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開地鐵站後,我們又走過幾個街區,忽然發現前面豁然開朗,一大片空地橫亙在眼前,空地的盡頭鋪設着帶刺的鐵絲網,還有幾名荷槍實彈的哨兵正在那裡不停地巡邏着。
看來這就是臨危不懼派地盤的西南方位的終點站了,把守得還算嚴密!
我們繼續前行,終於到達了鐵絲網圍欄旁邊。在用尖利的鐵絲網圍成的圍欄中間只開設了一扇很窄小的護欄門,僅供一二個人穿行其間,正好有人從外邊進來,我們便讓出路來,靜候在旁邊。
護欄門邊上也有幾個值守的士兵,其中一個隊長模樣的軍官朝我們這邊吹了聲口哨,嬉笑着問道:“新來的吧?”
“是。”我答道。
“怎麼樣,跟我們一起玩玩吧!”他盯着我們又說
我們不再搭理他,而是不置可否地淡淡一笑後,隨即穿越過護欄門。
“真是無聊!”走出十幾步後,赫蒂小聲地哼了一句。
我安慰她道:“我估計他們大概是因爲整天除了巡邏站崗以外就無所事事,時間長了難免耐不住寂寞,所以纔有了這個想法。”
“興許吧!”雖然赫蒂的嘴巴上還在議論着這件事,但是眼睛卻已經被遠方的景象吸引了過去。
“哇,這個集市可真是夠大呀!”
我也尋着她的目光望向遠處,一個形形**的大集市立即躍入眼簾。這個集市確實不小,從東到西的長長的街道兩旁百貨的攤位一個挨着一個,琳琅滿目。走近一看,賣蔬菜水果的攤位卻少之又少,而賣魚肉禽蛋的攤位倒是還算湊合,更多的是賣百貨的區域,服裝鞋帽、日用品、土特產品、農具·····應有盡有。不僅如此,還有很多我根本叫不上名字的稀奇古怪的東西胡亂地碼放着,看得我眼花繚亂。
我偷眼觀察了一下赫蒂,她也看得目不暇接,但是卻少了驚奇的表情。
看來,世界已經邁進了一千年之久,很多東西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大變化,幸虧人類外觀的改變並不突出,要不從“遠古”來的我不就成了他們眼中的怪物了嘛!
我們悠閒地逛着,不知不覺中又來到了文化娛樂區域。這裡音樂百戲,諸般雜耍,熱鬧非凡。那熙熙攘攘的感覺彷彿又讓我回到了過去只有在節日裡纔有的廟會裡。
這裡麪人頭攢動,絡繹不絕,看上去比賣雜貨的地方還要熱鬧上好幾倍。人羣裡不時出現幾個穿着扎眼的紅色衣褲的參觀者,他們或者一簇一簇地圍在表演場地的周圍,或者零零散散地排起隊伍穿過街道,不用細想我就料定他們肯對是“豔麗”的精誠團結派人士。不僅如此,我還不時看見二三個戴着眼鏡、穿着紫色衣服的通今博古派的人士,他們旁若無人地專心看錶演的做派還真是栩栩如生。我估計這兩個派別十有八九都在這附近安營紮寨,離臨危不懼派的陣營倒是不太遠。
我們繼續漫無目的地瞎溜達,沒走出多遠,前面一塊空地上一個佈置得花裡胡哨的魔術舞臺便吸引了我們的眼球,於是我們徑直走了過去。
“我都忘了自己什麼時候看過魔術表演了。”赫蒂說道。
“我也是。喔,這舞臺真漂亮!”我不由自主地感嘆道。
舞臺上花團錦簇,尤其是背景處彷彿一個百變的萬花筒一樣,不時變換着奇花異草,栩栩如生,看得人好像就要被這絢爛的花朵吸引進去了似的。
舞臺中央歪坐着一個約莫二十出頭的清純與美豔渾然一體的姑娘,她身穿十九世紀的形似大鐘形的長裙,上面還錯落有致地點綴着纖細優雅的裝飾花邊。女孩的上衣領口線開得非常低,雙肩及前胸大部分都裸露在外,但是自然披散在肩頭的金棕色的捲曲的長髮卻跟這每一絲每一毫的裸露完美無缺地融合在了一起,真是迷人極了。她慵懶地斜坐在花堆裡的鞦韆上,自顧自地低聲哼唱着。在舞臺的右邊一個濃妝的小丑正在招呼着大夥觀看錶演,而在舞臺的另一邊一個矮小的小侏儒也在敲着小號鑼鼓吆喝着。
這時一個上了歲數的老頭裝扮成埃及法老的模樣,盤着腿乘坐着一個有軲轆的類似板凳的架子,緩緩地出現在舞臺上。定睛一看,這老頭在法老的衣着外還戴着象徵基督教的十字架,手上卻捻着一大串代表佛教的佛珠,真是有點不倫不類!他慢悠悠地停在了舞臺的右側,從出現在舞臺上到就位,他的眼睛就一直閉着,好像在打瞌睡。
這魔術舞臺上誇張的裝飾,還有幾個人物和行頭,我似乎在哪裡見過,但是卻一時想不起來了。
這時候有幾個小孩登上了舞臺,他們排着隊,逐個邁進掛在背景區的門簾後,不一會兒又從背景區的側門樂滋滋地跑了出來,而且在他們的手裡還多出了一袋華麗的糖果或者漂亮的玩偶什麼的。一下舞臺,他們便興奮地向家人講述自己在簾子後面看到的美景。
赫蒂着迷地看着舞臺,我也悠哉樂哉地瞅着時刻變幻着燈光的舞臺。突然間坐在舞臺右首的老頭子睜開了雙眼,這本來是一件再普通不過的事情了,可是我卻在無意中看到他的眼睛根本就沒有瞟向別的任何地方,而是一眨不眨地死死地盯着我,這不禁讓我倒吸了一口涼氣。他渾濁僵硬的目光就好像一隻飢餓的豹子看見了久違的食物一樣,令人毛骨悚然,我的後脊樑骨頓時涼了半截。
不僅如此,就連舞臺上的二個跳樑小醜和那個無所事事的美女也跟上了弦似的不約而同地轉向了我,這實在是出人意料!那個細高挑的小丑更是極其熱情地邀請我上臺,而那位風姿綽約的女子和那個穿着滑稽的小侏儒卻用奇特的眼神審視着我,他們的表現讓我莫名地心驚膽戰,我不由自主地往後退了一步,真想立刻逃之夭夭。
我瞄了瞄周圍的人,他們卻沒有一點反常的舉動,嘰嘰喳喳地歡聲笑語充斥在我的周圍。赫蒂就跟中了邪一樣,和大部分人一起神經質地舉着手,近乎癡迷地渴望上臺。
那個高個的小丑看到人羣中越來越多的人舉起了手,他只得放棄糾纏我,轉向了我的旁邊,就這樣赫蒂被選中登上了舞臺。舞臺上的幾個年輕人都開始忙着接待造訪神秘背景區的人們,只有那個糟老頭子還在不厭其煩地盯着我。我壯起膽來,強迫自己虛假地歡笑着,故意把眼睛偏向別處,不去理睬他。
可是就在這時候,我的後腦勺處卻突然冒出了一個怪誕的冷冰冰的聲音,這不期而至的聲音離我相當近,嚇得我渾身僵硬,雞皮疙瘩都泛起來了。我猛地轉過頭,那個舞臺上的高個子小丑不知道什麼時候已經鑽到了我的背後,他比我高出一大截,緊身的小丑服裝套在他的身上,顯得瘦削精幹。
他彎下腰,灼灼逼人地盯着我,神經兮兮地問道:“你從哪裡來?”
我語無倫次地回答道:“我······我······我是從臨危不懼派裡來的。”其實原本我可以不去理會他的問話,但是我卻鬼使神差地回覆着他,但是所幸我的回答並沒有泄露我的身世。
“喔,是嗎?!”他湊近了我,像只狐狸一樣上下打量着我,他的鼻翼誇張地扇動着,彷彿能夠從我的身上嗅出我的什麼與衆不同的地方,就這樣我們僵持了好幾分鐘。
這時候赫蒂回來了,她抱着一隻足有半人高的玩具小熊,興高采烈地擠過人羣。我看見了她,就好像抓住了一根救命稻草,亟不可待地迎了上去。
“瞧,我得到的獎品---一隻超級可愛的小熊!”赫蒂捧着小熊,興致勃勃地說道。
我貌似喜歡地點了點頭,但其實真實的心理根本不在這兒。
我回頭瞄了一眼,發現小丑原先站着的地方現在卻空無一人。那個小丑已經不見了,消失得無影無蹤。我再把目光投向舞臺,沒想到那個小丑已經在舞臺上忙前忙後了,難道他剛纔的不請自來只是我的一種幻覺?!
現在他們幾個人都在舞臺上專心致志地表演着自己的角色,那古怪的糟老頭也彷彿事不關己似的閉上了眼睛,休養生息起來。從表面上來看剛纔的那一幕就好像從來沒有發生過,但是我內心的餘悸卻久久不能平復。我拉着赫蒂逃難似地跑出了這鬼地方。
我們往回走着,赫蒂右手抱着玩偶小熊,左手上下比劃着,眉飛色舞地講述着她進入後臺後的所見所聞。
“背景區後面的那塊狹長的區域真是太美了!有好多植物,還有好多會動的玩具,看起來相當真實·····”
我根本無心聽她的講述,我的腦海裡還一直浮現着糟老頭那瞅着我的詭異的目光。
晚上熄燈後,我怎麼也睡不着,翻來覆去地折騰着,白天的一幕一幕就像過電影一樣,閃現在我的眼前。我思忖來思忖去,卻怎麼也打不開這個結。他們是什麼來頭?爲什麼會注意到我?一個大大的問號藏在我心底,揮之不去。我胡思亂想着,最後總算是伴着凌亂的噩夢沉沉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