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女人怎麼回事?兇巴巴的嚇唬誰呢?”鬱兒回頭望了那造船作坊一眼,忿忿地說道,“看她那樣像是把我們當小偷了嘛,真是可惡!”
蘇晴眸笑了一下,“你就別抱怨了,心裡藏着怕人知道的事情,她會那樣也是情有可原的。”
“怕人知道的事情?”鬱兒不解地晃了晃腦袋,“小姐,你以前認識她嗎?你怎麼知道她心裡藏着怕人知道的事情?”
蘇晴眸把那塊黑布拿出來給鬱兒看,“你能從這塊布上看出什麼來?”
“不就是一塊寫着字兒的布嗎?還被火燒的亂七八糟的,能看出什麼來?”鬱兒心不在焉地翻看着那塊黑布。
“就是這塊被火燒了的布能告訴我們很多事情!”蘇晴眸從鬱兒手裡接過那塊黑布,指着上面的字,“你看這個字有什麼特別的嗎?”
鬱兒從小跟蘇晴眸待在一起,耳濡目染,也跟着認識不少字,只是沒有蘇晴眸認識那麼多罷了。
“小姐你這麼一說我倒是看出來了,這個‘呂’字有點怪怪的,跟小姐你寫的不太一樣!”她歪着腦袋看了半晌,皺起眉頭說道。
蘇晴眸點了點頭,“因爲這根本就不是‘呂’字,而是‘官’字的下半部分,上面的字頭被燒掉了,就剩下一個像是‘呂’字的字尾了。”
“官?!”鬱兒吃驚地看了看蘇晴眸,“那小姐,這難道是……”
“嗯,按照這個大小推算,這應該是官船上的官旗。”蘇晴眸將那塊黑布收了起來,眼睛望向造船作坊,“那個作坊裡的人肯定知道些什麼,最起碼蘭草的娘知道些什麼。她之所以不肯教蘭草這塊布上的字,還有見到我們那緊張的神情,都說明她是知情人,最起碼是目擊者!”
鬱兒驚訝地張了張嘴,她跟在蘇晴眸後面轉了半天,走的路一樣,所見所聞都一樣,爲什麼她什麼都沒看出來呢?雖然她一直都知道蘇晴眸比自己聰明,但是她今天受到的感觸似乎特別深。
“那小姐,我們爲什麼就這麼走了啊?找蘭草娘問問不就什麼都知道了嗎?”
蘇晴眸搖了搖頭,“沒用的,我們什麼也問不出來,只會打草驚蛇。”
“那我們接下來要做什麼?”
“回去!”蘇晴眸說道。
兩個人沿着來路走回到五泄口碼頭,租了一條小船往回趕來,到青溪縣城的時候已經快酉時了。
“小姐,我們不回家嗎?”鬱兒見蘇晴眸拐進了西街,有些不解地問道,“我們家不是在東街嗎?你來這邊幹什麼?”
蘇晴眸拍了拍肚子,笑道:“餓了,去吃點兒東西再回去也不遲!”
“騙人,你肯定又打什麼鬼主意,要吃東西回家不是一樣吃?啞叔的手藝可比飯館廚子的手藝好多了!”鬱兒嘟嘟囔囔地說道。
蘇晴眸不理會她,徑直走進一家破舊的小酒館,找了一個還算是乾淨的地方坐了下來。酒館裡客人不多,只有五六個趕腳車伕打扮的男人或兩兩對飲,或一人獨酌。到處都充斥着白酒的濃烈氣味,還夾雜着男人們的腳臭。
鬱兒忍不住皺起了眉頭,抱怨道:“小姐,我們爲什麼來這種地方吃飯啊?飯館那麼多……”
“噓……”蘇晴眸用手指壓了一下嘴脣,示意她不要多說。
這家“王記酒館”是青溪縣城聞名的廉價酒館,因而也就成了那些喜歡喝酒又腰包空虛的男人們聚集的場所。
青溪乃至周邊地區多作坊,作坊多活計,運出送進的就少不了這些趕腳車伕。趕腳車伕按拉活的趟數給錢,有時候活就能多賺一點兒,活少就少賺一點兒,幹完活都喜歡喝兩杯酒,給自己提提勁。
拉腳活重賺錢少,除去養家餬口的錢,也就剩不了幾個了,他們去不成那種大酒樓,只能來這種廉價的小酒館過過酒癮,也算是給自己幹活的獎勵了。
店小二看到蘇晴眸和鬱兒似乎有些吃驚,連忙笑嘻嘻地過來招呼道:“喲,二位姑娘,真是稀客,咱們這家小店來的都是大男人,少見你們這樣漂亮的姑娘前來。請問你們二位是要喝酒還是要吃飯呢?”
“走路走累了,見你們這家店還不錯,就順腳進來了。”蘇晴眸笑着說道,“我們不會喝酒,就是想填填肚子,有什麼好吃的嗎,小二哥?”
小二報了菜名,蘇晴眸要了幾個小菜和兩碗米飯,就跟鬱兒對頭慢慢吃了起來。這家店的飯菜確實不怎麼可口,鬱兒吃了幾口就吃不下去了,索性放下了筷子。蘇晴眸倒是吃得津津有味的,一點兒也沒覺出不好吃的樣子。
“牛老六那個孫子,最近好像是發財了,眼睛都長到腦門上去了,見了我愛理不理的,什麼玩意兒嘛!”一個矮胖漢子一隻腳踩在凳子上,喝了一口酒,吐沫橫飛地罵道,“要不是咱們哥兒幾個罩着他,他哪能拉到活兒,早就餓死那孫子了!”
跟他同桌對飲的是一個膚色黝黑的瘦子,聽了他的話不以爲然地說道:“你別聽他吹牛了,就他那窩囊樣能發什麼財啊?”
“好像是真的,趙大頭他們都說看到那孫子拿出一塊碎銀子來顯擺了!”矮胖漢子就地啐了一口,“真是傻人有傻福,我們活了半輩子都沒摸過銀子,倒是見過一兩次!”
“真的嗎?那他是怎麼發財的?”黑瘦子似乎動心了,忍不住問道。
矮胖漢子又喝了一口酒,把酒碗重重地擱在桌子上,“他說上次去五泄送貨,正好遇見有人找拉腳的拉活兒,他就跟着去了。從五泄到杭州府,一趟就一兩銀子,夠我們買一年吃的米了……我問他在哪兒能找到活兒,他卻死活不肯說,那個孫子,瞞着我們自己去發財了!”
“一兩銀子?!”黑瘦子原本朦朧的醉眼冒出亮光來,“那還真是發財的活計啊,我們要是能去拉一趟,不就有好日子過了嗎?”
“說的不是嘛,可是那孫子不肯告訴我們啊!”矮胖漢子忿忿地拍了一下桌子,“不行,明天碰見他一定要問問他在什麼地方拉的活兒,有財兄弟們一起發,哪能一個人獨吞呢?太不仗義了這也!”
黑瘦子也跟着附和道:“是啊是啊,我們一塊兒去問他……”
“小姐,我們快走吧,這兒的腳臭味兒快薰死我了!”鬱兒見蘇晴眸吃完了飯,連忙說道。
蘇晴眸指了指鬱兒的飯碗,“你的不想吃了嗎?不吃我可吃了啊!”也不等鬱兒答應,就扯過飯碗,大口大口地吃了起來。
“小姐……”鬱兒不滿地嚷道。
蘇晴眸邊吃邊含含糊糊地笑道:“急什麼嘛,飯菜不能浪費了,要都吃完才行。我覺得這裡挺不錯的,還有故事聽!”
“哪有什麼故事聽啊,我怎麼沒聽到?”鬱兒心情老大不爽地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