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像是個情竇初開的少女，每天傻呆呆的看着那些小玩意能笑好久，只是覺得萬分開心。
想象着他給她寫信時的樣子，會不會也是那樣脣角染着笑容，一雙鳳眸中流光溢彩。
可是兩人傳信的頻率還是慢了下來。
隨着慕容絕塵的遠去，冷血和無情兩人從最開始的一天一趟，到兩天一趟，再到若干天才能帶回他的消息。
最終，他們倆的通信還是斷了。
慕青璃知道慕容絕塵怕是已經出去很遠了，心中不捨之餘也染上了一層揪心。
不過她並非耽於兒女私情不可自拔的女子，也知道倆人還不到長相廝守的時候，於是也就收回了心思，着手在慕家的事兒上。
沒多久就聽說四小姐慕青芙病了，已經好多天沒有出過門。
慕青璃心想她會不會是被那天方丈的話困擾着，就帶了東西前去探病，和肚子已經很大的林姨娘打過招呼，便進了慕青芙的臥室。
這房間的門窗關的緊緊的，整個屋子幾乎看不見光線，萬分壓抑。
“二姐姐？”一早就有丫鬟來通報，慕青芙便早早準備好坐了起來，看見慕青璃後脣色蒼白了喊了一聲。
她整個人的面色都透着一股子灰敗來，分明是朝氣滿滿的年紀，卻看不到一點兒精氣神兒。
“你這是怎麼了？”慕青璃說着坐到她牀邊，“這才幾天的時間，怎麼就成了這個樣子？”
前些天她因爲慕容絕塵的事兒，沒時間理會慕家種種，但算起來左右不過幾天的時間，怎麼就到了這樣的地步。
慕青璃不說還好，她一說這個，慕青芙的眼睛裡就溢滿了淚水。
“二姐姐，我害怕。”慕青芙哽咽的說道，“那位方丈說的話真的好嚇人。”
她這幾天待在屋子裡連門都不敢出，晚上還是會經常被噩夢嚇醒。
鳩佔鵲巢，幻影成空。
方丈的那些話就像是魔咒一樣，在她的腦海裡旋轉不去，她整天擔驚受怕的，不知道這句話究竟會應驗在哪兒。
幾天下來茶不思飯不想，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兒。
慕青璃有些無奈。
果然是因爲這個啊。
“四妹，這種事兒不可全信的，你斷不必爲了它惶惶不可終日。”慕青璃低聲勸道，“你看這兩天也都風平浪靜的，就只有你將自己嚇的不清，再這麼待下去，身體都要出問題了。”
在她看來，算命這種事兒就是那麼一說，讓人平白多個警示。
可是遇到所謂“天命不可違”這種的，那還是左耳朵進右耳朵出的好，不然就一直想啊想的，纔會庸人自擾。
慕青芙卻並不如她看得開，抽抽搭搭的說道：“可那方丈說的萬分篤定，還說不可逆轉，我……我。”
“他是這麼說的沒錯，但也並沒有說什麼時候才應驗啊。”慕青璃無奈，最終只能這樣說道，“若是等你到了耋耄之年，兒孫滿堂的時候再應驗，你也沒什麼遺憾了呀。”
慕青芙聽她這麼說，不自住的愣了下。
“再說林姨娘如今打着肚子還要擔心你，她心裡也不好受，你又怎麼忍心讓她擔心？”慕青璃聲音很輕。
慕青芙面色黯然。
是的，她這段時間天天待在屋裡，姨娘擔心的不得了。
她只顧着自己傷心，卻忘記了她這樣下去，身邊的人也跟着她憂心。
慕青璃見她動搖，就繼續說道：“再說那方丈所說是你執意所求，要是心境放的寬和些，退一步海闊天空，也就沒事了。”
慕青芙終究鬆了口氣，心中多日的陰霾漸漸散去。
慕青璃見她想開了便也放心，說了會兒話才帶上霜兒準備離開。
起身的時候卻看見桌子上的飯菜，眉頭略微一皺：“你這飯菜怎麼還是早餐，這都什麼點兒了，連中午飯都不端來？”
桌子上是已經徹底涼了的小籠包和米卷，還有一碗粥，一看就是早飯的樣式。
她說完這句話，慕青芙身邊伺候的丫鬟臉色一變，腦袋壓得低低的不敢說話。
慕青璃只看了一眼她心虛的樣子，就什麼都明白了。
這丫鬟看起來也是個欺軟怕硬的，跟之前自個兒身邊那牡丹一樣一樣的，總覺得自家主子不得寵，便膽子大了還敢輕慢。
見着慕青芙不想吃東西，就糊弄着將早飯留在這兒，卻不管那都已經涼了。
哦，她還比牡丹好點，至少不是什麼人的眼線。
倒是慕青芙頗爲好心，見慕青璃臉冷了下來，立刻給那丫鬟開脫道：“沒，是我這兩天生病了，本來就吃的不多，每次拿來的飯菜都原封不動的退了回去，我不想讓她們這樣浪費糧食。”
丫鬟沒想到慕青芙會這個時候替自己說話，忙不迭的點頭。
慕青璃冷笑一聲。
不過這丫鬟到底是慕青芙的，這會兒慕青芙都開口了，自己要是繼續追責下去反而是駁了慕青芙的臉面。
慕青璃沒有揭穿那丫鬟的的謊言，卻還是冷着臉說道：“就算是四小姐不想吃，你也不能罔顧了自己的職責，這次既然四小姐不怪罪，那邊算了。若是再有下次，就自己收拾東西去外面伺候，再不許進主子的院子！”
丫鬟嚇得不敢出聲。
天的個老爺，她怎麼今天就剛好撞在了慕青璃手上，還差點被打發出去。
雖然都是當丫鬟的，但在主子院子裡幹活去輕鬆的多，也算是體面，就算這四小姐不得寵身份也低，在她身邊也比在外院當丫鬟好得多。
慕青璃見她這樣，知道短時間內這丫鬟是定不然折騰了，於是長袖一甩離開了。
……
夏天過去，天氣也慢慢涼了下來，秋天就在不知不覺中來了。
慕青璃瞧着每日秋高氣爽的天氣，有些坐不住了，甚至都想帶着自己的丫鬟和慕青檀一起出去踏青什麼的。
不過她知道孫氏是怎麼都不會答應的，便還是按捺住了。
“哎。”慕青璃對着外面的天氣第無數次嘆氣。
霜兒捂着脣笑道：“小姐若是實在想要出門了，還不如早點找個姑爺定下來，等成親之後再想出去就沒人管着您了。”
這個時代對婦人的要求還是比少女送些。
大戶人家的女兒沒有長輩的同意是絕對不能出門的，但是婦人就要鬆快的多。
慕青璃斜睨了她一眼：“說端端的說這話，你也不嫌害臊，要是想嫁人了，我明兒就去給你將人家定下來。”
她不像一般的女兒家，聽到這些都會臉紅，久而久之身邊的丫鬟也大膽了很多。
霜兒吐舌頭：“人家這是在爲小姐排憂解難呢，杜鵑你說對不對？”
杜鵑看了看慕青璃又看了眼霜兒：“我倒是同意小姐的看法，你怕是想要自己嫁人又不好意思說，纔拿着小姐當擋箭牌的吧。”
慕青璃笑了出來。
“好啊杜鵑，你現在都幫着小姐欺負我！”霜兒說着，就和杜鵑上去鬧在一起。
慕青璃還在一旁笑着看她們倆鬧，就聽見外面傳來說話聲：“二小姐在嗎？”
這聲音像是老夫人那兒的丫鬟紫晶。
杜鵑立刻推了推霜兒，出門應聲道：“在，有什麼事兒嗎？”
紫晶語氣有些着急：“林姨娘那邊要生了，接生婆她們都過去了，老夫人急着問其餘東西都沒有準備好，像是紅布一類的，不知道啥時候孩子就生了，可別到時候缺了東西。”
林姨娘按理說還有二十天才生孩子，不過到了這個月份，早上那麼十多天也是正常，慕青璃也早就將東西準備妥當，連接生婆和奶孃也一早請了安置在家裡。
“好了好了。”杜鵑連忙說道，“我這就去親子安排着將東西帶過去。”
林姨娘雖然只是個賤妾，但慕家這麼多年都沒有孩子，無論是老夫人還是慕之洵對這孩兒都頗爲看中，慕青璃自然也是帶着丫鬟們過去，顯得很重視。
她去的時候，外屋已經坐的滿滿當當的人。
孫氏和慕之洵都在，連張氏也在旁邊坐着，就是臉色不太好看。
而慕青芙緊張的緊緊拉扯着帕子，但是礙於老夫人在場又不敢說話——她曉得祖母不太喜歡自己，平時請安的時候都對她視若無睹。
慕青芙自然也是害怕老夫人的，瞧着慕青璃進來纔像是有了主心骨，眼神一亮。
慕青璃看了她一眼已示安撫，跟孫氏等人面前行了個禮：“見過祖母，見過父親母親，東西我都帶來了，沒拉下什麼，祖母要不要過目一番？”
按理說這種東西都要張氏這個當主母的準備，慕青璃一個姑娘家做這個顯得有些奇怪。
但張氏目前在慕家就是個被架空的狀態，再加上她不願意管林姨娘，所以事兒都落在了慕青璃頭上。
孫氏粗粗掃了一眼：“我瞧着沒什麼缺的，你辦事一直仔細，就這樣吧。”
慕青璃應了一聲之後坐了下去，
“二姐姐。”她一落座之後慕青芙就喊她，滿是擔憂。
慕青璃低聲說道：“姨娘這不是頭胎，而且生你的時候都順順利利的，你且放心就是。”
他們坐着的外間和產房很遠，總歸是聽不見林姨娘的叫聲，不過這一等也等了兩個時辰。
在慕之洵都有些心急的時候，就見大門猛地打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