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向要變了。”
“軍師?”
“沒事,漢王現在何處?”搖曳着羽毛扇,劉基收回看向江面的視線,轉過身朝回走。
“漢王招集衆位將領在艙內研究對策,命屬下來請軍師。”
“那便走吧。”回過頭最後看了一眼江面上密密麻麻停泊的樓船,劉基面有凝色,一步一步走進了主艦的大廳。
他到時,其他將領都已經到了,最上首主位上的男人面色冷峻,一身黑色戎裝彰顯他的氣質充斥着肅殺。他低下頭看着攤開在桌面上的地圖,手指輕輕的敲擊着桌面,充滿威嚴的眼裡閃爍着幽暗的冷芒。
“先生,你來了。”
劉基上前一步,抱拳行禮過後,把剛纔的擔憂說了出來。
“漢王,我剛觀風向,我們的船逆風而行,形勢恐怕對我們不利。”
男人目光注視着地圖上的一個地方,用手指摸索着那一塊不起眼的葫蘆形狀,沒有說話。
“風浪起伏波折,樓船大而沉重,不利於行。”
男人手指一扣,站了起來,站了起來,“那就用鐵鏈把船首尾相連,連成一排推進。”
“不妥,用鐵鏈連接,船的靈活性就大大降低,一旦出現什麼異常,無法救急。況且,現在正值汛期,一旦江面退潮,樓船底盤過沉,極易擱置。這個時候朱軍攻來,我們只能被動挨打,毫無還手之力。”
“先生未免太過杞人憂天,不說汛期來臨,捨棄樓船改用小巧的戰艦能不能夠在洶涌起伏的江面不受影響,萬一風浪,不小心掀翻了小船,我們拿什麼去攻打朱元璋?還未開始就出師未捷,豈不是讓朱元璋看了笑話?”
陳友諒皺着眉,不怎麼認同劉先生的話。
他的顧慮雖是不假,但有氣勢更加恢弘設備更加精良的樓船不用而改小船,如何能夠體現他黑衣軍的氣勢?
看出漢王臉上的不以爲然,明白漢王在決定了的事上的不爲所動,劉基嘆了一口氣。
看來,想要說服漢王棄大船不用而改乘小船,他頗得費一番功夫!
“姐夫,姐夫,你看我剛纔發現了什麼?”
突然被人打斷,原本嚴肅緊張的會議氣氛莫名一鬆,大廳內屏住呼吸的衆將領暗暗鬆了一口氣的同時側頭看去,發現興沖沖跑進來的小將軍手裡喜感的抱着一隻比一般雕類雄壯的大雕,不由紛紛露出善意的笑容。
“阿福,這大雕你在哪裡獵來的?看這黑亮亮的皮毛和銳利的利爪,不好抓吧。”
“這船上不是深山老林,四周都是水,想打獵都無法。阿福,快說說,你是怎麼抓到大雕的。”
衆人你一言我一語,倒把冷肅的氣氛弄得熱鬧起來。阿福沒注意到之前船內的緊張,抱着大雕臉上不自覺露出一抹驕傲。
“纔不是抓的呢,這雕可有靈性了,是……”
“阿福!”
突然被低沉冷冽的聲音打斷,阿福一擡頭,擡頭看去,“姐夫?”
比起衆人只把它當普通黑雕,陳友諒早已變了臉色,站起來急匆匆接過靈雕。
看這黑雕那機靈勁兒,那滴溜溜轉的眼睛,以及被阿福抱在懷裡沒有兇猛掙扎的溫順,無不說明這是佩瑤妹妹養的那隻。
他在黑雕的腳周圍摸了摸,果然摸到一張小小的紙條。
“姐夫,上面說了什麼,姐姐和幾個小侄子和小侄女還好嗎?”
看男人看過紙條後臉色一變,手捏着紙條不自覺握緊拳頭,阿福的心不由跟着提了起來。
難道姐姐那邊出了什麼事?
“沒事。”把紙條收進衣袖裡,男人視線一一看過船內的衆人,目光最終停在搖曳着羽毛扇的中年儒士身上。
“先生,你剛纔說,樓船大而沉重,不利對戰?那就換靈活性相對較強的小戰船吧。”
“啊?”劉基眼中閃過一抹驚訝,顯然不明白不過頃刻的功夫,剛纔還剛愎自用好大喜功的主公突然就聽進去了他的意見。
“這件事,就交給先生你督導了。時間緊迫,萬不能延誤了戰機。”
“漢王放心,請給我三天時間。定能辦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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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天
“娘?娘?”坐在自己的書案後,正聽得興起的男孩突然沒有聽見正教導自己的孃親的聲音,不由擡起頭,喚了幾聲。
徐佩瑤回神來,拿起手裡的書,揉了揉額頭。
“我們剛纔講到哪裡了?”
“講到曹操欲謀奪江東,結果孫權與劉備結盟,被火燒赤壁逃回北方的故事。”
面對兒子目光的灼灼異常感興趣的眼睛,女人笑了笑,“對,是講到這裡了。娘剛纔講的,元亨從中呆明白了什麼?”
穿着華服的男孩歪了歪頭,凝神想了一會兒。
“娘,是告誡我們不可輕敵,妄自尊大嗎?”
“這只是最表面的一點。赤壁之戰囊括了各個方面的因素,除了曹操的自負輕敵,馬超、韓遂的關西軍也一直是他的後患。再加上曹軍是北方軍,舍馬鞍仗舟楫本非他所長。而士兵長途跋涉,水土不服,必生疾病。他後又鎖戰船被敵人火攻,本質上還是因爲他的水軍不濟造成。”
小小的孩童咬着筆桿,有些擔憂起來。
“娘,那父親遠下江州,會不會跟曹操一樣,士兵水土不服?”
徐佩瑤走過去,輕輕摸了摸兒子的腦袋。
“你父親現在的情況跟曹操當時雖有相似,但並不相同。”
“有什麼不同?”
“最本質的不同,就是我們生於南方,長於水邊啊。”
女人幽幽嘆了一口氣,擡起頭,透過窗外,望江州的方向。
赤壁之戰啊……
嘴裡細細的品味着這幾個字,她放下手裡的書籍,走到窗邊。
也不知道夫君看明白她的暗示沒有。
“嘎吱”一聲,書房的門被人推開,一個穿着翠衣的少女端着一盤散發着香甜的點心走了進來。
“小姐,都快一上午了,你跟小公子要不要用點點心?”
“我沒甚胃口,元亨吃吧。”
“娘!”
孩子還小,禁不住餓,女人停下講解,看着兒子吃的香甜,她搖頭笑了笑,拿手絹輕輕擦了擦兒子的嘴。
“也不知道此刻江州那邊情況如何了。”
“小姐,按靈雕的飛行速度,此刻應該已經到了漢王手裡,你還在擔憂什麼呢?”
“我在擔憂我二哥,夫君跟朱重八對上,二哥定會過去支援。一旦他們兩人碰上……”
“小姐,不是羅衣逾越,實是我不明白,二公子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不幫自己的妹妹反而站在外人那一邊,他有沒有考慮過小姐你和徐老爺徐夫人他們?”從小跟姐姐相依爲命,她一直弄不明白徐達那所謂的義氣難道還能勝過血脈相連對你無悔付出的親人?
徐佩瑤皺了皺眉,不想說這個問題。
“上次江州的來信,你可查到是誰傳來的消息?是不是婉兒?”
“小姐你真厲害,只看一眼就知道是婉兒夫人,要不是事後派人去查,只通過區區幾具字,奴婢完全看不懂是什麼意思。”
要不是她們曾經來自同一個地方,她也不會明白婉兒話裡的意思。
現在,到了分勝負的時候,她必須得做點什麼,確保夫君不會敗於天道的算計之下。
“羅衣,你去通知我靈鷲宮的弟子,讓她們整裝待發,我們南下!”
“小姐?”
“我要趕在二哥跟朱重八匯合之前,送他一份大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