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
安靜的火精靈村落裡,月光依然清冷地灑下來。
而此刻這個月光照耀下的小村落,場面卻是一片壓抑。士兵們的兵器一片雪亮,而火精靈們手中的紅光則是越來越盛,雙方就這樣各自盯着對方的動作,劍拔弩張。
而另一邊,那個站在紅色的咒術圖案中的火精靈的族長,和那個騎在天馬上的永靖王的世子。更是互不相讓地對峙着,一言不發。
劍拔弩張的局面,此時只要隨便哪一方首先出手,毫無疑問,這個小小的村落將徹底成爲一個戰場。而然後,或許無論這張戰鬥的結果如何,都將無可避免地挑起一場精靈族和火精靈族之間的戰爭。
積壓了多年的怨恨,會在這一刻爆發麼?
僵持了許久,墨恣忽然乾笑了一聲,從天馬上翻身下來,對着火精靈的族長一拱手,細長的眼睛裡滿是侷促的笑意,“方纔只是開個玩笑,希望首領你不要介意。”
說完,又裝模作樣的打了自己一個嘴巴,假笑道:“我父王常罵我口無遮攔,果然今次又說錯話了,我道歉。”
說完這兩句,他停下來等待着族長的反應,但他的眼中的那種神情,卻依然是趾高氣昂的。
火精靈的族長沒有做任何回答,他站在原地,腳下的咒術圖案仍然在旋轉。
墨恣停了一下,見對方並沒有和解的意思,於是又壓低了聲音,補充了幾句,“我們這裡只有四百個士兵,誰勝誰負確實是很難說。但是不要忘了,我們在村外還有一隊上千人的士兵在等候着,而在王城那裡,還有幾萬兵馬。閣下真的要爲了兩個素味平生的逃犯,和我們翻臉嗎?”
族長聽到墨恣的話,怒氣騰騰地臉上明顯閃過了一些複雜的神色,最後,他“哼”地一聲,放鬆了緊繃着的身體,腳下的咒術圖案往回一縮不見了,露出了原本灰黑堅硬的地面。
兩邊的人看到各自首領的動作,都稍稍地放低了武器,氣氛變得緩和了一些。
而墨恣心裡知道對方已經把他的話聽進去了,於是再次從懷中掏出那張永靖王的手諭,說道:“我奉我父王永靖皇的命令,搜查火之祭壇,請放行。”
火精靈的族長看了看那張手諭,又看了看周圍的村民,最後兀自擡頭,看着天上那一輪清冷的明月。
最後,他嘆了一口氣,側身把身後的路讓了出來……
【二】
純白色的石室中。
凌星側身站立着,微微地喘着氣,頭髮凌亂地鋪散下來,掛着幾滴晶瑩的汗珠。而被他握在左手中的“無式之弓”,此刻正在慢慢地變淡,消失。
在他的前面,倒伏着四個巨大的軀體,是四隻不知名的魔獸。
那幾只魔物的身體上插滿了藍色的箭矢,鮮血噴涌而出,在潔白的地上漫成了一灘,即使那些魔獸的體型龐大,受了那樣重的傷,想必也是活不成了。
果然,那四隻魔物的身體像先前那隻疾風魔狼一樣,正在慢慢地虛化,直至最後完全消失。包括橫流了一地的鮮血,和空氣中那些濃重的血腥的氣味。
四隻代表着地、火、雷、水的召喚魔獸,依然阻檔不住討伐軍右將軍凌星。
凌星理了理凌亂的頭髮,看着石門上面正漸漸消失的四個圖案,輕吐了一口氣。
這些畜生真是比想象中的恐怖啊。凌星心裡暗罵道。
但是他的注意力很快便被那扇門的變化所吸引,只見另外四個圖案消失了之後,那扇門上,代表着五種屬性的五個位置都空了。隨後,門上的花紋竟然開始流動起來,發出一些細細密密的金光。
光芒流轉之中,門開了。
那個看似沉重的純白色石門像是被一隻無形的手所操縱,輕柔地,無聲無息的打開了。
凌星心中有些驚喜,又有些緊張,他一邊擡眼努力地往大門的立面看去,一邊暗暗防備着有什麼東西會突然從裡面衝出來。
可是,大門的裡面,只是一片漆黑,根本什麼都看不到。洞開的大門像是某種野獸巨大的口,隨時想要把凌星吞入那片駭人的黑暗當中。
凌星慢慢走到大門前,思考了一下,然後毫不猶豫地,擡腳便走進了眼前那一片黑色的世界中……
【三】
銘鐵坐在乾淨的臺階上,心事重重地盯着遠方。月光照在他年輕的臉上,像是結了一層淡淡的霜。
他的背後,是雄偉宏大的火之祭壇,巨大的石柱,密實的穹頂,還有精雕細刻的花紋。此刻距離凌星走進火之祭壇,已經過了幾個時辰了。而銘鐵就這樣一直坐着,眼裡透着擔憂。
少將此刻已經走到哪裡了呢?他找到那把劍了嗎?如果找到了,他會怎樣面對,那個選擇……
銘鐵正思考着,忽然被一陣紛亂的聲音打斷了思緒,他努力地分辨了一下,是腳步聲,還有少許……兵器與地面碰撞的鈍響!
銘鐵一驚,是什麼人?
其實他隨後就猜測到了,規模這麼大的部隊,十有八九便是從南疆討伐軍那邊徵調來的追兵。
果然,很快一隊足有幾百人的,裝備齊全的士兵就出現在了他的視線中,爲首的一個人,騎着一匹白色的天馬,他並不認得。但是,他卻認得跟在那個人身後的,那一個騎着一匹高大的獨角獸的壯漢。
赤剎!
銘鐵心裡現在已經百分之百確定了這一支部隊的所屬,因爲這個壯漢,便是前些日子裡在討伐軍大營指揮弓弩手伏擊他和凌星的人。
看來,是來者不善了。
銘鐵從石階上站起來,腰間的長劍錚然出鞘,靜靜地等候着那一隊人的到來。
而對方似乎也不着急,幾百人的部隊慢慢地走到祭壇前面的那一排寬大的臺階下,排好陣勢。
當他們示威似把陣型排開之後,爲首的那個身着華服的青年纔看定銘鐵,一邊整理着頭髮,一邊像是在討論某些無關緊要的問題一樣,不鹹不淡地問了一句:
“你。要投降,還是死?”
墨恣問完之後,他身後的赤剎發出一連串得意而狂妄的笑聲,在靜謐的夜裡,十分刺耳。
銘鐵沒有說話,而是抿了抿嘴,手中的長劍在空氣中挽了個劍花,隨後直挺挺的指向眼前浩浩蕩蕩的幾百人,算是回答。
墨恣乾笑了幾聲,“還真是固執得很白癡……”
隨後,他右手一揮,整個方陣中的右側分出上百個人,揮舞着武器,順着石階向銘鐵衝了過去。
銘鐵看着鋪天蓋地向他撲過來的士兵,右手不自覺地握緊了手中的長劍,他的眼中沒有絲毫的懼意,反而,有一絲淡淡的微笑。
少將,一直都是你在保護我,這次,換我來保護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