元兵到達後不久果然開始攻城,滁州頓時陷入苦戰。
徐愛,徐母坐在大廳,看着同樣眉頭緊鎖的丈夫,一時間沒了主意。
“這可如何是好,這可如何是好,朝廷派軍隊打來了,我們家會不會……”
徐父沒有心情說話。他不過一個普通的莊稼漢,心裡對朝廷有着根深蒂固的畏懼。
“這個時候,二郎也不在家,我們連個拿主意的人都沒有。家裡老的老小的小,我的小孫子才只有幾歲呢。這滁州要是城破了,家裡就兩個男人,阿福也不過半大的孩子,如何護得住一家老小?我當初就說不讓二郎離家,你們偏偏放他走!”
“好了,現如今這狀況,滁州保住了就好說,要是……二郎在外面也好過我們一家老小都在這裡。至少,徐家還有一個指望。”
徐佩瑤從外面走進來,就聽到父親帶着彷徨和沉重的話,腳步不由頓了頓。
她心裡難免充滿了對家人的愧疚。
“爹,娘,對不起,都是女兒連累了你們。好日子沒有讓你們過幾天,卻讓你們一直擔驚受怕,都是女兒不孝!”如果不是她跟陳家的婚事,父母至今還過着平淡安詳的日子。
“佩瑤,你回來了,外面情況怎麼樣?”徐母連忙從椅子上站起來,走過去拉住女兒的手。
“陳四公子在守着,元兵一進攻不進來。娘,滁州這邊也不知道最後情況怎麼樣,我已經吩咐了綠茵她們,先帶你們離開滁州。等這邊有了結果,不管是好是壞,女兒再去找你們。”
這是她考慮了許久的結果。
雖說滁州這邊勉強把元兵阻在了城外,但陳友仁畢竟不是心智成熟的陳友諒,他即使有陳家公子的名頭,是陳友諒的弟弟,但卻不一定讓人信服,也無法把留守的軍隊指揮得如臂使指。
好在,她還有一個白蓮聖女的名頭很好用,暫時可以凝聚軍心。
這也多虧紅巾軍中多是原白蓮教的教衆,纔沒有讓戰爭一開始就人心渙散,軍隊潰不成軍。
徐母如何肯答應。
“這話就不要說了,你以前就說過,娘和你爹都不答應。我們一家,要走就一起走,要留也一起留。你大哥和弟弟都去城頭幫忙了,連你和袖衣羅衣她們都在爲保衛滁州奉獻自己的力量,娘和你爹雖然老了,但哪有看着兒女在前面奮勇殺敵,自己卻獨自離開的道理。”
徐父也站了起來。
“你娘說的對,我們一定要在一起。”連女人都勇敢的站了出來,不怕危險,與滁州共存亡,他們豈能拖女兒的後腿。
“爹,娘……”
“佩瑤啊,那位李小姐還好吧,聽說她也經常去城門,有沒有受傷啊?”
提到李婉兒,徐佩瑤眉頭鬆了鬆:“她很好。娘,你怎麼突然提起她來了?”
李婉兒是藥王莊的大小姐,同樣擅長使毒。在元兵攻城這段時間,藉着風向,藥王莊出品的毒藥可謂一炮而紅,便是那些藥王莊借來的兩萬人馬,都被元兵稱爲“毒蜂”,李婉兒更是成了讓人聞風喪膽的“毒娘子”。
看到城頭出現女人身影,元兵再猛的攻勢都要勢一弱,心裡忌憚,不敢衝到最前面。偏偏,這滁州城彪悍的女人似乎特別多,無時無刻都有女人的身影,他們根本就分不清誰是“毒娘子”。
藥王莊的名頭讓滁州守軍的壓力小了很多,但卻不是長遠之計。
戰場用毒,需要天時地利人和,不然,殺傷力也僅僅只在城牆下一片,距離不遠,還很容易誤傷。藥王莊的東西也不是無窮無盡的,用不了幾次就見底了。
要不是後期元兵的攻勢實在太猛,滁州守軍傷亡慘重,差點抵擋不住讓元兵攻了進來,她們也不會無所不用其極。
用毒,對於交戰雙方來說,實在算不上光明磊落。
徐母嘆了一口氣,心情複雜:“也難爲她了。李小姐倒是個深明大義的好姑娘,無怪乎你二哥喜歡她,願意爲她……這次,希望大家都平安無事,不然,唉……”
“娘,我們都會沒事的。便是滁州破了,我們也可以先撤離。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大不了下次再奪回來就是。”
“那城裡的百姓……”
徐佩瑤沉吟:“元兵收回了滁州,難道還敢屠城不成?他們要是敢那麼做,朝廷也別想百姓歸心了。現在各地起義勢力如雨後春筍,朝廷更不敢對百姓做什麼過分的事。只要有一點苗頭,這個風雨飄搖的政權便會土崩瓦解。”
“你說的也對。”徐母稍微安了心。
“爹,娘,你們先好好休息一下,不要太擔心,一切有我呢。”
想到女兒的本事,連城門的軍隊都要聽她的意見,徐父徐母不由被安撫了下來。
“看我,都這個時辰了還沒有做飯,佩瑤,餓了吧,你等着,娘馬上去做飯,稍後你給你大哥和阿福把飯帶去。”
“好。”
看着母親離開的背影,徐佩瑤注視了一會兒,轉身去了自己的房間,帶了一些傷藥。
城門每日都有不少的傷員,藥品方面需求極大。好在,有藥王莊的友情贊助,減少了不必要的死亡率。
只是,滁州已經撐了十幾天了,恐已堅持不了多久,那個本該出現的男人,現在又在哪裡呢?
下午,徐佩瑤又去城牆上看了一眼戰況,眼中的幽暗更甚。
打了這麼多天,城內的士兵就早就疲倦不堪,對方依然有遠勝他們的兵力。
過不了多久,下面的元兵恐怕就等不及了吧。
下了城門,她走在寂靜的街道上,臉色沉重,以至於連對面有人走過來都沒有發現。
“佩瑤,你剛剛從那邊回來嗎?”
“婉兒!”
“我們堅持不了多久了。佩瑤,陳公子那邊有消息了嗎,他們什麼時候可以趕回來?”
這個問題,她無法回答。
走回家,她叫來袖衣。
“這次元兵的統帥是王保保吧。”
“是的,小姐。”
李婉兒在一旁疑惑的看着,這不是早就知道的事嗎?
“靈鷲宮誰的箭術最好?算了,還是我來。”
“佩瑤,你到底在說什麼,是有辦法了?”李婉兒眼睛一亮。
她現在可是沒有回頭路了,藥王莊的全部身家都壓在這一次了,她輸不起。
看着藥王莊的弟子每日傷亡慘重,她是最焦急的。
徐佩瑤突然低笑:“那就給那位汝陽王的小王爺一份大禮,告訴他,他最重要的郡主現在在我們這裡做客。”
“郡主?明霞郡主在你這裡?”李婉兒拍一笑,“哈哈,那真是太好了,有明霞郡主在手,絕對可以讓王保保暫時消停一段時間。只要他投鼠忌器,滁州城的壓力驟減,士兵也可以輪流休息。只要這段時間一過,陳友諒帶兵回來,滁州就安全了。”
徐佩瑤看向李婉兒,搖了搖頭。
“明霞?不是,是趙敏!”
“什麼,誰?”
“趙敏,汝陽王的寶貝女兒!王保保最疼愛的妹妹!”
李婉兒身體搖晃了一下,差點眼前一黑。
趙敏?那個倚天中足智多謀打敗衆多美人,不管是青梅竹馬還是溫柔解語花都被PK掉,最終啓得美男的郡主?
“你把趙敏抓住了?”看着不覺得有任何不對的少女,李婉兒差點給跪了。
果然,這個世界就她最正常吧。我的蓮花仙子啊,你果然是衆神最喜歡的親女兒,這簡單都要逆天了啊喂。要是她對上趙敏,絕對只有被抓的份兒。
表示完全把劇情給忘記了的徐佩瑤一點也不理解李婉兒的糾結,淡定的吩咐完袖衣,第二天她便親自上城頭拉弓射箭,用了十成力道,把紙條射到了對方的軍旗上。
受到挑釁,王保保雖然暴怒,但妹妹趙敏的消息的確讓他不敢輕舉妄動。
他是知道敏敏在滁州城的,這次來圍攻滁州,他本就是和敏敏商量好了對策,準備裡應外合。可都過了這麼多天了,滁州城也不見有一絲內亂,給他可乘之機。他便知道,事情有變,敏敏那裡可能出現了意外。
今日滁州城牆上射來的警告,他只疑惑了一會兒,心裡卻是信了七八分。
看來,敏敏真的落到了對方手裡。
“統帥,我們現在怎麼辦?”
“還能怎麼辦,先撤兵,回去再商議。”必須把敏敏救出來,不然他就沒法放手攻城。
城牆上,看到元兵真的退去,所有人不由都鬆了一口氣。
這給了滁州喘息的機會。
第三天,王保保一面假意妥協,命令軍隊在滁州城下虎視眈眈卻不攻城,一邊卻令人繞過城門,從水路的港口暗中潛進滁州城,準備趁着午時他出其不意攻打滁州之際,在城內守衛薄弱注意力都在自己這邊的時候,讓人趁機救走敏敏。
爲此,他特意讓軍隊修養了三天,直到得到他的人從城內發出的暗號。
眼看午時已到,坐在戰車上的男人緩緩揚起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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城內。
徐家。
“小姐,小姐,不好了,有一羣來歷不明的黑衣人從後院翻了進來,救走了關在柴房的女人。”
“什麼?”
徐佩瑤臉色一變,就準備去往後院。這時,徐家的大門突然被人撞開,一個踉踉蹌蹌的身影衝了進來。
“爹,娘,姐姐,陳三哥哥……”
徐佩瑤收回腳步,朝着阿福跑過去,扶住了他:“他怎麼了?”
“陳三哥哥回來了!姐姐,陳三哥回來了!還有,我好象看到二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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