顏十一頗爲誇張的說道：“呦，寧嫣郡君這是特意避開靶心射的？蠻厲害的，真的全都完美避開了。”
慕青璃知道他是在報一箭之仇，翻了個白眼懶得與他計較。
倒是墨鳳祈仔仔細細看了一會兒，轉過頭來問她道：“你練了多久？”
慕青璃如實回道：“今日纔開始練的，也就一早上。”她也向往那種百發百中，百步穿楊的能力，但就是射不中啊。
墨鳳祈想了想，走過去將他手中的箭遞了過去：“再來一次”。
慕青璃愣了下，“哦”了一聲後拿起箭只重新擺好姿勢，卻聽墨鳳祈說道：“別動。”
“……？”慕青璃轉頭看向他。
“你的身體是歪的。”墨鳳祈聲音淡淡，卻吐字清晰，“若是想要命中目標，自身一定要正，不然箭只會被你身體帶歪，自然無法射中目標。而且你拉弓的方式不對，應當手臂用力，不是手腕。”
他從她手中拿過弓箭，全程沒有碰到她的手，然後站在原地拉弓。
“嗖——”的一聲，箭只穩穩射中靶心。
當真是靶心。
那中心的紅色雖有一團兒，但墨鳳祈射中的是中間的中間，沒有一點點偏差。
慕之洵這等文官看了自然是大加稱讚，慕青璃心底也是頗爲敬佩。
她正打算按照墨鳳祈說的再練習一遍，就聽他說道：“欲速則不達，寧嫣郡君今日已然練的太久，再繼續下去有害無益，離狩獵還有很多天，你不妨明日再練。”
霜兒聽見這句話雙眼大亮，恨不得跟在後麪點頭。
這話她說了一百遍了，小姐就是不聽，這世子真是好人，能考慮的這麼周到。
慕青璃自是不能忽略墨鳳祈的意見的，何況她知道他也是善意，便頷首道：“是，多謝世子教導。”
給慕之洵和墨鳳祈行了一禮後離開了花園，墨鳳祈垂着頭，沒有去看她離開的身影，只是眼角掃了一眼慕青璃破掉的手指。
慕之洵看了看墨鳳祈又看了看慕青璃，聯想到前些日子的流言，心中若有所思。
當晚，慕青璃被叫道了慕之洵的書房，一進去就看見笑的和藹的他。
“璃兒啊。”慕之洵看着慕青璃進來，便讓她坐在了下手，“近日爲父忙於公事，許久都沒有與你說過話了，不過你所作所爲爲父自然也看在眼裡，尤其是前段時間家裡出了事兒也是你從中斡旋，辛苦了。”
“回父親的話，這都是女兒應該做的。”慕青璃嘴上這麼說着，心裡十分警惕。
都說事出反常則必有妖，她這個便宜爹笑的這麼燦爛，讓她本能的覺得自己要被賣掉了。
果然，慕之洵七七八八說了一會兒就問道：“……璃兒，你覺得世子怎麼樣？”
慕青璃謹慎的回道：“世子年少成名，又打敗過蠻族的將領，是我大楚的英雄，女兒自然是敬佩的。”
慕之洵見她言語見沒有女兒家的嬌羞神情，便有些失望。
墨鳳祈這人是出了名的冷，今日竟然會出言指導慕青璃，他還以爲兩人有什麼情愫呢。
沒想到她的反應如此平淡，看來是自己想多了。
慕之洵這樣一來也失去了與慕青璃說話的興趣，隨便扯了幾句就讓她離開了。
慕青璃從書房出來之後若有所思。
她又想起來之前在皇宮裡小路子的提醒。
雖然她不想，卻不得不承認自己已經快到了古人眼中適宜成親的年紀，今年年底或者明年年初慕青瓔就會出嫁，然後就會輪到她了。
最晚明年，自己的親事就一定會定下來。
想到以後命運的榮辱興衰就要跟一個男人綁定在一起，慕青璃就覺得萬分頭痛。
那人要是個爭氣的也就算了，最怕那種毛本事沒有，還一個個往回家領小妾的，分分鐘能噁心死她，卻又無可奈何，誰讓這就是個以夫爲天的時代呢。
她真的要想想辦法，至少不能讓自己再這麼被動下去了。
“萬惡的封建社會！”慕青璃實在是氣不過，嘟囔着罵了一句。
……
接下來的幾天她每天都在練習弓箭，不過她也聽了墨鳳祈的建議，每天只練習兩個時辰，不求其他，只希望有個準頭，至少別射到旁人身上就行。
隨着慕青璃箭射箭水平的提高，狩獵的時間也臨近了。
這次只有重臣隨行，而且不允許帶家眷，慕青璃因爲是有封號的郡君，還是與同去了，跟女眷們住在一起。
其實慕青璃去之前，以爲去的就是一個皇家的馴獸場，衆人玩樂個幾天也就回去了。
結果當真旌旗招展，聲勢浩大，讓她都有了種出徵的架勢。
“哇，好長的隊伍啊。”霜兒偷偷伸頭往外看了一眼，有些興奮的說道，“都看不見尾呢，後面怎麼都有上百輛馬車。”
隊伍最前面是皇家的車架，而後是宗室的，慕家緊隨其後，算得上中段。
就這樣前前後後都看不見頭，一眼望去只有攢動的人頭和數不清的馬車。
“按照書中所說，此番還是源於前朝開國君主夏太祖的遺訓，說皇室後代不可怯弱無爲，成爲些個‘何不食肉糜’的廢物，便要求每年一次狩獵，原意是要王子皇孫們強身健體，只是還是免不了‘富不過三’的定律。在夏朝滅亡後，其餘三朝都延續了這一傳統，說來也是頗爲重要。”慕青璃頓了一下道，“只是沒想到這麼盛大罷了。”
她也是受封郡君之後第一次來，可謂開了眼界。
如今正是大楚的鼎盛時期，在皇帝看來，這種狩獵已經和祭天一般成了彰顯國力的手段。
主僕三人這樣邊說邊走，忽然有人在慕青璃的車廂外面喊寧嫣郡君，霜兒挑開簾子往外看去，發現一個婢女模樣的在外面。
那婢子看見霜兒伸出頭來，便踮着腳往車廂裡看去。
霜兒本能的將慕青璃的身影擋住，問道：“你有何事？”
哪有婢女敢伸頭看主子的，這實在是太失禮了，她家小姐是隨便什麼人想看就能看的麼。
不過今兒出行貴人很多，一半兒都是皇室宗親，霜兒還是忍耐了下來，語氣也算客氣。
那婢女見看不到慕青璃了，臉上露出明顯的失落之色，看了霜兒一眼，將手中的東西塞到她手中，語氣輕快道：“將這個給寧嫣郡君。”
說完轉身就走。
霜兒探出頭喊道：“哎，你等下，將話說清楚。”
那婢女沒有停留，不一會兒就消失在了人羣裡，慕青璃的馬車還在行進，霜兒也不可能下去追。
“什麼人啊，哪有這樣當婢女的……”霜兒坐了回去，嘟囔道，“都沒說是誰派來的，怎麼就能扔下東西就跑呢。”
杜鵑有些好奇的看向她的手心：“你先看看是什麼。”
霜兒攤開手掌，便看見兩個小巧精緻的指套在她手心裡。
“咦？”慕青璃拿起指套看了看，有些詫異的挑眉道：“怎的還有這種東西，早知道我也弄一個了。”
她這些天苦練射箭，但是手上已經破了好幾個水泡，實在是疼，不過都堅持了下來。
早有了這個，不知少受多少苦。
霜兒一拍腦門：“是奴婢傻了，是應該給小姐弄個指套的。”
女兒家一般沒人喜歡打打殺殺的，丫鬟們自然也想不起來弄這個。
慕青璃想了想，將那指套帶到右手上試了下，發現出奇的合適。
“好像是專門做給小姐的，不若您這些天就帶着它吧，就是不知道誰送的，留個名字都好，也能送上一份謝禮。””杜鵑眼睛一亮道。
慕青璃沒有說話，動了動手指發現真的挺舒服，這不知道是什麼皮的，柔軟貼切，向來拉弓的時候也不會勒手。
“這……不太好吧。”霜兒想到方纔那婢女，總覺得有些遲疑，“都不知道是誰送的，那婢女也有些怪里怪氣，會不會又是有人想陷害？”
這段時間跟着慕青璃見識到了各種牛鬼蛇神，霜兒也本能的存了戒心。
慕青璃想了想道：“先收起來放着吧，若是沒什麼便帶着，雖說小心爲上，卻也不能草木皆兵了。”
車子還在緩緩往前走，一個人影回頭看了眼慕青璃的車，身影很快的躥走了。
……
墨鳳祈的馬車中，他正和顏十一坐在那裡說話，忽的簾子被人從外面拉開，一個人影直接跳了上來。
她的速度太快，將茶几上的水壺撞倒了，墨鳳祈身形一動閃開，顏十一沒有墨鳳祈的伸手，便遭了殃。
他連忙站起身來將身上的水抖掉，卻發現衣襟上滿是茶漬，幾根癟癟的茶葉也掛在上面。
顏十一的臉一下就黑了，對着那罪魁禍首道：“你幾時才能改改這瘋瘋癲癲的毛病，再說你也年紀不小了，能像個女子的樣子的樣子麼？”
對面那女子還穿着丫鬟的服飾，從桌子上拿起蘋果就開始吃，絲毫沒有做錯了事兒的自覺。
如果霜兒在這裡，一定能看見她就是方纔遞了指套的那個“奇奇怪怪”的丫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