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已走了四五日,從月河駛進分支百羅江。出了季連家的地界,燕唯兒長舒了口氣,心道這下安全了。
那秦三公子早在船上憋慌得不行,這日剛到達賽雲,便慫恿燕唯兒道:“茉莉,帶着阿努上岸走走,你不悶,阿努也悶了。”
他們連日來喝茶聊天,彈琴唱歌,已是十分熟悉,說話也不再如初識那般客氣。
燕唯兒想想也是,況且出了季連家的勢力範圍,走個一時半會,估計也不會出太大差錯,便同意了。
兩人一狗,這會子便大搖大擺逛完了賽雲市集,買了些好玩的小玩意兒,又給茉莉購置了衣裳。
兩人正待回船,卻見遠處路邊上一羣人圍觀,扒開人羣一看,一隻狗全身都是血,奄奄一息躺在地上。阿努跑上前去,東聞聞西嗅嗅,又擡頭祈求地看着燕唯兒。
燕唯兒蹲下身子查看那狗的情況,全身被木棒打傷多處,還有致命刀傷,血也流了一地,想是無法救得回來,不覺傷心得眼睛都紅了。
聽得圍觀者道,狗的主人是當地一位姑娘,被惡霸地主王爲山強搶爲妾,現正喜氣洋洋辦着喜事。
燕唯兒聽得火起,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見秦三公子摺扇一敲手心,問清村民惡霸家所在地方,帶上她和阿努急急趕去。
前行幾裡,遠遠便望見一座大宅。走到近前,但見門口兩隻大石獅,各立一旁,張牙舞爪。兩扇朱漆大門上貼着大紅喜字,幾個大立柱上也掛着大紅燈籠,一副喜氣洋洋的樣子。門口站有四五個彪形大漢,一臉兇相。
眼看走到大門近前,燕唯兒拉住秦三公子道:“公子,現在怎麼辦?靠我們兩人……”回頭看了阿努一眼:“再加上阿努,怎麼把人救得出來?”
秦三公子展顏一笑,並不答話,只是瀟灑邁着步子繼續向前。燕唯兒和阿努也只好緊跟其後。
門前幾條漢子見一白衣公子走來,衣飾華貴,後跟一妙齡布衣少女,身側還有一條兇悍大狗。其中一人忙迎上前來問道:“敢問公子……”話音未落,秦三公子上前一步,摺扇輕點,那漢子便軟倒在地。
後面幾人眼見情況不對,齊齊衝上前來,大呼道:“兀那小子,活得不耐煩了,敢到我王家莊來鬧事……”
燕唯兒見幾個惡形惡狀的漢子衝過來,不禁擔心地大叫:“公子,小心!”又轉身喊道:“阿努……”
說時遲那時快,沒等阿努表現,秦三公子腳步輕移,彷彿閒庭信步一般,從幾條漢子身邊走過,只聽幾聲慘叫,便見幾人倒地一片。
燕唯兒沒想到秦三公子如此好身手,居然這麼容易就解決了幾條大漢,喃喃道:“原來公子還是武林高手!”
秦三公子翩翩風采,優雅一轉身,哈哈笑道:“我算什麼武林高手,會點三腳貓的功夫,雕蟲小技而已。”
說話間,順手提起一條大漢,摺扇在他身上一戳,問:“今天被你們搶來的少女怎樣了?”
那大漢本和其他人一樣,既不能動也不能言語,被這一戳,雖然身上一陣疼痛,倒是能說話了。
此時他怎敢造次,知惹到厲害的人了,忙道:“公子誤會了,那趙家姑娘不是我們搶來的。她家欠我家老爺一百兩銀子,她爹就把她送給我家老爺做妾,權當抵了這一百兩銀子。就這樣,我家老爺另外還送了不少彩禮,怎麼是搶呢?這個可不是我胡說,周圍鄉親們都是知道的,公子問問就明白了。”
燕唯兒在旁邊聽着,忍不住道:“你胡說!我們都問過了,人家就是去年借了你家老爺十兩銀子,說好今年收了糧就還,利息一兩,怎麼到你這就變成一百兩了?還有,你家老爺娶妾,幹嘛打死人家的狗?那狗好可憐的!”不禁聯想到阿努哪天爲了保護她也被人打死的情景,眼淚都快掉下來了。
那大漢看了阿努一眼,心道:“不過打死條狗,又沒打死你的狗,不知道你傷個什麼心。愛狗愛得發了瘋,大爺不和你計較!”
但他嘴裡當然不敢這麼說,忙道:“姑娘誤會了!去年歉收,我家老爺也是損失慘重。要不是看她家死了人,急需用錢,我家老爺發了善心,想着鄉里鄉親的,纔不會借錢給她家。說好了連本帶利還一百兩,不然就把姑娘嫁給我家老爺做妾,這可是在借據上寫清楚了的,不是我胡說。說到那狗,真是冤枉啊!那狗不知發了什麼瘋,撲上來就是一陣亂咬。我好幾個兄弟都被咬傷了,現在還躺着呢!實在沒法子,我們才把它打死的。”
燕唯兒聽得他胡說八道,認定黑白顛倒。她仗着秦三公子一身好武藝,竟不管不顧地衝進內堂。
秦三公子見燕唯兒霎時底氣十足,不覺微笑着看也不看,摺扇一揮,便又點了那人的啞穴,然後跟了進去。
屋內竟沒有賓客,只有一個新娘搭着紅蓋頭,雙肩不斷微顫,顯是抽泣得傷心。那穿着新郎服的,卻是一個六十幾歲的老頭,正瞪着雙眼惡語相向。
燕唯兒心道這便是惡霸地主王爲山,怎麼越是老頭,越愛幹這見不得人之事,不由得怒道:“強搶民女,簡直沒有王法。”
王爲山在當地橫行慣了,見兩個外鄉人直直闖了進來,不由得火大:“老子就是王法!你們……”話未說完,便被秦三公子不知用了什麼法子,瞬間令其跪在當場,摺扇悠閒地敲打着惡霸的頭。
秦三公子輕笑道:“天子腳邊上,你敢稱王法,那皇上該是什麼?”
惡霸剛纔一意盯着那布衣少女,這才見到這公子貴氣逼人,方知惹上的非等閒之輩,立時陪笑道:“公子面生得很,剛纔冒犯,多有得罪。”
秦三公子繼續悠閒地敲打着他的頭道:“強搶民女,膽子不小啊。”
“公子誤會,欠債還錢,天經地義之事。我……”王爲山繼續狡辯,話未說完,那姑娘一把扯下紅蓋頭,扔在椅上,怒目而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