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字回香嫋嫋地從黃銅麒麟瑞獸的嘴中升起,飄散出濃郁溫暖的香氣,一聞既可知是上等沉香,寧神靜氣。
沐無憂歪靠在美人榻的斜肋上,嫵媚的鳳目半睜半閉。倏忽,他聽到極輕的門樞轉動的聲音,眼也不擡地問,“焰,宮中有什麼消息?”
進門的正是上官焰,一身絳紅官服,這次他助沐銘天覆位有功,連升三級,年紀輕輕,入朝也不過大半年,竟已成爲從二品的高官——吏部尚書。
他瞥了一眼好友兼主子的沐無憂,沒好氣地道:“宮中有什麼消息你又不是不知道,想她就快些行動,好過坐在這枯等。再讓她被沐銘天疼幸的傳聞流傳開去,日後對她的聲譽可是一大污點。”
沐無憂略帶憂傷地勾脣一笑,張開璀璨的鳳眸,正色解釋道:“因爲我要等到最好的時機,一舉將沐銘天掀下龍椅,否則,就算我入宮搶了晚兒出來,也會被人追得亡命天涯,別說榮華富貴,就連寧靜的生活都不一定能給晚兒和我們的孩子。所以,再急、再苦,我也只能等。”
上官焰輕嘆一聲,“我當然知道你是在等最佳時機,可上月初皇上去太廟祭祀求雨,不就是個好時機嗎?我們明明可以聯絡肅將軍派人將太廟控制住,逼皇上取出玉璽確認身份,爲何你不答應?”
“因爲睿親王的餘黨還未清除乾淨。”沐無憂微微一笑,神情高貴之中帶着冷漠和嚴酷。
他之所以不急着採取行動,乃是一箭雙鵰之計。
其一,就是想讓沐銘天先幫他將睿親王的暗勢力全數消除乾淨,畢竟沐銘天以前跟睿親王是穿一條連襠褲的,對睿親王所有暗藏的勢力瞭如指掌,消滅乾淨只是時間早晚的問題,總好過他將來還要一點點調查覈實。
其二,在剷除異已的時候,沐銘天少不得要動用自己的人馬,尤其是沐銘天想將他斬草除根,除了調動各地官兵之外,還派出了大批的影衛,這從側面將其自己的暗勢力也暴露了出來。而他,這段時間將跟蹤而至的影衛一點點消滅,已經重創了沐銘天的臂膀。
他已經暗中聯絡了不少對沐銘天的身份開始產生懷疑的勢力,這其中主要是太后
的孃家和澄親王的勢力。
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沐無憂利用他們在朝中各處滲入毒液,現在已經蔓入朝中各處,只等一個契機,他就會當朝揭穿沐銘天的真實身份。
溫筱晚在錦安宮內瀟灑度日,從一開始的緊張焦慮到現在的平和安祥,她每日只管吃和補,只管摸着肚子與腹中的小寶寶說話聊天,告訴他,“寶寶啊,孃親最愛寶寶了,爹爹也很愛寶寶的,只是爹爹在外地很忙很忙,等他有空回來了,就會來接我們母子的。到那時,寶寶就出來跟孃親和爹爹見面好不好?我們一家三口就能團聚了。”
八月中旬的夜晚已經微微有些涼了,溫筱晚早早地打發宮女內侍們退下,蓋着薄棉被入睡。
迷糊間,忽覺身側的軟被一塌,什麼人坐到了她的榻邊?
溫筱晚心中一驚,立即睜開眼睛,卻看見一個意想不到的人——歐陽越。
雖然揹着光,溫筱晚看不清他臉上的具體表情,可直覺的,她就認爲他有些害羞和靦腆。一同經歷過生死,歐陽越也算是她的朋友了,久別重逢,溫筱晚自然是十分開懷,興奮地壓低嗓音問,“歐陽,你怎麼進來了?是不是無憂……”
歐陽越的輕功卓絕,落地無聲,身法快如閃電,想入宮很隨便,她原想問是不是無憂託他帶信給她,說到這兒,她又覺得不對,便住了口。她記得無憂告訴過她,當初救她出宮後,歐陽越受了重傷,也拒絕了他加入暗獄門的邀請,獨自回師門療傷去了。
既然他不是暗獄門的人,無憂又怎麼能聯繫到他?
想到這兒,溫筱晚眼中的希翼盡數熄滅,心中覺得梗阻得微微疼痛,勉強笑了笑,問:“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歐陽越有些不自在地扭頭看向窗外道:“入宮問隨便問個人就知道了。我……聽說你……現在是疼妃了……”
溫筱晚笑嘆一聲,“這還不是皇上想逼無憂現身的詭計麼?”
“原來如此。”歐陽越鬆了口氣,爾後他又想,這事好象跟自己沒什麼關係吧?他幹嘛要一聽說就急巴巴地跑進宮來詢問?
“你……沒有見過無憂嗎?”溫筱
晚略帶希翼地問他,只是想從他的嘴裡聽到一點點關於無憂平安的消息。
歐陽越很直率地搖頭,他剛下山入京,就道聽途說了無數個版本的奪位故事,哪裡會見過沐無憂。他瞧了瞧溫筱晚難掩失望的臉色,不由得問,“你是被皇上抓來當人質的吧?”
“嗯。”
“我揹你出宮吧。”
“不用。”溫筱晚笑着謝絕,她現在身子笨重,只怕不單跑不出去,還會連累歐陽越。
歐陽越想了想,將自己珍藏的一柄軟劍贈與她。這軟劍乃奇兵一件,是從天下下墜的隕石中提取的玄鐵製成,削鐵如泥不說,還能柔如柳絮,當鞭使。他指點了一番使用方法,用法比較簡單,軟劍主要是借力打力,不過要想使得得心應手,還得下苦功練習。
聽了聽更鼓,時辰已經不早了,歐陽越便要告辭,還說自己以後每天晚上都會來一趟,有事可以跟他說,有什麼信件他也可以幫着轉達。
溫筱晚聽了後,立即翻身下榻,就着明亮的月光,寫了一封平安家書,請歐陽越幫忙帶到暗獄門的分舵。歐陽越以前去找過沐無憂,知道京城的分舵在哪,欣然領命。
溫筱晚怕歐陽越來次數太多,會暴露行蹤,便建議他過些日子,等得到無憂的回覆後再來。歐陽越點頭應了,一走就是大半個月。
溫筱晚嘴裡說着希望他不要經常冒險入宮,可心裡其實是希望他能立即出現在自己眼前,帶來無憂平安的消息。
這幾天,她敏感地察覺宮中的氣氛緊張了起來。
首先,沐銘天沒一日三趟地到錦安宮中來坐坐。只是派人帶來問候,昨天連問候都沒了。
其次,辰妃和李妃先後傳出懷上龍種的好消息,可皇上只是表示很高興,並沒有初爲人父的那種急迫的興奮,跟無憂得知自己懷孕時的神情相比,簡直可以說是不上心。
再次,錦安宮門外的侍衛越來越多了,原本她還被允許在有侍衛跟從的情況下,到御花園散散步,可是這幾天都被守衛的侍衛以御花園在修葺爲由,給擋在宮門之內。
溫筱晚猜測着,一定是無憂開始行動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