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情此景,秦三公子倒忘了身後的燕唯兒和季連別諾本是相識。
院中站位複雜,誰也沒敢輕舉妄動。那“餓鬼”錢子魁佔據最有利位置,身後癱坐在地的兩位老人家,便成了他的護身符。只要對方劍起,他便可施展一身武藝將老人殺死。
季連別諾當然也在權衡,因未見過對方的真實功夫,倒還真的無法判斷勝算,是以幾方呈膠着狀態。
隨着阿努一聲狂叫,打破了黃昏的寧靜。它一頭撞向錢子魁的後背,錢子魁始料未及,竟被阿努撲倒在地。
這個變故讓各方都沒料到,季連少主因天色昏暗,之前沒注意到阿努的存在。此時阿努縱竄出來,他哪還有不認識的道理,脫口而出:“阿努!”
“十八騎士”也愣住,均忍不住喊“阿努”,不明白少主夫人的狗何以忽然出現在此地。
秦三公子聽得季連少主喚出“阿努”,甚至連“十八騎士”都認識“阿努”,更加明白燕唯兒和季連少主果然是有糾葛,只不知別諾如何讓她一個少女身無分文地獨自流lang在外。
所有事情的發生只是一瞬間,各人心頭升起疑惑,這疑惑其實也只是閃神之間的事。那錢子魁甚是了得,被阿努撲將在地,卻順勢將刀劈向旁邊的二老。
就在這些人閃神之際,躲在秦三公子身後的燕唯兒,本離得近,此時眼看刀砍向二老,哪裡還忍得住。一聲嬌呼,竟從秦三公子身後就那麼撲在二老身上去擋那明晃晃的刀。
她返臉的一瞬,容顏在黑暗中仿似閃着光芒,鮮活明朗地鑽進季連別諾的瞳孔,衝擊得他眼眶發熱。
他的唯兒,他找了那麼久的妻子!
說時遲那時快,季連別諾和秦三公子同時躍起,踢飛那把刀。饒是如此,燕唯兒背上的衣裳仍是被劃破條口子,鮮血很快就滲了出來。
這邊廂,“十八騎士”與那百餘之衆也交上了手,刀光閃閃,劍氣逼人。
而華翼和阿努正配合將那錢子魁制服,但豈是那麼容易。極修門的武功哪裡是一般人可對付。若是錢子魁沒兩下子,如何可能躲過秦三公子的聽力,弄得對方此時吃了大虧?
華翼與錢子魁甫一動手,還是在阿努不斷騷擾之下,仍感覺對方排山倒海的氣勢襲來。
錢子魁近年征戰江湖,還從未如此狼狽,被一隻狗便撲倒在地。他站起身後,再不讓阿努近身,急得阿努圍着他轉圈,也找不到可進攻的縫隙。
秦三公子與季連別諾見到燕唯兒受傷,心裡均是一痛,大是心疼。
季連別諾更是心頭震盪,見到阿努已知燕唯兒就在附近,卻沒料到便是秦三公子身後的女子,更沒想到,在自己的眼皮子底下,竟然還讓她受了傷,不覺摯熱低呼道:“唯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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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三公子協同季連別諾將燕唯兒和老兩口撤進屋子:“別諾,我知你有很多話要問我,但現在不是時候,你守着唯兒,我去解決錢子魁。”錢子魁畢竟是衝他來的,當然得他自己解決。
季連別諾知他心意,輕道:“三兒,錢子魁比我們想象的厲害,別輕敵。”
眼看華翼不敵,秦三公子點點頭,長呼口氣,將玉笛握於指間,就那麼狂放而灑脫地準備出去應戰。
卻在此時,衣襟被燕唯兒抓出,她眼中盛滿擔心和牽掛:“秦三哥哥,你要小心……”絲毫沒有放手的意思,就那麼抓着,生怕一放手,秦三公子便消失了。
秦三公子低頭淺淺勾出一絲溫柔的笑容,輕撫她的頭:“哥哥去把壞人解決就回來,別怕,這裡不是有別諾哥哥陪着你嗎?別怕。”如同哄小女孩一般,輕言細語。
季連別諾莫名捕捉到一絲詭異,偏還不知是什麼,只訥訥地看着眼前這兩人一個依依不捨,一個寵愛有加,又不像是男女間的情愫。
更奇怪的是,燕唯兒見到他,並未現出別樣神情。驚訝,躲避,咒罵,抑或是親暱,久別重縫的欣喜,完全沒有,一丁點都沒有。倒好像他是個路人甲,簡直與她絲毫不認識。
來不及多問,秦三公子已走出房間,身影在暮色中漸漸模糊。
兩個老人嚇得不輕,被放置在牀上歇息。那銀髮婆婆記掛着燕唯兒,眼見小姑娘撲上去用自己的身體替他們擋刀,令得她老淚縱橫:“好姑娘,你痛麼?”
燕唯兒忍着痛想要走近,卻無法移動。季連別諾二話不說,抱起她便走向婆婆牀前。
燕唯兒心中升起異樣的感覺,明明覺得和陌生男子應謹守禮儀,不該如此親暱,卻並不排斥他抱她的感覺,彷彿很久之前便是這樣。
天經地義,與生俱來的熟悉。對了,他竟然還叫她“唯兒”,是以前就認識她的?那麼,他該是她什麼人?
燕唯兒壓住胡思亂想,執起婆婆的手道:“婆婆,對不起,連累你們受驚了!”
“好姑娘,快別這麼說。”婆婆之前對她再喜歡,那不過是對待普通姑娘的喜歡。經此一劫,方真正拉近了距離,真正覺得她確實是自己的親孫女:“乖,你爲了我們,還受了傷……”轉頭推老頭子:“快起來給孫女上藥,她受了傷呢。”
老頭兒趕緊坐起身來,雖然腿還在不停發抖,聽了老婆子的話,也確實喜歡這姑娘,顫微着下地去取藥,季連別諾忙過去扶住。
此時,老婆婆也起來了,和燕唯兒親熱得不得了。
季連別諾暗自好笑,這才離家多久,便到處認了親戚,連秦三公子也被她認了哥哥,而看她那神情,倒是完全將自己排除在外了。
季連別諾相思之情排山倒海,卻是在這樣的情形下見了面,完全不能表達。只得忍着,尋思找個機會跟她說孃親沒死的事。這便是他們之間的障礙。
障礙一除,自然是要成親的。她是他的妻,這還有什麼可說。
“唯兒。”季連別諾隨老爺爺取了藥,扶了老爺爺坐下,便走了過去。
但燕唯兒開口對他說的第一句話便是:“我不叫唯兒,我的名字是茉莉。”秦三哥哥交待過,碰見陌生人,是不能隨便暴露真實姓名的,她謹記在心。
季邊別諾驚得差點咬了自己的舌頭,皺眉去看她,眼眸黑白分明,並不是狡黠的玩笑。
詭異的感覺再次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