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法定位。
那怎麼辦？
讓我一次一次來試錯？
這他麼可不是在迷宮裡找出口，只要花費足夠長的時間，就算是隻老鼠都能摸出去。
這是在茫茫大海里，去找一片浮力異常的海水！
這片海水從表面上看與周圍的海水沒有任何區別，只要你游進去，身體浮起來時，你才能感受到它的存在！
這怎麼找？
林序眉頭緊皺，開口對白墨問道：
“爲什麼會定位不到？天琴系統現在有多少顆監測衛星？”
“6顆！”
白墨的聲音從通訊器中傳來。
“6顆已經很多了，這還是我們在發現引力異常之後快速推動的結果！”
“但這是不夠的，LIGO、Virgo和最新的LISA系統同樣監測不到！”
“這不重要！”
林序打斷了白墨。
“你只需要告訴我結果！”
“無法定位的具體原因是什麼？引力探測衛星數量太少，還是技術不足？”
“如果需要對引力異常波動區域進行精準定位，我們需要什麼技術？”
話音落下，那頭的白墨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等待她回答的時間裡，林序也沒有浪費一分一秒。
他不斷地往自己腦子裡填鴨式地塞入有關飛船的技術信息，嘴裡唸唸有詞，整個人的狀態都顯得有些癲狂。
骷髏頭在一旁看着不敢說話，但眼神裡卻無時無刻不在透露着對“地面”、或者說對他老婆的渴望。
他是真的想回去。
可很顯然，自己已經回不去了。
早知道就不該上這艘飛船的！
自己真的是腦子短路了！
骷髏頭試探性地靠近了林序，還想要說些什麼，但也就在這時，通訊器裡的聲音再次響起。
“我們現在主要有兩個技術難點。”
“第一，噪聲抑制達到極限，尤其是量子噪聲。”
“散粒噪聲和輻射壓力噪聲制約亞皮米級測量，導致我們無法獲取精確的位置數據。”
“第二，長距離激光鏈路穩定性達到極限。”
“時間不多我不跟你具體解釋了，但如果要解決這兩個問題，我們需要走完兩個技術！”
“第一，壓縮光技術，利用量子糾纏態壓縮噪音。這個方向LIGO已經在做了，有一些進展！”
“第二，冷原子干涉儀，用超冷原子替代傳統反射鏡，通過物質波干涉進一步突破量子極限。這個方向主要看NASA，主要看LISA，如果你有途徑，可以嘗試去提前獲取信息推動這項技術發展！”
“明白。”
林序下意識點頭。
很顯然，白墨的敏銳程度甚至還在自己的預料之上。
自己僅僅是向她提出了一個“爲什麼”的問題，她立刻就猜到了自己是想要從20年前發動時間鉗形攻勢，提前將這些技術問題解決。
這的確是一個很好的思路。
他快速把幾個技術名詞記到腦子裡，打算回去之後向徐千林詢問具體的技術細節。
不過，在這一次的經驗中，確實已經來不及了。
現在基本已經可以確定高維空間出現，可自己在太空中卻找不到它。
只能嘗試在地面尋找。
至少地面上，還勉強算有點線索！
想到這裡，林序再一次開口對白墨下達了指令。
“我這裡還有一個可能出現高維通道的位置信息。”
“以天穹科技爲中心，周邊500米半徑的圓形區域。”
“以我的住處爲中心，周邊500米半徑的圓形區域。”
“以......”
“我知道了！”
白墨打斷了林序，隨即說道：
“以你所有可能的活動區域爲中心的周邊圓形區域，對吧？”
“對！不一定是圓形，有可能是球形！”
林序果斷點頭。
跟這樣的聰明人對話實在是省事，如果此時自己對面是個有一點新問題就要問個沒問的蠢人，那林序真的覺得，還不如讓世界毀滅算了。
幾秒鐘後，白墨再次開口道：
“我已經通知國安、公安、應急處突、快反部隊全面動員。”
“10分鐘內他們會到達指定區域。”
“高維通道有沒有什麼顯著特徵？如果找到了，怎麼把信息傳遞給你？”
怎麼傳遞？
林序愣了一愣。
高維通道確實可能讓人躲過末日，可萬一，它真的只出現在末日降臨前的最後幾秒呢？
略微思索片刻，他開口回答道：
“如果在末日降臨之前發現，離開之後直接通知我就好！”
“如果發生在末日降臨前幾秒、或者是極短的時間......”
“你們要建立實時通訊網絡，一旦發現有信號消失，立刻標註在地圖上傳給我！”
“一定要快！我也只有幾秒鐘時間！實在來不及傳遞圖像，就直接報地名！”
“明白！”
白墨簡短回答，林序則是忍不住嘆了口氣。
這真的是最後的方案了。
這個方案的成功率也很低，但.....總得試一試......
而眼見他沉默下來，一旁的骷髏頭也終於找到了機會開口。
“我們已經無事可做了，對吧？”
“我們現在能不能返回地球？”
“我們還有時間，還有.....26分鐘。”
“我們現在回去，我還來得及找到我老婆.......”
“來得及個屁啊！”
林序不耐煩地揮手打斷了骷髏頭。
“就算我們現在能在發射場落地，你也根本沒時間去找你老婆了。”
“她不是在國外嗎？對吧？”
“你總不至於說想讓我直接把這艘飛船落到國外去吧？”
“.......”
骷髏頭沉默下來。
片刻之後，他開口說道：
“求你，回地球去吧。”
“反正按你的說法，哪怕在太空，我們也必然要死了。”
“那還不如回地球去，找到我老婆，說不定我們還有機會能活下去......”
“開什麼玩笑？”
林序語氣不善地問道：
“你老婆身上自帶高維空間通道嗎？”
“不是.......”
骷髏頭搖搖頭。
他眉頭緊皺地思索片刻，開口回答道：
“我記得我老婆說過，如果末日降臨，我們只要找到能看到水星的地方，就能活下來......”
“那你大概率活不下來了。”
林序仍然在看着技術文檔，隨口回答道：
“現在水星在近日點上，怎麼可能看得到？”
“但她說她看到過......她說平時確實看不到，但如果能找到那個能看到水星的角度，繼續往前走......”
“等等。”
林序猛然擡起了頭，眼神有些難以置信。
這就是骷髏頭的錨點。
他的手裡確實掌握着關鍵信息。
是“這一次高維通道降臨”的關鍵信息！
是了。
透鏡。
之前日環出現的時候，江星野就說過那可能是某種不可知的引力透鏡。
這種透鏡是隨機的，對周邊天文現象的影響也是隨機的。
它有可能會扭曲太陽的形狀，當然也可能折射出其他的天體。
那有沒有可能，在末日降臨前的最後一次，透鏡生成時，會讓人看到水星？
“白墨！”
林序大聲喊道：
“不惜代價調度全球所有天文觀測儀器！”
“找找看，在地球上、在外層空間上，從哪裡可以看到水星！”
“明白。”
白墨的喘息聲再一次變得急促。
林序焦急地等待着，而就在倒計時走到最後19分鐘時，白墨的聲音再次傳來。
“地球同步軌道低點！赤道上空27333公里遠地點！衛星攝像頭髮現水星！很清晰！”
“距離你......不遠！但可能有機會！”
“飛過去！”
19分鐘。
軌道直線距離14000公里。
還真的有可能來得及。
林序猛蹬地面躥到駕駛座，隨即推下加力推杆。
磅礴的動力陡然爆發，這艘飛船攜帶的燃料以驚人的速度不斷消耗。
但沒關係。
他本來也已經不打算回來了。
“我準備前往標定地點。”
“飛船當前狀態良好。”
“前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