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家背後的主子是什麼人？”
“輔國將軍齊家。”沈亦確定的說道，“現在京城中除了進貢的布料，就屬我們和他們兩家的料子賣的最好，那掌櫃的我也見過兩次，正是齊家夫人的一位遠房表親。”
輔國將軍齊家……那不正好是齊薇的家族？
慕青璃想到那個在蘇明月的宴會上看見的那個囂張的女子，嘴角輕微的揚了揚。
還真是說有緣。
“這件事你就別管了，以後他們再也不會來了。”
她這人啊，向來不記仇，因爲有仇當場就報了。
齊家想要謀算她的鋪子……好樣的。
慕青璃坐在鋪子裡隨手翻了翻賬目，又問了問沈亦最近各個鋪子的事，發現除了那家新開的書店，其餘都是賺的。
沈亦帶着慕青璃往後院存貨的地方轉了一圈，邊走邊介紹道：“這裡都是明年開春的紗布，現在積壓在這裡，等着翻過年就開始染色，正好二月中旬陸陸續續就能上貨。”
慕青璃伸手摸了摸那料子，觸感的確不錯。
沈亦挑選的這些布料都是上乘，加上他們獨特的刺繡，到時候不愁賣不出去一個好價錢。
“這些日子辛苦你了，有時間去看看雲姝吧，她也很想念你。”
沈亦聽到雲姝，臉上露出一絲柔和的神色。
她已經是他在這世上最後的親人了。
“是，多謝小姐。”
慕青璃看着這少年堅毅的臉龐，輕聲說道：“雲姝現在還小，跟在你身邊不太好，等她大一些了你就可以將她接到身邊，她的賣身契我也會還給她。”
沈亦猶豫了一下，還是搖了搖頭：“不必了，就讓她跟在您身邊吧，等到她要出嫁的時候我再將她贖出來，這些年還要勞煩小姐了。”慕青璃的身份極高，出了安全，她還能帶給雲姝很多東西，而自己到底是一個男子，很多地方的確不方便。
慕青璃點了點頭，算是同意了。
之後又在鋪子裡呆了一會兒，便說要去書屋那邊看看，沈亦瞧着外面的天色越發的暗，眼看着要下去，想了想還是勸慕青璃道：“那書屋是小姐特意囑咐的，我經常派人前去盯着，可平日裡都沒什麼人去，生意清閒的很。您要是想去了可以挑個天氣好的時候，這會子眼瞅着要下雪，小姐還是趕快回去吧。”
慕青璃看了看灰濛濛得到天，抿了抿嘴脣道：“無妨，我出來一次不容易，再說那書屋自打開張之後我都沒去過，等會兒讓平叔路上走得快點就是了，怎麼都能在天黑前回去。”
沈亦見狀也不好再勸什麼，只是讓店裡的小夥計弄了幾個湯婆子給慕青璃等人帶着，親自將她們送上馬車方纔作罷。
“平叔，您駕的快一些呀，指不定等下就下大雪了，咱們快去快回。”霜兒在上車之前脆生生的說道。
平叔哈哈一笑：“行，不過你們幾個可要坐穩了，不小心可是會摔的。”
馬車拐了個彎向着東南方駛去，窗外雖然冷風呼嘯，但是慕青璃手中抱着湯婆子，又有炭火盆，竟是一點都不覺得冷。
等到了書屋處，慕青璃下車看着眼前這個頗有韻味的書店，心中也是很得意的。
她前世的時候就有一個夢想，可以選一個靠海的地方開個屬於自己的書店和咖啡店，每天坐在臨窗的位置上看看書，無論寒冬酷暑，任由日子一天天過去。
可惜始終沒那個時間。
今日的這個書屋可以說繼承了她前世的一些夢想，裡面的裝修夾帶了些歐洲的設計風格，不過不甚明顯，一般人來看只是會覺得有些奇特罷了。
“小姐，小心腳底下，這兒有冰。”杜鵑扶着慕青璃正打算往裡走，就看見店裡的夥計連推帶搡的將一個年輕人推了出來。
“去去去，這是第幾次了偷看了，沒錢就趕緊走！”
年輕人身上打着補丁，肩膀看見來很是瘦弱，大庭廣衆之下被店裡的夥計這麼推搡出來，他的臉皮漲的通紅。
“你……你們明明說過是可以不要錢的看的，怎麼能出爾反爾！”
夥計不屑的掃了他一眼：“我們是說過可以讓人白看，但那是我們東家心地好，可你這人也忒不自覺了些。每天都來，不到打烊是絕不肯走。公子，我們到底是要開門做生意的，你說你看了這麼久一本都不買，真說得過去？”小二說道這裡正好擡眼看見慕青璃，“呦，東家您來啦！”
書生轉身望去，就見一個少女黑白分明的眼珠真看着自己，膚色竟和這白雪不相上下，精緻的只像是畫中人。
想到自己剛纔夥計的話落入她的耳中，少年的臉色一紅，轉身就要離開。
“請留步。”慕青璃開口說道。
少年遲疑了一下還是停了下來，期期艾艾的對慕青璃說道：“這位姑娘，在下……在下不是有意的，我這就離開，保證不會再來了。”他怎麼說都是個讀書人，說出這話的確是很難爲情。
慕青璃看他那樣子輕微的搖了搖頭：“小女子向來對飽學之士存了幾分敬仰，這書屋開辦之出，一是爲了全我身爲女兒身，不能一試科舉的遺憾，而來就是想幫一把寒門學子。您要是真的想要看書也不是不可以，我這書屋的掌櫃的也是頗有才識，公子下次來的時候可以帶上自己的文章與他交流一二，要是他覺得您真的有才華，以後便能天天來這裡看書了。”
她弄出這麼個地方，除了懷舊，更重要的原因是覺得自己的勢力太單薄，要是想要插手朝堂，怎麼都要找些官場上的人，開個免費讓他們看書的地方就是最好的選擇。
只要你證明自己有這個資本，隨便你看。
“真的？”少年聽她這麼說，眼睛露出一絲光亮來。
同一時間，他肚子咕嚕嚕的叫了一聲。
少年這次想起自己從早上就來了，因爲書屋裡的規矩是不能飲食，他捨不得離開就一直沒吃東西。
他臉更紅了，低下頭去怎麼都不肯擡起來。
慕青璃失笑道：“當然，我們中午還是可以包一頓飯的。”
“不用不用，只要能讓我繼續看書就行。”少年連連擺手，“明日，明日我再來。”他說完拔腿就跑，好像後面有豺狼虎豹在追趕。
“這人真有意思。”霜兒哈哈笑道，“跑那麼快做什麼，咱們又不會吃了他。”
慕青璃走進書屋，與掌櫃的說了兩句話，就徑直上了三樓。
書屋的樓梯是旋轉式的，一樓只對普通客戶開放，二樓是些罕見的孤本，尋常人不能上去，只有有舉人功名在身，而且在書店消費到了足夠的積分——這也是慕青璃設定的。
三樓則是她私人帶的地方，就按照自己的想法來佈置，空地上放着幾個蒲團一個茶几。
“不錯。”慕青璃環顧了一圈兒，見的確是按照自己喜歡的風格來佈置的，自然頗爲滿意。
“倒是個清淨的地方，小姐以後沒事可以來這兒品品茶，以圖靜心。”杜鵑說道。
“的確不錯，不過來的太勤快也不行，我一個女子出來的多了，終究會讓人說閒話了。”可惜，她要是再早穿越幾百年，到了魏晉南北朝的時候多好，那時候對女子的容忍度是中國歷史上少有的開放，那纔是真正的氏族豪門，門第的風骨都融入了血脈中。
可惜唐代之後再沒有世家了。
慕青璃坐在這裡喝了一杯茶，又小感慨一番，看着天色的確不早，就起身打道回府了。
她在家裡的身份已經不太一樣，現在只要沒做出格的事，孫氏就不會說她，所以雖然晚回來了些，卻也沒人爲難。
慕青璃正往裡走着，忽然看見幾個人正準備出府，一行人就在門口撞在了一起。
爲首的那人慕青璃也見過，正是張氏的嫂嫂，張宗林的妻子紀氏。
只是她這會兒臉色不是很好看，雖然臉上化着妝，但是那一股疲憊的架勢不是厚厚的胭脂能掩蓋的住的。
“寧嫣郡君。”紀氏看見慕青璃，嘴角有些僵硬的揚了揚，“您這是剛回來啊？”
慕青璃淺笑着點了點頭，臉上的表情不算生疏也不算熱絡，“張夫人今兒是來看母親的嗎？”張家人一般來慕家都是求張氏和慕之洵辦事的，比如說要點銀子啊，讓慕之洵幫忙給張宗林通通關係啊。
不過自從慕之洵和張氏鬧翻之後，他們家人害怕受牽連就再也沒出現過，今天紀氏出現在這裡，難道只是巧合？
紀氏這會兒心裡亂糟糟的，自然不會去想慕青璃，只是勉強笑了笑道：“是，今兒來陪陪姑奶奶，時候不早了，妾身也該回去了，改天再和寧嫣郡君聊吧。”
“好。”慕青璃點了點頭，擦肩而過的時候她腦海中忽然靈光一閃，叫住紀氏道，“夫人，張大人是不是回來了？”
紀氏的身體一僵，那一刻臉上甚至露出些驚慌的神色，雖然很快掩飾住卻還是被慕青璃及時捕捉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