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子進入到華府路的範圍時,厲冥禹恍若隔世,已經有近二十年的時間沒來這了吧,具體多少年,他竟然記不得了。這裡承載了他的歡樂,自然也承載了他的痛苦。
英眉輕輕蹙起,過往的記憶卻不停地閃現,擡手揉了揉太陽穴,卻突然覺得清風拂面,再一轉頭這才發現,原來是蘇冉不知什麼時候落下了車窗,大半個身子都快要探出車窗外。
他沒有多加阻止,一是難得她對這個地方好奇,二是,這裡一向少車,自然不會發生怎樣的危險事件。
街道的人很少,幾乎屈指可數,有的只是在牽着狗慢慢走着,偶爾也有推着嬰兒車的保姆走過去,長長的街道就只有他們這一輛車子,卻沒引起居住這裡的人注意。
蘇冉對這裡顯然感了興趣,眼睛裡盛滿好奇,探着頭左看看右看看,厲冥禹吩咐了佟佑將車子開慢,一直看着蘇冉含笑的小臉,脣畔逸出寵溺的笑意。
大約拐了五六條街的樣子,車子終於在一處同樣是白色別墅的地方停了下來,如果是陌生人來這裡定會迷路的,因爲這裡就是按照一個模樣建築的,街道一模一樣,房子一模一樣,不同的只是各家各戶在庭院內的擺設。
厲冥禹走進的這座別墅,庭院之中三棵白蘭樹,樹葉茂密幽綠,在陽光下伸展着慵懶的枝條,而現在正值開花時節,枝杈之間綻放滿滿的花蕾,帶有八瓣的花蕾清香撲鼻,凝若脂玉,白如皚雪,不用走得太近便能感受到這份清香之享。
蘇冉走了進來,站在白蘭花之間,身穿白色長裙的她宛如與樹上的白蘭混合一體,陽光透過樹丫折射在她身上,落下斑駁的影子,她的臉頰在白蘭與陽光的襯托下,堪比花還要美麗。
佟佑先將東西送進了房間,厲冥禹則走向蘇冉,從身後將她摟住,剛毅的下巴輕輕貼合在她的臉頰一側,白蘭的清香與她身上的氣息混合在一起,令人心曠神怡。
“喜歡這裡嗎?”他低問。
蘇冉沒有開口,卻點點頭,擡手輕輕碰觸了一下枝葉間的白色花蕾,頓時指尖沾香。陽光透在她的指尖上,近乎透明的美。
厲冥禹凝着她的手指,漸漸地,眼前卻出現另一幅畫面。
“媽咪,這是什麼呀?”
“這是白蘭花,以後它們會長得很高很高。”
“會比我高嗎?”
“這個嘛,有可能哦。”
“媽咪爲什麼要種白蘭啊?”
“白蘭,我們又叫它含笑,我希望我們一家人都能每天含笑地生活,每一天都開開心心的啊。”。……
過往的記憶猛地撞進了腦子裡,厲冥禹倏然心頭一痛。
“這是含笑呢……”這時,蘇冉卻意外開口,輕輕摘下一朵白蘭花蕾,放置鼻尖,深吸一口香氣,輕輕閉上雙眼,脣角忍不住勾起。
白蘭的香氣很特別,應該算是花中氣息最特殊,也是最難忘的,小則可以做盆栽,大則可以養在庭院裡成爲高樹,當花蕾綻放時,庭院飄香,又可將白蘭花摘下來插在髮絲之間,或放置衣櫥或夾在書本之中,留香甚久。
厲冥禹聞言後輕輕一愣,他沒想到她會說出它的別名,又見她脣邊含笑,忍不住低頭親吻她的臉頰,她沒有睜眼,笑容卻漸漸擴大,如同漣漪……
蕭燁磊回到住處的時候,剛一開燈卻嚇了一大跳,客廳的沙發上坐着不是別人,正是一臉憔悴的和薇,微微蹙了一下眉頭,淡然說了句,“這裡好像是我家吧?”說完,換好鞋後走了進來,徑直上了二樓。
和薇看了蕭燁磊一眼,起身也跟着上了二樓。
二樓除了臥室外,其餘的房間全都改成了偌大的陽光房,裡面種滿了各色各樣的之植被,有的是生長在有機土裡的,有的則是用儀器來助養的,林林種種,像個植物園似的。
蕭燁磊推門走了進來,裡面盡是沁人的空氣。
他穿上白大褂,挨個植物查看了一番,又走到一處辦公桌前查看各類植物的儀器觀測數據。
和薇沒跟着進來,倚在門口的位置,語氣略顯無力,“別忘了,這是集團提供給你的地方,我有鑰匙也是正常的。”
蕭燁磊回頭看了她一眼,無奈一笑,“看來你真是不懂得什麼是**權。”
“那也要分人。”和薇似乎沒心思跟他多說什麼,擡手捋了一下頭髮,欲言又止。
蕭燁磊走到一片植被前面,蹲身下來查看了一番,見長勢很好欣慰地勾了勾脣,他始終是背對着和薇,卻像是後背長眼睛似的看到她的神情,淡淡說了句,“你想問什麼就問吧。”
和薇苦笑了一下,搖搖頭,良久後才問了句,“小冉她……病情如何了?”
“出院了。”他隨口說了句,又轉頭,“你現在才關心她的情況,有點晚了。”
和薇眼神一怔,“回花田鎮了?”
“不,被厲冥禹接走了。”蕭燁磊的目光隱了隱,語氣略顯低沉。
和薇的身子一顫,眼眸很快泛起一絲痛楚。
“如果當時你在場的話,說不定就會達成意見的統一,只可惜,我和芸姨是兩票對三票,失敗告終。”蕭燁磊拿過插在花土中的溫度計看了一眼說道。
和薇咬了咬脣,其實她挺想去醫院的,甚至她都已經到了醫院,可站在醫院門口,雙腳就像是被釘子釘住似的,一動不能動,她知道厲冥禹就在裡面,也知道他一定會陪着蘇冉,她真的不知道,跟他見面要說些什麼。
半晌後,她才吐出一口氣,壓着心頭的窒息,問了句,“是回半山了?”
“也許吧,不清楚。”
和薇看着他,“沒想到你會輕易放手。”
蕭燁磊聽了卻冷笑,手指輕輕碰觸綠色的葉子,“這個時候我又做不了什麼,不過,當它們真的茁壯成長了,我就能做什麼了。”
“這是……”
蕭燁磊勾脣,“這是,蘇冉交代我要做的事。”
和薇眉心泛起疑惑,久久未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