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稍傾鍾靈想起這個叫夏梓山的男人,是鄭田田在宮裡最大也是惟一的依靠,那些在這個時代看來忤逆的話便再也說不出口了。
鄭熠和鍾靈二人無語以對片刻後,鄭熠擡起頭來,露出了一絲焦慮之後終於放鬆的微笑,道:
“走吧,別讓趙里正等太久,他會派人來找咱們的。”
說着,鄭熠十分自然地牽住了鍾靈的手,便往厝外走去。
鍾靈迷糊中被他牽着,也沒有覺得不自然,相反,鄭熠的手大而溫暖,因爲長年練武,他的手掌心有些粗糙,但正因爲如此,扎着鍾靈的手的同時,也顯得十分厚實和有安全感。
這一瞬間,鍾靈彷彿回到了從前在校園的林蔭道上,和大學男友第一次牽手的感覺。
那種感覺,甜蜜而美好,不因時光流逝而削減,不受時代變遷有略有改變!
眼看着鄭大人和鍾常住攜手出現在大門口,在厝外宴飲的人羣並沒有任何意外的表現,喝酒的依然在拼;蔣主簿斯文淡定地將鵝肉用筷子挾了,矜持地填進嘴裡;楚軍士洗了把臉後,正大口大口地吃着眼前的一盆炒麪……
“噼哩啪啦”的,鍾靈和鄭熠也不會想到他們落座後,衆人心裡掠過的是:一對璧人這樣,這樣的讚美之詞。
在一起朝夕相處月餘,整個隊伍中大家早就認可了聰穎大方、嬌俏可人的鐘常住和少年老成、成熟穩重的鄭大人是般配的一對。可能在他們心裡,甚至暗暗覺得,這已經是一對未婚夫妻,只不過,還沒有正式宣佈而已。
再說,這麼近一個月的相處下來,大家眼見鍾靈和鄭熠雖然貴爲欽差,但卻是踏踏實實地在爲百姓滅蝗大計着想,事必親躬,和他們印象中那些滿嘴仁義道德、但卻事事做的與說的相反的官員不一樣,一幕幕,大家都看在眼裡,記在心上。
如果換成某年某月的任意某一天,鍾靈和鄭熠忽然就這麼在柳都鎮上牽手而行,估計會招來沿途不少被禮教深刻洗腦的老百姓扔來的臭雞蛋和爛白菜幫子,但是在這裡,在這些與他們生活了個把月,朝夕與共的軍士面前,大家都選擇了默默的祝福。
鄭熠直到坐下,方纔放開鍾靈的手,然後,便拿起酒杯,和醉態已顯的趙里正浮了一大白。
這一晚上,可謂賓主盡歡,不光是趙里正喝醉了,就連鄭熠也多喝了幾杯,後來被楚軍士扶到西廂房裡,沉沉睡去。
第二天,因爲鄭熠也喝多了的緣故,所以鍾靈並沒有一大早便把他叫醒,集結隊伍。反正這一路奔波下來,北地的村莊也走了快一半了,偶爾小小放鬆一下也是允許的。
再說,現在是冬天,是蝗蟲較爲消停的季節,只要抓住這個契機滅蝗卵就可以了,因此,行程倒也不顯得特別着急。
日上三杆,鄭熠在酣睡一晚後醒來,門外進來的小鳳,卻是把洗臉的溫水打好了,遞上了熱毛巾。鄭熠洗了把臉後,感覺整個人立即清醒和精神起來。
這幾天,一直揪心着妹妹的事,昨天晚上,楚軍士送回來的好消息,讓鄭熠的心倏地一下子放鬆了,不免多喝了幾杯。但是,昨天晚上,和鍾靈牽手的那一幕,他卻歷歷在目……
“這是小老兒叫他們備下的白麪饅頭和清粥,昨晚上大家都多少喝了一些,吃得清淡些才舒服。”
趙里正昨晚明明也喝多了,但以他的年紀,還能一早起牀支應各種雜事,鄭熠也不覺得面上一紅,倒反顯得自已偷懶了。不過,隨後趙里正的解釋讓大夥就釋然了。
“昨天晚上喝的黃米酒,是我們這裡自產的小黃米釀的,甜醇可口,入口綿軟,但後勁很大。我們本地人是喝慣了的,但是第一次喝的外人卻很容易着了道。
不過,這種酒雖然後勁大,但發得也快,一般也不會有宿醉之感。”
“呵呵,趙里正,酒的確是好酒,現在某感覺全身疲憊都一掃而光,還得多謝您的款待!”
鄭熠一行吃飽喝足,便和趙里正辭別,重新上路。但是鍾靈留下給趙里正的人工孵化法子,卻是立即被趙里正投入運用中,鍾靈他們的隊伍前腳出村,趙里正後腳就開始着人修建人工孵化需要的孵化房。
每一個村莊,都需要一個強有力的執行人,而這個執行人是否給力,看村莊是否富裕就知道了。而趙里正恰是這樣一位老成又不墨守陳規之人。
從鍾靈的方子裡,他一眼就看出其中的價值和重要性。具有鄉村長者的睿智和前瞻性,趙里正才能確保自已的村莊在大災之中無虞。
一路馬蹄急踏,北地的村莊都盡數收在了滅蝗先遣使們的鐵蹄之下,也讓北地的村民們都認識了這支紀律嚴明、任務鮮明的隊伍。
“阿母,你看,我這裡收了十來斤重的蟲卵,應該可以去換個十斤左右糧食啦!”本文由";鄉";";村";";小";";說";";網";的網友上傳,";鄉";";村";";小";";說";";網";免費提供閱讀";";
田野裡,一個小女孩從乾涸的湖邊挖出了一堆的白嘩嘩的蝗蟲卵,放在竹籃子裡,炫耀地向阿母道。小小年紀,也能爲家庭分憂,農村裡的小孩,總是以能給家庭帶來收入爲榮。
“這一次,我們村共滅蝗5擔,不過,這些蝗蟲在稱重之後,已經盡數皆入村民口中啦,哈哈!今冬倒是不倒心會有人因爲糧食短缺而凍斃路邊。
皇上派來的滅蝗先遣使,倒是做了一樁極大的好事。若不是那位貌如天仙的鐘常住,大膽嘗試蝗肉,村民們哪敢敢吃啊?”
在村子裡的祠堂中,一個里正模樣的漢子向村民們介紹着滅蝗的成果,鼓勵大家要有信心,把滅蝗的輝煌戰果鞏固下去。
“皇上下了聖旨,把今明兩年受災地區的稅賦全免,並且州府要重新劃分土地給佃農……”
一個個村莊裡,流溢着不同的聲音,但是總體卻是積極向上,給大家帶來各種不同的好消息。
春節就在奔波中不知不覺過去了,過年的那個晚上,鍾靈和鄭熠在郊縣一座小破廟裡,宰了幾隻羊,和軍士們過了一個肉食豐足的新年。
過了新年半月之後,鍾靈和鄭熠終於把北地的大小村莊都走了一遍。之所以這麼堅持要親自到每一個村子裡,最主要的還是爲了他們未來心中那個共同富裕的夢想。
如果北地的村莊能把滅蝗工作都堅持下去,那麼今年的春耕可期,而作爲距離永州最近的蝗災滋生地,北地的蝗災能壓得下去的話,永州的糧食倍增計劃纔有可能實現。
隨着節後幾場春雨的降臨,雖然天氣冰冷,但是卻讓蜇伏在田地山野間的綠意噴薄而出,原本焦黃的田野間,到處點綴上了點點綠色,帶給人強烈的視覺衝擊。
黃金煉帶着州府的官員在北地城門外迎接鄭熠一行,此時的黃金煉,已經沒有了第一次見到鄭熠時心中的鄙薄和不屑。這幾個月來,這位欽差大人所做的一切,在北地民間掀起了一股滅蝗的熱潮,百姓的熱忱和對欽差大人的良好評價,讓黃金煉也暗暗吃驚。
原來民心的向背是如此強烈和執着,而萬衆一心的力量又是如此強大。
“鄭大人,鍾常住,二位風塵僕僕,一路風餐路宿,辛苦了。”看到鄭熠和鍾靈的隊伍走近,黃金煉這次是充滿真誠笑意地上前迎迓。
“豈敢,黃大人做得也不錯,百姓們拿到新分的田地,個個歡天喜地,今春春耕恢復之後,北地的日子一定會慢慢好起來的。”
鄭熠也謙虛了一番,把黃金煉大大誇獎一番,讓黃金煉頓覺大有面子,臉上的神色也明朗了。
不過,黃金煉在他自已職責範圍內,倒也是勤勉地努力推進,現在,北地的拋荒地和無主地,已經全部進行了重新劃分,安居下來的百姓,都分得了比以前更多的田地,其中多的達到三、四十畝,在以土地爲硬通貨的年代,着實是一筆巨大的財富了。
“鄭大人,據各村統計上來的數據,北地全州滅蝗3萬擔,其中還包括了蟲卵。
這也要感謝永州的支持,否則,就我們北地的官府糧庫來說,是支撐不了這麼多糧食的兌換的。”
一斤蟲卵換一斤糧食,這是鍾靈在鄉民面前誇下的海口,但幸好有永州府的極力支持,這個諾言百分百兌現了。也正因爲如此,極大地激發了北地百姓挖土取卵滅蝗的熱忱。
但其實滅蝗3萬擔這個數字聽起來有些驚人,但鍾靈知道歷史上的唐朝曾經有一次山東起蝗災,最後在官民的共同撲殺下,共滅蝗蟲14萬擔。相形之下,這次北地的滅蝗情況還算好的。
在走遍北地所有村莊,眼見滅蝗的宣傳和推廣取得了紮實的成效之後,鄭熠和鍾靈覺得,回鄉的時候到了。和黃金煉一番交接之後,鄭熠和鍾靈便辭別北地,帶着百多人的軍士隊伍,重返永州。
眼見着永州的城門遙遙在望,鄭熠忽然放慢了策馬的力度,讓馬匹慢慢地走着。
“怎麼?要到家了,還不高興嗎?”
鍾靈偏頭問鄭熠,這一次滅蝗成效非凡,而這幾個月在北地民間的行走,讓她和鄭熠更加了解了村民們的疾苦和智慧,受益良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