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半山,正好要路過蘇冉的香薰工作室。厲冥禹命佟佑停下了車子,先去了趟工作室,幾分鐘後他又下來坐上了車,淡淡命令了句,“直接回半山吧。”佟上佟見。
佟佑不知道他在做什麼,也沒多細問,踩下油門便將車子開走。中途有幾次他都在後視鏡中看到厲冥禹時不時擡腕看錶,是在趕時間嗎?沒聽他提及啊。
偌大的別墅籠罩在月光下,安靜異常,一絲燈光都沒有,像是被黑夜吞沒又或者與黑夜融合在了一起,四周的樹葉沙沙作響,整條小徑靜謐得嚇人。
在靠近別墅的時候,厲冥禹意外地命佟佑停車,佟佑趕忙踩了剎車,他下了車又命佟佑將車子開走,佟佑雖有萬般不解但也照做了,車子遠離別墅的時候,四周靜得幾乎只剩下呼吸聲。
他佇立在黑夜中,偉岸的脊樑透着顯而易見的僵直,風輕輕吹過他額前髮絲,他的眼由沉靜慢慢染上一絲寒涼還有寂寥。別墅沒有燈光,她沒有回來。
在應酬上他才猛然記起蘇冉的鑰匙丟了,心裡沒由來的糟亂,就連平時足可以談笑風生面對的同僚都看着心煩,似乎所有事都成了過往雲煙,她沒有鑰匙,回不了家,所以在應酬一結束後他便馬上命佟佑開車載他回來,路過工作室的時候他還特意上去看了一眼,沒在。
別墅靜得一點人氣都沒有,他竟然失去了前往的勇氣,每靠近一步心就在不停地膠着、質疑,他竟然擔心,蘇冉會在慕承那裡
今天白天的一幕像是無情的刀插在心頭,直到現在想起還在隱隱作痛,她的笑是那麼清新自然,四年後的今天,他再也沒有見她這麼笑過。
意識到內心的慌亂竟然覺得很無厘頭。
當別墅籠罩在一片黑暗的時候,他竟然在驚慌,他驚慌的是——怕失去。
月光被烏雲遮住,一絲光亮都沒有。
厲冥禹沿着小徑走到別墅門口的時候,卻沒曾想一道細柔的嗓音輕輕揚了起來,“你終於回來了。”
突如其來的嗓音嚇了他一跳,低頭一看才發現,一團小小的身影被黑暗籠住,順手將門外的燈打開,淡淡的光亮映在蘇冉的臉頰上,細潤柔滑,她有些不適應地遮住眼睛,他一愣,又順勢將燈關上。
眼睛很快適應了黑暗,風驅散了烏雲,月光再度映照大地。藉着柔和的月光,厲冥禹才徹底看清楚門口的情況,蘇冉就像是小鳥兒似的蹲坐在那裡,雙臂環抱着雙腿,蜷縮成一團如同無聲無息的影子,她好小,小到幾乎可以埋沒在黑暗之中,如果不是她出聲的話,也許,他也看不見她。
心底的寂寥突如其來被一股巨大的喜悅所替代,這種難以言喻的激動和歡愉是他從來沒有過的,她沒有去其他地方,更沒有去慕承家裡,她只是等在門口,靜靜地等着他回來,這種念頭像是巨大的駭浪在激盪着厲冥禹的五臟六腑,他只覺得每一處細胞都在叫囂着,沸騰着。
見他一直愣愣地站在原地看着她,蘇冉揉了揉眼睛仰頭與他對視,他是怎麼了?臉色有點奇怪,目光也有點奇怪,動了動身子卻發現雙腿都蹲麻了,她是粗心大意慣了,回到別墅的時候才驀地想起鑰匙丟了,原本想着再回工作室,可一想還是算了,厲冥禹這個人陰陽怪氣的,她可不想再做炮灰。
掙扎着想起來但還是沒起來,見他還是無動於衷地站在那裡居高臨下地盯着她看,無奈地低嘆了一聲,“能拉我一把嗎?”
厲冥禹這才反應了過來,強行壓下心頭的莫名情愫,一貫沉靜的目光遮掩了內心的悸動,將她拉起後淡淡問了句,“在門口等了多長時間?”
“不長,三個小時。”她故意說了句,捏了捏發麻的腿,竄麻感一下子擴散,她一向最怕這種感覺,一時間停在原地一動不動。她知道她自己的樣子肯定狼狽極了,他應該在幸災樂禍吧?早知道今晚上他會回來這麼晚她就不傻等了,足足三個多小時啊,老天。
厲冥禹的脣角似乎真的在隱忍一絲笑意,轉身打門後,二話沒說將她直接抱進了房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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厲冥禹洗完澡後,蘇冉才進的浴室,整個人泡在浴缸裡,舒緩的泡沫輕貼着她的,還好現在是夏季,要是冬天的話她非凍死不可。
想起剛剛在門口看見他的一幕,許是應酬了吧,身上帶着淡淡的酒氣,不過看樣子沒喝醉,看在她在外面等了三個小時的份兒上,今晚他應該不會再找茬了吧?
待她從浴室裡出來,推門走進臥室的時候,輕輕一愣。
厲冥禹沒在書房,而是直接繫着浴巾斜倚在牀頭,健壯的伸展在牀榻上倍顯有力,上半身還有未乾的水珠,在燈光下透着他古銅色的發出耀眼的光,老天,她的眼神從來沒這麼好過,竟然不戴眼鏡也能看得這麼清楚,這個時候她寧願視力模糊一些了。
心,忍不住躥跳了起來,心跳的原因一是因爲他的身材的確過好,二是因爲——他此時此刻正擺弄着慕承買給她的手機,臉上的神情平靜得嚇人。
心“咯噔”一下,蘇冉有些心虛,但很快就被自己這種心理驚了一下,心虛?她爲什麼要心虛?
見她站在門口,厲冥禹擡頭看向她,“洗完了?”
“嗯。”
厲冥禹將手機放在一邊,淡淡說了句,“過來。”
她深吸一口氣,緩緩走向牀邊,他伸手順勢將她拉,摟着她,靜靜地沒有說話。安靜,會讓人心情舒適,但過於安靜,就會令人不安。
良久後下意識地擡頭看着他,他的側臉一如眸光一樣沉靜沒有神情,心中的不安又開始像漣漪一樣擴散,從昨晚到今晚,他的態度和神情都超出了她的想象,她以爲他會動怒,又或者會對她冷言冷語,正如他自己說的,他看到慕承碰了她,可是他爲什麼沒有動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