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半神

這個世上最強大的生物是什麼?對於普通人來說,也許第一個反應就是巨龍。畢竟作爲魔獸中最爲聲名卓著者,它們的強大以及隨之而來的各色傳說實在讓人印象深刻——儘管在那些傳說故事中,它們最終還是要拜倒在身爲人類的主角之下。

而如果是問那些學者。那麼他們依照各自的秉性不同,可能會給出其他答案。

“世上最強大的生物是什麼?很明顯,是人類啊。不然爲什麼,現在是人類佔據這個世界,而不是其他生物?”

“世上最強大的生物是什麼?首先,我們需要仔細探討一下,這個強大的定義。大商人手無縛雞之力之力。卻能驅使騎士和魔法師爲他效力。魔法師的肉體力量比之常人還略有不足,但是卻能夠發出強大的魔法。森林裡有的食草生物有着強大的魔法,但是卻依然改變不了它們被魔法遠不足自身的食肉生物獵殺的命運。這個世界萬象萬物,相生相剋,所以首先,我們必須定義一個強大的標準。”

“世上最強大的生物是什麼?等等,你先告訴我,這個生物具體是指什麼?種族還是個體?如果是種族的話,又是以什麼爲標準?羽人能夠飛到我們無法夠到的天空,但力量卻遠不如我們。魔獸有着超越我們的肉體和魔力,但是在智慧上遠遜色於我們。而如果是個體的話,那麼突變和進化的可能普遍存在於每一個個體身上。這個世界如此廣闊,在尚未將它完全探索掌握的時候,誰又能夠保證你所謂的最強,不會在某個未知的旮旯裡面遇到一個更強?”

然而如果根據純粹能量上的大小來判斷,教會的某位的神官,曾經以此做出過某種等階劃分,將世上的生物分爲五個等階。黑鐵,青銅,白銀,黃金,以及半神——意爲接近神明的存在。相比於更加常見而普遍使用的初,中,高,大,以及傳奇的五階劃分,這種等級的劃分其實更加粗糙——只是純粹根據個體能量的強大來判定,但正因如此,才顯得更加明朗準確。而且其上限更高——在這個體系中,傳奇才是黃金等階,大職業者纔是白銀等階。傳說中最爲強大的龍族,則是白銀到黃金不等。至於半神,尚未出現。實際上,在人類已知的所有生物中,還尚未有一個智慧種族——無論它到底是羽人,精靈,獸人,人類,矮人,還是強大的龍族。沒有一個,尚能達到半神的標準,而全部都是其他生物。而在這人類所知的寥寥無幾廣泛存在於整個世界的半神存在中,無盡之林,便佔了三個。

我曾經見過世上最爲宏偉壯觀的生命。唯有你親眼見過了,才能夠體會那是何等的瑰麗與壯美。讓人驚歎生命本身的神奇,更是由衷敬佩那造物的神祗所擁有的偉力。偉大的冒險家萊茵斯頓曾經這樣在他的筆記,後來出版的《一個冒險家的見聞》上這樣寫到。此言後來成爲該書封面的簡介之一。並且在這本書中詳細描述了他所見到的景象。

因爲它的身體太大了,而且更重要的是,在我見到它的時間裡,它一直都把自己的身體大部分埋在岩漿中——是的,你沒看錯,就是岩漿中,沒有任何的防護,單單是純粹的肉體本身。所以我無法看到它身體的全部。如果給我足夠的時間,讓我能夠離到一個足夠遠的地方的話,並且更重要的是把自己的身體全部拔出,看個清楚的話,那麼也許我可以告訴你們這個偉大的生命具體長什麼樣。但是很抱歉,它出現的時間不是很長,而且更重要的是,實際上,它曾經把自己的身體相當大部分展現出來過,但是,那個時刻的我都是處於發呆狀態中的。好吧,我可愛的讀者們,我知道你們一定會抱怨萊茵斯頓薄弱的意志,但是請相信我,我的意志絕對比你們中的絕大多數都要堅強。我相信,就算是你們見到它,恐怕也不會比萊茵斯頓好上多少。實際上,在我看到它之前,我從未想過,生命本身,竟然能夠達到這種程度。我曾經見過薩拉斯大沙漠的風暴,東洋之上的日出,格木朗峰頂的暴風雪,我曾經見過許許多多神奇而美麗的景色,而我想說的,這個生命,是的,這個生命本身,它的美麗,以及壯觀,並不遜色於那些景色。真是讓人驚奇。

就我看到的部分而言,它的身體全部呈現出一種淡淡的紅色,半透明狀,宛如晶石,卻又呈現出一種柔和的質感。這種紅色相當純粹,卻不單調,而是呈現出一種豐富的層次感,實際上,我覺得,它已經把這個世界上所有的紅色,都完美的囊括了進去。而且這種紅色,似乎還無時無刻不在變化。那是相當奇妙的美麗景色,沒有看過,真是您這一輩子的遺憾。在那美麗的身體之中,似乎還有着淡紅色的液體在流動,但是很抱歉,因爲都是紅色,所以我無法肯定,不敢確定是不是我自己看花了眼。

最後我想說的是,和它的壯觀和美麗相比,這個傢伙也同樣強大。如果大家有幸在某次旅行中遇到了它,那麼請務必保持安全距離。根據我事後的估算,我當時離它大約有兩千米的距離,但是即便在那種距離下,我依然能夠感覺到那撲面而來的魔力潮汐,它幾乎要讓我窒息了。那是我此生見過的最強大的魔力潮汐,即便對方那個時候離我大概有兩千米的距離。

這個被大冒險家萊茵斯頓由衷驚歎的偉大生命,便是人類明面上發現的第一個半神級存在,無盡林海三位半神之一的熔岩之王——亦是利科斯此刻將要面見的對象。

暗夜深沉,而其上點綴着無數星辰。在這淡淡的星輝之下,卻是一片耀眼的紅光,來自於那滾燙而鮮紅的岩漿。大量的岩漿緩慢而安靜的流淌着,不斷侵蝕淹沒着所經過的一切,沿途所遇的樹木植物全部都被它所吞沒,偶爾燃起黃紅色的火焰。

這是一條巨大而寬廣的岩漿之河,自高山之上傾斜而出,如同有着自己的生命一般,向着無盡之林安靜而迅捷的行去,靜靜流淌,吞滅一切。而在其中,又有着一部分奇妙的物質突出顯現出來,宛如水面上探出的小島。那是奇妙的,宛如包容了世間一切紅色的紅色,卻又顯得無比純粹,宛然晶體般呈現半透明狀,卻又隱隱有着柔和的質感。奇妙而瑰麗。

然而利科斯站在遠處,卻能夠感覺到那龐然的魔力潮汐,那無形的魔力潮汐甚至已經在它的身邊化爲有形,與岩漿融爲一體。實際上,利科斯很懷疑,到底是它生活在岩漿之中,還是它的存在本身將周圍化爲岩漿?

真是,可怕的力量啊。獨目的暴龍這樣望向對方,心中如此驚歎着。僅僅只是突顯在外的形體,便已經比它自身還要大——那可是二十米的可怕身高,然而相比於整片岩漿的廣闊,卻宛如一塊礁石一樣。

熔岩之王,每過兩百年,便會出現一次,巡迴無盡林海。至於它出現的目的,自然不會是爲了進食這種可笑的事情——對於這等存在來說,它們一次出行的消耗天知道要吞吃多少食物才能彌補,實際上,據利科斯所知,這樣的存在,已經完全擺脫了對於食物的依賴,而是能夠直接汲取岩漿中的能量和轉換虛空中的魔力以供自己消耗。如果沒有必要的話,那麼它們將會一直潛伏在自己的棲息地,一直沉眠下去。

然而此處地質結構並不穩定,如果不是熔岩之王鎮守在此,恐怕早已經崩潰爆裂,而這也是它爲何每過兩百年便需要巡迴一次的直接原因——爲了疏導地下淤積的巨大力量,不讓它一次爆發出來,造成太過巨大的破壞。

利科斯遠遠望着,感受着那可怕的力量以及在虛空遠遠散發開去的波動,那是能夠直接被其它個體捕捉感知的強橫意識波動。滾燙,熾熱,深沉。然而卻又是如此簡單而純粹。

“熔岩之王。它,並沒有完整的智慧嗎?”利科斯突然如此問道。“不知道。”高飛在天空中的豔麗大鳥如此回答:“沒有任何一隻魔獸敢在熔岩之王出巡時靠近它。更沒有誰和它交談過。”

“那傢伙一定知道。”利科斯晶黃色的獨目中倒映着鮮紅色的光芒,如此說着。伯符安靜的在夜空中飛翔着,只有着翅膀扇動空氣的聲音不斷響起。它自然知道對方所說的那個傢伙是誰,無盡林海三位半神中的另外一位,森林之王,格爾利卡。

“我忽間覺得沮喪。”利科斯沉寂了好一會,突然間這樣說道。“爲什麼?”伯符好奇的問道。“這樣強大的力量,這樣可怕的力量。你說,我這一生有沒有可能擁有?”利科斯緩慢而低沉的說道:“我曾經以爲人類很強大。但是,在這樣可怕的力量下,也許,就算是人類,也並非不能打敗摧毀的。實際上。”它搖了搖頭,自言自語道:“我剛剛甚至覺得,有這樣可怕的力量守護這片森林,也許人類根本不可能入侵這片森林。在這樣的力量對照之下,我覺得自身所做的一切,所有的一切努力,都顯得那樣微小而無意義。”

利科斯仰起頭,正好看到那隻豔麗大鳥黑白分明的眼睛正緊盯着自己:“真是奇怪的思維方式。”對方如此說着:“熔岩之王再強大,又與你有什麼關係呢?又和你所做的一切有什麼關係呢?”

“不,你不明白。”利科斯搖頭道:“人類是一種如同蝗蟲一般的生物。哦,好吧,這個世界沒有蝗蟲。那麼換個說法,食軍蟻,還是沒有任何限制會不斷繁殖吞噬一切的食軍蟻。我曾經覺得他們終將毀滅整個無盡林海。但是現在,看着熔岩之王,我覺得這也許是根本不可能的。”

“這讓我覺得我所做的一切都是多餘的,沒有意義的。”利科斯深深的嘆了口氣。

“無法理解。”鮮豔而巨大的鳥兒如此說道。

“走吧,我們回去。”利科斯忽然間說道。轉身離開。

“這就要離開了?你不是說要讓熔岩之王加入你的陣營嗎?”伯符拍打着翅膀跟隨在它的身後。

“沒有這個必要呢。”利科斯一邊走着一邊回答:“它只有着簡單的意識,根本就缺乏交流的可能。然而它的強大又讓它幾乎不可能被操縱影響——至少我做不到。回去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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