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爲坦白一切之後能得到對方的諒解,哪知她剛說完就被一陣窒息般的不適感迫住脖頸死死壓在了樹幹上……“咳咳咳……你幹什麼……”因呼吸不暢引發了一陣猛烈咳嗽的朝露難以置信地擡起頭來,被淚水模糊的視線中映出辰曜冷漠絕然的表情。
“……我想殺你,怕不怕?”絲毫不顧及朝露的狼狽,辰曜嘴角劃過一絲冷笑,目光猶如凌遲一般掃過朝露全身。
儘管辰曜臉上還掛着淡淡的笑意,但朝露很清楚地知道自己一條小命全捏在人家手心裡,她不想死,更不想從此受制於人。
“咳咳……就、就算你殺了我也無濟於事啊……”一改先前懦弱服軟的態度,朝露忽然態度強硬地挺起胸膛,也不再逃避那兩道冰冷的視線,“我死了,這具身體會衰敗腐爛,你就再也見不到原來那個朝露了…”
扼在脖間的手掌瞬間收緊,比之前更加強烈的眩暈感讓朝露差點失去知覺,手腳不受控制地掙扎亂動,腦子裡一片空白,漸漸麻痹……
第一次離死亡如此靠近,無邊的恐懼涌上心頭,讓她徹底亂了分寸。
突然,掐住她脖子的手放鬆開來,渴求已久的空氣爭先恐後地侵入肺腑……“呼呼……呼……得救了……”
意識恍惚地擡眸看去,只見辰曜又滿臉寒霜地站在了幾步之外。
“怎麼……又不想殺我了?”這人啊,一旦嘴賤起來管都管不住,逞了口舌之快之後,朝露立馬就後悔了,隨即噤聲退開兩步,小心翼翼地觀察起辰曜的臉色來。
還好,辰曜站在原地動都沒動,身上的殺氣也收斂了許多,只有眼神依舊陰騭。
“那個……”只敢用眼角時刻留意着辰曜的面部表情變化,朝露嚥了咽口水,心裡暗暗組織語言,“你也不要灰心喪氣啦,根據穿越黃金定理,只要我能成功穿回去,就能把人給換回來啦……”
悲催的是她小心謹慎地措辭了半天,人家壓根沒有搭理,反而很不給面子地轉過身去。
“喂……”
提起膽量跟了上去,但鑑於前幾次不甚美好的經歷,朝露還是不敢和辰曜離得太近,弱弱地央求道:“我不認路,就我自己沒法回去的……”
“……”
辰曜一言不發地平視前方,額邊碎髮被風吹散,半掩住瞳色漆黑的眼眸,“記住,這條命不僅僅是你一個人的。”
說完這一句,辰曜再不多言,若即若離地保持着兩三步之遙的距離走在前方,直到走回原來住的那間那間客棧,朝露才大大地鬆了一口氣。
由於整個被綁架的過程不過短短半天,朝露回到客棧大廳的時候並未引起太多人的注意,也沒看見候奕一黨人,倒是遠遠看見大廳角落裡隱約坐了個人……
室內微微昏暗,潑墨一般的長髮逶迤蜿蜒在華麗厚重的絳紫色描金織錦長袍上,只看背影,已是一幅引人入勝的美好畫卷。
“御非籬,是你嗎?”朝露試探着呼喚了一聲。
那人緩緩回首,墨色長髮如綢緞般輕輕流動,朝露看着看着,不禁有些失神……“……你回來了?”半轉過身來的御非籬抿脣一笑,因髮色和服飾的襯托而略顯蒼白的臉龐彷彿散發着淡淡的柔光。
“呃,回來了……”朝露站在原地撓了撓頭,一時半會也拿不準是否該說出自己這一天的經歷。
“回來了就好。”
御非籬單手托腮靠在桌邊,不遠處放着一盞茶,卻並未看見水面騰出的熱氣,想來也是放的時間太久,已經涼了,“不早了,去休息吧。”
見御非籬像個沒事人一樣坐在那裡,話到嘴邊的朝露瞬間卡殼了,好說歹說自己也失蹤了一下午,他連問都不問一下嗎?
“怎麼了?”不見朝露回房,御非籬微笑着詢問道。
朝露扭扭捏捏地拽着衣角,表情極度抽搐着,回想起她莫名其妙被人敲暈了弄去妓院,還好死不死地被賣給了那倆變態的事情,就恨不得找個東西捶上兩拳頭解解氣纔好。
“你累了,”御非籬慢條斯理地站了起來,走到朝露跟前,安撫性地拍了拍她的肩膀,語氣溫柔得像在哄孩子,“放鬆下來好好睡一覺,別的什麼都不要想了。”
“嗯……”朝露默默點頭,也對,除此之外她還能做別的嗎?吃飯睡覺,睡覺吃飯,連穿越回去的希望,也全部寄託在好心對自己伸出援手的御非籬身上了……還有像她這麼沒用又自私的人嗎?
雙腿像灌了鉛似的一步一挪回了房間,一捱到牀就全身虛脫般倒了上去,朝露身心俱疲地仰頭看着牀頂,這不是夢,哪怕睡着一萬次,也不會有清醒過來的那一天,所以,她再也不能這麼渾渾噩噩地過下去了,絕不能…
……
……
是夜,殘月如鉤,晚風習習。
早已沒了人煙的小城街道空曠寂寥,只有忽閃着一對碧綠瞳孔的野貓,悄無聲息地爬過巷尾的矮牆。
忽然,一陣夾雜着寒意的勁風席捲過境,緊接着從暗處竄出幾道矯捷的黑影,齊刷刷地落在街角客棧的屋頂,就在剛纔還盡顯柔和的月色因這幾個黑衣人的出現而倏然變得有些淒冷。
夜風送來刀劍出鞘時的摩擦聲,銀白的刀刃倒映着天邊冷月,如獸牙一般凌厲懾人。
就在這時,另外一道黑影自客棧後院圍牆飛掠而過,驚動了先一步落在屋頂的幾個黑衣人。
身影修長若竹,黑衣獵獵如風,半路殺出來的辰曜孑然立於飛檐之上,面目冷峻地將那幾人掃視了一圈,沉聲問道:“影閣的?”
領頭的黑衣人身形一動,蒙面巾下的一雙眼眸銳利如鷹,此刻正死死盯着辰曜所在的方向,儘管被人一語猜中了身份也不顯慌亂,“你又是誰?”
聞言辰曜稍一挑眉,眼中閃過一絲訝異,隨即又帶着幾分嘲意地笑了起來,“不過兩三年的時間,影閣殺手的素質真是大不如前了……”
“你說什麼?…”聽到辰曜直言不諱的諷刺,領頭的黑衣人登時動了殺機,可身爲殺手的自覺約束着他們不能在自己看不透的對手面前輕舉妄動,而此時此刻,眼前這個少年的武功就像霧裡看花一般,深不可測。
“說吧,你們要殺的是什麼人?”辰曜雙手抱臂,衣袍迎風翻飛。
“你既知道我們是影閣的人,詢問目標信息這種行爲還有意義麼?”站在領頭的身後的另外一個人冷哼一聲,語帶不屑地插嘴道。
辰曜不置可否地勾着嘴角,笑意不減。
“我再問一次,你是誰?”領頭的殺手壓低了嗓音,似乎已經做好了背水一戰的準備。
一陣令人尷尬的沉默,辰曜只是垂首打量着領頭殺手腰間的佩劍,意味深長地感嘆道:“破曉劍……這麼說來,你是新一任的七煞咯?”
“?…”
領頭殺手目光一滯,警覺地後退了幾步,雖然七煞之首的大名無人不知,但破曉劍真容卻是極少有人見識過,然而眼前這少年竟一眼就看了出來…
“哎~真不知道,究竟是奚重朔無人可用了呢,還是七煞已經沒落了……”辰曜唏噓不已地喃喃了一句,完全無視了身邊這一干人等。
“你竟敢侮辱破曉大人…”旁邊的人按捺不住了,接二連三地亮出了各自的兵刃。
“退下…”
腰間懸掛破曉劍的黑衣人低吼一聲,擡起手臂攔在其他人身前,“別找死,你們加起來都不是他的對手……”
“哦,這你都看出來了?”本來還興趣缺缺的辰曜眼神亮了一下,視線移回那繼承了破曉之名的人身上。
蒙面巾之下,黑衣人無語至極地抽了抽嘴角,心想這都看不出來老子還要不要混了啊摔…刺客又不是打手,遇到強敵就要識時務者爲俊傑好不好?
“你叫什麼名字?”辰曜支起兩根手指端住下巴,頗有些興致地看向那領頭殺手。
“名字……”黑衣人愣愣地重複了一遍,“殺手需要名字麼?”再說了,世人皆知破曉之名不就足夠了嗎?
此話讓辰曜汗顏不已,莫非現在影閣的訓練已經嚴苛到連名字都不允許有了嗎?…好吧,他這早已退休的人Out了……
“你手裡這把劍,劍柄往下七寸處有個缺口。”辰曜模模糊糊地回憶了一下。
黑衣人動作一僵,愕然道:“你是怎麼知道的?…”
“你管我~”故意調人胃口的辰曜毫不在意地一聳肩,眼神中帶着不易察覺的狡黠。
“……”衆人默然無語。
辰曜輕笑一聲,很是愉悅地開口說道:“既然奚重朔將這把劍從般若寺裡撈了出來,又重新組織七煞而選擇了你,那麼你今天死在這裡還是有些可惜的呢……這樣吧,你只要說出你們的目標是誰,我就告訴你更多關於破曉劍的事情,如何?”
那人半晌無言,但下個瞬間,破曉劍銀白如霜的劍刃就從黑玉覆蓋的劍鞘中急速出擊,還不等人回過神來,就如同白虹破空,直取他們的咽喉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