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唯兒沒好氣地瞄他一眼:“你準備把我賣到哪兒去?”只知道要出遠門,卻不知道目的地。
“天高水遠,我去哪兒,你去哪兒,懂嗎?”季連別諾湊近她:“唯兒,你是準備自己下轎,還是我抱你下去?”
燕唯兒臉色大變:“糟糕,我忘記帶一樣東西。”
“什麼?”季連別諾皺眉,不知道她又搞什麼名堂,一驚一乍。
“我的匕首!”燕唯兒愁眉苦臉:“和一個色*欲之徒同行,竟然沒帶武器,太失策了。”
季連別諾快被她氣死了:“小東西,你要再敢一口一個色*欲之徒,可不要怪我付諸行動。”他威脅着,下了馬車,照例伸手扶她。
燕唯兒怕他真的把她抱下去,那就貽笑大方了,趕緊跳下馬車。一下來,茉莉便爲她披上厚厚的披風,簡直長這麼大,也沒過過如此奢華的日子,前簇後擁進了客棧大堂。
這是池習最大的客棧,街面兩層樓供客人吃飯喝酒,穿過後院纔是住宿的地方。
一行人進了客棧,所經之處,均自動爲其讓路。先不說那“十八騎士”,就是別諾、軒梧和燕唯兒的裝束也是大富之家纔有的氣勢。
上二樓進了個雅閣,待茉莉將燕唯兒的披風取下,季連別諾這才向軒梧介紹道:“軒梧,這是燕唯兒,你得叫嫂子。”
季連軒梧雖沒聽季連家的少主有娶親一說,但既然這樣介紹,又看兄長先前對其態度,就算現在不是嫂子,那將來也必定是了。
他畢恭畢敬行禮作揖:“嫂子!”
燕唯兒剎時紅了臉,穿了大紅錦襖已經無比明豔,此刻更是嫵媚動人。她隨同季連別諾出行,本就身份曖昧,加之剛纔的表現,如若此刻不承認,反倒更是尷尬。
她小家子氣地訕訕回了禮,又偷偷狠瞪了幾眼季連別諾,以示抗議。
季連別諾面帶微笑,權當沒看見,他越來越喜歡和她在一起,看她的表情,聽她彆彆扭扭的頂撞。
“今天傍晚之前,可達雅慶,晚上就宿在那裡吧。”季連別諾對丫頭道:“茉莉,你要記得隨時把熏籠的瑞炭加好,不要凍着小姐。雅慶那地方,早晚溫差極大。”
“是,少主。”茉莉進季連家伺候已有三四年,從未見少主對除微雨小姐之外的女子如此盡心,不免對燕唯兒刮目相看。
若說此種表現還不能打動燕唯兒,那必然是假的。她從小到大,沒得過幾人關愛,也就是孃親對她軟言細語,再就是那些個算命的叔伯們看她常被燕家人欺負,憤憤不平,卻是敢怒不敢言。
她雖然時刻不忘季連別諾是她的殺母仇人,但人心總是肉長的,以季連少主的身份,在家時對她百般維護,出來也處處給予她夫人身份的肯定。
儘管她自己知道,此生此世,都不可能做他的夫人。就算季連家的長輩們不反對,她也過不了自己那一關。
但少女和女人的心態,微妙之至,在心理上,其實早已認定自己是少主的女人。否則就算抱個匕首,也斷不可心安理得與一男子同榻入眠。
季連軒梧見兩人郎才女貌,雖然這個被喚成“嫂子”的女子,偶爾會現出微嗔的表情,但看在他眼裡,那隻不過是打情罵俏的橋段。
他成過親,有過孩子,當然明白內裡情懷。忽然想及妻兒,那感覺真是心痛難忍。
季連別諾知他回憶起傷心往事,他自己只是丟失了妹妹,便失魂落魄,發瘋發狂地滅了燕家滿門,又……對燕唯兒做了不可原諒之事。
而軒梧經歷的,何止這些,九族,有多少是他至親至愛,最最血肉相親的人。眼見親人一個個死去,而他苟活於世,只爲了報仇雪恨。看仇人吃香喝辣,自己卻如喪家之犬東躲西藏。
“過去了,軒梧,我跟你保證,別人欠你的,我們統統都要拿回來!”季連別諾拍拍軒梧的肩:“宣將軍在天之靈,必不願看你難過,你要好好活着,活得比誰都好。”
至情至性!季連別諾本不願淌朝廷那趟渾水,但既是二弟的事,那自然也是他季連家的事。
燕唯兒雖不明白別諾在說什麼,卻從他堅定的眼神看到一種平時從未看過的氣質,那眼神如箭瞬時射穿了她的心房,竟讓她手足無措。
比溫柔還要打動人,比甜言蜜語更動聽。
再次上路時,馬車裡這主僕二人便熟絡多了。
“小姐,你是我們少主心尖上的另一個人。”茉莉脆聲道。
“還有一個是誰?”燕唯兒順口問。
“當然是我們微雨小姐了,微雨小姐差不多是少主帶大的,少主平日嚴肅得很,從來不笑,只有對着微雨小姐的時候纔會笑。”
燕唯兒心內嘆息,怪不得那微雨失蹤後,季連別諾發了狂,血洗燕家,導致孃親死於非命。
剛纔卻看到了他的另一面,正直,血性,不該呈現那麼多好的東西給她,那隻會讓她越來越難以離開。
“怎麼就胡說我是你們少主心尖上的什麼人?”燕唯兒明知故問。
“少主對小姐真的很好。”茉莉羨慕的語氣,季連家裡沒嫁人的丫頭們,都喜歡少主,這是大家共通的事,只是不敢奢望而已。
“我不覺得他有多好。”燕唯兒冷着心腸,掀開轎簾,光禿禿的樹幹不斷向後移退:“茉莉,我們這是要去哪兒?”
“去集帕爾牧場啊,少主沒和你說嗎?”茉莉長得也算標緻,機靈活潑,知道眼前服侍的小姐,今後恐怕會是少主夫人。
“集帕爾大草原嗎?”燕唯兒早聽說過草原風光,是另一番雄奇俊美的天地,草原遼闊,雪山高聳,牧歌悠揚,率性矯健的女子,及粗獷威武的漢子。
“是啊,那兒有我們季連家最大的牧場呢。”茉莉其實也是第一次去大草原,聽年長的婢女說起過,很是嚮往。
燕唯兒呼出一口氣,開始憧憬騎馬馳騁在廣闊草原,但她忘記了,此時是冬天,滿目枯草,餓狼成羣,牛羊死傷無數。
馬車停了,季連別諾掀開轎簾:“茉莉,先去將廂房打理乾淨。”
茉莉答應一聲,下了馬車,跟着華翼先行進了雅慶的一家客棧。
季連別諾望着燕唯兒紅豔豔的錦服,很美很美,想及第一次見她,也是在轎中。
其實那第一眼,已經被穿着新娘禮服的燕唯兒深深吸引,太清靈出塵的姿容,才讓他那麼生氣,生氣她嫁給一個老頭作妾。
太生氣,所以發狂。
季連別諾柔聲道:“唯兒,你真美。”心裡很希望有一天,她爲他穿一次新娘的嫁衣,做他的妻子-----季連少主的夫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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