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青璃又看了一樣臺上的碧婕妤，她正對着皇上溫柔淺笑，眼波一片柔情。
平心而論，她長得雖然美，但也不是傾國傾城的地步。
要是性情溫柔，也不怎麼說的過去。
若碧婕妤是個火辣的性格，畢竟那麼多女人在皇帝面前都可勁兒裝的賢良淑德，同一款的美人再怎麼看都會厭惡。
至少在美女如雲的後宮，她絕對不足以憑藉容貌得寵，文妃就比她勝了不止一個檔次。
“總不會是家世吧。”慕青璃試探的問道。
既然皇帝不想過多的勢力再牽扯進來，總不至於找個家世厲害的，這樣無論她站那一面，都等於是攪亂了後宮本來就不平靜的渾水。
“要不說寧嫣郡君聰明呢。”雲嬪說道，“這位碧婕妤能在後宮千萬多花兒中盛開，靠的不是容貌，不是家世，而是她的……聲音。”
聲音？
這下慕青璃是真的很驚詫。
雲嬪似是也看出了來了，並沒有賣關子，直接說道：“她與早年陛下頗爲寵愛的一個妃子的聲音極爲相似，纔有的這一身隆寵。”說道此處頓了一下，“那妃子可以說的上是花容月貌，就是比起寧嫣郡君，也相差無幾。”
這句話像是驚雷在慕青璃耳邊炸開。
她本來還在分析着碧婕妤的事情，還在想那位妃子定然不是皇帝簡簡單單“寵愛”的這麼簡單，不然怎麼可能在她死了多年後還專門找了個聲音很像的人來當替代品。
可下一句話幾乎讓她跳了起來。
相差無幾……這四個字實在是韻味深長啊。
從某種方面來說，這個“相差無幾”可以是說都一樣漂亮，但是從另一個方向來說，便是長得很像！
長得很像皇帝曾經的寵妃？
光是想到這個問題慕青璃就是一身的雞皮疙瘩，狠狠打了個冷顫。
雲嬪見慕青璃這麼快就領悟了她話中話，自然也是滿意的，笑着抿了一口酒水。
慕青璃緩緩道：“雲嬪娘娘，那個……那位娘娘是何人？”知道了身份就能找到那人的身份來，慕青璃也能證實自己的猜測。
雲嬪淺笑一聲，正打算說話，便聽見皇上叫她，自然不敢耽誤，離開座位走到皇上身邊，坐在了他的另一側。
慕青璃便有些無聊，只得一個人坐在那裡。
結果等到散了宴席雲嬪都沒有回來，皇上不知爲何像是忽然想起了她，雲嬪自然開心，畢竟就像她自己所說，這皇宮裡安身立命的資本就是子嗣和寵愛。
碧婕妤看起來也是個聰明的，很知道分寸的自己先走了，留下皇帝今晚歇在雲嬪帳子裡。
這倒是讓慕青璃頗爲意外。
看來雲嬪說的也不對，這碧婕妤能獲寵，除了她的聲音跟那個死去的寵妃很像之外，還有便是她很聰明。
將到手的寵愛推出去可不容易，雲嬪這樣聰明的女子都未必做得到，她卻做到了。
慕青璃這麼想着，眼睛便看向碧婕妤的方向，沒想到她忽有所感一般的轉過頭，兩個人的目光就撞在了一起。
慕青璃雖然驚訝了一下，卻沒有驚慌，淺笑着點了點頭示意。
碧婕妤作爲皇帝身邊的女人，常人對她關注幾分也不是什麼稀奇事兒，總不至於爲了這個來找麻煩吧？
碧婕妤沒有多言，也還了一禮。
既然皇帝已經鬆了口，底下的官員們便也都回去休息了，今兒旅途顛簸的不止慕青璃一個人，身體比她好的卻不多，這會兒一個個的臉上的疲憊之色早就遮擋不住了。
慕青璃雖大流一起回到了帳子裡，等周圍沒人了才聽霜兒說起今天宴席上發生的事兒。
原來就在她發呆的那一會子，皇上竟然許諾要給二公主招親，今年誰帶上的獵物最多，便可成爲二公主的駙馬。
堂堂嫡公主的婚事，竟然這麼隨意？
慕青璃瞪大了眼睛，可是隨後一想也就釋然了。
皇帝有一部分原因是對二公主的舉動生氣，想要警告她一下，還有一部分是真的想要招親了，畢竟二公主這樣的年紀還沒有定親的算得上鳳毛麟角，就算是皇帝的女兒，也是有些愁嫁了。
今日能出現在這裡的都不是普通人，又只有家裡的嫡子才能隨行，狩獵打傷來的東西最多說明身體也是極好。
這一下不一定是懲罰，說不定就是皇帝對女兒的疼愛。
可是二公主不接受啊。
慕青璃要是沒有猜錯，這二公主應該是喜歡顏十一的，要讓她隨隨便便找個男人嫁了，她能願意？
想到之前那個被二公主廢了半條命，只能靠裝死來悔婚的駙馬爺，慕青璃驀然有些同情。
“要是奴婢說，那碧婕妤纔是可憐呢。”霜兒說道，“那分明就不是她的錯，二公主卻蠻不講理，她一個嬪妃大庭廣衆之下被二公主指着鼻子罵，心中不知道有多難受呢。”
心中難受？未必。
慕青璃想到那一身綠色的宮裝，還有看不到頭的眼睛，心中這樣想到。
如果說慕青璃自己當衆被打了耳光，她一定會覺得萬分屈辱，因爲她是個要面子的人，雖然將示弱看成一種無奈之下的手段，本質上卻更喜歡用強硬的措施，讓你沒有辦法反抗。
可這些個宮妃們不一樣啊。
整天在皇宮裡都要裝成林黛玉的樣子，對她們來說一口氣能有幾分錢，還不如皇上的憐惜來的有用。
這碧婕妤很大可能是故意誘導二公主闖禍的，但是慕青璃與她並不熟悉，也沒有辦法肯定。
想了想左右與她無關，找個機會問清楚雲嬪那個之前的嬪妃是誰就可以了。
明天開始就要提起經歷陪着聖上打獵，所以慕青璃簡單梳洗一下就睡了。
終於一覺睡到了大天亮。
今兒倒是個好天氣，不熱不冷，豔陽高照的，一看就事宜打獵。
慕青璃換好霜兒和杜鵑從家帶來的騎裝，想了想，從包袱裡拿出了那副指套帶了上去。
霜兒幫慕青璃換好了衣服，瞪大了眼睛看着她，想了半天都找不出個合適的詞，只能詞窮的說道：“小姐真美。”
這會兒的慕青璃在騎裝的襯托下顯得身材高挑，面容白皙如玉，正好有一串陽光灑落，她整個人逆着光站着，似乎連睫毛都在金光閃閃。就連那副來歷不明的指套，在如蔥根的手指上都襯出了一絲英氣。
有的人，天生就是“淡妝濃抹總相宜”，真的是沒辦法。
慕青璃笑了笑，隨手將衣服理了理：“走吧，別讓人家等着了。”
“哎。”霜兒個杜鵑應了一聲，立刻跟在慕青璃身後走了出去。
……
慕青璃這一路還是坐車去了，到沒有引發圍觀，可是在快到目的地的時候竟然碰上了五公主的車，更湊巧的是兩個人的車恰在同一個細小的過道里，必須有一個先退出去，讓另一個出去。
真應了那句，不是冤家不聚頭啊。
慕青璃心中哀嘆一聲，面上卻冷靜的對車伕道：“讓道，請公主先過去。”無論怎麼的，五公主都是皇帝的女兒，這是慕青璃在名面上永遠無法超越的事實，尊卑有序，她就是要讓路。
她這話說得聲音洪亮，那個車裡的五公主肯定是聽到了，卻也什麼都沒說，車輦行駛了過去。
兩輛車擦肩而過的瞬間，慕青璃擡頭看去，見五公主也看了過來，兩個人的目光雖然只隔着紗簾交匯一秒，就已蹦出無數火光。
慕青璃看得出五公主眼中的冷意，迴應了一個淺淡的笑容，再沒說其他。
還敢那麼看着她？
難道五公主不知道上次的賬，慕青璃還沒有個她算麼。
如今慕青璃心裡對五公主一絲同情都沒有，要是讓她抓住機會，定然五公主與她娘一樣身敗名裂。
沒辦法，誰讓慕青璃就是這麼個記仇的女人。
慕青璃嘴角勾起冷笑，在車軲轆的轉動下閉目養神。
等到了地方後，慕青璃扶着霜兒的手跳了下來，一落地就吸引了周遭的眼光。
來的小姐們都備了騎裝，所有人都想在今兒一鳴驚人，能驚豔所有人。
可是慕青璃這麼一下來，天光似乎都亮了三分。
周圍的眼光或驚疑或記恨，慕青璃都沒空理會，拿起自己手中的箭只站在那裡，沒有半分失禮的意思。
“青璃妹妹。”慕青璃一下就識別出這是容婉的聲音，擡頭看去，果然看見容婉淺笑言兮的看向她，還上上下下打量着，“妹妹今兒這麼一打扮，真讓我不敢叫你了。”
容婉也是擅長掩飾情緒的高手，心中對慕青璃怎樣暫且不說，表面上的功夫是都做到了位。
但她還是小看了慕青璃。
自從上次五公主在龍舟上陷害她以後，慕青璃就一直想一個問題——在端午龍舟之前，她們還有過一次見面，就是五公主約她在茶樓見面。
那天兩人沒說兩句話五公主就生氣跑了出去，當時慕青璃沒多想，只當她就是發發公主脾氣。
現在看來卻多有可疑。
如果五公主不是提前準備好的，這理由說出來慕青璃自己都不相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