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兇險
遠在朱雀街上的客棧中住着的雲鶯,絲毫不知道,事到如今,有些人依舊試圖掌控她、摧毀她。
她這一晚休息的不錯,許是因爲心結解開,她難得的睡了個好覺。
翌日一早,雲鶯起身洗漱過,房門就被敲響了。
她心知是二爺過來了,就在屋內應了一聲,“稍等一下,我馬上就來。”
等將眉毛畫整齊,又塗上潤脣的的口脂,雲鶯將頭髮依舊用一根髮帶束縛住,這才起身去開門。
門外果然是二爺。
二爺穿着黑色滾紅邊的錦衣,頭戴金冠,腰束玉帶,腳上踩着朝靴。
這副裝扮,襯得他整個人玉樹臨風、倜儻風流,貴氣之外更多幾分雍容清俊,讓人看着眼前一亮。
雲鶯忍不住對着面前這副容顏露出幾分笑容來,“等久了麼?我已經收拾好了。咱們先去用早膳,隨後再去找掮客看房,可以麼?”
二爺將吹到她脣畔的髮絲撫到了她腦後,順手摸了摸她暈紅的耳朵。也不知道是不是大早起就有人唸叨她,雲鶯玉白玲瓏的耳朵紅彤彤的,看起來秀色可餐。
二爺感受到手中的溫熱,卻忍不住蹙起劍眉,問她道,“怎麼回事兒?耳朵受凍了?”
雲鶯搖搖頭,“許是晚上一直朝着這個方向睡,耳朵被枕的時間太長了。”
二爺輕笑,“一直朝着一個方向睡,身體不會僵麼?”
“是有點僵,剛纔醒來時,身上還痠痛的厲害。都怪我昨晚睡得太好了,我睡前什麼樣,醒來後依舊是什麼樣子,一晚上連個身都沒翻。”
二爺聞言,面上的表情愈發舒展。“是因爲我在旁邊住着,你安心麼?既然如此,我今晚依舊陪你住着吧。”
雲鶯睜大一雙美眸,忙搖頭,“你別曲解我的意思,我只是前幾天沒睡好,額,我昨天睡得很好……”
說了一些有的沒的,兩人在花廳落了座。很快有小二提了食盒過來,將滿滿當當一食盒的早點都擺在兩人面前的桌子上。
輔食有燒麥、餡餅、灌湯包、油條、竹節小饅,主食有冰糖燕窩、雞絲粥、雲吞麪、豆湯,另外還有三五樣佐粥的小菜。當真色香味兒俱全,單是看着就讓人食慾大增。
雲鶯今天胃口好,也許是在靈惠寺吃多了素,導致她看見葷腥就口舌生津。
今天一早吃的全是些葷的,除了灌湯包,雞絲粥外,她還用了些鮮蝦雲吞並紅白鴨子南湯熱鍋。
吃的多了,肚腹都被填飽,人也暖洋洋的,連帶着心情都愈發舒暢了。
雲鶯吃了不少,二爺比她胃口更好些,等兩人用完,桌上的東西去了七七八八,根本就不剩下什麼了。
兩人心滿意足離席,並肩去找掮客了。
二爺早就讓人將雲鶯擇房的條件告知掮客,那掮客也心裡盤算了合適的宅子。如此,等兩人一過去,掮客什麼都準備好了,直接領着人上門看房去了。
置房是大事兒,雲鶯打着精挑細選的心思,準備好好挑好好選。她根本就沒想着在短短一兩日內,就將宅子定下來。
奈何這掮客是京城頗負盛名的能耐人,除了手中房源多,做事靠譜外,他一張嘴能說也是出了名的。
雲鶯不過片刻,就被他說暈了頭,險些直接交付定錢,定下其中一套兩進的小院子來。
還是二爺笑着在旁邊扯了扯她,雲鶯纔回過神,沒被人直接賣了。
不過,也是這掮客介紹的宅子太靠譜了,除了價錢上略有些昂貴,其餘不管是地段,宅子的佈置,周邊的鄰居,附近的配套設施,俱都很合雲鶯的心意。
如此,雲鶯挑三揀四,到底是定下了最先看中的那套。
且隨即就在掮客的帶領下,去衙門做了備案,交了全額銀子,拿到了房契地契。
真就是一上午的時間,宅子就到手了,簡直和做夢似的。
等雲鶯重新回到那宅子中,都有些回不過神,看着手中的房契直髮愣。
“我這就,買房了?”
“那不然呢,你還想怎麼折騰?”
雲鶯一邊抿脣笑,一邊瞪二爺,“你怎麼說話呢?我怎麼就折騰了?我買房子,好好挑好好選,我還有罪了?”
不等二爺迴應這個問題,雲鶯輕咳兩聲,“提醒你注意一下你的言辭,畢竟你現在可是在我的宅子裡。你說的話惹我不開心了,我可是要將你轟出去的。”
二爺直接“呵”了一聲,直接將雲鶯攏到身前,揉了兩把腦袋瓜。“還把我轟出去?你也不看看,你能這麼快買到宅子,這都是誰的功勞。”
二爺他連夜讓人挑選了合適的宅子,還給這些宅子都做了背調,提前將不合適的都踢出去,甚至還在暗中補貼了兩千兩銀子。若不是如此,雲鶯能這麼好運氣,在這麼短時間內,以這麼低廉的價格買到心儀的宅子。
哦,對了,他的低廉相對於雲鶯來說,還是昂貴了。
笨丫頭!連京城的房價大概多少都不知道,還想着把他攆出去,她也就只能在他跟前耀武揚威了。
二爺不解氣的,又在雲鶯頭上揉了一把。
兩人打打鬧鬧,雲鶯靠在二爺懷裡,抱着自己的房契笑的眼睛彎彎。
宅子買到手,接下來就該買屋裡用的東西了。
鑑於這宅子奢的房主年前才搬出去,宅子整體完好,幾乎沒有損毀之處,倒是不用再特意修整。如今只需買一些日常用品,就可以搬進去。
至於一些不合心意的地方,以後等搬進來再慢慢修就是。
這後半晌,雲鶯就和宅子槓上了。
她將買來的東西一一歸置,還另外找了人牙子,挑了兩個伺候的人過來。
本來是不想買下人的,畢竟她還準備和二爺回雲歸縣。那邊還有好些生意需要她打理,她不能在京城待許多時間。
但云鶯隨後又想到,即便她之後回雲歸縣,難道宅子就不需要人看守了?
只單買看守的人,難道她在京城住的幾天,就凡事自己動手了?
沒這麼過日子的。
趁年輕,該享受的就得享受。
大不了先僱個臨時做工的大娘或丫頭,等南下時再把人辭退了。
心裡這麼想着,雲鶯動作卻很實誠。
她從人牙子哪裡買了一個看門的大伯,並一個竈上手藝不錯的大娘。
兩人是兩口子,還都是犯官家眷。大伯會駕車、會騎馬、粗活也做的,大娘不僅竈上手藝精通、還有一手好女工。
這樣的人才,又正值能幹的時候,按說不愁賣,事實也確實如此。
若不是兩口子想找個清淨的人家幹到死,人牙子要價又高了,這兩人怕是早賣出去了,哪裡還能落到雲鶯手上。
不過倒是湊巧了,雲鶯對兩人滿意,老兩口也覺得雲鶯面善,府中也清淨,兩好擱一好,雲鶯就把兩人買回來了。
如此,府上基本的配置齊全了,只需要再買個貼身伺候的小丫鬟……
小丫鬟也好買,但云鶯考慮過後,還是決定不買了。
現在府中就她一個主子,老兩口伺候她一個人,輕輕鬆鬆。
再買個小丫鬟,之後她南下後,就白白的放着不用,怪可惜的……
說來說去只一句,她兜裡的銀子若置辦產業,那她是不心疼。但買個人卻只能白養着,這錢花的不值,雲鶯心疼。
宅子定了,人也買了,事情都上了軌道,雲鶯的心情肉眼可見的更明媚一些。
這一天就在忙碌中過去了,等雲鶯回過神,就見太陽西斜,天色都晚了。
雲鶯與二爺說,“今天來不及了,明天請你來吃喬遷宴。”
二爺聞言笑了,“我來吃宴,是不是還得給你準備賀禮?”
雲鶯給他一個“還算上道”的眼神,繼而,連她自己都忍不住,噗嗤笑起來。
二爺見她高興,也忍不住挑起了脣角,露出個爽朗快慰的笑容。
“行,我回去好好想想,到底送你什麼好。”
“回去想,你現在不能想麼?”
“不能。現在你在跟前,看見你笑,我腦子都是暈的,什麼都想不起來。”
如此甜言蜜語、油嘴滑舌,這真的是她認識的那位二爺麼?
她所認識的二爺,不該是言語刁鑽、言辭鋒利,一句話能把人噎死的人物麼?
從何時開始,二爺也會說這些俏皮話,哄她開心了?
心裡琢磨着,二爺現在可越來越懂女人心了。實際上,被哄得非常開心的雲鶯,心之所至,張口就說,“鑑於你今天陪我跑了一天,我先請你吃個晚飯感謝你。”
雲鶯託着腮,又琢磨開了,“請你吃什麼好呢?你有沒有什麼推薦的?”
最後兩人在陳宴洲的推薦下,去一家酒樓吃鍋子。
那家酒樓有西北送來的小羊羔,做的羊肉鍋子味道醇厚鮮美,在京城頗負盛名。
雲鶯被二爺的話勾起了饞意,最後就被二爺拐去吃鍋子了。
兩人吃飯用了一個時辰,等酒足飯飽從酒樓出來,外邊月亮升的老高,華燈又照亮了整個街道。
兩人沿着人少的街道往回走,期間路過一條潺潺流動的河流。那河流之前結了冰,這兩天溫度高,冰塊融化,河流就發出叮咚悅耳的聲音,繞着城內的河道緩緩流動。
有不知名的蟲兒也鳴叫起來,吱吱吱嗚嗚嗚的,配着路邊枯黃的草木與落葉,別有一副蕭瑟的美景。
兩人說着話,都沒說幾句,就到了雲鶯的新宅子。
宅子門口掛上了兩個紅燈籠,燈籠上兩個漆黑描金的“雲”字,門楣的匾額上也寫了“雲府”兩個字,這就是雲鶯在京城的家了。
月亮在雲府宅院前,灑下了明亮的月輝來。月輝皎潔又溫柔,讓整個天地都多了幾分靜謐安詳。
二爺站在雲鶯跟前,再一次詢問,“今晚真的不留我住下來?”
雲鶯再一次重複說,“你一個外男,我留你住下來不像話。況且,若我沒記錯的話,二爺你都兩天沒回家了,你回京一趟不容易,是不是該回府多陪陪父母?”
二爺點着雲鶯,說她,“可真是沒冤枉你,你真是個小白眼狼。”用到他的時候,讓他留宿作陪,用不到他了,他就成外男了,甚至連暗夜中進入宅子都不被允許。
過河拆橋,卸磨殺驢,這手段可是讓雲鶯用的溜溜的。
雲鶯再次被二爺喊“小白眼狼”,心裡也不是不虛。但是,真的不合適啊。
宅子中就她一個女眷,把二爺留下來,別人不是要說三道四?
這和住客棧時還不一樣,那時候人來人往,她擔心自己住不安全,那指定要二爺作陪。可現在,這是自己家啊。
雲鶯底氣不足,可雲鶯到底是送走了二爺,自己回了新家。
她洗漱過後很快上了牀。
可能是到了新地方,心裡不適應,也可能是換了新牀,她睡得不舒坦。總歸雲鶯一直沒睡熟,翻來覆去好大一會兒,人還很清醒。
也就在雲鶯的清醒中,院門外傳來喧譁的動靜。
那聲音非常大,好似有人在喊叫“開門”。因爲看門的大伯謹慎,反覆詢問來人是誰,卻沒有及時過去開門,來人不耐煩了,直接上腳踹門。
雲鶯坐不住了,趕緊起身穿上衣裳,把自己收拾整齊後,就出了房門。
院子是兩進的,但因爲宅子中的人少,爲安全起見,三人都住在了前院中。
新買來的大伯與大娘住門房,雲鶯住在前院的正房中。
也就是她走出房門那一刻,緊閉的院門禁不住來人猛踹,“砰”一聲被人踹開來。
幾個五大三粗的漢子舉着火把,如狼似虎的衝進來。
他們先是將攔路的大伯與大娘踹翻在地,繼而在雲鶯轉身要跑時,瞄準了她。帶着桀桀的怪笑一邊衝她跑過來,一邊吼叫着說,“就是這小娘們,快,把她捉住帶走。這是個逃奴,她的主家已經將她低價賣給了哥幾個。無關人等都滾開,咱們拿身契逮人,合理合法,誰也別管閒事兒。”
雲鶯跑的很快,但再快也沒有身後那幾個男人快。
她往後院跑,用力跑。
因爲這一刻她想到了林淑清。
只有在林淑清跟前,她纔是奴。也只有林淑清,纔拿捏了她的身契,能肆意作踐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