一起被扔上了岸。
如劍的鐵鏈與蘇錦纏到了一起,兩人的重量一時都定到那把吹雪劍上面,更糟糕的事,方纔受了太多的力,這斷腸崖真的開始鬆動起來。
“公子!”關鍵時刻,她的手還是被葉楚天握住了。
“如劍,別怕!”葉楚天絲毫不敢大聲說話,眼看這斷腸崖不能支撐三人的力量,他眼看一下蘇錦,手中的劍便揮了上去。
“不要!”蘇錦眼尖,不知道哪來的力量,死命的抓住如劍腳下的鐵鏈,隨着她的鏈子的墜崖,蘇錦蒼白起一張臉,全身戰慄起來:“求……求……你們……不要放棄我……”
“公子!”如劍無奈地擡頭,葉楚天感覺到自己腳下的岩石都在顫抖,他動都不敢一動,眼睛直勾勾的看着如劍,臉上岑出滾滾的汗珠。
岸上的人都驚呆的望着這一幕,卻有心無力,蘭玉麟定定地握着那柄上方寶劍,眼睛一動不動的望着那個小身影,後背兀然溼了一片,全然不覺。
“如劍,你聽我說,現在不是發善心的時候,你抓緊我的手,把手上的鏈子掙開,聽着鬆開,不然我們三個人都會萬劫不復。”葉楚天的聲音低低的從如劍頭上響起來,他知道,這點鎖鏈是鎖不住如劍的,只要她掙開了,蘇錦掉了下去,他足有能力讓如劍全身而退。
“我……”如劍雖然心善,但也明白此時的危機,尤其這關係到葉楚天的性命,她一咬牙,便要將手上的鎖鏈掙開,卻驀然看見了蘇錦因爲害怕亂晃的小臂。
她的頭一蒙,腦海中猶如有萬斤□□齊齊炸開。
她猶然記得最後一次見幽香的時候,在空氣中散發着香氣的百花谷中,幽香眼中略帶憂傷的對她說。
“如劍,我好想有個親妹妹……”
在她驚訝的目光中,幽香緩緩的舉起小臂,那上面赫赫然的刺着新開的曇花,花好葉嫩,栩栩如生,卻只有半隻。
就跟現在蘇錦壁上的曇花一樣,像是一副畫從中間被人生生的扯開了來,若如與幽香壁上的湊在一起,恰好嚴絲合縫,宛若天生。
如劍瞪大了眼睛望向蘇錦,幽香悽婉的聲音迴盪在她的耳邊。
“如若……如劍……如若有一天你看見另一半曇花,記得先幫我好好照顧她,因爲她是我的親生妹妹,名叫……玉墨香……”
玉墨香……如劍看着死死拽着的蘇錦,再擡頭看看頭頂上面色蒼白的葉楚天,眼角慢慢的滲出兩滴眼淚。
蘇錦竟是墨香……
她突然便死了心,此時此刻,慕容櫻的話迴盪在她的耳邊。
夏如劍,無論你如何委曲求全,唯唯諾諾,最終站在他身邊的人肯定不是你!
岸上的蘭玉麟似乎看出瞭如劍的猶豫,這位前呼後擁的小王爺幾乎將指甲握進了拳頭了,他兩眼發紅,似乎預見了什麼,於是便更加的竭斯底裡了。
“夏如劍,你敢放手!”
“善心不是用在這種地方的,你即便救了她上來,我也會將她碎屍萬段!你可知道我帶來的第三道聖旨是什麼!啊!夏如劍,快點將她舍下去!”
葉楚天一隻手抓着吹雪劍,一隻手緊緊的抓着如劍,下面是水流湍急的萬丈深淵,一鬆手便是萬劫不復。
腳下的幾個石子滑落下去,瞬間隱入萬丈黑暗中,久久聽不到它們落地的聲音。
葉楚天喉中乾澀無比,緊張的嚥了咽口唾沫:“如劍,聽我說,舍了她,抓緊我……”
如劍緩緩的擡起頭來,滿臉哀傷的搖搖頭,眼神中是無盡的絕望:“我上去了又怎麼樣,最終在你身邊永遠不會是我!”
“公子,幽香已經去了,我更不能親手殺了墨香,你一定要照顧好她,這是如劍最後求你得事情了。”
說罷她將自己的鏈子放到葉楚天手中,絕望地閉上眼睛。
“不要!”楚天心內充滿了恐懼,似乎預感到什麼,發了瘋一般抓住如劍的手。
如劍的手決絕的張開。
“不要!”楚天瘋了一般攥住如劍的手,但最終那隻再熟悉不過的玉手緩緩的,緩緩的脫離他的拳頭。
如劍像只折翅的蝶兒翩翩的落了下去……
“啊!”岸上崖上的人望着那抹亮黃,具心肺接碎。
“夏如劍!”王達與徐彪費了好大的力氣,纔將蘭玉麟死命的抱住,此時他那俊秀的臉龐已經扭曲了,他望着那深不見底的懸崖,眼角都快蹦了出來,似乎含着萬年的仇恨,咬牙切齒道:“夏如劍,我永遠不會原諒你!今生後世,生生世世我是永遠不會原諒你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