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越說越傷心，那是她的長孫，曾經給予了無限的希望，現在卻淪落到邊關的苦寒之地連是生是死都不知道。
也不知道她到死之前還能不能見到那孩子一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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且不說孫氏在那兒顧自傷心，這邊慕青璃她們剛出了老夫人的院子，慕青芸就再也掩蓋不住臉上的得意之色：“哎呀，真是羨慕二姐姐的悠閒，據說那花園子裡一年到頭也沒什麼事，你什麼心都不用操，安心等着倒時候交差就是，哪裡像我，累都要累死的。”花園的事雖然清閒，但是定然比不上採買更有權利，而且撈不到什麼油水，眼看馬上就要到夏天了，估計也要受罪，她就是故意這麼說想要氣一氣慕青璃。
慕青璃瞄了她一眼，笑道：“是，我那裡自然清閒，還是三妹妹能者多勞。”天底下還真有慕青芸這樣的人，自以爲是到這般地步，一隻腳都踩空了還不知道危險，什麼時候踩到張氏的底線，讓人狠狠教訓一頓才知錯。
慕青芸沒有得到自己想要的答案，正打算再回嘴，就聽見慕青瓔淡淡的開口道：“二妹妹，我可否借一步說話？”
她冷不防的開口，讓周圍的氣氛莫名詭異起來。
慕青璃看着慕青瓔，後者也回望着她。
上次皇宮中，二人也算是同經歷過生死，但是誰都沒有因此有對另一人減少些許厭惡。
對於慕青璃來說，她出手只是爲了不要讓事情牽扯到自己頭上，並不是爲了救慕青瓔的性命，自然不需要她的感恩戴德；對於慕青瓔來說，被慕青璃幫就是莫大的恥辱，怎麼可能因此記她的情。
慕青芸左右看看，覺得溫度越來越低，忽然就打了個冷顫。
這……大姐的神情怎麼那般陰冷，看着怪嚇人的，不就是一個管家的事嗎，怎麼弄得跟要殺人一樣。
慕青芸這些天在家中禁足，只知道紫薇明珠宴上兩回都出了事情，並不曉得這其中的陰謀。
而四皇子被害事情的經過，除了主謀文妃一系，慕家知道全部過程的也就只有五個人。
慕之洵，慕青瓔，慕青璃，霜兒，杜鵑。
本來這兩個丫鬟慕之洵要做主給一筆遣散費趕出京城了，後來還是慕青璃再三保證她們嘴會很嚴，絕不會對外泄露半個字，慕之洵才勉強應下。
其餘人，就連老夫人孫氏都是一知半解。
她只道文妃在宮中意圖對慕青瓔不利，是慕青璃想了個法子解了困局，具體如何卻不清楚的，老夫人也是個聰明人，慕之洵透出意思給她，便曉得此事絕不是能讓人好奇的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
那天發生的事並不是什麼美好的回憶，兩人避而不談，仔細說起來，這還是她們從皇宮的事情後第一次說話。
慕青璃看着慕青瓔近乎執拗的雙眼，淡淡的笑了出來：“好，都依大姐姐。”
慕青芸眼中好奇之色燃起，正想要跟上去，就見慕青瓔面色冷冽的轉過頭：“我要跟二妹單獨說話，你不許跟來！”
她這話說得極爲冰冷，慕青芸愣了一下，委屈的撇了撇嘴。
慕青璃跟着慕青瓔一前一後的走着，很快就到了水榭中，幾個丫鬟都站在很遠的地方，絕對聽不見她們的談話。
而慕青瓔自從進來就倚着欄杆，看着遠方沒有說話。
“大姐有什麼話不妨直言。”慕青璃笑容淺淡。
她這話一出，慕青瓔的目光轉向了她：“哦？二妹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姐妹就不能談談心嗎？”
慕青璃嘴角一挑：“你與我，還是免了這份客套吧。”
慕青瓔額頭的青筋跳了跳，勉強擠出一個笑容：“二妹妹的脾氣也是越來越大了。”
慕青璃笑而不語。
慕青瓔只覺得這樣下去自己要落了下風，忍了忍還是說出了來意：“既然都已經到了這個份上，我們不妨把話說開。”
“好。”她洗耳恭聽。
夏日的微風輕輕吹過，慕青瓔深吸一口氣道：“他不是你可以肖想的人，從此離他遠一點！”這裡的“他”自然說的是蘇雲逍。
慕青璃聽見這句話，臉上露出一個似笑非笑的表情：“哦，他不是我能肖想的麼？可是與蘇家的婚約，本來就是因爲我才定下來的啊。”
一句話，讓慕青瓔如遭雷擊。
她的臉色瞬間蒼白，有些顫抖的問道：“你……你怎麼知道的？”
慕青璃竟然知道！
她竟然知道！
慕青瓔惴惴不安。
是的，她在害怕。
這麼多年，她對蘇雲逍幾乎執念的追求，除了他是她深愛的人之外，還有一點便是她也心虛。
這婚事，本來就是兩家老爺子定下的，當時定的就是蘇氏肚子裡的慕青璃，而不是她慕青瓔。
只是後來陰差陽錯之下，她當上了嫡女，這婚事才落到了她的頭上。
可那又怎樣？
慕青瓔雙手握得緊緊的，都快掐出血來。
蘇雲逍是她的，也只能是她的，任何人都別妄想，否則誰來誰死。
慕青璃本來抱着戲謔的神態，可是看見慕青瓔眼中那一抹瘋狂的時候猛地正了神色。
壞了，自己怎麼忘了這女人是個瘋子，現代的時候神經病殺人還不犯法呢，這慕青瓔這會兒發起狂來將自己殺了，慕家也不能再配上一個女兒給她償命了。
算了算了，得不償失。
想到這裡慕青璃連忙道：“不過那都是過去的事情了，我早就不做這份打算了，你也不必防着我，蘇雲逍是你的，誰都搶不走。”
慕青瓔本來都瀕臨爆發，聽到這裡彷彿抓住一根救命稻草一般：“你說的是真的，你真的不會再纏着他？”她緊緊盯着慕青璃的雙眼，生怕她在說謊。
慕青璃有些冷淡的勾脣：“我爲什麼會纏着他，纏着他我能得到什麼？你們的婚約已定，不可能再換人，我又不可能替你嫁給他，難道還要趕上去做妾嗎，你覺得家裡會允許這種一女侍二夫的事情出現？”
她向來是個冷靜而精於算計的人，別說真的對蘇雲逍無感，就算愛他入骨也不可能爲他做出這麼大的犧牲，因爲愛情便不管不顧的跟在他身邊。
不計後果，如飛蛾撲火般全心全意去追尋一個人，只有那個傻子纔會幹得出來吧。
可等待她的卻是一個魂飛魄散的結局。
其實重生之初，尤其是第一次遇見蘇雲逍的時候，不是沒想過讓他愛上自己，然後也叫他嚐嚐那求而不得的痛苦，但這個念頭也是一轉便放棄了。
她愛了一生的男人，必是不忍心那麼對他的。
於是便做個陌路人吧。
慕青瓔緊緊抓住欄杆，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話。
“慕青瓔，你和我都是慕家的嫡女，將來我的婚事不會比你差。”慕青璃解釋道，“我真的犯不着爲了他犧牲自己去當妾，你覺得我會願意一輩子在你之下，看你這個正妻的臉色行事，後半輩子也砸在你手上？慕青瓔，你有多厭惡我，我就有多厭惡你，是以你完全不必擔心這一點，我不是你的敵人。”
——但會是你的催命人。
她在心裡默默補充道。
慕青瓔聽到這裡終於鬆了口氣，但是想了想還是道：“可是我總覺得他對你……不一般。”近來幾次，蘇雲逍看向慕青璃的目光極爲清涼，讓她心驚。
“是啊，不一般。”慕青璃無所謂的說道，“曾經我年少不懂事，對他死纏爛打軟磨硬泡，卻被棄如敝履。現在我想開了，刻意拉開距離，他反而會覺得失落，總想讓我再回到以前那般。但這並不是說明他對我有什麼情愫，只是人的本能罷了，過不了多久就會過去的，你不必對此耿耿於懷。”
慕青瓔心中最後一塊石頭也放了下來。
“那好，我相信你這一次。”慕青瓔對她道，“只要你以後離他遠一點，不要像之前那樣纏着他就行。”
“沒問題。”
如此，纔打發掉慕青瓔。
二人便再也沒什麼好說的，各自帶着丫鬟往自己的院子走。
剛纔兩人說話時都不讓丫鬟靠近，故而此時霜兒纔有了跟慕青璃說話的機會。
“小姐，大小姐她沒對你怎麼樣吧？”霜兒上上下下將慕青璃看了一遍，不放心的問道。
慕青璃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她又不吃人，我能怎麼樣。”
霜兒明顯舒了口氣：“那就好，我總覺得大小姐這些日子有些陰沉，剛纔她和小姐一起過去我就不放心，生怕像三小姐上次那般出言不遜，讓您爲難。”額，這個例子舉的不恰當，上次她家小姐好像也沒吃什麼虧，還打了人家好幾個巴掌。
“她們倆怎麼能一樣呢……”
慕青璃搖了搖頭。
慕青芸就是個記吃不記打的貨，對家裡的鬥爭還停留在那三瓜倆棗的爭奪上，時不時的想辦法給自己添個堵，在自己面前秀秀優越感。
可是說道謀財害命，慕青芸是沒有那個膽子的，至少上一世她沒有參與到張氏她們對她的迫害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