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姬在旁似笑非笑的看着兩人,也不多說什麼,只是對上繆寂警告的目光時挑釁般的挑了挑眉毛。
等到兩人說完話,她配慕青璃回去的時候,雲姬才緩緩道:“也不知是不是命,每次你出現時都意想不到,可關鍵時刻卻總有些絆子,讓你被迫離開陛下身邊,這就是有緣無分吧。”
這女人就像她命中註定的剋星,奪走陛下的心,更可氣的是當初是她將慕青璃帶到慕容絕塵身邊的。
每次想到這裡,雲姬都一肚子火。
“我還沒有做決定,你又何必如此感慨。”慕青璃掃了她一眼。
雲姬聞言失笑:“慕青璃啊慕青璃,我與你相識說來也有多年,怎麼會不瞭解你?就算你這會兒失憶了,也不會不明不白的跟在陛下身邊,還是在知道他騙了你的情況下。更何況你之前……”她說道這裡頓了下,住口不言。
“我之前怎樣?”慕青璃下意識的問道,不出意外的看見雲姬頗有深意的笑容。
“既然繆寂沒有與你說實話,我也不多嘴,興許以後還是個驚喜呢。”反正慕青璃是要離開了,她纔不說墨鳳祈的事兒,看着慕青璃着急也是樂事一件。
慕青璃瞧雲姬得意洋洋的樣子氣的咬牙,怒氣衝衝的離開了。
……
“錦悠?”
她剛進院子門就被一隻手拉過去,定睛一看纔是慕容絕塵,臉上還帶着些餘怒,面對她時盡數化爲擔憂:“你去哪兒了?”
納蘭錦悠透過他的肩膀看見臉色蒼白的芍藥,顯然是被慕容絕塵訓斥過的,她心中有些個歉疚,低下頭道:“整日待在屋裡怪悶的,我出去走走。”
見她難得服軟,慕容絕塵僅有的一點兒火氣也散去,還是忍不住輕聲道:“你就算是想出去走了,也應該帶上芍藥,這裡畢竟是大楚的地界,這樣不聲不響的消失,我怎麼可能不擔心?”
他要防着大楚有人找到她,更要防着宗廟之人對她動手。
到現在,慕容絕塵都不知宗廟之人爲何要抓慕青璃,不惜動用了安插在顏十一身邊的眼線迴雪,又讓人涉險來他的眼皮底下抓她。
“我不喜歡旁人跟着。”慕青璃嘟囔道,“就想一個人坐會兒。”
慕容絕塵啞口無言,不糾結這個問題,拉着她的手坐到一旁的石凳上:“是我疏忽了,之前你什麼都看不見,悶了那麼久心中定是不順,我應該多陪你的。”他以後可以將公務帶到她的院子裡來,儘快處理完以後陪她。
芍藥見狀,悄無聲息的退了出去。
慕青璃不想在這個問題上多言,生怕他看出端倪,換話題道:“塵,你能不能跟我說下宗廟的事兒?”
“你怎麼對這個感興趣?”慕容絕塵詫異道。
“之前就好奇了,上次的刺客你不是說就是宗廟的人嗎?”慕青璃輕聲道,“不過那會兒眼睛看不見,就也顧不上問。”
慕容絕塵握着她的手指在手中把玩,沒有起疑:“你先問什麼?”
她的手真好看,指如蔥根,白皙晶瑩,指甲泛着淺色的淡光,讓人看着都像輕咬一口。
“你曉不曉得他們爲何要抓我?”慕青璃看向他,“我對他們有什麼不同的地方?”
“暫時不知道。”慕容絕塵頓了下,“我會查出來的。”
他對宗廟向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但涉及到她,不行。
慕青璃有些失望,又問道:“那他們領頭之人是誰,俗話說擒賊先擒王,要是能抓到領頭的人不就好了?”
慕容絕塵看着他清亮的眼睛,不由失笑道:“傻瓜,你說的倒是簡單,宗廟的首領百年間一直是個謎,是男是女,是老是少,沒有任何人知道,連宗廟最核心的人都不能見到他的真容。江湖上倒是有些關於他的傳說,是真是假卻是不知。”
慕青璃好奇道:“什麼傳說?”
見她興致如此之高,慕容絕塵耐心解釋道:“一直流傳着一個謠言,說宗廟的主子是天選之人,天生天養,沒有肉身父母,也不死不滅,就是爲了終結這亂世,一統天下。”
關於那人的傳說很多,但如慕容絕塵這種人總來沒當回事過。
“他真的死不了?”慕青璃睜大眼睛。
“宗廟成立至今以有百餘年,他怎麼可能不死。”慕容絕塵失笑,“無非是宗廟那些人爲了蠱惑教衆編出來的罷了,這傳言從宗廟誕生之時就有了,他要真有那不死不滅的本事,怎麼可能連個落腳之處都尋不到,跟個過街老鼠一般。”
“哦。”慕青璃有些失望。
不知爲何,她對這人的興趣很濃厚,內心總想一探究竟。
慕青璃想了半天,回過神來才發現慕容絕塵一直看着她,目光中的深情讓她脊背一緊。
慕容絕塵見狀心中苦笑。
“對了,我們什麼時候離開,不是說要回大晉嗎?”慕青璃垂下眼睫問道。
“我們暫時不回去,在此還有其他事情。”慕容絕塵盯着她沉默的側顏,忽然問道,“錦悠,你想記起過去嗎?”
慕青璃擡頭,詫異的看他:“想,當然想,你……怎會如此問?”
今日之前,她久希望自己能想起以前,再也不用像如今一樣內心荒涼,那種無依無靠,想不起歸途的感覺實在很糟糕。
今兒聽了繆寂的話,她更是迫切的想知道是誰騙了她。
可慕容絕塵爲何說出這句話,難道他有不同的打算?
慕容絕塵握緊她的手:“我只是想,過去有很多不開心的時候,既然上天給了你這個機會,爲何不徹底忘掉,以後我也會一直在你身邊陪着你的,就當一次新生不好嗎?”
慕容絕塵一直沒有離開此處,是因爲在附近找到忘憂草的痕跡,御醫沒有騙他,忘憂草難尋,但並非完全尋不到。這幾天暗衛不分晝夜的去找,終是在今天早上將忘憂草帶來給他。
如今他手中就剩一個問題——要不要讓慕青璃服下?
慕容絕塵心中游移不定,一直拿不了主意。
一方面他想她與過去一刀兩斷,一方面又有些不忍心,生怕知道真相的她會恨他。
“你……”慕青璃聲音止不住的顫抖,終是一把甩開他的手,激動道,“什麼叫‘上天給我的機會’,這哪裡是機會?!那些記憶,無論痛苦還是喜悅都是我的,沒有我的允諾,任何人都沒有權利將它從我身邊奪走!”
她可以肯定,慕容絕塵是想到什麼法子,要徹底消除她的記憶!
慕青璃身上的每一個細胞都叫囂着憤怒和擔憂。
他既然能對她撒下這個彌天大謊,又有什麼不敢做的,徹底抹了她的記憶,讓她變成一具行屍走肉又有何妨?
“我沒有旁的意思,你別生氣。”慕容絕塵擔憂的一把拉住她,“咱們不說這個了,我……”
“不可能。”慕青璃忽然壓住怒火,一字一字的看着它,“那些記憶都是組成我的一部分,就算是痛苦,沒有了他們不是新生,而是死亡……如果有朝一日我徹底想不起來那些,那我情願死了。”
這話半真半假。
她在任何時候都不願放棄活着的希望,但同時,她永遠不想面對沒有過去的自己,變成對他聽之任之的玩物。
“你怎能說出這樣的話?”慕容絕塵緊咬牙關,“那段記憶對你就這麼重要,沒了它你寧可去死?”
“是。”慕青璃回答,斬釘截鐵。
“好!好!”慕容絕塵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廣袖一揮走了出去。
慕青璃看着空蕩蕩的院子,抿了抿脣。
……
從那天開始,慕容絕塵就消失在她面前。
芍藥每天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慕青璃假裝看不見,只是對每日的飲食上了心,每一樣都少少吃一點,寧可餓着都不願多吃,生怕慕容絕塵給她下藥。
另一方面,她還在等着繆寂或者雲姬的消息,雖然她沒下定決心跟那兩人離開,卻也想見到他們,知道的更多。
這天,趙御醫來給慕青璃複診之時,瞧她心不在焉的模樣小聲道:“納蘭姑娘,您眼睛剛好,成天憂慮勞思並非良計,要是在屋裡待的憋悶,不如和陛下說,讓他帶你出去走走?”
他們兩個當主子的鬧彆扭,苦的還不是他們這些下面的人?
連天不怕地不怕的芍藥都一臉憂鬱,他在慕青璃面前小心翼翼的不敢說一個字,回頭就被慕容絕塵叫道身邊問她的病情,那時候則是不敢說錯一個字,不然就是撲面而來的殺氣。
每次去了慕容絕塵屋子,他都抱着腦袋搬家的決心,這是人能忍得了的生活嗎?
早點將這兩人勸和好了,對他們來說纔是最大的恩賜,慕青璃一開心陛下就開心,陛下開心了,他們也就解脫了。
慕青璃寒着臉:“不去!我就是個被關在籠子裡的金絲雀,哪有被拉出去放風的時候?”
這話說得很衝,讓趙御醫苦笑不已:“我的祖宗啊,那可是皇上啊,整天除了在你面前小意陪着,你看誰敢在他面前大喘氣了?不說別的,就是之前的彭御醫不都是……”說到這裡住口不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