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年看你一直在二小姐那裡待着挺好，我還挺羨慕你的，沒成想你私下受了這些委屈，竟然還不如我在廚房呆的痛快。”她的聲音也沒什麼特色，說話都沒個起伏，要是仔細聽的話還能聽出一絲僵硬。
瑞成公夫人連忙給自己的丫鬟使了個眼色，示意她絕對不要出聲，自己則是又貼近了些，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起來。
“誰說不是呢，姐姐你說我是不是命苦……”高個子的丫鬟啜泣的說道，聲音抑揚頓挫的很有感染力。
廚房的丫鬟張了張嘴，有些吶吶的說道：“俗話說家醜不可外揚，這二小姐也真是……這種丟人事拿出來到處跟人說，弄得人盡皆知，如今她臉上不一樣沒光嗎？”聲音平板的就像在念臺詞，可是瑞成公夫人這會兒滿心都想着慕青璃的事，沒注意到這個。
“噓。”高個子丫鬟聞言一驚，連哭都顧不上，趕緊捂住了她的嘴，“這話可不能亂說，二小姐的脾氣不好，讓她聽見我就完了。”
“怎麼？”
高個子丫鬟咬了咬牙道：“哎，你不知道，二小姐私下特別的好強，說白了就是個眼睛裡揉不得沙子的人。”她語氣頗爲煩惱，“這次也是我表姐犯錯在先，一時心思不正偷了二小姐的東西，就被她抓住把柄不放，裡裡外外不知道折騰出多少事。你說殺人不過頭點地，她讓人將我表姐綁了，當着那麼多人的面打了十板子，又把被偷的東西拿回去了，說這件事也就算完了，兩不相欠了吧？”
“嗯。”聽的人忙不迭的點頭。
“這也就不說了，畢竟是我表姐偷東西在先，也算罪有應得，可她把我們一家子人都罰了，還弄得人盡皆知，說什麼要讓我們從此長個記性，從此再招惹她就是這個下場。”
“啊？”
高個子丫鬟拿帕子擦了擦眼角：“就是可憐我那表姐，經過這件事一直覺得擡不起頭，每天在家裡就知道哭，好幾次還尋了短見，也就是發現的早才救了回來，不然早去見閻王了。”
“真可憐，我真不知道二小姐是這種人，面子上看起來挺和氣的。”矮個子丫鬟道。
“我家小姐人不壞，就是性子太烈，寧爲玉碎不爲瓦全的。”高個子丫鬟無奈道，“也是這些年家裡其他主子都哄着她，將她護的跟眼珠子一樣，若非如此二小姐的脾氣還能軟和些……你瞧瞧我跟你說這些做什麼，我也就是隨便說說，你別跟別人講啊。”
“你還不放心我麼，怎麼會和別人亂說。”
……
兩個丫鬟又說了些有的沒的，才各自離開。
瑞成公夫人已經是臉色鐵青。
好啊，幸好今天聽到了這麼一段對話，不然可是引狼入室了。
這個慕二小姐原來做事都不考慮後果的，只要誰惹了她就要玉石俱焚，而且本以爲死了孃的女孩無依無靠好欺負，慕家十分看重她，要是知道她嫁過去之後守活寡還不得翻了天。
自己家可丟不起這個人。
瑞成公夫人壓根就沒想到這是慕青璃找人故意說給她聽的，她一直覺得自己把兒子的情況瞞的牢牢的，外人輕易探聽不出什麼，而且慕家老夫人也是一副樂見其成的態度。
卻沒想過世上沒有不透風的牆，消息還是漏了出來，而且是繞過孫氏直接進了慕青璃的耳朵，纔有她今天看見的一場大戲。
瑞成公夫人氣的咬着牙，頭也不回的大步離開了。
……
一個丫鬟在暗處將一切盡收眼底，露出滿意的微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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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姐，都辦妥了，那個瑞成公夫人已經回去了。”慕青璃一回來，杜鵑就走上來稟報。
“嗯，一切還都順利嗎？還有那個跟你對話的小丫鬟千萬要打點好，不能讓她亂說話。”慕青璃如是道。
“姑娘放心，她不會的。”杜鵑連忙道，“那丫頭雖然是家生子，但從小就沒了爹孃，一直寄養在她叔父家。她叔母爲人刻薄，對她非打即罵，她這些年過得很不好。後來她十歲的時候就將她安排在了廚房，那裡的活兒最累，但是月錢比別處給的多謝，她叔母把她每個月的月錢收走，給自己的女兒在三小姐院子裡某了個三等丫鬟的差事。”
杜鵑說道這裡小心翼翼的看着慕青璃的臉色，見她沒有露出不悅的神情，才大着膽子繼續道：“奴婢剛被牙婆賣到府裡的時候什麼都不懂，又不像別人靈巧會說話，能得到管事婆子的賞識，所以過得很不好，經常連飯都吃不上。”杜鵑說道這裡多少有些傷感，“她那時候幫了我一把，讓我度過了最難的時候，否則能不能活到現在都是兩說。奴婢後來也一直想幫她，可是提成二等丫鬟是夫人將我派到璃汀院之後的事了，又……又沒什麼是實權，實在是有心無力……”
慕青璃看了眼杜鵑，見她臉上的神情不似作僞，心中對她的評價高了些。
一個人只要活得有良心有底線，就還是值得相交的，多少人能同患難卻不能共富貴，杜鵑現在不忘幫她說話，也算難得了。。
“她叫什麼名字？”慕青璃問道。
杜鵑聽她這麼說，眼睛一亮：“回小姐的話，她叫春芳。”春芳那丫頭嘴笨，不會說話又容易得罪人，所以才這麼多年一直在廚房做最髒最累的活，這次要是被二小姐看中，可以說便一飛沖天了。
若說杜鵑剛開始歸順慕青璃只是權宜之計，過了這麼久後對這個小主子是真心的敬佩，忠誠度和信任度也在慢慢增加，越來越相信慕青璃未來定會很了不得，夫人絕不是她的對手。
慕青璃想了想：“你去問問她，要是她願意可以來我院子，不過也是一個粗實丫鬟。”
杜鵑聞言極爲欣喜，比她自己提升還開心：“是，她一定願意的，奴婢這就把她叫來。”嫡小姐院子裡的粗實丫鬟比外面二等丫鬟都吃香。
不一會兒春芳就被帶到了慕青璃面前，她有些侷促不安的看着慕青璃，完全想不起來杜鵑交代過她的事情。
“等下你見到二小姐儘量表現的自然些，有什麼問題我會幫着你的，記住了？”杜鵑千叮萬囑。
“唉。”春芳使勁兒的點了點頭，又遲疑道，“可……可我嘴這麼笨，二小姐能看上我嗎？”
杜鵑安慰道：“你這次幫了二小姐，只要等下不說錯什麼，肯定能留下來的，多一個粗使丫鬟對二小姐來說不算什麼，千萬機靈着些。”
可是真的到了慕青璃面前，春芳腦子裡一片空白，完全忘了自己應該說什麼。
二小姐好漂亮啊，她從來沒見過這麼好看的人，而且這麼好看的人還在看着她。
杜鵑見她只知道傻傻的盯着慕青璃看，心中很是着急，替她打圓場道：“春芳，這就是二小姐，還不快行禮。”
春芳如夢初醒，剛想行禮卻僵在原地——她忘了個小姐的禮要怎麼行了！
慕青璃看下面那小丫鬟一臉快哭出來的樣子，心中好笑。
沒想到八面玲瓏的杜鵑竟然帶來這麼個有些木訥又有些呆萌的丫頭，看起來才十二三，比自己大不了多少。
杜鵑許久都沒聽見慕青璃說話，趕忙給春芳使眼色，可是春芳越着急越想不起來那禮儀，心中越發的絕望。
“春芳麼？”慕青璃開口問道。
春芳重重的點了點頭。
“小姐，她第一次直面主子有些緊張，以後我多教教她。”杜鵑試圖做最後的補救，“她雖然嘴笨些，可是人踏實勤快，從來不會躲懶……”說道後來聲音越來越小。
二小姐這麼聰明的一個人，怎麼會喜歡春芳這種笨笨的丫鬟呢？
應該……沒有希望了吧。
杜鵑和春芳同時想到。
慕青璃倒是沒露出什麼嫌棄的神色，她沉默良久，在兩人都以爲她會不同意的時候忽然道：“春芳，你可願留在我院子裡做個三等丫鬟？”
一句話驚的春芳擡起頭，不可置信的看着慕青璃。
“我……我……”她努力的想答應，奈何激動的舌頭捋不直。
“你平時幫我做些針線，我不在院子裡的時候，幫我看好家，不能讓任何人進到我屋子裡來，可好？”
她身邊的丫鬟又四個等級，一等二等三等和粗使丫鬟。
一等丫鬟是霜兒杜鵑這樣貼身伺候的，可以說是心腹；二等丫鬟平日斟茶倒水，再就是跑跑腿；三等丫鬟一般見不到主子，在院子裡各司其職；粗使丫鬟就不用說了，什麼髒活都是她們做的。
“好！”春芳終於說道，一臉激動的看着慕青璃，“小姐不在的時候決不讓別人進來，不然……不然我就把他打出去！”
慕青璃笑出了聲，心想這麼傻的一丫頭，剛纔的戲到底是演的多拙劣，得虧瑞成公夫人智商欠費。
“不過春芳這名字不太好，你以後就改名叫‘春綾’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