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個養在深閨的女子，哪來的那種狠厲和決絕？
還有那雙眼睛裡不屈，帶着一種至死方休的執着，彷彿拼了性命都不重要。
一個人怎麼會跟傳言差了那麼多呢。
墨鳳祈無意識的捏上了手中的玉佩，輕輕的閉了一下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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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璃醒來已經五天了，這幾天她的生活發生了天翻地覆的變化。
說實話，她雖然救了皇帝，也是因爲當時騎虎難下，不救就意味着死亡，從沒想過對生活會有這樣大的改變。
知道她醒了後慕之洵就匆匆忙忙的趕了過來，但是那會兒慕青璃又重新睡下，他攔住要叫醒她的杜鵑，一臉慈愛的說：“讓你家小姐休息吧，不着急。”
老夫人年紀大了身體本來就不好，眼看着跟着自己許久的如意如心在眼前被殺死，第二天就重病，慕之洵看着便將孫氏送回了家裡。同行的還有慕青瓔的慕青芸，她們的貼身丫鬟也被殺了，兩人一天都不想待在這裡。
然後就是各種流水的賞賜進了慕青璃的院子。
因爲皇帝在法華寺修養，所以各文武大臣皇親國戚全部排着隊的來這裡探望，其中一些貴婦便主動提出想見見救主有功的慕青璃。
但是無一例外的被慕之洵拒絕了，他也是聰明，皇帝遇刺的很多細節都沒有浮出水面，這裡面說不定就有居心叵測想要打探消息的，慕青璃一個女娃娃怎麼可能應付得了那些老狐狸。
慕家二小姐救了聖駕的消息還是在京城中傳開。
這些流言似乎受了什麼人的引導，無一例外的誇讚慕青璃，幾乎就要把她說成巾幗女英雄，拯救了大楚的國運，簡直都要捧到天上去。
隨着這些話傳開的，還有對刺客的質疑，這些話誰都不敢放在明面上說，可是大家都明白證據隱隱指向了宮裡那位。
慕青璃聽到夏綾跟她說這些消息的時候皺了皺眉。
這時已經又過了幾天，夏綾的腳裸完全好了，回到了慕青璃身邊伺候，換下了連着侍候了好幾天的杜鵑。
“這些話都是從誰口中聽到的？”慕青璃問夏綾道。
“小姐，現在到處都傳開了，不過這對我們也不是壞事。”夏綾不明白爲什麼慕青璃不高興，救了皇帝這麼大的功勞，應該是好事啊。
慕青璃左右看看，眼見無人，才壓低聲音對夏綾道：“哪裡是這麼簡單的，你有沒有想過，無論是誰敢去刺殺皇上，手中的勢力必然不會小了。現在救主的名聲雖然落在我身上，但同時也吸引了那些人的仇恨，你覺得他們會輕易放過我？”
無論是不是如傳言的那樣，二皇子等不及了想殺皇帝篡位，她慕青璃都是礙了路的人。
這樣一來那些人殺不了皇帝，很有可能就把仇恨轉移到了她身上，從現在開始慕青璃纔是步步危機。
她這樣一說夏綾也緊張起來：“那該如何是好，要不小姐回去之後稱病，別出門了？”
慕青璃看她那樣不禁笑了出來：“你也不用這樣，有所得必有所失，比起皇恩來說，我們也不算吃虧。”救駕是多大的功勞，這樣一來她在家裡不會再陷入劣勢，對檀兒和自己都是好的。
至於暗殺，兵來將擋水來土掩吧。
“小姐。”杜鵑從外面跑進來，臉上有些許驚慌的神色，“陛下召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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慕青璃的傷勢還沒有完全好，手還被包着，可是面聖絲毫不得馬虎，所以自從皇帝的口諭來了，慕之洵就忙讓杜鵑給她梳妝。
如此過了一個時辰，有一羣太監浩浩蕩蕩的走進了院子。
慕之洵早就拉着慕青璃在院子門口候着，看見領頭的那個太監臉上不自主的笑道：“曹公公，有勞您親自來一趟了。”
這曹德安是皇帝最信任的大太監，平日裡莫說他們這種朝臣，就是皇妃皇子見了他都要恭恭敬敬的，今兒皇帝派他來接青璃，算是給了極大的面子了。
曹公公面容討喜，笑眯眯的道：“慕大人這是說的什麼話，咱家就是個跑腿的，主子吩咐了自然就來了。倒是還沒恭喜大人，生了個這麼好的女兒。”說着不動聲色的看了慕青璃一眼，見她眼觀鼻鼻觀心的站在那兒，沒有因爲即將面聖而失態，心中對她的評價不禁高了兩分。
難怪在那種時候能救了皇上，難得的是才十二歲，就已經有這份膽識。
其實曹公公也是挺感激慕青璃的，他能有今日，依仗的全是楚宣帝的信任，要是楚宣帝身亡，新皇登基必然要用自己的班底，他最好的結果就是被安排個地方養老。
而且他跟隨楚宣帝多年，掌握了很多皇家辛秘，也不自主的得罪了許多人，倒時候怕是不得善終。
這樣一想曹公公看向慕青璃的笑容就變得萬分和藹。
“曹公公這話就不對了。”慕之洵說道，“陛下有龍光庇佑，自然能轉危爲安，小女只是恰好在那兒罷了，說起來都是天意。再說我慕家的子孫，爲了陛下身隕都是榮光，璃兒萬萬當不得公公此溢美。”慕之洵這話簡直說的豪情萬丈。
慕青璃心裡對自己這父親拍馬屁的技能點了個大大的贊。
她這個便宜爹在官場上的智商和麪對家宅的簡直不是一個檔次。
曹公公又和慕之洵倆人站那兒打了一會兒官腔才帶慕青璃離開，慕之洵在這之前對她殷殷教導了半天，此刻便信心滿滿的看着他們離開。
自從出了刺客事情，這小小的寺廟了就佈滿了御前侍衛，慕青璃和曹公公這一路走去，就看見數不清的侍衛站崗，還時不時的有巡邏的人過去。
可謂是十步一人五步一崗。
“慕姑娘，陛下在裡面等您，咱家就不進去了。”曹公公將慕青璃送到一個院子門口，笑眯眯的道。
“多謝公公。”慕青璃對曹公公福了福身，轉身走了進去。
曹公公是皇帝身邊的大太監，按理說是寸步不離的，現在他主動停在了外面，說明皇帝的意思是想單獨見她。
院子裡很安靜，慕青璃緩步走到門前，深吸一口氣進了門。
進屋之後不敢亂看，立刻跪在地上道：“臣女慕青璃，拜見陛下。”
久久沒有迴音。
慕青璃不敢起身，就那樣跪着，但是她也能感覺到一個探究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
“擡起頭來。”頭頂一個低沉的聲音道。
“是。”
慕青璃慢慢擡起了頭，看向前方的九五之尊。
楚宣帝四十出頭，面容看起來自帶威嚴，年輕的時候必然也是一個很俊美的人，即便是現在也看出五官的英武英武，昨天和慕青璃見面的時候他刻意收起了氣勢，這會就很明顯能看出帝王之氣。
這人是大楚的皇帝，是天子，是掌握了億萬黎民蒼生性命的人。
但如果一切都按照前世的軌跡來，他也活不了多久了。
楚宣帝此時的身體看起來很康健，卻在幾年之後因爲一場小小的風寒而損了身體，臥病在牀，最後病死之前和太子連最後一面都沒見上。
其實前世一直有個傳言，說皇帝不是自然病死的，依他的病情還能再堅持上半年，可就偏偏那麼巧，就在太子禦敵期間死了。
二皇子繼位之後對這種流言深惡痛絕，但凡聽見一點兒風聲就要嚴懲，漸漸的人們也不敢再說。
有了從墨鳳祈那裡得到的教訓，慕青璃不敢再露出同情一類的神色，只是目光清涼，平視着皇帝。
皇帝也看着她，慢慢的點了點頭：“不錯，倒是比你姐姐有膽色些。”出了四皇子的事情之後他親自見過慕青瓔，雖說並沒有在御前失儀，可就氣度來看是不如眼前的慕青璃的。
“謝陛下誇獎。”慕青璃脆聲道，好像並不在意皇帝這話是貶低了她姐姐。
楚宣帝看他這樣，不知爲何就笑了出來。
慕家的事情他之前就讓人查了一遍，十分清楚原配子嗣和繼室之間的爭鬥。
尤其是前段時間慕之洵的夫人大庭廣衆之下被指責在院子裡找到了巫蠱之物，雖然事後慕家說是有人陷害了夫人，並抓了她院子裡一個婆子頂罪，但是轉眼就把張氏送到家廟靜養。
誰都明白張氏是犯了事，慕家只是表面上做了做樣子，一點都不願意給張氏掩飾。
怎麼會這麼巧，十多年都平平安安的，慕青璃剛回家幾個月就出了這麼大的事兒，不說是她動的手腳都不信。
一般來說，就算家裡鬧得再兇，在外人面前都是一副和和美美的樣子，可方纔慕青璃聽見自己貶低慕青瓔卻沒有絲毫的辯解。
要說她沒有想到這一層，皇帝自己都不信。
這丫頭的性格，愛憎分明，不喜歡就是不喜歡，跟那人真的很像。
皇帝想到這裡眼眸中有了一絲傷感。
阿蘅，你竟然已經離開二十多年了。
慕青璃垂下眼睫，感覺到皇帝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變了又變，她心裡忽然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