村口中將感覺這一次,自己看清楚了投彈的那位飛行員的臉。
一同被看清楚的還有飛機座艙外的戰果標記。
那竟然有三個空母剪影一樣的標記。
看來聯衆國鬼畜也很喜歡在戰果上注水啊。
敵機拉起,村口中將盯着那枚碩大的炸彈落向飛龍號。這一次敵人瞄準的是飛龍號比較完整的中後部飛行甲板。
爆炸把甲板整個掀起來。
村口中將閉上眼睛,不想再看到飛龍號遭到更多的攻擊。
但是他依然能聽到爆炸聲,第二聲爆炸聽起來是近失彈,還能聽見掀起的海水打在甲板上的聲音。
瞭望手驚呼:“瑞鶴,中彈!”
村口中將也沒有睜開眼睛,彷彿在用閉眼這個動作拒絕接受這個現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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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時,之所以會有兩支攻擊隊找上了第一機動部隊,是因爲從亨德森機場起飛的企業號第一攻擊波剩餘飛機,錯過了角田少將的第二航空部隊。
因爲找不到兩艘輕航,於是編隊長機命令全隊按照之前攻擊機的報告,去尋找鬼子的艦隊航母。
不管怎麼樣,從亨德森機場起飛的這支部隊,陰差陽錯的給瑞鶴號航母來了一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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涵田航空參謀小聲對村口中將說:“中將,現在第一機動部隊全部空母已經中彈,瑞鶴翔鶴還有航行能力,應該立刻向後撤退,前往特魯克。”
村口中將還閉着眼睛。
涵田繼續說:“您也應該轉移到築磨或者利根號巡洋艦上。”
“那我不就像北風中將一樣了嗎”村口終於開口。
“當然不一樣。”艦隊參謀長上前,“我們可是獲得了大勝,擊沉了敵人四艘艦隊空母,只是損失了鳳翔、龍驤兩艘輕空母,回到國內您可能會得到德川陛下的親自嘉獎!”
村口中將回頭看着參謀們:“你們真的認爲是大勝我們之前情報,聯衆國只有兩艘艦隊空母,我們是壓倒性的優勢,結果現在發現敵人艦隊空母比我們還多一艘!”
涵田:“應該是情報出了問題,聯衆國可能從聯合王國借了一些空母。”
“如果不是呢”村口中將盯着涵田,“之前早就有消息,聯衆國的新型艦隊空母已經開工,如果這就是那些艦隊空母呢”
他轉過身,看着甲板上滾滾濃煙,繼續道:“荒原大將最擔心的事情已經發生了,聯衆國的工業產能,在源源不斷的把空母送到前線來。”
涵田:“不會那麼快的!而且我們擊沉了四艘,就算是聯衆國也沒有辦法再掏出更多的艦隊空母了。是我們勝利了,中將,請移動到利根號上繼續指揮吧!”
村口中將:“讓翔鶴瑞鶴後撤。”
艦隊參謀長:“那我們呢”
“你們轉移到利根號巡洋艦上。”村口中將深吸一口氣,“飛龍號棄艦,現在立刻舉行儀式,將德川殿下的神龕,轉移到利根號上。”
涵田大驚:“舉行儀式這種時候還浪費十五分鐘舉行儀式……”
“不!”村口中將提高音量,“要舉行完整的儀式!再把神龕送到利根號上!”
“完整儀式需要兩個小時!”參謀長說,“還要集合將兵!不管是疏散還是繼續搶救飛龍號,都比用兩小時辦儀式……”
“你是說儀式毫無價值嗎你是質疑皇國的國體嗎”村口中將質問道。
參謀長閉嘴了。
村口中將:“面對聯衆國鬼畜無窮無盡的戰艦和戰機,皇國的國體和天照大神的威光,是我們勝利的唯一可能!”
涵田一副傻眼的表情,看着村口中將。
其他參謀的表情也差不多,只是他們不敢表現得這麼明顯。
所有人都意識到,村口中將大抵是瘋了。
“你們愣着幹嘛舉行儀式!”村口中將喝道。
參謀長趕忙轉身:“舉行陛下牌位退艦儀式!”
涵田看參謀長居然下達了這個命令,更傻眼了,他小心翼翼的試探:“中將閣下,儀式之後,您也會和我們一起轉移到利根號上去吧”
村口中將看向涵田,瞪着他不說話。
涵田:“北風中將——戰死,如果取得大勝的您也戰死的話,對國民不好交代啊。而且,您也說未來要勝過聯衆國,需要依靠國體和天照的威光,那您應該回國,把這國體和威光——”
村口中將打斷涵田的話:“你覺得我像是個貪生怕死之輩嗎”
“當然不是,但是……”
村口中將:“你覺得我和北風中將一樣嗎”
涵田閉嘴了。畢竟北風中將說了很多次切腹,最終還是沒切,而且現在還……
村口見涵田不再反對,繼續說道:“飛龍號陪我這麼多年,我要陪它走到最後一刻。還是說,你要留下來當我的介錯人”
飛龍號艦長:“還是我來當中將的介錯人吧。畢竟按照傳統,我應該是最後一個離開軍艦的人。”
這時候飛龍機艙和飛行甲板的聯繫已經被大火隔斷了,大量人員困在輪機艙,也沒有辦法和甲板聯繫,只要這些人沒有撤離或者確定死亡,飛龍號艦長就不可能“最後一個離開”。
他說這話擺明就是要與艦同沉了。
村口中將看了眼艦長:“很好,你來給我介錯,就用我的家傳寶刀。辛苦你了,沒人給你介錯了,會很痛苦吧。”
艦長只是鞠躬:“不必擔心,我會陪飛龍號到最後,和它一起進入阿鼻地獄。”
村口點了點頭:“趕快行動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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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20時,企業號艦橋。
“報告,明火已經撲滅,正在修補甲板!”科克上校通過內線向波爾中將報告。
中將看了眼已經西沉的太陽,答:“可以了,就算能修補甲板,天也黑了,我們的小夥子還沒接受過夜間降落。
“今天的戰鬥已經結束了,用無線電最大功率廣播,讓小夥子們儘可能找島嶼旁邊的水面迫降,然後呼叫卡特琳娜來救援。”
“是。”科克上校掛上電話。
波爾中將放下話筒,看向旁邊的參謀們:“我們到底算打贏了還是打輸了”
衆人面面相覷,沒人敢給出確定回答。
最後航空指揮官說:“我們今天擊落了那麼多魚雷機和俯衝轟炸機,應該算打贏了吧,我一直在心算敵人損失,敵人的航空母艦就算甲板完好,也失去戰鬥力了。”
波爾中將剛想回應,瞭望手就高喊:“敵機!”
遠處的花生屯號再次噴射出密集的炮火。
波爾中將皺着眉頭:“這又是哪裡冒出來的敵機我們到底在和多少艘航母作戰”
衆參謀面面相覷,無人能回答。
10分鐘後,企業號又被命中了兩枚250公斤炸彈,再一次燃起大火。
而大黃蜂號一直在燃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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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920時,飛龍號甲板。
長達兩個小時的退艦儀式終於結束了,村口中將心滿意足的看着神龕被擡到了飛行甲板邊緣,遞給來接應的野分號上的水手。
他們會把神龕轉運到機動艇上,然後前往仍然等在附近的利根號巡洋艦。
這時候飛龍號周圍已經看不到翔鶴瑞鶴兩艦了,他們兩個小時前就向着特魯克撤退了,現在估計已經走出四五十海里。
村口中將神龕從視野中消失後,轉向在飛行甲板上列隊的飛龍號艦員:“諸位!感謝諸位本日的奮戰!我們擊沉了敵軍四艘艦隊空母,取得了莫大的勝利!當然,我們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翔鶴瑞鶴就算能修復,那也是半年以後的事情了。
“考慮到飛行員的損失,可能未來一年,皇國的海鷲都無法在海空之間馳騁了!但是,聯衆國也付出了巨大的代價!
“他們的飛行員損失,不會比我們少!我們的奮戰,讓未來至少一年,聯衆國和我們站在了同一起跑線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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同一時間,距離飛龍號不到一百海里的海面上。
貝斯特靠在橡皮艇上,看着莫里:“別擔心,我確定沒有血滴到海水裡,鯊魚不會來的。他們應該都在繞着沉沒了的扶桑艦艇轉呢。”
莫里:“我也沒想到,最終我們會因爲油箱自動封閉功能失效,迫降在海面上。”
“我倒是覺得應該是地勤忙中出錯,沒有給我們加滿油,或者油料表出故障了。都有可能。”貝斯特聳了聳肩。
就在這時候,兩人聽見了飛機引擎聲。
莫里立刻拿起手電筒要打開,卻被貝斯特制止:“等一下!說不定是鬼子的飛機!等一等再說!”
莫里:“錯過了就完了!”
“錯過了可以等天亮!天亮水上飛機肯定會起飛搜索敵人的艦隊,順便找到我們!”
貝斯特說。
莫里猶豫了一下,還是放下了手電筒。
很快,飛機的引擎聲走遠了。
莫里嘆了口氣:“萬一我們活下去!或者被鬼子抓到,我會記恨你一輩子!一輩子!或者下輩子!”
貝斯特哈哈大笑,好像把莫里的話當成了小屁孩鬧彆扭。
就在這個時候,兩人旁邊的海面突然站起來了!
不對,是有什麼東西從海里鑽出來了!黑夜中看起來像是海面站起來一樣!
是一艘潛艇!
貝斯特拔出飛行員的配槍,戒備着,因爲太黑根本無法分辨這是聯衆國的潛艇還是鬼子的。
黑暗中唯一看得清楚的,就是這艘潛艇的水面武裝有點厲害,指揮台後面的甲板上,有一門口徑看起來就不小的甲板炮。
指揮台還是兩層結構,第一層上安裝了一座40毫米博福斯機關炮。
而在指揮台的最高一層,還裝了兩挺老乾媽機槍。
作爲一艘潛艇這充沛得過分的水面武裝總讓人覺得哪裡不對。
因爲武裝太引人注意,貝斯特最後才注意到潛艇指揮台上220的舷號。
沒有鬼子潛艇的前綴“伊”。
這時候指揮台的艙門開了,一面聯衆國國旗升起來,和國旗一起出現的軍官趴在欄杆上,用一口西雅圖口音濃厚的昂薩語問:“我們來這裡是找敵人航母的,它在哪兒我們的廚子都做好航母造型的蛋糕了。”
貝斯特:“你問鬼子航母我剛剛炸沉了一艘,不知道是不是你要找的。”
潛艇軍官看着貝斯特,哈哈大笑:“那我們救了你和你的小兄弟,約等於擊沉一艘航母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