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在中央的王城戰事一觸即發的時候,西面的西荒,卻發生着另一場更爲慘烈的浩劫。
凌星離開之後不久,原本已經被趕到雁回山附近,據守不出的魔族不知突然從何處增援了數倍的兵力,其中包括幾乎是傾巢而出的黑翼騎士,還有一些其他的奇特而強大的兵種。他們突然出擊,把駐守在西荒的討伐軍打了個措手不及。
每一次攻城,都有無數的蝙蝠騎士從空中飛到城牆上空,往下投擲長矛甚至是巨大的石塊,而更有一些魔族士兵騎着一種奇異的類似蜥蜴的生物,直接沿着城牆爬上城樓去,精靈族這邊死傷無數,防不勝防。
於是在凌星離開之前原本勢如破竹的討伐軍本以爲勝利在望,此刻卻反而被魔族壓制,節節敗退。魔族軍隊的腳步就像傾倒在地面上的水一樣,迅速地蔓延向西荒的各個角落。精靈族剛剛收復回來的土地又一次易手,落到了魔族人的手裡。
遠在王城的蒼遼王雖然收到消息,但是王城此刻正是自身難保,他雖着急,卻是顧不上的。而就在西荒的戰情一度緊張的時候,西荒討伐軍的最高統帥———凌星少將,此時卻正在南疆趕往火之祭壇的路上,跟本毫不知情。
另外,東湖這一邊,永陵王結集了大軍,浩浩蕩蕩的竟然有五萬以上。此時一刻不停地往中央的王城趕去,很明顯,也絕非善意。不知這一隊大軍到達王城之後,又將會泛起怎樣的波瀾。
從王城,到西荒,到東湖,到南疆,整個精靈王國的形勢正無時無刻地變幻着。之後,又將鹿死誰手?
【二】
夜,南疆。
一堆篝火燒得很旺。
兩隻獨角獸被拴在樹旁,安靜地吃着草。
一點瑩瑩的綠光在半空中漂浮着,不斷地想往某個方向飛,卻總是被一隻手抓回來。放回原處。
銘鐵疲憊地靠在篝火旁的一段樹幹上,一隻手烤着一隻剛剛抓來的野味,另一隻手無趣地把那隻引路螢抓了又放,放了又抓。而凌星坐在離得遠一點的地方,擦拭着手中的長劍,長劍上沾了一些紫色的血液一樣的東西,凌星用力地擦拭着,卻似乎很難擦去。
就在離他幾米遠的地方,躺着一條巨大的蛇,還有兩隻犬類的動物,此刻全都倒伏在地上,已死去多時。而那條蛇的身體下有一大灘早已凝固的紫色血液,看來凌星的劍上沾的,就是那條蛇的血了。
那天凌星和副將銘鐵離開討伐軍的大營之後,二人一刻不停地往南疆的大山深處趕去。
南疆本來多山,越接近火之祭壇,地形越是崎嶇,而二人帶着坐騎,一到了這種地勢複雜的地方,獨角獸反而成了累贅,這樣一來,趕路的進度反而慢了下來。
一到了山上,處處危險叢生,南疆的大山裡棲息着各種奇異的動物,他們的危險性,大大地超出了凌星和銘鐵的預料。在剛剛他們生火燒烤一些食物的時候,就有幾隻食肉動物被香味吸引而來,居然不懼怕火光,直接就向他們發動了攻擊。
雖然以凌星和銘鐵的能力,還不至於懼怕這些野獸,但是如果每天都有幾宗這樣的突發事件,也是很麻煩的。
凌星擦拭了許久,才把那些紫色的血跡擦去,他收劍入鞘,懊惱地走到銘鐵旁邊坐下。
銘鐵看到凌星在他身邊坐下,立刻就抱怨開了,“這山裡的野獸真恐怖,居然連火都不怕。”
凌星搖搖頭,說:“剛剛那兩隻犬類生物天生帶火屬性,不怕火也不稀奇。不過那條蛇,倒是很奇怪。”
說着,凌星又往蜷縮在地上的蛇的屍體看去,看見那灘紫色的血液,噁心地皺了皺眉。
“少將,烤好了。”銘鐵收起了引路螢,把放在火上燒烤的肉取下來撕成兩半,把大的一半遞給凌星。
“謝謝。”凌星接過烤肉,道謝,“銘鐵,這一路,真是辛苦你了。”
銘鐵有些不好意思地說:“能跟隨少將建功立業,是末將是榮幸,請少將不要這麼說。”
凌星看着銘鐵明亮的眼睛,心裡有些感激,這幾日壓抑的心情也舒緩了些。兩個人靠在一根樹幹上,各自安靜地吃起了烤肉。柴堆上躍動的火焰,把兩張年輕的臉映得更加英氣逼人。
似乎是那幾具倒伏在地上的屍體起了威懾作用,再也沒有野獸接近他們了。兩人各自吃完,調整了一下坐姿,準備休息。
“少將。”銘鐵忽然叫了凌星一句。
“恩?”
“這次去南疆,你說我們能成功拿到那把傳說中的‘無塵’嗎?”
“當然能,不能也得能。”凌星半開玩笑地說。
銘鐵聽了凌星的回答,沉默了許久,似乎在努力地壓抑着什麼。
凌星察覺有些不對,轉過頭去,問道:“幹嘛?你害怕?到時我去取劍,你在外面守着就是了,還有,我們目前連火之祭壇都沒有找到呢,不必想那麼多。”
“少將,我不是那個意思。”銘鐵有些低沉地說。
“恩?”凌星有些詫異地看向他,他的詫異,不僅僅是在於銘鐵這句話的內容,更多的是在於他的語調。因爲,這幾個月來,他和銘鐵幾乎日日並肩作戰,深知銘鐵直率剛烈的性格———在軍隊中銘鐵一直以勇猛,甚至有些不要命而著稱。而他最討厭的,便是別人說他害怕。
凌星和銘鐵雖然是主將和副將的上下級關係,但是相識已久,銘鐵雖比凌星年長一些,但兩人都是意氣相投的少年,私下裡早已經親如兄弟。所以銘鐵對凌星也不會那麼拘謹。
平日裡若是凌星用“害怕”、“遇到危險的時候退縮”這類的句子來開他的玩笑,銘鐵一定會漲紅了臉,氣急敗壞地反駁他,說一些“真正的戰士當視死如歸,戰死沙場又如何“之類的話。有時候他說不過凌星,一急起來甚至要拿了劍就要衝出去,像是要去以身殉職來消除別人對他的詆譭。
凌星因爲銘鐵這種可愛的性格而有時喜歡拿他來開玩笑,就像剛剛,凌星覺得有些沉悶,於是就故意詢問銘鐵“是否害怕”,等着看他氣急敗壞地樣子,可是沒想到,他的副將卻第一次破天荒地沒有生氣,而是那樣低沉地迴應了他一句,反而把氣氛搞得更沉悶了。
凌星雖然對外人總是一副冷冰冰的態度,可是和一些熟悉的人,像蒼遼和銘鐵在一起的時候,卻是見不得這種沉悶的氣氛的。他被銘鐵的樣子弄得渾身不舒服,於是問道:“喂。銘鐵,你今天是怎麼回事啊。”
銘鐵看向他,神情有些複雜,最後,他才緩緩地開口道:“少將,你知道我父親嗎?”
“你父親?”凌星被他這麼一問,更是摸不着頭腦。他平日和銘鐵雖不乏交流,但是談的除了打仗還是打仗,卻極少去提及家世。銘鐵這麼一問,凌星只好老實地回答,“我不知道。”
於是銘鐵說:“我父親,叫做昊天。”
昊天!?凌星的腦子嗡地一聲炸響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