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
一陣劇烈的咳嗽之後,鍾自強無力地道:
“是有點難受呢!剛纔吃飯時頭一直髮暈,還以爲今天油漆新調的,味大薰的,以爲早早睡一覺就好了。”
鍾靈聽了一陣心疼,阿爸的肺不好,其實就不應該從事味道這麼大的油漆工作。雖然現在的油漆都是天然的成份,但本身肺就是呼吸器官,在生病虛弱的情況下,還讓它天天在強烈濃嗆的油漆味裡薰,這是誰出的餿主意啊?
“阿爸,你躺着,我幫你去叫趙郎中。”
鍾靈一摸鐘自強的額頭那麼燙手,不由得急壞了。發燒不可怕,阿爸是成年人,可以通過物理降溫等方式來處理,可怕的是他本身的肺病。就怕這發燒帶出原來的老毛病來,而且,他現在還咳得這厲害。
“好,我沒事,睡一覺明天就好了,你別急啊!”
鍾自強暈頭轉向地躺下,鍾靈把蔘湯放在桌上,一溜煙地跑到竈間對阿母道:
“阿母,阿爸發高燒了,我去叫趙郎中!”
“什麼?發燒了?好,你快去,我去照看他!”
丁先鳳一聽丈夫生病了,也慌了神,趕緊應承着,慌里慌張地往護厝走去。
小嶽子此時不知道跑到哪個厝邊的小夥伴玩去了,鍾靈打開院門,覺得外面的寒氣好重,直刺骨髓一般地冷。
她縮着脖子,將手卷在袖筒裡,踏着朦朦的月色往村口趙郎中家裡跑。
“啪!啪!啪!”
當鍾靈氣喘吁吁地敲開趙郎中的家門後,一箇中年女子在門後露出了臉孔:
“誰啊?什麼事?”
“趙嫂子,我是阿靈,我爸他發高燒了,請趙郎中去看看。”
“哎呀,這麼不巧,他今天去我孃家那裡吃喜酒,今晚上沒回來!”
趙嫂子一聽,只好歉意地道。
“你孃家在哪?我去送個信吧!”
“離這裡老遠了,要從柳河上坐船還有20裡呢,這麼晚,船工早就休息了。沒地方叫啊!”
趙嫂子也愁上了,她知道鍾自強身體不太好,這發高燒可是有點危險的。
“柳河?哎,要不我去柳都鎮上叫湯臣藥鋪的大夫吧,趙嫂子,你幫我回去和我媽說一聲。”
鍾靈說完,撒開腳丫子就往柳都鎮上跑。
“哎,傻丫頭,太晚啦,你得叫個大人和你一起去!”
趙嫂子在背後喊着,但鍾靈已經跑沒影了。
鍾靈憑着一股血氣往山下跑,此時月上中天,把黃土路照出了依稀的模樣。
剛出村時還沒什麼感覺,但是到了路的中段,兩邊都是黑乎乎的山林,有些地方,還被大樹遮住了月光,不時有夜鳥在林間驚起,發出了怪叫聲。
鍾靈跑到這裡,頓覺一陣悽清,這才感覺到有些害怕起來。
野獸就不用說了,地方上也是經常有匪患的。這些剪徑的土匪,平時就是種田的農民,到了晚上,把鋤頭一扔,蒙個臉在路上搶劫,就成了土匪了。
光是搶劫這還是輕的,聽說在商旅往來較爲頻繁的永州一些山路上,還會有成股的土匪出現,專門搶劫商人發財。
最惡劣的是,有時候搶了銀錢和貨物也罷,他們連人也不放過,還以殺人爲樂。
這其中,最著名的莫過於王大麻子。
這王大麻子,聽說長了一臉的麻子,年輕時因爲窮,親事受挫,所以一怒之上,上山做了土匪頭。
他們佔山爲王的地段,竹林繁茂,有商人路過,除了搶走貨物,其中最殘酷的折磨手段,莫過於將綁架來的人撕票的手法。
他們將商人的兩條腿分別綁在兩棵壓彎的相距較遠的竹梢上,時辰一時,若是家屬不送來贖金,便將肉票放開,任毛竹將其彈上天空,並因彈力的慣性而將肉票在空中生生撕開,現場慘狀令人髮指。
這些故事,是鍾靈從三叔還有鍾老爺子聊天中知道的,現在湯公子每次出門約上三叔,爲的就是能防個身。所以三叔回家,也時不時會講些路上的見聞。
在黑乎乎的山路上想着這些,鍾靈不由地一陣心虛。自已跑出來是太急了,不然至少要叫二叔或趙樂跟自已來,雖然這二位一看都是憊懶的貨色,但這種緊急情況應該也是會支援一二的。
人越怕遇上什麼就往往會遇到什麼。現在已經過了農曆的十五,下弦月的光亮虛軟無力,就在鍾靈風一樣地往柳都鎮上跑時,突然,她聽到下方的山路上,傳來一陣劇烈的馬蹄聲。
而且,還是數匹馬奔跑的聲音,“答答”的馬蹄聲在寂靜無人的山路上十分清晰。
“你跑不了了,乖乖下馬受降吧,小白臉!”
“現在如果不跑,等會一刀給你個痛快!哈哈!”
這些囂張的喊叫聲,看來是爲了給他們的追捕者一個心理壓力,因爲,在一邊喊的同時,他們並沒有停止策馬狂奔的力度。
鍾靈知道大事不妙,趕緊路邊的草叢裡跳去。
就在她剛跳入草叢時,就聽到一陣如疾風般的馬蹄聲從耳邊掠過,接着,幾道破風聲在空中響起,“咻!咻!”對方竟然放箭了。
鍾靈眼前一花,就看到一匹狂奔的白馬上,一個身着玄裝的身影從馬背上滾落下來,藉着這滾落之勢,他掉入了路邊的草叢裡,好巧不巧,竟然滾到了鍾靈的身上。
兩個人都同時一驚,鍾靈頭腦一陣空白,心想,這下完了,壯志未酬身先死啊!對方肯定要殺人滅口了。
那個人只覺得自已落在一個綿軟的東西身上,再仔細一看,身下竟然壓的是一個人。
就在此時,身後的追擊聲更近了,第一匹馬似乎就在頭上。
那個人下意識地反掌捂住了鍾靈馬上就要脫口而出的驚叫。還順手把她的頭一壓,埋入草叢更深,同時整個身體也緊緊地貼在了她的身上,雖然不是十分沉重,但也足夠令鍾靈面熱心跳了。
因爲,這分明是一個男人結實的身體。呃,這個姿勢,赤果果的就是那啥,十分挑逗和誘人!
他的大巴掌捂住了她的嘴,他的胸膛緊緊地壓在她還沒怎麼發育起來的胸脯上,兩條結實有力的大腿緊緊地勾住了她的腿,兩個人就象一對親密無間的雙生兒一般。
而且,他身上有一股好聞的清新的味道,並不是香薰的人工味道,好象就是從他身體自已散發出來的一樣,夾雜着雄性荷爾蒙的氣息,頓時薰得鍾靈有些暈陶陶的。
鍾靈瞪大了眼睛,想要掙扎,卻看到依稀的月光下,對方一雙黑亮有神的眼睛裡,閃着懾人的光芒。對方按住她的嘴,見狀,便俯身到她耳邊,以幾乎微不可聞的聲音道:
“別出聲,一會就放了你!但若你再動,我現在就殺了你!”
這句話一出口,四周的溫度立即下降到冰點,鍾靈心中一凜,卻再也不敢掙扎。
那男子此時卻自已手一鬆,隨即又穩定了心神,繼續緊緊捂住鍾靈的嘴,但卻比剛纔還多了,因爲至少鼻子沒把她捂住,能舒服透一些氣了。
因爲,他威嚇完鍾靈,擡起頭來看她時,卻發現,這個身下之人,竟然是一個女子,圓睜的杏眼,清秀的眉行,呃,還有他身下似乎壓到了什麼突起的地方……
話說他也沒有這種經驗,頓時一陣失神。
這種狀況一直持續到後面追兵的馬蹄聲跑遠,而他們之所以沒有發現馬背上少了一個人,可能是因爲這一段山路都是彎道,那匹馬又神駿異常,撒丫子跑得飛快的緣故吧!
鍾靈只聽到在飛馳而來的追兵中,有一個公鴨嗓般的聲音,沙啞地喊道:
“快追,他好象中箭了,別讓他逃走了!”
隨着這聲音落下,馬匹奔跑的速度更快了。聽到終於一衆追兵的馬蹄聲消失不見,鍾靈鬆了口氣,沒被發現,還好,不然要是被對方發現自已和這個被他們追捕的男人緊緊地壓在一起,肯定也會誅連自已的。
就在鍾靈想要掙扎離開他身體的禁錮時,對方倒好,腦袋一垂,直接撲在了她的胸前。
鍾靈差點沒叫出來:流氓!
她用力一推他的腦袋,還挺沉的,這才發現,對方竟然暈了過去。
什麼事啊?這是!而且趴的地方,還是她的胸口。
鍾靈又氣又羞,將身一挺,直接將對方掀倒在另一側。不過,即便是這樣,對方仍是一動不動的。
鍾靈這才發現,原來對方竟然暈倒了。看來,剛纔那趴在胸前的行爲也不是有意爲之了。
鍾靈拍拍身上的土,爬上了路邊,趁着對方還沒醒,趕快跑吧,不然醒來還不知道怎麼對她呢!
“呃,呃……”
就在這時,那個人竟發出了幾聲在昏迷中無意識的呻吟聲,看來身上好象受了傷。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上西。
這時候臨陣脫逃,實在不符合她“五好青年”的正面光輝形象啊?鍾靈一咬牙,於是又跳入草叢中,俯在黑衣人身邊,爲他檢查起了傷情。
原來是中箭了。那箭深深地射入他的大腿,褲子上都被血浸透了。
“失血過多導致的昏迷!”
鍾靈喃喃自語,邊回憶着以前上大學時,在逃生課程上,老師教的知識。
對,用布條先行近心端血管紮緊,採用壓迫止血法止住血。不過,這箭是不能拔的,得等專業人士處理。
鍾靈打定主意,便用力一扯,將男子腰間的腰帶扯下了。
這個時候,對方已經在鍾靈的折騰下迷迷糊糊有了意識,腰帶?這女人解他的腰帶?這是要做什麼?
他心裡一陣羞憤,本少爺的褲子你也敢解?偶還是處男呢!難道就要失身在這個黑天暗地不知道哪裡冒出來的野丫頭手裡?
他想動動身子,奈何卻是動彈不得。剛纔一股子被追擊時爆發出來的力氣,已經在此時的鬆懈中徹底耗盡了。
死丫頭,如果你敢奪走本公子的節操,看我怎麼折磨你!
他在心裡狠狠地咒罵着!
奈何鍾靈根本就沒聽到他的心聲,那雙手又繼續往他胯下摸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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