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以孫女兒看來，這件事我們還是自己解決，不要驚動四叔一家爲好。”慕青璃如是道。
雖說這樣做有些殘忍，因爲無論四老爺做過什麼，慕菲都是無辜的，現在她憑白送命，明知真相的她們卻要隱瞞下來。
孫氏聽慕青璃這樣說，也只是喟然一嘆道：“罷了，就按照你說的吧，不過這樣一來，我們也算是虧欠了十一丫頭。”
“祖母，虧欠十一妹妹的是那些害死她的人，不是我們。”慕青璃平靜的說道，“再說這件事我們也並非就此翻過，在適當的時候還是要爲十一妹妹討回公道的。”就是可憐了四夫人，無論結果如何，她是肯定見不到慕菲的屍體了。
這會子所有的證據一定已經被毀屍滅跡了。
這件事情也算告一段落，孫氏看着慕青璃，欲言又止：“璃兒，上次說過的讓檀兒去遠山書院讀書的事，也算是有些眉目了，不過……”
慕青璃靜靜的聽着下文。
孫氏用這個代價換她一句諾言，保住了慕青熙和慕青櫻，現在又打算反悔不成？
“不過前兒張氏不知從哪裡聽到了信，跑來求我，說看在熙兒也是你爹骨肉的份上讓熙兒也去遠山書院，你看要不就讓他兄弟二人一起，也算是做個伴。”
孫氏這麼說着，心裡卻沒底。
她如今越來越看不懂這個孫女。
萬一慕青璃不願意，自己還要想辦法回絕張氏，話傳去熙兒耳朵裡他必然也不好受，同樣是嫡出的兒子，爲何就這麼明顯的區別待遇。
“既然如此，就將二人一起送去吧。”慕青璃淡淡一笑，“只要他們不在對檀兒動手，我就沒有意見。”
張氏也真是天真。
她以爲將慕青熙送進了遠山書院，他就和慕青檀有了同樣的機會？
笑話。
且不說他們倆的條件不一樣，慕青檀是正經的童生，在這個年紀就中了童生已是罕見，所以進遠山書院還說得過去，但慕青熙什麼本事都沒有，進去之後能在裡面吃得開？
那兒幾乎集結了大楚最好的學子，競爭也是相當激烈，慕青熙感覺到旁人的不屑也會加倍努力，可他的身子骨又承受不了。這樣日復一日的下來，定會左了心性，更別說還虧空惡劣身體。
張氏這人算計了一輩子，卻還是急功近利了。
孫氏沒想到慕青璃這麼好說話，當即大喜過望，連連稱讚了她幾句才讓她回去。
……
“二姐姐。”慕青璃出了孫氏的院子正要拐彎，就聽見慕青芸從後面喊她。
她竟是一直沒有離開。
“你在這裡正好。”慕青璃也沒有問她原因，直接說道，“方纔祖母的意思是這件事秘而不宣，我們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除了父親和祖母還有你我二人，這件事不許任何人知道，包括你姨娘。”
慕青芸瞪大眼睛：“四叔一家也不說？”
“嗯。”慕青璃淡淡的應了一聲，“紫薇明珠宴上出了那麼大的事兒，你家裡可是聽到過什麼隻言片語？當時就是這樣隱瞞過來的，現在更要瞞着，四叔對我的怨念已經蔓延到了整個慕家，要是讓他知道了指不定會引起軒然大波，彼時作爲目擊者的你就會首當其衝的遭殃。”
慕青芸聽見會牽連到自己身上，連忙答應道：“二姐姐你放心，我不會跟任何人說的，我姨娘也一樣。”
慕青璃點了點頭，就打算離開。
“二姐姐，你說……那個……”慕青芸再次喊住她，“那個……我們要不要請個法師做做法，我今日回來總覺得有些害怕。”慕青芸自己都不知道爲什麼要在這裡等着慕青璃，就是想到回屋子裡都萬分恐怖，晚上睡覺一個人也是膽寒。
“……”慕青璃徹底無語，頭也不回的離開。
……
第二天清晨。
慕青璃剛起來就聽見霜兒的聲音：“小姐，四夫人來了，這會兒正在老夫人院子裡呢，您要不要去見見。”
慕青璃聞言，拿着衣服的手一頓：“四夫人還請了誰？”
“老夫人就讓您一人過去。”
四夫人並不知道慕青芸昨兒見到過慕菲，焦急之下第一個想到的便是慕青璃。
“嗯，知道了。”慕青璃簡單的用了些早膳，披了件大氅就往松鶴院走去，哪知道剛到松鶴院門口就差點和一個人撞個滿懷。
“四夫人您再等等，二小姐馬上就……啊。”
丫鬟發出一聲短促的驚呼，看着四夫人差點將慕青璃撞到。
“嘶。”慕青璃倒吸一口涼氣，感覺自己的腳差點被踩進了大地裡，幸好霜兒眼疾手快的從後面扶住了她，不然就四夫人這體格，按照動能守恆定理，自己定是要摔出去的。
擡頭望去，就見到四夫人一臉焦急的面容。
“璃兒。”四夫人看見是她眼前一亮，上前一把拽住慕青璃的手，“可算是看見你了，四嬸都要急死了！”語氣裡還有些個埋怨，彷彿她不應該來這麼晚。
丫鬟在旁邊偷偷看見慕青璃的臉色，小心翼翼的說道：“四夫人等不住，想要去您院子裡找您，老夫人勸了，可是……”自從慕青璃上次生生將她院子裡的鶯歌打死後，下人們都對她從心底裡懼怕。
就算是她再沒有對誰發過一次火，他們也不敢怠慢了。
慕青璃倒沒有責怪那丫鬟，畢竟孩子都是孃的一塊肉，再說慕菲剛死，慕青璃對四夫人也有些同情，就好言好語的將她哄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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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嬸你先緩緩，我們進屋慢慢說。”說着就將四夫人拉回了屋子裡。
孫氏本來還奇怪她去而復返，可是看見身後的慕青璃又瞬間了悟。
“你看，我說了璃兒快到了，這不一轉頭就來了麼。”孫氏給慕青璃使了個眼色，“你有什麼問她的儘管問。”
“璃兒，你昨日有沒有看見你慕菲妹妹？”四夫人一直就拽着慕青璃的手沒有鬆開過，不等老夫人說完話就急急的問道。
“看見了，昨兒我去的時候還跟慕菲妹妹說過話，說起來她就坐在我旁邊的桌子上。”慕青璃假裝憂慮的說道，“我看她當時與自己的友人聊得歡快，就沒叫她過來，也沒注意她什麼時候離開，只以爲她是去如廁了。”
“後來樑太子宣佈結束，我就請太子幫忙去找找妹妹，府中幾波下人找了好久都沒有找到。太子看着天色實在不早了，就將所有閨秀遣散，說有了消息會通知你們。”
“怎麼，今日還是沒有找到麼？”
四夫人苦着臉搖了搖頭。
孫氏也是爲人母親的人，這時候也多了些個惻隱之心，對四夫人說道：“你要不再等等，說不準回去之後就能看見她回去了……”孫氏說道這裡也覺得說不下去，這個平日裡喜怒不形於色的老太太神色也是萬分不自然，可惜心煩意亂的四夫人並沒有發現。
“不是的。”四夫人帶着哭腔說道，“我與家裡的下人說好，只要菲兒一回來就立刻着人來通知我，可是一直……一直都沒有人來。璃兒，你再好好想想，昨兒她有可能去哪裡，好端端的一個人，怎麼會就這麼沒了呢。”說完就再也止不住的大哭起來。
慕菲的名節到這裡也算是被毀了。
她一個女兒家無緣無故的失蹤大半夜，就是回來也再也沒人敢娶，一輩子青燈古佛的命。
可是這時候的四夫人，還是隻希望她能平安歸來。
慕青璃聽得心頭也有些澀澀的：“四嬸，我是真的沒有注意到，不過昨兒和十一妹妹同桌的那些個女子我倒是有印象，要不我再派人去她們家裡問問，回頭給你消息？”
四夫人哭着點了點頭。
慕青璃和孫氏好不容易纔將四夫人哄走，孫氏也有些黯然：“兒行千里母擔憂，如今菲兒死了，我們知道真相卻不能對楊氏說實話，與助紂爲虐有什麼區別。”
慕青璃輕嘆一口氣。
都說無愧於心，哪有那麼容易呢。
是個人都不可能做得到冷血無情，即便是冷靜如她，也是動了惻隱之心，想要將一切和盤托出，不過最後忍住罷了。
這件事兒要是多出波瀾也不是什麼好的。
就這樣吧，不將慕菲死亡的消息說出去，讓四夫人永遠存着一個幻想，就像有一天自己的女兒能回來吧。
……
這件事情第三天一早還是傳到了楚宣帝的耳朵裡。
畢竟好端端的一個女子消失在了大梁太子的行宮中，說起來也是夠匪夷所思的。
但是顧念着大梁太子的面子，皇帝又不能讓派羽林軍前往搜查，再說慕菲的父親也不是什麼大人物，一個外放的小官，前段時間又和慕之洵分了家，皇帝也不用擔心要給他一個說法。
如此一來，皇帝也就睜一隻眼閉只一眼，只要事情沒有鬧開就裝作什麼都不知道，問了幾句就不再提。
其實誰都明白，此事和樑太子脫不開關係，可是誰都沒有那個膽子講這件事拿到明面上來說，就任由一個風華正茂的少女成了政治的犧牲品。
就算是出了慕菲這麼大的事兒，四老爺還是沒有上門，四夫人倒是時不時的來一趟，可每次她撕心裂肺的哭聲都讓慕青璃心裡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