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農曆12月,北方已經是零下了。這讓打小在南方生長的鐘氏一家人都感覺冷得不適。
不過還好,鍾武強此次僱的是北方的客船,上面防寒保暖的措施齊備,就連烘手的暖爐、湯婆子都備得齊全,甚至還有火鍋爐子。因此這一路下來,雖然放眼望去,沿岸都是枯凋的樹木,倒也不失興致。
而且,最重要的是此次鍾武強是衣錦還鄉,並且一直掂唸的那個人已經有了幾成眉目,雖然吳小蝶能不能出宮還是個未知數,但至少已經看到了希望的曙光。
吸取上回過來時的經驗教訓,這一回,鍾武強是叫了相熟的侍衛,僱了極穩妥的船伕,都是極信得過的,因此也不會再有上回誤上賊船的擔心了。有了這份保證,一路上幾個人說說笑笑,過得也並不沉悶。倒是鍾靈和鄭熠,彼此之間似乎多了幾分尷尬,並沒有象以前那般口無遮攔、百無禁忌了。
雖然有鍾嶽在其中插科打諢,化解二人間的氣氛,但鄭熠到底是有些忍不住了。
一日,他找了個大家都在午休,鍾靈獨自坐在船頭看風景的時機,走上來和她搭訕。
“阿靈,我知道這段時間你不想理我,是因爲皇上說的那件事。如果這件事讓你爲難,我覺得大可不必,不管你做出什麼決定,我都不會怪你。”
鍾靈的確是還沒有拿定主意,沒辦法,前世的剩女性格,再加上穿越過來之後身邊也不是沒有其它可以選擇的對象,所以鍾靈竟然有些搖擺不定。
選擇一個男人,就是選擇今後的人生命運。
湯公子也曾經若干次若有若無地透露出對她的情意,如果接受湯公子,他溫文爾雅,爲人雖然實在但並不沉悶,何況他們倆還共同對金石之道頗有興趣,在一起生活想必也不會無趣。
而且湯公子家的家庭結構,按照鍾嶽打探來的說法,比較簡單,除了湯老爺和母親,家裡還有兩個無所出的姨娘,據說都對湯公子極爲疼愛。
鄭熠的家庭就比較複雜,別的不說,家裡有個皇帝妹夫就夠讓人擔憂了。雖然外人可能會羨慕鄭家搭上了皇親國戚,但鍾靈從這幾次入宮、甚至上回親自面聖,都只感覺到了一股嗖嗖的涼意。伴君如伴虎,古人這句話不是白說的。
思前想後,鄭熠這段日子,又終日不離左右,面對當事人,鍾靈自然尷尬。不過,鄭熠此時的表態,卻讓她鬆了一口氣,至少,那種脖子上套着枷鎖的感覺沒有了。
鍾靈不禁展顏一笑,道:
“這事就先揭過吧,路上咱們還要經過雲水鎮,也不曉得對方抓到劉楚了沒有。最主要的是,我覺得劉楚背後的人才不簡單,否則,以她一個弱女子,如何有本事開起悅來客棧,又能使喚得動打劫的劫匪?”
“你是說,劉楚背後另有高人?”
鄭熠知道劉楚是劉絮的妹妹,他對鍾靈這個“前未婚夫”印象頗深,想起那天劉絮在開祠堂上的表現,不由想到,這兄妹倆的性格還真都有各自狠辣之處,不愧是一母同胞。
“嗯,我懷疑是不是趙良駒,就是原來湯臣藥鋪的趙掌櫃。”
“爲何?”
聽鄭熠這麼一問,鍾靈猶豫了一下,還是決定把自已一直藏在心裡的秘密說了出來。因爲上次被打劫,鄭熠也是事件當事人,他也有權利知道箇中緣由。所以便把自已在柳都鎮上城隍廟撞見的劉楚和趙良駒的談話說了一下。
“什麼?劉楚這個未出閣的女子,居然和趙良駒有了私情?”鄭熠大吃一驚,這個時代的人,最注重的是女子的貞節和名聲,此時驚聞劉楚一個未出嫁的大姑娘,居然和一個已婚男子有了私情,也難怪他動容。
“所以我推測,劉楚本來是和趙良駒合謀,想要把這件事栽到湯公子頭上。不曾想被我用了其它辦法說破,湯公子自然不會做這個接盤俠,不肯訂婚後,劉楚無臉見人,便離家出走。而之前,趙良駒已經離開湯臣藥鋪,並拐走了一筆錢。
因此我猜測,應該是劉楚在趙良駒的接應下離家出走,並在酈港鎮上開起了悅來客棧。也許劉楚正是暗中窺覷到我們一行,所以才叫趙良駒下手攔劫。”
鍾靈的猜測,其實對了個七七八八,不過,原來的船伕是慣匪,做慣了這行的,因此一直與趙良駒有着聯繫,雖然事實有所出入,但也八九不離十。
“哎,看來這劉楚還是你命中的災星啊!怎麼走到哪裡都撞見她?”
鄭熠聽鍾靈說完,不禁開玩笑道。
“也許我是她的命中災星呢,她纔是走到哪都撞見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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鍾靈不以爲意地笑道。
經過這一番對話,兩人間的關係算是恢復到正常的水平,彼此開誠佈公之後,也少了許多的尷尬的思量。
鍾嶽把這些變化都看在眼裡,不由暗自猜測,莫非姐姐和鄭熠已經達成了某種默契,莫非不久自已就要吃到姐姐的喜酒了?那姐姐豈不是要離開家了?鍾嶽想到這些,不禁有些依依不捨……
客船一路不停,一直駛到了雲水鎮上,劉錢楓早就接到鍾武強的公函,知道新晉的永州州長要在這裡打尖歇腳,等鍾武強一行到了衙門,趕緊出來迎接寒喧不提。
官場上沒有秘密,劉錢楓打探出鍾武強是由皇上親自欽點的永州州長,對他當然是恭敬萬分。將鍾武強迎到後衙上座後,便揮手叫家丁端上了兩個木匣子,匣子打開,裡面裝的竟然是滿滿兩匣的白銀。
成色十足的雪花銀,直刺人眼目,任誰看了都心動。
“鍾大人,雲水鎮蕪僻,沒有什麼奇罕珍品給大人上任做賀儀,這點小意思,請大人笑納了。”
鍾武強淡定一笑,心知這位劉大人肯定心裡有事,要不然,哪有一見面就送上這黃白之物的,便道:
“劉大人見外了,今天本官前來,只是爲了打探一下侄女遭劫一事的處理進展,不知道賊人現在都盡數落網了沒有?”
“鍾大人,說來慚愧,下官已經着全鎮衙役盡力追捕,但除了抓獲幾個幫手的小賊,主犯卻是盡數腳底抹油,溜走了。”
劉錢楓說着,一抹額頭的冷汗,他一見面就送上賀儀,當然就是爲了請罪了。說實話,他也想抓到犯人好交差,但奈何那名被認出來的女賊首,卻一下子消失得無影無蹤。只好花錢消災了,否則,他還捨不得那兩大匣子白花花的銀子呢。
鍾武強見案件的進展並不甚理想,但這裡並不是他主政的地盤,也只能叫劉錢楓加緊督促,爭取早日把主犯抓到歸案了事。臨出衙門,劉錢楓硬將兩匣銀子送上,鍾武強想了想,這也就權當成對侄女一行受驚嚇的補償,便也欣然收下。
雖然追捕劫匪的事情沒有進展,但既然成了喪家之犬,鍾靈也不太把劉楚放在心上,只是對她的遭遇有着莫名的唏噓和感概。
如果劉楚沒有和趙良駒搭上,那麼她就算不嫁入大富大貴人家,以她家的條件和個人資質,嫁入小康之家也沒有問題。現在卻成了流露江湖的女匪首,世事的變化真是讓人難以預料。
客船一路順風順水地回到了柳都鎮,由於上任的日期還在此後,所以鍾武強並不急着把上去接永州的官印,時間充裕,他自然要先回家見過父母大人,拜拜列祖列宗。
這個時代對於孝道極爲尊崇,因此鍾武強的作法不光無可厚非,甚至還會得到文人儒士的褒獎。
接到鍾武強一行回來報信的鐘老爺子一大家,都來到了柳都鎮的碼頭上喜迎他們回鄉。
尤其是鍾老爺子和鍾奶奶,穿着大紅錦鍛的棉服,一臉喜氣洋洋。兒子如今一躍成爲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永州州長,這是他們做夢也沒有想到的。
不提見面的熱烈,就連本地的士紳也都到場相迎,人羣中居然也有鄭鹽官和吳舉人,只是這二位如今從氣勢上看,鄭鹽官作爲受寵田貴妃的父親,自然勝了不止一籌……
一番喧鬧過後,鍾靈看到好久不見的阿爸阿母,還有顯得更加活潑調皮的小毛頭,那種睽違重逢的喜悅自然流露。只是在這些人中,她總覺得少了誰,似乎有些異樣。
直到回到觀羽村,鍾靈這才發現,是什麼不對勁了,整個大厝內,缺少了夏荷靈動的身影。
“阿母,夏荷呢!夏荷哪去了?她不知道我們回來嗎?怎麼不去接我們?這個小妮子,我可是給她從京城帶回了許多好玩好吃的,還有珍珠首飾,穿的棱羅綢緞。”
見鍾靈這麼熱心地爲夏荷張羅,丁先鳳見到久別女兒的喜悅也頓時黯淡了,她對鍾靈道:
“阿靈,我和你說一件事,你得有心理準備。”
看到阿母臉色嚴肅下來,鍾靈的心忽然被揪了一下,她趕緊抓住阿母的手,道:
“阿母,別嚇我,夏荷怎麼了?”
看到鍾靈一猜就猜到夏荷身上,丁先鳳不由嘆了口氣,方纔路上她不敢和鍾靈說,就是因爲知道這兩個孩子感情極好,不過,總是要和鍾靈說的。
“夏荷不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