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顫聲道:“你胡說,明明就是你欺我爹爹不識字!”
原來這姑娘姓趙,去年家裡歉收,哥哥又生病去世,之前看病就欠了錢,實在沒錢安葬。
這王老爺便主動借了十兩銀子給他們,說好利息一兩。哪知黃鼠狼給雞拜年,這惡霸欺他們不識字,又收買了擔保人。如今逼着他們還錢,倒不是十兩銀子,而是一百兩。
此事並不複雜,秦三公子從懷裡摸了兩錠銀子扔在地上,沉聲道:“本公子姓秦,家父秦嶽輝,我秦家的名頭你可聽過?”
王爲山大吃一驚:“原來是秦家公子!秦家大名,如雷貫耳,當然聽過!”
“這姑娘的錢,我替她還了,只多無少,如果我再聽聞你到處欺凌同鄉,可不要怪我滅了你王家莊!”
那惡霸忙點頭稱是,直到秦三公子與燕唯兒帶了那姑娘走了好遠還癱在地上。
兩人送了姑娘回家,又給了她一錠銀子。燕唯兒叮囑道:“去把你家那忠心護主的狗好好葬了。”
姑娘哭着點頭跪謝,目送恩人遠去。
另一邊騎馬走陸路的季連別諾奔出老遠,早過了賽雲。他馬不停蹄,一路馳騁,見得路邊一個攤子,也不管如何簡陋,坐下叫了點吃的喝的,胡亂扒拉幾口,便準備繼續上路。
這時卻聽得一個趕路人跟另一個人閒吹道:“那狗也算護主,流了那麼多血,怕是救不活了。”
另一個人答道:“可惜,狗死了,那姑娘也被惡霸強搶去做了妾……”
季連別諾聽得氣血直往上涌,急問道:“什麼?狗死了?還有個姑娘被搶了?”
他一身黑衣,又氣勢壓人,直把那兩人嚇得腿腳發抖,說不出話來。
季連別諾更是心急如焚,傾身道:“在哪裡?那姑娘在哪裡被搶的?”
“賽雲……聽說是當地一個惡霸搶了那姑娘作妾……”其中一人顫聲答道。
季連別諾未等那人把話說完,便縱身上馬,掉頭向賽雲馳去。
從家裡出來後,季連別諾已更換多匹良駒,只盼日夜兼程將燕唯兒找到。此時的消息,將他的心灼燒得痛苦不堪。一個少女和一隻狗,這不是燕唯兒會是誰?不知道她如何又落入了惡霸之手。
他一天比一天思念燕唯兒,前塵往事,一點一滴,都在這幾日的奔跑中,從腦海裡奔涌出現,就連曾經忽略的細節,也無比清楚地呈現出來。
他多麼想念那個悲傷決絕的少女,就連她恨他的眼神,也一併想念。沒有人可以代替她在他心中的位置,那是獨一無二的寵溺,所有的美好只願給她,所有的愛戀也只願給她。
已經過去好幾天了,竟然在這樣的地方得到了消息。如何不令他既高興又擔心,想着想着,快馬加鞭,將奔跑的速度提至更快。
前方老遠,掀起漫天塵土,顯是一隊人馬正急急趕路,領頭的,正是華翼。
雙方相遇,“十八騎士”齊齊下馬,華翼上前道:“少主,家裡一切安頓好,我們就追了出來。”
季連別諾微一點頭,目中射出焦灼的光芒:“上馬!”說着率先向前馳去。
一行人到得賽雲,打聽了少女與狗的事,急向王家莊狂奔。
那王爲山見自己娶一個小妾,引來一撥又一撥的麻煩,自嘆晦氣:“趙姑娘早被人帶走了……”
“什麼趙姑娘?”季連別諾臉色鐵青,不等華翼動手,便拔劍架在王爲山的脖子上。
王爲山六十幾歲,一天受了兩次驚嚇,早已雙腿發軟:“就是我娶來作小妾的姑娘,壯士不信,可以去問,就是本村的趙家,先前欠我的銀子,用趙姑娘來抵押,今天本是我娶親之日,未想遇到一個好漢替那姑娘還了銀子給我,我就放了趙姑娘。”
季連別諾分不清到底是高興還是失落,聽得是“本村的趙姑娘”,收起劍,意興闌珊,悵然走出王家莊。
華翼其實心中也萬分焦急,本來以爲少主和那燕家小姐從此恩恩愛愛,自己也算了個心願,誰料突生變故,令人噓唏。
好半天,季連別諾才沉重地舒了口氣,道:“唯兒的孃親可安排好?”
“回稟少主,已經安排在了‘諾嶺’,由玉嫂和茉莉照顧。”華翼仍是小心翼翼。
之前不敢說出燕家滅門的真相,是擔心違令之事讓少主震怒;此時內疚,是後悔沒早把真相坦露出來,令得少主與燕家的小姐誤會重生。
季連別諾點點頭,長嘆一聲:“難道老天要這麼懲罰我一時的過錯?”
賽雲的冬天已經較之月河以北要暖和許多,枯樹上偶爾還發出幾枝嫩綠的新芽。季連別諾的心卻依然塵封在冰山中,沒有一絲暖意。
只停了片刻,季連別諾翻身上馬,激起強大的意志,誓要將燕唯兒找到。
此處離京都已十分近了,水路會繞行一截,但陸路卻是很快到達。
一到京都,華翼即率領“十八騎士”潛入風楚陽府邸,結果卻是大失所望。
那風楚陽也剛到不久,整個府邸上下張燈結綵,喜氣洋洋,正爲即將到來的生辰宴會做準備。
“十八騎士”又小心查看了各處,確定沒有可疑,這纔回到少主處覆命。
“回少主話,燕家小姐確實不在風楚陽府內,據可靠眼線報,這一路也並未見他與任何女子同行。”華翼想想,又補充道:“更別說有狗的蹤跡。”
季連別諾一顆懸着的心稍稍放下,隨即又疑惑道:“唯兒如何就憑空消失了?上得風楚陽的馬車,竟然還可安然無恙?”
風楚陽劣跡斑斑,在外人看來,似乎還是個謙謙君子,實是連父親身邊的女人都敢動的膽大妄爲之徒。
季連別諾原也不知他是此等樣人,後卻因爲查遊耀山的事,查到了寵妃遊一仙身上,這才知曉這遊一仙與風楚陽早暗渡陳倉,在父親眼皮子底下,勾搭成奸。又與那聲名狼藉的魏王爺,狼狽爲奸壟斷京都的yin業。
此種人,會是什麼好鳥?
季連別諾聽聞燕唯兒上了他的馬車,自然不會往好的方向想,如今得知唯兒並未落入他的手上,心情倒也稍稍舒暢。
“繼續監視風楚陽,有風吹草動,立刻來報!”季連別諾不死心,仍然下了這樣的命令。
“是!”華翼正要出去,後又想起什麼,轉頭道:“纖雪枝大家也在風楚陽府坻。”
季連別諾點點頭,自己的女人還不知道在哪個角落,此刻哪有心思管什麼纖雪枝。
他雙眼發紅,心內低呼,唯兒,你到底在哪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