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們一樣。”
“啊？怎麼可能！”
陳瀾平淡地說道：“王老師面前，一切皆有可能。”
待陳瀾告辭，列維走到欄杆前，低頭看着羅伯特的背影，感慨萬千。
第二天，好客的房東一早就備了許多微省特色的早餐，羅伯特列維等圍坐桌邊，吃得讚不絕口。
飯後，衆人一起走向醫院，堪堪走到大門處，身後遙遙傳來汽車的聲音。
回頭看去，四輛大巴車緩緩駛來，車上似乎坐滿了人。
“怎麼會有這麼多人來，遊客嗎？”
斯蒂爾肯定地點頭：“這裡風景那麼好，肯定是遊客。醫院雖然小，但是四周空地大，他們可能是來停車的。”
既然是遊客，醫生們都興趣不大，繼續往院內走去。
走到病區大門口時，四輛大巴駛入院內，一個又一個年輕人跳下車，青春活潑的氣息瞬間充盈醫院，讓多少有些沉重的醫院顯得格外輕鬆明快。
這是Z科大的學生，四輛大巴足足坐了120人。
實際想來的學生遠不止這個數，只是雖然這邊緊急購買了各種示教設備，還專門加蓋了一間大會議室，但容納120人已經超出能力，實在不可能接待更多的人。
所以趙子剛以班級爲單位，選了三個班過來。剩下的班級就只好下次有機會再說。
爲此各個班還很是爭了一番，最終是趙子剛拍板，以班級序號爲準，一二三班先來。
王磊剛剛跟舒爾茨談話簽字完畢，和江婉柔等人一起過來迎接。
羅伯特一眼看見王磊，臉上露出微笑，客氣地說道：“王醫生，早上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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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磊剛從一院回來，完全不知道他的到來，不由一愣：“啊？羅伯特先生！早上好。”
列維等人也過來招呼，王磊不好拋開他們，示意江婉柔孔一刀等人去接待Z科大學生。
衆人寒暄幾句，羅伯特鄭重提醒道：“王醫生，佩特拉先生上次手術是詹姆斯開的，他告訴我，不僅僅有肝硬化、膽管撕裂糜爛，還有粘連——肝十二指腸韌帶與十二指腸的完全性粘連。”
頓了一頓，羅伯特加重語氣：“請注意，不是普通意義上的粘連，而是完全長爲一體，你就是我，我就是你。”
“王醫生，正是由於這個原因，我才認爲無法手術——這是術前影像檢查無法發現的，我想，我有責任告訴你這個情況。”
粘連是外科常見問題，輕度問題不大，但有些粘連會讓人無從下手。
羅伯特見識過王磊分離粘連的手段，堪稱神乎其神，但佩特拉的粘連非同一般，讓他認爲必須提醒王磊。
按照詹姆斯術中肉眼所見，這其實已經不能用粘連描述了，也不存在分離的可能性——但肝十二指腸韌帶必須分離出來，這是手術必備基礎，否則就無法顯露肝外膽管、無法入肝、無法止血。
王磊早就在透視下發現了這個問題，卻沒想到羅伯特會特意告知自己。
他好奇地問道：“既然羅伯特先生您認爲無法手術，爲什麼昨天不阻止舒爾茨先生？”
“因爲那僅僅是我認爲。”
羅伯特臉上忽然露出恍惚的神色，嘆息着說道：“遙想幾十年前，曾經也有人這樣對我說。”
“當時，也是一個高難度的膽道手術，他認爲自己無法解決那個困難。”
“然後，他對我說，羅伯特，我信任你的技術和人品，相信你不會亂來，既然你執意要開，那就一定是你有了辦法。”
“最後，他說你開之前一定要通知我，我要來學習。”
說到這裡，羅伯特停頓了一下，發出悠長的嘆息：“一晃四十多年了啊！”
他沉浸在回憶中，完全沒注意到身後——剛纔還一片喧鬧的院內，不知道什麼時候完全安靜下來。
幾位外國醫生比較惹眼，學生們問過謫仙醫院的醫生，聽說背對這邊的老者是羅伯特，傳說中的肝膽裁決者，自己正在學的很多肝膽理論、術式是他創造的，一個個比昨天的列維等人還要吃驚。
又聽說他正在和王磊商討手術的事，不由全都屏息凝氣，不敢打擾。
嘆息聲中，羅伯特臉上的恍惚之色緩緩淡去，最終，他輕鬆地攤開雙手：“所以，現在我來了，象當年的那位醫生一樣，來向年輕人學習新的技術。”
“王醫生，雖然我已經退休了，但那只是因爲身體不允許，我心裡還是放不下肝膽胰，我想看到那些橫亙在前方的障礙一個個被清除。”
“這種程度的粘連，還有膽管嚴重撕裂，都是我最想清除、卻又無力清除的障礙。”
“王醫生，你能讓我看到它們的解決辦法嗎？”
王磊一直覺得詹姆斯的醫德不怎麼樣，但羅伯特的醫德還是可以的，只不過因爲一時放不下面子而被人詬病。
認真追究的話，自己的品行未必就比他高。
見他如此鄭重，王磊也鄭重以對：“羅伯特先生，我學習過您寫的著作，受益匪淺。”
這是大實話，只要想做肝膽胰手術，羅伯特的著作就繞不過去。
在沒有獲得系統授予的知識之前，王磊就是通過學習羅伯特的著作，在肝膽胰上進步不小，獲得了帶教老師的肯定。
“之前，是您解決了肝膽胰手術中無數的障礙，現在您已退休，我們年輕人也應該站出來，清除其它的障礙了。”
“關於佩特拉先生的粘連、撕裂，我早有預料，也制定了周密的計劃。”
“歡迎羅伯特先生您觀摩、指正！”
“好！”羅伯特欣喜大笑：“哈哈，你說得對，我已經老了，拿不動刀了，但是沒關係，自有你們年輕人站出來。”
“我相信，你們會比我們做得更好。”
王磊也笑了：“因爲我們站在你們的肩膀上嘛。”
他伸手指了指羅伯特身後：“羅伯特先生，他們，以後也會站出來，消滅更多的肝膽胰難題。”
學生們聽清了王磊的話，興奮地鼓掌歡呼。
羅伯特驚訝地轉頭看去，恍然大悟，這肯定是某所醫學院校的學生。
年輕真好啊，年輕就意味着無窮的可能。
這麼多年輕人爲了消除肝膽胰障礙而鼓掌歡呼，夫復何求！
羅伯特也笑着鼓起掌來。
十分鐘後，佩特拉被推入手術室，沐霜雪李秋等人有條不紊地做着準備工作。
舒爾茨等家屬緊張地坐在外面長椅上。
經歷了一次又一次的手術，每次都是換成更好的醫生，每次都是開始滿懷希望，最後無比失望，讓他們此刻不得不焦慮擔憂。
半小時後，王磊、陳瀾、巴赫、孔一刀開始洗手，秦沛步入手術室，握住解說器，學生們則齊聚示教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