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蛻變

利科斯再一次進入了精靈之森之中。它能夠清楚的感覺到,無形而廣大的力量,遍佈這片森林的每一寸空氣和土壤,將這片叢林與外面的森林隔絕開來,形成了一個相對封閉獨立的系統。比以往任何一次,它都要更加深切的感覺到這一點。因爲此時此刻,它的肉體比以往任何時刻,都要更加敏銳。

每一寸血肉,都似乎在蠕動,每一寸組織,都似乎在生長,每一根骨骼,都似乎在跳動,就連伴隨着魔核的震動,而在肉體之中循環往復,周流不息的魔能,都變得更加活躍,它的精神也隨之變得更加興奮而敏感。

有什麼在自己的身體與精神之中蠢蠢欲動,就好像即將萌發的種子一般騷動不安,似乎在下一刻就要破土而出,引起整個肉體與精神的巨大變化——宛如天翻地覆一般的巨大變化。

利科斯清楚的明白,它即將面臨再一次的蛻變。在剛剛與巨覃一族的戰鬥中,它的精神和肉體都已經達到了臨界點,並藉助着激烈的戰鬥催化,成功突破那道無形的界限。

它的肉體和精神都即將得到再一次的強化,而更重要的是,在專門的鍛鍊和針對之下,在長久的自我催眠之後,它有很大的可能,在這一次蛻變中,將自己對肉體的感知和把握,將自己的神經反射,全部推進到一個更高的層次。更加深入,更加全面。更加敏銳,還有,更加的迅捷。這意味着,與人類傳奇相比,它的短板將得到極大彌補,而優勢則再次加強。

等到了那個時候,至少在面對斯塔雷亞的守護者那種等級的傳奇強者的時候,它有相當大的把握將其誅殺。然而利科斯依然不能放心,因爲它並不知道,那位傳奇在人類的傳奇之中是屬於強大還是弱小。畢竟即便同一位階。也有着強弱之分——而且還可能非常懸殊。

至少就利科斯的親身體驗來看,它所遇到的傳奇魔獸之中——亦即那些能夠產生魔力潮汐的強大魔獸之中,其中的大部分,即便是三兩頭一起圍攻。它也能夠力抗並擊敗。即便僅僅只是與它戰力接近的。都沒有多少。實際上。在它所遇到的所有傳奇魔獸中,它身邊的那頭伯符鳥,以及那頭白狼。已經算的上相當強大了。

然而僅僅只是它們遇到的第一位傳奇強者,便擁有着足以匹敵它們甚至還略有超過的戰力——僅僅只是比之利科斯自身要弱上一些。那麼,其它的傳奇呢?

當然,也有可能斯塔雷亞那位在人類傳奇之中也屬於非常強大那類,但是在沒有得到足夠的數據和信息之前,利科斯可不敢大意。

但首先,它需要進行蛻變。而對於魔獸來說,當它們蛻變的時候,往往也是它們最爲脆弱的時候。在這個時候,它們的原本肉體結構扭曲變形,甚至直接打散重組,那是涉及到身體各個方面,細微到細胞層次的變化。而實際上,這也是爲什麼利科斯不在蛻變剛發生時便進行,而一定要來到精靈之森的原因——像利科斯當初戰鬥中進行蛻變,那終究只是偶爾的特例。

有着一位半神的守護,它在蛻變時的安全,無疑能夠得到極大的保證。

利科斯漫步過鬱鬱蔥蔥的樹木,與無數的精靈擦肩而過,再一次來到了那株巨大到不可思議的植株的下面。巨大無比的湖泊中央,無數巨大而粗壯的根系凸起,泥土和石塊附着在上面,形成一座崎嶇不平的小島。

幾條巨大而粗壯的樹根,從上面延伸出去,直接紮根在湖泊邊緣的土壤上,形成了幾座天然的大橋——其中最大的那座,甚至足以供利科斯龐大的軀體行走。

它走過了這座大橋,來到了小島之上,蹲伏在精靈之王龐大無比的軀體之下。

伴隨着它意識的放開,變化發生了,騷動開始了。

A—3150蜷縮起自己所有的感知和觸手,將自己凝聚到最爲微小的一個點,潛藏在利科斯的腦域深處。在這樣一種涉及到生命本源,細微到細微層次的巨大變化之中,即便是作爲高度發達的魔法文明的結晶的它,如果不做好防禦和隱藏的話,也可能被捲入其中,被那種源自生命本身的不可思議的力量所扭曲粉碎,而不僅僅是它將因此而面臨不可知的後果,作爲蛻變者,利科斯也將同樣面對不可知的後果。

結果有可能好,但更有可能,十分糟糕,比如將兩個完全不同的存在徹底攪拌成爲一體,原有的體系被徹底打破,卻無法重組,就這樣成爲一個扭曲破碎的生命,在苟延殘喘幾天之後,無奈死去。這樣的結局,無論是利科斯,還是A—3150,都不願意面對。

在它龐大軀體的表面,那原本厚實而粗糙,堅韌無比的黑褐色皮膚開始蠕動,一寸一寸,一分一分,就好像下面有無數小蟲子在爬行一般,一個個凸起形成,蠕動,各處的皮膚,或者緊縮,或者舒張,隱藏在皮膚下面,血肉之中的韌帶,扭曲,靜脈管,動脈管,在拉伸,變形,扭曲,骨骼也在隨之顫動,增生,變形。舊有的結構在被扭曲,被打破,被粉碎,然後形成新的結構。

細密的神經組織再次發育,生長,愈發深入全身上下的各個部位,各個細微之處。然後變形,扭曲,從最基礎的細胞組成開始,一個個神經元的構造被改變,原本的突觸被取代,換上了另外一種新的結構——一種不那麼拖延時間的結構。魔核在微微收縮,結晶化,魔能以此爲核心,不斷盤旋凝聚,奔騰不休。外界無形的魔力。在隨之呼應,聚集,轉化,輸入。

在利科斯龐大的軀體表面,原本黑褐色的表皮顏色變得更深,更老,並且開始出現褶皺。它們在不斷堆積變厚,最終,形成了一層厚厚的好像繭一般的物質。而在這下面,是正在發生劇烈突變的利科斯。

利科斯的大腦皮層之中。無數細微的神經元。突觸,皺褶,都在發生着微妙的變化,腦域神經正在變異生長。無數的電子信號在一層層翻涌。震盪。變化,在無數的神經之中來回傳遞,魔核同時也在產生着微妙的變化。神經在生長,在變異,無形的魔力波動在幾顆魔核和腦域組織之間來回傳播震盪,結合着肉體組織和神經,最終形成了一種特殊的,將魔核和腦域直接聯繫成爲一個整體的奇特結構——有點類似於一個放大了十倍的大腦。

這樣一個以肉體組織,大腦,和七顆魔核形成的虛擬的腦域,無疑擁有着更加高效的思維能力,計算速度,以及最重要的——能夠更加有效的掌控整個肉體,從肉體表層到神經中樞再返回所需要的反應時間更少。

那層厚厚的灰黑色的繭破裂開來,一條裂縫出現在上面,然後眼神開裂,變成了許多條,最終一個巨大的缺口暴露出來。從中站出了一條身材修長,通體灰黑色,沒有尖角,四肢勻稱,有着厚厚角質層皮膚的龍。其整個體型,比之蛻變之前,甚至還要小上幾圈。

但是利科斯能夠清楚的感覺到,洋溢在自己軀體的每一寸血肉,每一寸組織,每一根骨骼之中的強大力量,那樣飽滿而似乎隨時都要炸裂開來的巨大力量。還有那種,從未感覺到過的,輕鬆靈便,以及對全身上下,肉體的每一個部位,每一個器官,每一點力量的自如掌控。

伴隨着自己每一次呼吸,而引起的肺部的每一次收縮,伴隨着每一次心臟的跳動,在動脈血管之中,奔騰澎湃的血液,還有靜脈血管之中,潺潺流淌的血液,伴隨着魔核的每一次震動,以魔核爲中心,不斷盤旋凝聚的魔能,以及與外界龐然魔力所不斷髮生的交換,還有着自己身體內部,其它各個器官組織的蠕動和運作,伴隨着它們的運動,而隨之收縮拉伸的周邊組織。

精神與肉體,魔能與魔力,肌肉與氣力。在這一刻,達成了無比的和諧,並全部都被利科斯徹底掌握。以高達近二十米,體長近三十米的可怕身軀,卻將整個身軀,深入瞭解把握,掌控到這個程度,這無疑是一個不可思議的成就——一個只有在這種個體極限被打破,生命能夠不斷髮展的世界,才能夠達到的可怕成就。

腦海中的A—3150再次甦醒,無形的,細微到極點的,密密麻麻的觸手和感知,再一次遍及全身。此時的利科斯,已經能夠稍稍感知到這些的存在,儘管只是稍稍,而且只有A—3150剛剛甦醒的那一剎那,如此之快,以至於它都懷疑是自己的錯覺,但是它很清楚,這不是。

無數的信息和數據在剎那被收集,經過推衍,計算,模型構建,最終以圖標的形式得出直觀結論。肉體強度增加三分之一,力量增強三分之一。相比之前面幾次,其效果無疑有所削弱,但是與之相對的,是大幅度縮減的神經反應——所需要的神經反應時間直接減少到之前的二分之一,速度比之前提升了四成。

而且更重要的是,蛻變的效果不僅僅只是對自身的強化,更重要的是,打破原有的極限,擁有更多的成長空間——換句話說,此時的利科斯,能夠再次通過不斷的鍛鍊,來強化自身,讓自己的力量更強,速度更快,感應更靈敏,神經反應更迅捷。

而且還有無法直觀測量的,對自身肉體與精神的把握與掌控。

魔核在體內輕輕震動,那是完全不同於以往任何一次的感覺,就好像意識直接沉浸在魔能之中,能夠無比親密,深入,直觀,而且敏感的感覺到魔能的每一點變化和流動,就好像外界虛無的魔力化爲真實的存在,在響應自己的號召。

比以往任何一次更加細微,更加敏感,更加深入,更加全面。光線被扭曲,重力被抵消,因爲巨大身體而引起的空氣流動被遮掩,在一剎那間,一直無法突破的界限被突破,一直無法掌握的被掌握,利科斯在那一刻,確確實實,徹徹底底的將自己的身形徹底斂去。

儘管很粗糙,儘管很短暫,但是確確實實的,它確實做到了。

所以,它對此感到了滿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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