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喲,看來你那石頭姑丈還教了你不少東西,這些道理,只可意會不可言傳,小嶽子你真是長大了。’
鍾靈看着弟弟日漸英朗的臉,原本初見時的嬰兒肥已經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棱角分明的初長開的男人輪廓。
小嶽子,現在已經開始學着姐姐一樣做家裡的頂樑柱了,看到弟弟的成長,鍾靈心中大有安慰。
姐弟倆大白天都沒有空,現在既然動念要去幫姑姑的忙,二人便叫鐘鼎提着燈籠在前面帶路,二人說說笑笑地踩着夜色往鍾家的老宅走去。
一到鍾家老宅門前,卻見公媽廳裡雖然漆黑一片,但竈間卻是亮堂堂的。竈間在後進,此時前進厝的兩扇小門關着,鍾嶽上前一推,這門並未拴着,輕輕一推就“吱呀”一聲開了。
“奶奶,二嬸、姑姑,你們都在呀?”
鍾靈進得厝內,便看到奶奶她們一大家子的都圍着那孔大竈坐着,竈臺上難得大氣地點着兩根大蜡燭,將竈間照得亮堂堂的。
而大竈裡的餘灰尚溫,所以整個竈間顯得很暖和難怪她們都聚在竈間,這裡這麼暖和,正好暖和了手腳做針線。鍾奶奶她們正是趕着給鍾麗花做新嫁衣呢。
聽到鍾靈喚她們,鍾奶奶眼皮略擡了擡,算是曉得了的意思。因爲丁先風不肯把新嫁衣讓給鍾麗花用的緣故,所以鍾奶奶此時趕着飛針走線,心裡自然是不滿的。
鍾靈原本也不在意那套新嫁衣.她恨不得用不上纔好呢。只是丁先風捨不得,她又不能說阿母你就讓給姑姑吧,要是她這麼說,阿母肯定會覺得她心裡不知道在打算什麼,又會瞎擔心了。
“奶奶,你這手藝真好,新嫁衣上用了你縫的花邊,多增添了幾分高貴呢!”
鍾嶽笑嘻嘻地上前小心拿起奶奶正在繡的新嫁衣的一角,裝做津津有味地打量起來。
“呵呵,小嶽子從小嘴巴就甜,就你會哄奶奶高興。對了,最近書念得怎麼樣了?”
鍾奶奶對鍾靈淡淡的,但對於鍾嶽這個長子長孫卻不敢看輕了。再加上鍾嶽現在又到鎮上就學,在鍾奶奶看來,便是未來的秀才舉人了,所以心裡又多看重了他幾分。
“還好,跟着先生學呢!奶奶,你的肩膀酸不酸?要不要我幫你揉揉?”
鍾嶽說着就做勢要上前幫奶奶揉肩膀。
“哎,可不要,平時我就受了你這份孝心。不過今天你沒看我們都在趕工嗎?再過七日,就是你小姑姑的大喜日子,這衣服都還沒做全呢!”
鍾奶奶說着,頗有深意地看了鍾靈一眼。
當然,鍾靈當做沒看到一般。小嶽子說得對,牙齒和舌頭都打架呢,但總不能就拔舌拆牙吧?這一世,既然有了這樣的奶奶,但還好並不是心腸歹毒的老太太,只是不太待見自己罷了,且就忍忍吧。
“姑姑,你這個紅蓋頭繡得可真精緻,要是不嫌棄,我幫你繡幾針吧?”
鍾靈湊到鍾麗花跟前,厚着臉皮自薦。
“就你那手藝啊?算了吧,別糟蹋了這塊布料,那可是結婚當天最引人注目的面料。”
鍾麗花還沒開口,鄭金虹孔已經插話了,當然,她是笑着說的,這話裡不無調侃的意思。
那天因爲玲嫂的事,害得大嫂差點動了胎氣,鄭金虹引狼入室,要說起來她有很大的責任。所以,鄭金虹和鍾靈說話,都帶着刻意親暱的口氣。
“好吧,那我就老實呆着,你們看有什麼需要我打下手的,儘管說。”
見鍾麗花臉上露出贊事的微笑,鍾靈也不以爲“恥”,反正她過來的目的就是亮個相,表明自己也有關注小姑姑出嫁這件事,也想要來幫忙。
這下可好,是大家不要她幫忙的這樣以後鍾奶奶想要挑理,也沒得說了。走走過場而已,不必當真,所以鍾靈便幹起了倒茶倒水、提供娛樂資訊的角色。
鄭金虹的肚子已經明顯突起,五個多月大的娃娃開始顯懷了。鄭金虹擺弄會針線,就撫撫肚皮,和鍾靈說會話,做事也並不是十分認真的樣子。
鍾奶奶體恤她帶着身子,也沒有過多挑刺,反正就差幾針了,今天做完,整套新嫁衣就算完工了。
這工一直趕到了夜裡十點多,當把最後一個線頭打好,鍾奶奶也如釋重負,開心地收起針和剪刀,然後抖開整件新嫁衣,讓大家欣賞。
雖然比不上鎮上高價成衣鋪裡的針線活,但總體也還看得過去,繡的風身上,還用了金絲線,讓整隻金風更顯得熠煜生輝,在燭火的照映下,象活了起來。
“奶奶,沒想到你的針線活也不錯,以後有空就多教教我們!”
鍾靈倒也有些意外,她以爲奶奶只會幹踩鹹菜、醃蘿h的粗活呢,沒想到奶奶的針線也這麼好,放在小山村裡,也可以排在前三名了。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鍾奶奶也很滿意自己的手藝,見這次孫女誇到了點上,撓到了自己的癢處,倒也傲然一笑,並不謙虛,笑而納之。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這時,前進厝的門又是“吱呀”一聲,接着,一個壯實高大的身影閃了進來,他的身上帶着外面夜露的寒氣,被竈間散發的暖氣一薰,不由得連着打了幾個噴嚏,竟是鍾雷鍾老爺子。
“阿公,你去哪裡?這麼晚?”
鍾嶽一看是阿公,連忙親熱地問。
“我才從鎮上回來呢,呃,今晚好冷啊!本來有事拖太遲了想歇在武館裡的,不過最近鎮上的流民越來越多,鎮子裡亂七八糟的,聽說有些人家裡遭搶。
這幾天官府正嚴肅查處這些事呢,我要再晚半個時辰就出不得鎮了,現在晚上九時之後都實行宵禁,等閒不得隨意在街上亂走,不然就會被官府抓去辦了。”
“這麼嚴重啊?莫非前方戰事更加吃緊了?”
鍾靈見阿公描述得這麼嚴重,不由得擔心地問。
“是啊,聽說倭寇對我沿海城鎮勢在必得,又派了遠征軍過來,都是打小沒有吃過大米飯的浪人。倭寇的主子告訴他們,只要攻下大夏國,就能天天有米飯吃,這些人就都主動兇狠地殺過來了。”
鍾老爺子天天泡在鎮上,聽到的東西自然多。一頓米飯的誘惑,就能讓這些窮兇極惡的浪人甘願付出一條命,飄洋過海來打仗……
鍾靈一陣無語。
但想想現在的農業生產條件和技術,再想想那貧瘠的島國,就連國內也僅有少量的資源,難怪會爲了一頓米飯瘋狂了。
何況,如果打下大夏國,就不光是一頓米飯的問題,而是子孫後代,頓頓有米飯了。這纔是他們瘋狂的真正執念吧?
“阿公,流民既然多,你這麼晚了以後就不要回來了。路上危險得很!”
鍾靈上次阿爸生病時,冒死走過夜路,還真遇上了可怕的狀況,阿公這麼大年紀了,還一個人走山路,這膽子真是太大了好不好。
“就因爲流民多,家裡都是老弱婦孺的,我放心不下,所以才趕着回來。哎,如果老三在家就好了,他一身功夫,我也不用擔心你們了。”
鍾文強和趙樂是隻管自己歡樂的主,他們不出鍾老爺子所料,都流連在柳都鎮上沒有回來,家裡果然只剩三個女人
“老頭子,以後再遇上這麼晚,就千萬別回來。我們早早地關門閉戶,再說了,你要是不在家,不是還有老大家嗎?有什麼事,一喊他們就到了。”
鍾奶奶也心疼老頭子,又擔心他趕夜路,趕緊放下剛忙活好的新嫁衣去做點心了。
鍾靈便纏着阿公問情況:
“那鎮上的流民這麼兇悍啊?那官府的壓力不是很大?
“是啊,現在官府很頭痛呢,壓制着也不是,到底也是我大夏子民,受了兵患,本來就是苦主,只不過流落至此,吃喝無着,纔會鋌而走險。
但是不壓着呢,這麼多人,又沒處消化,真是左右爲難啊!”
鍾老爺子搖搖頭,便把這個難題扔給了官府,轉而接過鍾奶奶遞過來的熱湯麪,“稀里糊魯”地吃了起來。
當然,一屋子的人都有一碗,只是這碗明顯比鍾老爺子的稀多了,也就是個麪條湯的意思。
鍾靈邊喝着麪條湯,心裡卻升起一個主意,只是不知道這個主意行不行,她問阿公:
“這些流民裡婦孺多不多?”
“當然有,拖家帶口的是絕大部分,那些落單的,纔會走了暴民的路。不過,那可不是什麼好的謀生之道,萬一被官府查實了,肯定會殺雞嚇虎,嚴辦一批的。”
鍾老爺子走過的江湖多了,說起這些頭頭是道。
“阿公,如果我把這些婦孺招過來做篾席,不知道行不行?”
鍾靈把自己的想法透露了出來。上次的萬條篾席訂單,鍾靈因爲人手不夠,只能勉強趕着工。
這篾席是純手工活,在這個以勞力爲主的年代裡,每個人學起這樣的手工活來都很容易上手,官府不足正愁這些人沒地方消化吧?自己不如把她們招來?
“嗯,好是好,這也算是善事一樁,只是你要把她們招到村子裡來,恐怕里正和村民都不同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