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走出家門,我就被眼前的景象嚇得目蹬口呆。現在正是春末夏初時節,原本陽光明媚,草木欣然,槐花飄香,蝶與花爭豔的美麗風景蕩然無存,取而代之的卻是灰濛濛的死氣沉沉的天空,滿目瘡痍的大地,橫七豎八的巨大裂縫橫亙在柏油馬路上,路兩旁的樹木大部分都已經枯萎了,小草也奄奄一息,一些年久失修的建築物搖搖欲墜地矗立在路邊一角,彷彿一陣狂風就能輕易地連根拔起。路上行人很少,不時看見一二個人低着頭急匆匆地走過。
我茫然地望着這一切,觸目驚心的景象讓我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我望了望姐姐,她已經走在了前面,梳着馬尾辮的腦袋耷拉着,似乎正在冥思苦想着什麼。我有一肚子的疑問,卻不知從哪裡問起好,只好跟隨着姐姐繼續向學校走去。
學校的大門近在咫尺,這裡既熟悉又遙遠的角角落落讓我不禁唏噓不已。巍然屹立的教學樓已經失去了往日的風采,她已蒼老得不堪入目了。在我的記憶裡,初夏季節裡大樓前面繁花似錦,綠草蔭蔭,現在卻是在光禿禿的泥地上赫然地聳立着六個一米開外的長方形的石雕,從它們表面清晰的字體來看,這是近幾年來新生的產物。
走近一看,每一個雕塑上面都用中英文端端正正地刻了四個大字,雖然字體相同,但是顏色不一。
精誠團結(紅色)。
臨危不懼(黃色)。
克勤克儉(綠色)。
信守不渝(青色)。
克己奉公(藍色)。
通今博古(紫色)。
我正在石雕前仔細端詳時,卻被幾個二流子似的高中生圍了起來。
“你準備選哪一個呀?我的寶貝。要不,還是選我吧!”其中一個歪着腦袋的男生色迷迷地衝我嚷嚷道。
“選大哥!選大哥!”其他幾個歪瓜裂棗也跟着一起起鬨道。
他們越逼越近,這時候走在前面的大姐看見我被幾個差等生圍住了,她急忙掉轉頭跑過來,在人羣中把我拉了出來。
“小心這些小流氓!現在學校裡很亂,尤其是高三畢業生,馬上就要各奔東西了,大家都在抓住能夠在一起的最後時刻及時行樂!”
“不就是高三畢業了考大學嘛。”
我一邊心裡揣摩着,一邊加快腳步跟隨着大姐步入了大樓。
教學樓里人來人往,過往的學生高聲低語,很是嘈雜。姐姐習慣性地擡眼看了看嵌在牆壁上的時鐘,我也跟隨着姐姐的目光望了過去,卻呆若木雞地定在那裡。
與其說牆壁上掛着鐘錶,倒不如說是貼着一張紙。這鐘表就像一張薄薄的掛在牆上的水彩畫,淺淺地勾勒出山水的畫面上赫然標註着黑色的正楷——3017年5月30日08點03分,我木然地望着這奇特的鐘表,目不轉睛地盯着上面顯示的時間,驚詫地連氣都喘不上來了。
“這怎麼可能?”我驚愕地長大了嘴,“不可能!不可能!”我下意識地使勁捏了捏大腿,一陣鑽心地疼痛襲來。
“這難道是真實的?!”我僵在那裡一動不動。
走在前面的大姐停住了腳步,她詫異地看着我。
“你怎麼了?爲啥還不走啊?”
“日期,這日期······”
“5月30號······”
“年份······”
“哎呀,3017年啊,你這是怎麼了?!快走吧,馬上就要遲到了。”
大姐走過來一把拉起我,我踉踉蹌蹌地跟着大姐快步走着,但是混亂的思緒卻在現實與記憶中掙扎着。
走近教室,一個熟悉的身影正在教室門外心有所思地來回踱着步。
是大姐夫!
是年青的大姐夫!
他雖然比“現在”的大姐夫瘦削了很多,但是從他的五官上我還是很容易就辨認出來了,尤其是他左眼角下方的那顆佛家所說的吉祥的淚痣。
他看見我們來了,急切地迎了上來。大姐拋下了我,三步並作兩步跑了過去。興奮和激動如同決了堤的洪水,從他們的心裡浩浩蕩蕩地傾瀉了出來。
大姐夫就像變魔法一樣從身後拿出來一朵雖然很小但嬌豔欲滴的玫瑰花,送給姐姐。
姐姐看着這朵綻放着的迷人的鮮花,她不知所措但又鄭重地接了過來。之後,他們告別了我,含情脈脈地互相凝視着,離開了我的視線。看着他們難捨難分的模樣,彷彿下一秒就要分別一樣。
“在這樣一個世界裡這朵鮮花倒是真少見。”
我忽然想到,大姐之所以這麼着急來學校,其實是爲了和大姐夫相會呀!
“哎,不就是談個戀愛嗎,至於這麼着急嗎?!”我悻悻地想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