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立春。
天剛剛擦黑,竟濛濛地下起雪來。
開始還是星星點點地下,至到後來,竟如絨花一般,大朵大朵的,從天空中旋轉飄下,前後不過一刻鐘的時間,地面就鋪上了一層薄薄的銀妝。
錦安宮的內殿裡,溫筱晚坐在燃着銀絲炭的火爐邊,懷抱着剛剛滿三個月的小沐亦涵,伸長了脖子望向窗外。
已是酉時三刻,無憂怎麼還未歸來?再三天就過新年了,怎麼還有這麼多的政務要處理?
溫筱晚微微蹙了蹙眉,懷中的小亦涵似乎感受到了母親的擔憂,咧開小嘴“咯咯”輕笑兩聲,立即吸引了她的全部注意力。
“怎麼了?亦涵也想爹爹了嗎?爹爹很快就會回來了。”溫筱晚伸出食指讓小亦涵握住,一晃一晃地逗着他。
小亦涵十分高興,“噗噗”吐出幾個口水泡泡。
宮女小蘇極有眼力勁,立即取了條溫水泡過的帕子,遞給溫筱晚。溫筱晚邊幫小亦涵擦去嘴角的唾液,邊疼溺地笑罵,“弄得到處都是口水,一會兒爹爹回來了,讓爹爹打你的小屁屁。”
“什麼事要打涵兒?”
說曹操、曹操到,殿門一開,沐無憂修美頎長的身影便走了進來,帶入一股寒氣,又極快地在溫暖如春的屋內消散開去,化爲無形。
溫筱晚笑睇着他,打兒子的小報告,“亦涵呀,老是吐泡泡……”
好象是爲了證明孃親所言不虛似的,小亦涵又連續吐出幾個口水泡泡,自娛自樂地玩得咯咯直笑,小手小腳在空中胡亂劃拉着。
沐無憂除下狐毛披風,抖了抖鞋面上的薄雪,笑逐顏開地湊到火爐前,暖了暖手,才伸手從妻子的懷中抱過寶貝兒子,狠狠親了幾口,“涵兒乖,別吐泡泡了,孃親不高興了。”
小亦涵纔不管這些,兀自玩得興高采烈,把沐無憂逗得哈哈大笑,直誇兒子聰明。溫筱晚無奈又驕傲地白了兩父子一眼,吐泡泡跟聰明有什麼關係?
“請問殿下,可以用膳了麼?”安從尖細的嗓音插到一家三口的溫馨之中。
“擺吧。”沐無憂將涵兒交給乳母,拉着妻子入席。
用過了膳,兩夫妻和和美美地坐到內殿的榻上,粘得跟油鹽罈子似的。溫筱晚將小几上整理好的餐點、菜色、用具清單交給沐無憂過目。
沐無憂快速地掃了一眼,含笑道:“這個你拿主意就好,請人的事就交給安從去辦。”
再過幾天就是小亦涵的百日,按天瑞國的習俗,女兒辦滿月,男兒辦百日。沐無憂想大肆操辦一番,爲寶貝兒子慶賀。
只是溫筱晚沒有主持酒席這方面的經驗,以前在現代,家庭公司裡辦年會,也是交給公關部門去處理,她可不用操一點心。可是在這兒,大到席
位的安排,小到餐具的擺放,底下的人都要來問她的意見,沒把她給愁死。
可沐無憂也沒這方面的經驗,辦酒席素來是女子操心的事兒,男人的智慧是要用在大事上的。他也無法給出好的建議,見晚兒撅起了小嘴,忙道:“這樣吧,讓桑柔來幫你?”
“不要,她剛懷孕,哪能操勞?你不會是想讓焰跟你絕交吧?”溫筱晚將頭枕在他的肩上,靈活的大眼轉了轉,試探地道:“虞姐姐主持過宮中不少宴會,不如……我去請教請教她?”
沐無憂微微一哂,“你是想找藉口見她吧?”
說到晚兒分娩那天,藉機要求他放過沐銘天的孩子,沐無憂鬱結了好些天,看在寶貝兒子可愛的笑臉上,才漸漸平復了心中這口悶氣。他是守信之人,當即想辦法將虞月靈關到了一座偏僻的冷宮之中,吃食用度全是派人送入,還派出自己人把守大門,不讓任何人出入,爲的就是保證不被人發覺靈兒懷有身孕。
此時晚兒舊話重提,他軟玉溫香地抱了個滿懷,倒也不覺得憋氣,只是輕喟道:“我可是讓人誤以爲靈兒得了會傳染的重症,纔將她單獨關在一個院子裡的。你此時去找她,不是惹人懷疑麼?”
溫筱晚嘟囔道:“我可以悄悄地去,保證不被人發覺。”
沐無憂無語了,點了下她的鼻頭,無奈地輕喃,“你呀,難道想翻牆而入?……都是當母親的人了,哪有當母親的樣子?”
溫筱晚撒嬌地蹭着他,“那你就是答應了?”
好幾個月沒見到虞月靈了,溫筱晚很是擔心她的健康狀況,還有腹中孩子的情況。若說以前只是出於人道主義才伸手幫她們母子一把,那現在就是真心誠意地要幫靈兒了。她自己也是當母親的人,非常明白母親對孩子的熱愛,硬生生拆散一對母子,那真比剜心還痛苦。所以她打定主意,說什麼也要讓靈兒安安生生地產下孩子,還要想辦法送她們母子出宮,過逍遙自在的日子。
沐無憂被懷中的小女人蹭得心猿意馬、體溫高升、金槍漸立的時候,亦涵的乳母陳氏抱着小亦涵立在珠簾外稟道:“主子,小公子要吃晚膳了。”
咳咳,意思就是小亦涵要喝母乳了!
生下孩子的第二天,溫筱晚堅持不按這世上的規矩給小亦涵請四個乳母,堅持親自哺乳。乳母陳氏基本只是一個擺設,只有小亦涵特別餓,而溫筱晚奶水不足之時,纔派上點用場。
沐無憂心中嗷嗷亂叫的小野獸只好暫時偃旗息鼓,看着陳氏將兒子抱進來,看着晚兒解開薄棉外衫,看着那雪白的峰丘盈盈婷婷,殷紅的小果鮮豔奪目……看不下去了。
他故作淡定地扭頭在榻邊的案几上挑了本書,打開來翻閱,一雙嫵媚的鳳目卻不自覺地飄到了雪峰之上,忍不住喉頭滑動,吞
下一大口唾液,好似比兒子還想吃。
說起來,因爲晚兒堅持親自哺乳,晚上要照顧小亦涵,怕吵到白天要處理政務的他,所以他們夫妻兩分榻睡已經好幾個月了……
好幾個月了啊!
沐無憂內心的小野獸又開始嗷嗷地叫喚,假裝看兒子吃飽沒有,側身過去,一手逗着兒子的小手,一手扶着晚兒的纖腰,不由自主地在她腰間上下輕撫,“涵兒快吃飽了吧?爲夫我今晚沒吃飽呢……”
溫筱晚倏地紅了臉,這個傢伙,暗示得太明顯了啊!身旁還有個乳孃呢,你看看,人家也是過來人,臉都被他的話羞紅了,偏還不得不裝出一副“我根本什麼也沒聽到”的表情出來。
好不容易餵飽了小亦涵,陳氏立即包好包片,施了一禮,逃難一般地快步竄出了內殿。
沐無憂立即就猴急地拉着她奔到榻邊,將她往榻上一推,立起身子就打算撲倒。
溫筱晚又是羞澀又是好笑,一把將他推到榻內側,笑罵,“你急什麼呀?”
無憂反身抱着她邊吻邊道:“怎麼不急,這麼久沒見小晚兒了。”
他的吻如此戲弄、撫摸的大手如此灼熱,溫筱晚融化在他的急切和柔情裡,兩人漸入佳境……
第二日上午,餵過了小亦涵,溫筱晚便換了身宮女的服飾,悄悄溜出了錦安宮。
這宮裡越來越不太平了,雖然表面上還是那般的歌舞昇平。但隨着半個月前五皇子入京,認儲儀式重開在即,各路人馬又開始蠢蠢欲動,自然,宮裡住着的這五位主子,也都私下裡暗暗較勁兒。
澄親王暫時是最風光的,因爲後宮現在由太后掌管,而太后是澄親王的生母,自然裡裡外外地照應着;最灑脫的是順王沐晨曦,他無意皇位,再說母后心中的帝王人選也不是他,所以過得最爲逍遙;最沒人理會的是十皇子,他才五歲,母妃的等級又低,基本沒人拿他當回事;最被朝臣看重的,卻是無憂,這段時間,他、澄親王和左相等人共同執掌朝政,他的話雖遠比澄親王要少,卻字字珠璣,見解獨到而一針見血。就連左相這種老奸巨滑的狐狸精,都暗中十分佩服他。
因爲被朝臣賞識,所以被澄親王和太后忌憚,連帶着溫筱晚的一舉一動也被監視了起來。裡裡外外數道或明或暗的眼睛都盯着她,只要她出一點兒小錯,必定會被拿到朝堂之上,當成影射無憂的暗箭。
這些,雖然無憂從來不在她面前說,可不代表別人不會告訴她這些事兒。他總是盡他最大的力量,讓她們母子在宮中生活得自由自在,溫筱晚也就儘自己最大限度的忍耐,適應這個古老而殘酷的社會和繁雜的宮廷禮儀。
不過今天,就讓她小小的任性一下,當然,這種任性是建立在對自己高強武功的信心之上的。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