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4 守護真實的半個手銬】
在不知不覺中,時間又過去了一天。
黑羽快鬥還是沒來上課,青子旁邊的位置仍舊空着。
青子開始在課堂上發呆,託着腮看向遠處的窗外。
似乎有些細小的東西,在內心之中改變了。
青子默默收拾好書包,獨自一個人放學回家。
身邊沒有熟悉的少年,只有略顯濃重的陽光。
一隻鴿子飛了過來,在電線杆上拍打着翅膀。
青子逆着刺眼的陽光,看着那鴿子有些出神。
“……是……鴿子麼……”青子開口喃喃一句。
她不免想起學校的天台,紅子對她所說的話。
紅子在天台上告訴她,那些鴿子就是快斗的眼睛。
如果真的是這樣的話,快鬥肯定在某處看着自己。
鴿子咕咕地叫了兩聲,振翅飛往道路的前方。
青子的眼神爲之一震,跟隨着鴿子小跑起來。
鴿子在空中盤旋兩圈,最終落在青子家門口。
它抖了抖身上的羽毛,對着青子眨了眨眼睛。
“……果然是……快斗的鴿子麼?”青子有些愣了愣神,她打量了一眼牆頭的鴿子,隨即對它伸出手去。
白色的鳥兒歪了歪頭,很聽話地飛了過來,它站在青子的肩膀上,輕輕戳了戳青子的臉。
就在鴿子落下的時候,青子發現了什麼東西,在鴿子右腳的腳踝上,用細線綁着一張紙條。
是快鬥留下的訊息麼?青子暗暗皺起了眉頭,她帶着鴿子打開房門,將其放在客廳裡的桌子上。
屋裡只有她一個人,中森銀三很明顯不在,青子坐在桌子旁邊,雙手打開了那張紙條。
那張紙條並沒有多大,在青子手中捲成了筒狀,上面並沒有寫明任何字,只是在中間畫了一個問號。
這個問號是什麼意思?青子不免有些疑惑,她將紙條顛來倒去,再沒有發現其他的訊息。
“……一個問號啊……”青子感覺有些苦惱,她看着手邊站着的鴿子,不知道應該怎麼辦。
而那隻鴿子彷彿知道真相一樣,對着青子叫了兩聲,青子看着鴿子的眼睛,看到上面映着自己的倒影。
“如果我是快斗的話,我會寫些什麼呢?”青子將紙條放在手心,重新看着上面的字符。
“……如果我是快斗的話……”青子緩緩闔上眼睛,她雙手握住那張紙條,在腦海中想像着快斗的臉。
快鬥對她說,青子,你好嗎?
快鬥對她說,你沒有每天都哭吧?
快鬥對她說,我一定很讓你傷心吧?
快鬥對她說,你會怎麼樣看待我呢?
在青子的想像中,快鬥變身成怪盜基德,他默默地站在自己面前,眼神裡帶有一點憂鬱。
明明想要說些什麼,卻怎麼也說不出口,千言萬語在瞬息之間,演變成一個沉默的字符。
——你知道我想要說什麼嗎?
——我知道你想說什麼。
——我的心意,你明白嗎?
——因爲是你,所以我懂。
是啊,我懂,畢竟是從小一起長大的人。
彼此之間相互的情誼,我又怎麼可能不知道。
在青子的心裡面,快鬥是永遠不會變的。
他永遠都是鐘塔下那個,手上舉着玫瑰花的少年。
只是青子沒有想到,快鬥之所以寫這張紙條的原因,他已經從短訊裡得到信息,有什麼事情即將爆發。
於是她手裡的這張紙條,是他給她最後的訣別書,他將他的話語轉變成字符,希望她能領會到他的意思。
——青子,你會等我麼?
——青子,你會原諒我麼?
——青子,不要哭。
——青子,保重。
快鬥在紙上寫下了符號,撕下紙條綁在鴿子腳上,他對着窗外伸出手臂,鴿子撲啦啦地飛了出去。
“如果我到時候還活着的話,我們一定可以再見面。”快鬥低沉地說了一聲,看着鴿子漸漸遠去。
青子重新睜開雙眼,打開手中握緊的紙條,上面的符號有些濡溼,被手心的汗水暈開了形狀。
站在桌上的白鴿子,擡頭看了青子一眼,隨後自顧自地用尖細的嘴巴,啄着桌上擺放的杯子。
“原來是這樣,我明白了,”青子對着它伸出手去,讓它站在自己的手心,“因爲自己不能出面,所以特意指派你來,竟然連話也說不清楚,黑羽快鬥這個大笨蛋。”
青子說完這句話之後,有些自嘲地笑了一笑,她滿含無奈地嘆了一聲,擡手摸了摸鴿子的頭。
可是就算是青子自己,也不知道到底應該說些什麼,有些話語若是說出了口,只會讓兩人陷入尷尬。
“那麼……要怎麼迴應你纔好呢?”青子看着那張紙條說。
她回想起曾經快斗的臉,笑得那麼天真無邪,每次都與自己打打鬧鬧,過着沒心沒肺的日子。
可是她最後見到的快鬥,被黑色頭盔遮擋了臉頰,話語的語氣很是低沉,令人感覺到一種憂傷。
哪一個纔是準確的你,哪一個纔是真實的你,你頭盔底下黯淡的臉色,是我無論如何也不想看到的表情。
好想看到真正的你,好想觸摸到你的真心,我想用我真實的情感,來撫慰你一直以來心裡的傷疤。
——快鬥,我喜歡你啊。
青子走回到自己的房間,拿出一件閃着銀光的東西,那是她曾經拿來玩的,折斷了鏈子的半副手銬。
青子將手銬重新上鎖,變成了一個銀色的鐵環,她看着手銬上閃爍的光輝,有些無奈地沉落了眼。
——你會明白我的心意嗎?快鬥?
青子的心緒隨着光芒,一點一點地飄灑開去。
只有半副手銬,是抓不了人的,這是青子所明確的一點。
但是她手上的半副手銬,仍舊可以把人給銬起來。
她想告訴他自己的心意,她現在對他很矛盾。
這種從內而外的矛盾,是無論如何也說不出口的。
“你會明白的吧,快鬥?”青子撫摸着鴿子的羽毛,“青子相信你會明白,畢竟你是快鬥啊。”
鴿子在她的手下咕咕地叫着,擡頭蹭了蹭青子的手臂,隨即它又歪過了頭去,啄了啄眼前銀亮的手銬。
“這種東西,你帶得走嗎?”青子看着鴿子的眼睛,說,“帶着很重的東西飛很遠的路,對你來講沒有關係嗎?”
“咕咕~~”鴿子對着她叫了兩聲,它昂起頭來拍了兩下翅膀,隨即抓起手銬飛了起來。
“這樣啊……那就謝謝你了。”青子露出了一點笑容,走到窗前打開窗戶的插銷,她看着鴿子從窗口飛出去,在她的視線中越飛越遠。
“你一定要回來啊,快鬥。”青子在心裡暗暗地說。
你一定要回到我身邊,爲了你當初在月下的約定……
……
……
……
黑羽快鬥坐在窗前,託着腦袋正在發呆。
派出去的鴿子還沒回來,眼下他有些焦急地等待着。
前不久柯南收到了短信,發信的人是本堂瑛祐。
說決戰的日子已經決定,就在那個月圓之期。
他們並沒有告訴工藤優作,因爲優作也沒有告訴他們。
他們也想以自己的力量,幫助父輩解決難關。
於是他們各自打好了主意,爲自己做好一切安排。
快鬥用鴿子聯繫青子,而柯南去了一趟事務所。
只聽到一陣翅膀的響動,一個影子從窗口飛了進來。
那個影子飛得有些不穩,一頭撞在了快鬥身上。
快鬥趕緊擡手接住,發現就是他派出的偵查員。
而它腳上抓緊的手銬,讓快鬥瞬間詫異了眼神。
“……竟然是手銬……搞什麼鬼……”快鬥伸手取下了手銬,放在手心裡打量着。
而他手上抱着的鴿子,擡起頭來叫了兩聲,快鬥看着鴿子的眼睛,露出了一點疑惑的表情。
“……半個手銬啊……”快鬥起先皺了皺眉,他看着鏈子斷掉的地方,開口暗暗說了一句。
半個手銬根本鎖不住犯人,可以很輕易地讓犯人跑掉,但這副手銬仍舊能夠銬住手腕,給犯人留下清晰的印記。
記得他曾經吐槽過青子,竟然留着一副沒用的手銬,想要放走犯人又留下罪證,這本身就是個矛盾的結果。
可是青子卻開口反駁,說這是一副善良的手銬,只要有良知的犯人看到它,就知道自己應該去自首。
因爲對於犯人來說,他躲得過一時躲不過一世,真相總有一天會暴露出來,警方早晚會知道一切。
沒想到孩提的一句玩笑,竟然應驗在自己身上,快鬥突然有些哭笑不得,連面部的表情也變得苦澀。
“……要我去自首嗎……”快斗的語氣有些低沉,他握緊了手中銀亮的手銬,手心被鋼鐵烙得生疼。
還記得當時在飛艇上,蘭小姐抱着自己的腰,她當時也做了同樣的決定,讓自己喜歡的人去自首。
“果然小偷還是小偷,這樣做終究是不對的啊!”雖然小蘭認錯了人,但是她的心意不會改變,畢竟她深愛着那個傢伙,爲了更好地保住他,自首投案是最佳的手段。
“如果你能給我最寶貴的東西的話,我就去向警官自首。”當時的自己爲了脫逃,對小蘭使出了一點小手段,可自己所說的那句話語,真實地表達了自己的心境。
——最寶貴的東西,你可以給我嗎?
基德當時對小蘭問出了這句話。
如果是當時的怪盜基德,最寶貴的必然是潘多拉,那是奪走父親生命的東西,他不惜一切也要得到。
可是如今父親迴歸,潘多拉寶石也已經到手,那麼屬於黑羽快斗的東西,又會變成什麼呢?
——是你啊,青子,我最寶貴的東西是你啊。
快鬥看着手中的手銬,上面留下了歲月的劃痕,手銬的一半屬於自己,而另一半則屬於她。
“你一定很矛盾吧,青子,”快鬥對着手銬暗暗地說,“竟然喜歡上一個不該喜歡的人,而那個人就是你最討厭的小偷。”
這半個手銬所表達的含義,快鬥基本上已經明白了,果然青子還是青子,她一貫的作風不會改變。
快鬥一手抱着鴿子,一手拿着半個手銬,有風從窗口飄忽進來,恍然中傳來了青子的聲音。
——笨蛋快鬥,你到底在哪裡。
——你這個大傻瓜,你什麼時候回來啊。
——你知道嗎快鬥,青子一直很想你啊。
——果然當小偷是不對的啊,去自首吧,快鬥……
“我知道了,青子,”快鬥低下眼去喃喃地說,“如果我還活着的話,我一定會答應你的。”
“只不過,在我自首之前,我必須得去偷一樣東西。”
快鬥握緊了手中的手銬,看着紅葉飄飛的窗外,他的臉上露出了釋然的表情,依稀有一點淡淡的笑意。
“中森青子小姐,您的芳心,我就收下了。”
快鬥暗暗地說了一句,眉眼中隱隱泛起漣漪,而白鴿子在他的懷裡,一閃一閃地眨着眼睛。
…… wωω▪тт kΛn▪℃o
……
…… 【35 爲了那些等待你歸來的人】
當柯南迴到事務所時,發現毛利大叔正在家裡。
大叔很意外地沒有喝酒,只是坐在窗邊思索着什麼。
柯南將門打開一條小縫,毛利也擡頭看了他一眼。
他似乎知道柯南要來,所以絲毫沒有疑惑的表情。
“你又回來了啊,偵探小子。”毛利看着柯南的臉說。
“那個……蘭姐姐呢?”柯南撓了撓頭開口發問。
“她今天有空手道課,說會晚一點回來。”毛利的語氣不同以往,聲音隱隱有些平淡。
“……哦。”柯南緩緩點了點頭,沉下眼去暗暗地說。
“你這小子突然回來,是不是出什麼事了?”大叔對着柯南問了一句,“不是昨晚你母親才把你接走,說要帶你去美國麼?”
“……嗯……因爲會很長時間見不到小蘭姐姐,所以……我有話想跟她說,”柯南打量了一下事務所四周,發現確實沒有小蘭的影子,“但是蘭姐姐現在不在,看來是沒有機會說了。”
“沒想到你這個小子,的確挺關心小蘭,”毛利大叔坐在桌前,往柯南這裡斜了一眼,說,“她能認識你這麼個傢伙,真不知道是幸還是不幸啊。”
“……叔叔你在說什麼啦……我跟蘭姐姐才認識半年而已啊……”柯南露出了促狹的表情,對着大叔苦笑兩聲。
“你少得瑟了,臭小子,”大叔轉頭看着窗外,說,“有什麼事情需要轉達的,我可以幫你跟小蘭說。”
“……誒?這個……”柯南的嘴角有些抽搐。
“如果只是調情的話就拒不受理。”大叔看着樓下的行人說。
“……”柯南頓時一臉黑線,這個大叔也太會想了,人家只是個小學生而已,怎麼可能跟她調什麼情。
他只是想告訴小蘭,最近可能會很危險,要她注意保重自己,以及大叔的個人安全。
“你就沒有話要說?”大叔再次轉過眼來,“果然還是那些讓耳朵起繭子的情話嗎?”
“……不是啦……有一些比較重要的事……”柯南推了推掉下來的眼鏡,“我只是想說……”
“嗯?”毛利湊過臉來盯着他。
“我只是想說,請叔叔這幾天注意一下自己的周圍,最近可能會有事情發生,最好還是小心一點。還有就是請照顧好小蘭姐姐的情緒,如果連我都不在她身邊,她一定會很寂寞的。”柯南看着腳下的地面,臉上有些無奈的表情,“這次去美國以後,可能永遠都不會回來了,我想請你告訴小蘭姐姐,我會一直想念她的。”
“……”毛利看着柯南的臉色,有些暗自皺了皺眉。
“還有就是……”柯南衝着大叔仰起頭來,目光裡隱隱有些傷感,“新一哥哥跟我打電話來,說他的案子已經快要處理完了,如果他可以很快回來的話,他會第一時間聯繫小蘭姐姐的。萬一他要是回不來的話……”他的語氣稍微停了一下,“要是新一哥哥一直回不來的話,他就讓小蘭姐姐不要再等了,爲了一個永遠也回不來的人,這樣無謂的等待……不值得。”
“你怎麼知道工藤那小子回不來?”大叔開口反駁他一句,“少在那裡說什麼喪氣話,沒有定論的事情就不要瞎說!”
“……誒?”柯南的表情有些驚愣。
“我叫你不要胡扯了,偵探小子!”毛利偵探看着他的臉說,“你以爲你隨便一句話,就可以讓她忘記你嗎?好歹也是當父親的人,蘭的心思我怎麼可能不知道呢?”
“……你……我……”柯南突然聽出了蹊蹺,大叔的指向分明是自己,難道他在懷疑自己的身份?
“你就實話實說吧,偵探小子,”大叔站起身來看着他說,“是有什麼大事要發生了吧?”
“……叔叔知道我要說什麼?”柯南看着大叔的表情,目光裡有一瞬間的顫動。
“知道得不多,但總歸是知道的。”大叔一隻手撐在桌子上說。
“那……連我的事情也……?”小偵探仍舊想要求證。
“你以爲我真的是老年癡呆?”大叔沒趣地瞥了他一眼,說,“被***射中那麼多次,只有傻子纔不知道是怎麼回事,每次都在我身後破案的小鬼,你以爲我什麼都不知道嗎?”
“……原來在很早以前,叔叔就知道柯南其實是我了?”柯南收起了孩童的表情,微微有些眯起了眼睛。
“真正確定你的身份,是在那次警署會議之後,”毛利走到柯南面前,低下頭來看着他說,“你還記得當時被掉包的松本警視吧,易容成他的那個傢伙已經死了,警方根據他的身份調查他的遺物,發現了沒有清理完全的指紋圖像。根據調查人員的分析,發現了一個很奇怪的事情,那兩個指紋竟然完全一樣,都是同一個人的指紋。”
“……都是工藤新一的嗎?”小偵探看着毛利的臉問。
“當時的警方也很奇怪,爲什麼要對比偵探小子的指紋,而且那小子失蹤了幾乎半年,沒有任何人知道他的消息,”毛利並沒有正面回答他,只是順着思路繼續說道,“我當時就在懷疑你的身份,只是一直都沒有確認,最後用你的指紋對比,才真正應證了我的想法。”
“……”小偵探聽着他的話,低下頭去保持沉默。
“那個人爲什麼要調查你,這就是我一直在考慮的事情,但是那個傢伙的身份是僞造的,警方也沒有辦法調查清楚。”毛利打量着他的表情,停了一下接着說,“松本警視把這件事情壓下來了,目前只有我們兩個人知道,這件事情肯定有內情,我們還需要繼續觀察。”
“……所以叔叔你一直在幫我瞞着其他人?”小偵探低沉地問了一句。
“好歹我也是作爲偵探的人!”毛利不滿地在他頭上敲了一記。
“那叔叔你們知道多少?”柯南捂着腦袋開口發問。
“我自己做了一點調查,其餘的來自松本警視,”毛利偵探擺了擺手,露出一點糾結的表情,說,“一個人能調查出來的太少了,很長時間都沒有進展,要不是因爲你在我這裡,警視還捨不得告訴我呢。”
“松本清長警視……難道說……”柯南的眼前猛然一亮,莫非那位松本警視,就是知道內情的第四個人?!
“沒想到你這小子,竟然捲入那種事件裡,”毛利大叔雙手插兜,居高臨下地看着柯南,“走到哪裡死到哪裡,你這小子真的是死神屬性。”
“……呵呵……我能有什麼辦法……”柯南翻起半月眼一陣苦笑。
“說起來,我一直很疑惑一件事情,”大叔託着下巴開口問道,“那個黑羽快鬥是怎麼回事,剛開始還真的被他嚇了一跳呢。”
“嘛,他啊……”小偵探對着他緩緩地說,“算是我親兄弟般的存在吧。”
“我記得你是獨生子吧,那一模一樣的臉是怎麼回事?”完全沒得到想要的答案,大叔不免撇了撇嘴。
“他父親是我老爸的親兄弟。”小偵探攤開手聳了聳肩。
“黑羽盜一麼?”大叔費解地撓了撓頭說,“搞什麼鬼啊,真是亂套了。”
“這種事情我也是剛剛纔知道的。”柯南有些無奈地轉過頭去。
“要不是你說他跟你有血緣關係,我還真以爲他是基德僞裝的,”大叔翻起了半月眼,託着下巴回憶起來,“記得上次是聽哪個傢伙說的,怪盜基德好像是個高中生?”
“呵呵……是這樣啊……”柯南扯起嘴角笑了兩笑。
“他不會真的是怪盜基德吧?”大叔眯起眼來看了他一眼。
……我不會告訴你你猜對了的。柯南仍舊保持着僵硬的笑臉。
“接下來你要怎麼辦呢,偵探小子?”毛利看着柯南的臉,說,“竟然縮水成這個樣子,不趕緊變回來不行呢。”
“這個叔叔你不用擔心,”小偵探仰着頭開口說道,“如果我還活着的話,就肯定可以變回來。”
“你又說這種喪氣話,”大叔直接給了他一個爆慄,“開口閉口死不死的,別忘了小蘭還在等你!”
“但是這次真的很危險啊,叔叔……”柯南露出了一個慘淡的笑容。
“……”大叔看着柯南的表情,收回了原本握緊的拳頭。
他看着柯南低下頭去,鏡片上映照出白色的反光。
絲毫沒有作爲偵探的的囂張,反而還表露出些許苦澀。
這半年以來的孩童生活,已經生生將他磨去了棱角。
“這件事情是因我而起的,所以我要親自去解決它,”江戶川柯南雙手插兜,說出的話語很是平淡,“我不想再以小孩的身份活下去了,所以必須趁此機會將它了結。”
“……”
“就算沒有變成小孩的模樣,我也會一併踏上戰場,這起事件捲入了全家兩代人,我說什麼也不能撇清關係。”
“……”
“那幫混蛋爲了自己的利益,不惜毀滅無數鮮活的生命,這種事情是絕對不允許的,每個有正義感的人都不會允許!”
“……”
“所以我一定會去尋找真相,一定會把它們找出來,因爲我叫工藤新一,是個偵探!!”
“……”
從七歲小孩口中吐露出來的話語,竟然也有萬千氣勢,毛利大叔不由一愣,彷彿看到了高中生偵探的身影。
這個傢伙就算變成了孩子,也不放棄一貫堅持的目標,沒有取得他想要的東西,就沒有人能夠阻止他的腳步。
大叔暗自挑了挑眉,對着柯南彎下腰來,柯南以爲大叔又要揍他,下意識地捂住了頭。
可誰知大叔只是伸出手去,在柯南的肩膀上拍了拍,柯南的表情不由一愣,對着大叔眨了眨眼睛。
“不愧是小蘭選中的人,”大叔露出了讚許的表情,“那個白癡的推理小子,有時候真的讓人很吃驚呢。”
“……誒?”小偵探還沒意識到眼下的狀況。
“在作爲偵探的角度,你小子已經合格了,”大叔重新站起身來,單手插兜看着他說,“不是有一句話說得好嗎?如果能確實把你毀滅,爲了公衆的利益,我很願意迎接死亡。”
“是啊……沒錯。”柯南露出了自信的笑臉。
“但是像你這樣的小鬼,就這麼死了實在太可惜,所以一定要給我保重啊,就算是爲了那些等待你的人。”
——等待我的人……
小偵探的目光一閃,似乎看見了很多的人,那些都是他的朋友,以及他的父母長輩。
還什麼都不知道的小蘭,被關禁閉的白馬與服部,甚至還有少年偵探團,都對他露出了真實的笑臉。
“要回來啊,工藤君。”
“要回來啊,柯南。”
每一個朋友都相信他,所以都對他保持期待。
還有他那精明的父母,一直保守秘密的伯父,甚至還有毛利叔叔,也一併相信他的行動。
“雖然我們勸不住你,但還是提醒你要小心。”
“不管是你還是快鬥,都是我們最心愛的孩子。”
“無論怎麼樣,都要給我保重啊。”
“一定要給我好好活着啊,臭小子!”
……
“我知道了,謝謝叔叔。”柯南看着毛利的臉說,“我們一定會努力趕回來的,那麼在此之前,蘭就拜託叔叔照顧了。”
“你就放心吧,偵探小子。”毛利偵探對他點了點頭說。
“那麼下次再見吧,毛利叔叔。”小偵探開口對他道別。
“希望下次可以見到真正的工藤新一。”毛利大叔對他這麼說。
“一定會見到的,一定。”小偵探喃喃地說了一句,隨即轉身跑出了事務所的大門。
而毛利偵探看着他的背影,不語默默沉落了表情。
……
……
…… 【36 傷痕累累的金蘋果·終於走到一起的人】
事情的開始總是沒有預兆,隨時都會發生異常的改變。
尤其是像現在這種關鍵時期,每個人的神經都非常敏感。
當某個人渾身是血地出現在他們面前時,他們的心裡突然警覺起來。
看來那場大戰的時間,因爲這個人而提前了。
貝爾摩德,苦艾酒,原名莎朗•溫亞德。
她於二十年前進入黑衣組織,從此就一直在爲組織服務。
所有的情報都經由她手,可以說她是個活動的數據庫。
但是誰都沒有想到,這個人會在關鍵時刻臨場倒戈。
“Silver....bullet...”她對着柯南說了一句,隨後緩緩闔上了眼睛。
小偵探還沒明白是怎麼回事,就看到她用來僞裝的面具掉了下來。
那個人就那麼倒在工藤家門口,大衣在夜幕中透出血色。
這讓剛從事務所回來的柯南,一時之間不知所措。
有希子從屋裡走出來,起先露出了奇怪的神色。
當她隨後看見昏迷的那人,就不由自主地瞪大了眼睛。
有希子急急跑上前去,雙手扶起那個人的身體。
有淚水從她的眼中滑出,不停地呼喚着莎朗,莎朗。
工藤優作也趕來幫忙,將苦艾酒小心地扶進家中。
黑羽快鬥事先回家去了,所以這裡只有他們四個人。
有希子清理好一張牀鋪,讓苦艾酒躺在牀上。
她檢查了一下她的傷勢,眼淚又不自主地奪眶而出。
“看來……她已經成爲組織的目標了。”工藤優作這麼說。
貝爾摩德身中三槍,雖然未中心臟,卻相當嚴重。
小偵探緩緩握起了拳頭,微微有些咬緊了牙關。
能把貝爾摩德傷成這樣的人,很可能就是那個帶有神秘色彩的GIN了。
工藤優作走出了房間,拿出便攜開始打電話。
柯南則留在有希子那裡,隨時替她搭把手。
工藤優作的表情嚴肅,看着便攜上熟悉的號碼。
看來事情已經刻不容緩了,他在心裡暗暗地想。
當黑羽盜一接到電話時,他正與黑羽快鬥面對面站着。
他看着工藤優作的名字,有些暗自挑了挑眉。
黑羽快鬥看着父親的表情,目光裡仍舊萬般嚴肅。
而黑羽盜一卻沒有管他,自顧自地轉過身去。
“喂,是我。”盜一對着話筒低沉地說。
“有些意料之外的事情發生了。”優作抱着手臂看着窗外。
“怎麼回事?”盜一的話語有些疑惑。
“莎朗已經被組織追殺,現在正在我們家。”優作轉頭看了看臥室,隨即擡手推了推眼鏡。
“……這樣啊……”盜一緩緩皺起了眉,說,“她還好嗎?”
“她還活着,不過身中三槍,比較危險,”優作的聲音從聽筒裡傳來,“有希子正在給她包紮,不知道能夠堅持多久。”
“……”盜一微微眯起了眼睛,“如果事情是這樣的話,估計那幫傢伙也要開始動手了。”
如果莎朗真的叛變的話,這場戰鬥也快要開始了。
“總之我先聯絡那邊的官員,讓他們隨時做好準備,FBI那邊就麻煩你,給赤井他們通個氣。”工藤優作看着窗外,默算着眼下剩餘的時間,而盜一在這邊點點頭,話語依稀有些平淡。
“知道了,你就放心吧,”盜一緩緩闔上了眼眸說,“老獅子和老狐狸,這次絕對不讓他們跑掉。”
“那麼,就拜託了。”
“好,我收線了。”
黑羽盜一合上便攜,重新將其放回衣兜,快鬥看着父親的背影,猜測着發生了什麼事情。
“出什麼事了?”黑羽千影在旁邊問道。
“……是莎朗,”盜一抱着手臂開口說道,“莎朗疑似叛離組織,被組織成員追殺了。”
“貝爾摩德?!”聽着父親說出的話語,快鬥表示有些震驚。
“有希子一個人可能不夠,千影你去幫她好了。”黑羽盜一轉回身來,對着千影暗暗地說。
“……那我呢?”快鬥低沉地開口問道。
“你就給我好好留在這裡,哪都不要去!”黑羽盜一看着快鬥,話語裡徒生出一種嚴厲,“你還真是膽大包天,你忘了我剛纔對你說過什麼嗎?!”
“如果再讓我失去一次的話,那還不如叫我趕緊死!”快斗的眼中冒出火光,直直看着父親的臉說,“八年前也是,現在也是,只要我沒有忘記一切,我就仍舊生活在悲痛裡!每天都戴着僞裝的面具,每天都想着那些難過的事情,這種感覺我已經受夠了,這種生活我已經受夠了!!”
“……”黑羽盜一看着他沒有說話。
“現在我所在意的,並不只有老爸你一個人,”黑羽快鬥低下頭去,話語中的語氣有些沉落,“果然那位優作叔叔,就是老爸的親兄弟,黑羽與工藤兩家的關係,早在我們出生之前就已經決定了。”
“……”
“老爸,老媽,工藤叔叔,有希子阿姨,還有名偵探,還有我,我們本來就是被聯繫在一起的人,”黑羽快鬥苦笑一聲,垂眼看着腳下的地面,“無論失去哪一個人,都會讓我感到很傷心,看着他們涉險而什麼都不做,這本來就不是我的風格。”
“……”
“都已經走到這個時候,就算想回頭也沒有辦法了,我早已經不是當初的黑羽快鬥了,我們都已經回不去了不是麼?”
“……”
“潘多拉的盒子是我打開的,我就有義務對它負責,難道我們不是爲了同一個真相,才最終走到一起的嗎?”
“……”
“我不想再一個人走下去了,不想再一個人走下去了,那些人好不容易纔回到我身邊,怎麼可以隨便再讓他們走呢。”
“……”
“就算只有這次也好,請讓我在你們身邊,無論去哪裡都可以,只是請不要丟下我。”
“……”
黑羽快鬥擡起頭來,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臉,黑羽盜一看着自己的兒子,看見他心底隱藏的憂傷。
因爲已經嘗過了失去的痛苦,所以不想讓他們再次離開,爲了得到自己心中的救贖,爲了彌補這些年以來缺少的陪伴。
所以請不要走,請不要走,至少也要帶上我。
請讓我最後任性一次,讓我追隨你們的腳步。
“……你這個……傻孩子啊……”黑羽盜一有些無奈了。
如果一開始就沒讓他知道真相,情況會不會比現在要好?
黑羽千影伸出手臂,緊緊地摟住自己的兒子。
這個孩子深沉的哀傷,他們都懂,也都知道。
“所以現在要怎麼辦呢?”快鬥沉下眼來說了一句。
“我先與赤井聯繫一下,你們去看看莎朗的情況,”黑羽盜一走到窗邊,看了一眼外面的道路,“莎朗算是個重要人物,所以她還不能死,我們必須要保護好她,一定要保證她的安全。”
“要保護她不算太難,關鍵是以後應該怎麼辦,”快鬥單手託着下巴,臉色變得有些嚴峻,“既然FBI裡有內鬼,這件事情暫時要保密,目前他們不知道優作叔叔的存在,我們不能把自己暴露出來。”
“所以,接下來就要靠你們自己想辦法了,”盜一對他笑了一下,擡起食指搖了一搖,說,“這也算是一個重要的任務,我現在就把它交給你了,好歹也是我黑羽家的兒子,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的。”
“嘛,瞭解,總比什麼都不做要好。”黑羽快鬥了然地笑笑,隨即默默鬆了口氣。
“既然如此,那就快去吧。”盜一對千影示意一眼。
“走吧,快鬥。”千影拍了拍快斗的肩膀。
“要回來啊,老爸。”快鬥轉回頭說了一句。
“知道了,放心吧。”盜一對他擺了擺手說。
於是黑羽家裡的三人,各自踏上了自己的道路。
命運之神在不遠處笑着,有什麼事情即將展開。
……
……
……
“……看來,有些難辦呢……”快鬥站在臥室的牆邊,看着昏迷的貝爾摩德說。
他與千影剛剛趕回工藤家不久,看見了等待他們的工藤優作。
千影與優作對視一眼,優作對她點了點頭。
隨即她迅速進入裡屋,接替了手忙腳亂的有希子。
“沒事吧,阿姨?”快鬥看着有希子的臉問。
“……沒事,還好,”有希子用手撐着頭說,“好久沒經歷這麼慘烈的事情了,還真是有點吃不消呢……”
“您先歇一會兒吧,阿姨,”快鬥將有希子引出房間,說,“剩下的事情就交給我們,您就好好調整一下精神。”
“只有千影一個人沒問題嗎?”有希子帶有一點懷疑地問。
“沒關係,還有我呢。”快鬥露出一個令人放心的笑容。
有希子緩緩點了點頭,隨即不語沉下眼去。
快鬥回頭看看裡屋,千影已經開始了準備工作。
快鬥叫來了小偵探,讓他幫忙照顧好有希子。
隨即他轉頭回到房間,重新來到貝爾摩德的牀邊。
“媽,怎麼樣?”快鬥低沉地開口問了。
“看起來有些不太好,”千影微微皺起眉頭說,“我們畢竟不是醫師,不可能進行復雜的手術,有希子已經進行了簡單清創,但還是趁早送醫院比較好。”
“不過……現在的話,”千影的話語停止了一瞬,她看着還未處理完的傷口,暗暗有些凝重了表情,“就算是一點機會也是要把握的,快鬥,你過來幫我的忙。”
“好,沒問題。”快鬥在旁邊點頭答應。
千影打開準備好的藥箱,取出了幾卷備用的繃帶,快鬥拿出兩副膠皮手套,將其中一副遞給了千影。
好歹是作爲怪盜的人,千影對醫療也略知一二,她接替了有希子的任務,完成她所沒有完成的工作。
更何況還有快鬥在場,那位新一任的怪盜基德,他的機智一般人無法比擬,可以說是一個超常的存在。
畢竟他在當基德的過程中,也曾有類似相關的經歷,他自己也曾面對過槍傷,所以對此事有相對了解。
小偵探從屋外看着二人,目光隱隱有些嚴峻,他隨即轉過頭來看着父親,那位表情同樣嚴肅的小說家。
“沒有辦法嗎,老爸?”柯南看着父親的臉問,“就這樣下去不行吧,光靠我們幾個人……”
“我剛剛聯繫了一位認識的醫生,他說可以先轉移到他那裡去,他那裡相對比較隱蔽,醫療設施也比較齊全。”工藤優作眉頭微皺,託着下巴看着腳下的地面,說,“莎朗眼下不能移動,只能由我們把她送出去,那個人說會來接應我們,暫時還不用太擔心。”
“貝爾摩德來到這裡,已經有了一個多小時,”柯南看看手腕上的表,時針已經指向了八點,“或許組織的人並沒有發現這裡,我們必須在他們行動之前轉移。”
“現在的天色很黑,比較容易行動,我還有幾個認識的朋友,一起過來接應我們。”優作對他點了點頭,看了一眼染上墨色的窗外,眼鏡的邊沿閃爍着銀光,映照着他看似平靜的臉。
“老爸認識的人,還真不少呢。”柯南有些苦中作樂的味道。
“光靠獨立的個人,是成不了事的。”優作對着他笑了一笑說。
“是啊,沒錯,”柯南看了一眼快斗的方向,說,“我想那個傢伙也明白這一點,所以才一直在尋找聯盟。”
“他終究還是和我們走到一起來了。”優作轉過眼去緩緩地說。
或許這件事情完結以後,一切生活都可以重歸原點。
但是冥冥中似乎有什麼事情,已經悄然地改變了。
潘多拉的女神翹起嘴角,隱隱露出了一點微笑。
她似乎看見了最後的光芒,寶盒裡隱藏着的希望之光。
……
……
…… 【37 決戰前夕與魔法師的感情】
在等待援兵到來之時,柯南去了一趟博士家。
他通知了博士以及灰原,讓他們收拾東西一起轉移。
組織成員可是神出鬼沒,這附近可能已經不安全了。
灰原作爲組織的目標,還是與大家在一起比較好。
就在幾人正要出門的時候,灰原給了柯南一樣東西。
一粒紅白相間的塑膠藥丸,靜靜地躺在他的手掌間。
柯南猛地擡眼望向灰原,目光裡有一絲驚異。
而灰原只是點了點頭,對他露出了一點笑容。
“謝謝你,灰原。”小偵探將拳頭緩緩握緊。
“要活下去啊,工藤君。”灰原看着他點了點頭。
“我一定會堅持到最後的。”柯南默默將解藥收好。
爲了那些一直相信他的人,他一定要拼盡全力。
他們首先回到了工藤家,屋裡的人正在進行轉移前的準備。
千影的工作已經接近尾聲,黑羽快鬥也抹了一把汗。
所有的計劃都趨於完備,應該不會有什麼差錯。
眼下還是趕緊轉移,以免出現不必要的損傷。
灰原哀看着貝爾摩德,表情凝重沒有說話。
那個高傲的神秘女人,她一直以來都猜不透。
明明是組織骨幹的傢伙,竟然被害成了這般模樣。
至於這是不是苦肉計,她的心裡還是有些懷疑。
“放心吧,哀醬,”有希子搭着她的肩膀說,“莎朗已經成了這個樣子,她已經無法對你進行威脅了,如果她真的想要害你的話,我可是第一個不允許的。”
“……”灰原默默地扭過頭去,將自己的目光瞥向地面,她可是一點辦法都沒有,現在的自己又能夠怎麼辦呢?
“我想信任她,我想再給她一次機會,”有希子看着莎朗的臉,眼神裡有些光芒閃動,“即使她的雙手沾滿罪惡,即使她犯下了很嚴重的過錯,但是隻要她能夠改過自新,我們就有理由相信她不是嗎?”
“……就算她最後改過自新,罪人也一樣是罪人吧?”灰原看着腳下的地面,抱着手臂暗暗地說,“就像我以前的研究一樣,帶走了不少人的生命,就算我最後想要贖罪,那些人也已經回不來了。”
“正是因爲這個原因,所以不能再這樣下去了啊,”小偵探站在灰原旁邊,看着她的表情緩緩地說,“貝爾摩德是怎麼想的我不知道,但是你的做法我們都看到了,我們大家都一直很相信你,所以並沒有把你當成罪人來看啊。”
“……可是啊,可是……”灰原的眼神有些黯淡,“我一直都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不要這樣啊,哀醬,”有希子緩緩蹲下身去,雙手環住了灰原的肩膀,“我們不能生活在過去裡,我們必須把握好現在,如果知道自己犯下了錯誤而什麼都不做的話,那纔是真正不可原諒的事情。從現在開始改變還來得及,因爲大家都相信你,哀醬一直都是個好孩子,其他人會理解你的處境的。”
“……如果不是因爲他們的話,事情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灰原暗暗低下了頭去,額前的劉海遮住了她的眼,“我失去了那麼多重要的人,甚至險些還要失去我自己……”
“……哀醬……”有希子默默地從背後看着她。
“……”黑羽快鬥嘆了口氣,轉過頭去沒有說話,千影打量了一眼灰原哀,露出了一點了然的表情。
“我說,快鬥,”千影湊到快鬥身旁咬耳朵,“有希子身邊的那個女孩,就是宮野家的孩子吧?”
“……是。”快斗的目光看向旁邊,迴應了一個單調的音節。
“竟然也變成了這個模樣……那另一個孩子去哪裡了?”千影並不清楚組織的情況,只是對宮野姐妹表示出關心。
“……”快鬥並沒有正面回答她,只是闔上眼睛搖了搖頭。
“……是這樣……”即使快鬥沒有明說,千影也知道他想表達什麼,她再次轉眼看了看灰原哀,露出了一點惋惜的表情。
這場橫跨幾十年的災難,到底捲入了多少人,有多少人因此死去,有多少家庭因此消失。
那種失去親人的痛楚,自己可是深有體會,更何況是眼前的這個,僅僅只有十八歲的孩子呢……
正在屋裡陷入死寂的時候,工藤優作走了進來,作爲眼下最有頭腦的人物,他當之無愧處於領導地位。
“有什麼話,等到以後再說吧,”優作對着有希子示意一眼,“接應的人已經來了,大家趕快準備一下。”
“好,知道了。”有希子也隨之恢復常態。
“最近爲了安全起見,暫時都不要回到這裡來,”優作看了一眼博士,再看一眼快鬥和千影,說,“工藤家和黑羽家,很有可能會被組織監視,在組織完全覆滅之前,任何人都不要隨意冒險。”
“瞭解。”快鬥點頭應了一聲,表情裡面有些嚴峻,優作也不再說什麼,對着衆人轉過頭去。
“那麼,就這樣吧。”他暗暗開口說了一句。
與黑衣組織最後的對決,正在緩緩拉開序幕。
……
……
……
隨後過去的漫長一夜,黑羽快鬥註定無眠。
他一個人站在病院的天台,有風在耳邊呼呼作響。
他注視着遠處的流光璀璨,臉上毫無任何表情。
有些沉悶無奈的情緒,堵在心裡無法抒發。
“你還在這裡啊,快鬥。”工藤優作從走廊裡走上前來說。
“……嗯。”快鬥沒有回頭,繼續默默將眼神放空。
“你在緊張些什麼嗎?”優作將手放在快斗的肩膀。
“不緊張纔是不正常的吧。”快鬥暗暗地闔上眼說。
“……”優作看着快斗的表情,起先了然地沒有作聲。
這個孩子心裡在想什麼,他基本上可以猜測得到。
苦艾酒的突然出現,給了他們支開快斗的理由。
畢竟身邊都是需要守護的人,快斗絕對不會隨便離開。
“貝爾摩德怎麼樣了?”快鬥低沉地開口發問。
“因爲處理得及時,應該沒有大礙了。”優作翹起嘴角笑了笑說。
“那麼……叔叔你是要走了嗎?”快鬥回頭看了一眼優作。
“還有些事情等着我們處理呢。”優作對着他點了點頭。
“……是這樣啊。”快鬥默默地沉下眼去。
看來人算不如天算,自己終究無法跟上父輩的腳步。
“在我和盜一回來之前,有希子他們就拜託你了。”放在快鬥肩頭的手,微微有些加大了力道。
“啊……我知道了……”快鬥有些無奈地說。
“這個病院的大概方位,你們應該都已經很清楚了,如果有人趁亂追到這裡,一定要記住趕緊轉移,”工藤優作回望一眼走廊,那裡依稀有幾個人影閃動,“剛纔見過的那幾個人,可以相信他們沒有問題,與他們打了這麼多年交道,他們還是可以讓人放心的。”
“……既然優作叔叔這麼說的話,那我就暫且相信他們好了。”快鬥聽着優作的囑咐,面無表情地點了點頭。
“放輕鬆點,孩子,”優作看着快斗的臉說,“這個地方還是很安全的,被發現的可能性不是很大。”
“叔叔你們也要小心,這畢竟不是普通的對決,”已經明白自己無法改變什麼,快鬥也表示沉下心思,“還有一直在等待你們的人,所以請你們務必要保重自己。”
“你跟新一說了同樣的話呢,”優作對着快鬥笑了一笑,說,“如果對結局毫無把握,又怎麼會隨意與之交手呢。”
“既然如此,我也就不好再說什麼了,”快鬥衝着半空微微攤手,恢復了原本的鎮定表情,“那麼我老爸那邊,就拜託了,他的傷還沒好利索就四處亂跑呢。”
“要相信他是擁有不死之身的人啊。”優作點頭回應一句。
“是啊,沒錯。”快鬥對着他翹起了嘴角。
“那麼,就這樣吧,我也該趕過去了。”優作最後拍了拍快斗的肩膀,轉過身去準備離開。
快鬥將他送至門口,看着那個身影漸漸消失,他回頭再看一眼墨染的天空,月光仍舊灑下了一片皎潔。
“很快就要滿月了啊。”快鬥默默地對自己說。
就算是守護重要的人,他也要堅持守護到最後。
……
……
……
夜晚的城市裡喧囂無比,而某個地方卻異常寧靜,看似尋常的別墅裡沒有開燈,只有點點的燭光黯然升起。
身披斗篷的魔女站在地下室正中,周圍盡然有着奇特的裝飾,她對着眼前的熔爐握緊手臂,闔起眼睛念起古老的咒文。
“冥府魔道,幽冥鬼神,統治黑暗的亡靈們啊,在此臨近滿月的蕭索時刻,賜予我力量,賜予我力量……”
燒得火紅的熔爐冒出渾濁的煙霧,連同滾燙的氣泡一起翻卷升騰,有詭異的聲音從爐子裡傳出,連燭火都彷彿發抖般顫動。
“邪惡的黑暗魔王啊,將煉獄之神路西法召喚回來吧!將他醜陋的面目展露在我面前,回答我所有的問題吧!”
畫有五芒星的白色符咒,被拋入了火紅的熔爐中,翻騰的泡沫吞噬了符咒,將其完全融化在霧氣裡。
“……這次……一定要成功啊……”紅子看着消失的符咒,在心裡暗暗說了一句。
可是事情卻不如她所願。熔爐裡突然升起了赤紅的火焰,席捲着滾燙的白色煙霧,彷彿恐怖的邪魔一般,直直對着紅子撲來。
“怎麼了,路西法?!”紅子對着那團火焰大聲叫道,“趕快現出你醜陋的面容,迅速出現在我面前!”
通紅的火焰伸出火舌,如手臂一般襲向紅子,紅子突然失去了反擊的力氣,連表情也變得震悚起來。
“紅子大人,快躲開!!”忠實的僕人跑上前來,手裡舉起了一根紅魔杖,魔杖上放射出血紅的光芒,如盾牌一般阻擋住熾熱的火焰。
燃燒的火焰觸碰到紅光,彷彿畏懼一般地退了回去,紅子在魔杖後面單膝跪地,露出了一點震顫的表情。
“……爲什麼……爲什麼……”紅子擡起自己的雙手,顫抖地看着手心的紋路,“爲什麼他不聽我的使喚,難道我的魔法失敗了嗎?”
“……紅子大人,恕我直言,”僕人放下手中的魔杖,轉過身來看着紅子的臉問,“您……不會是喜歡上什麼人了吧?”
“我……喜歡什麼人?”紅子的眼神顫抖了一下,隨即緩緩地低下頭去,“我纔沒有喜歡什麼人,我只是……只是……”
“紅子大人啊,”僕人微微地闔起眼說,“您忘了您祖母和母親的事情嗎?”
“……我的祖母和母親……”紅子的表情猛然一震,她回憶起了魔女的家訓,那絕對不能忤逆的禁忌。
“魔女不能流淚,也不能有愛,必須對外界保持着鐵石心腸。魔女一旦愛上其他人,就必須以自己的一切來交換,魔力會隨着愛而減弱,從此失去作爲魔女的資格。”
“……我的祖母,我的母親,都是因爲這個原因而退出魔法界的……”紅子猛然握緊了拳頭,擡起眼來大聲咆哮,“不可能,不可能!我絕對不會喜歡其他人!我的魔法不會有錯的,它絕對不會有錯的!”
“等、等等!紅子大人!!……”
紅子抓起桌旁的小刀,劃破了自己的第三根手指,她將鮮血滴在空白的符咒上,符咒逐漸變得通紅。
“沾染了魔咒的血符啊,讓冥道諸神聽我的指令!召喚冥界的主人薩迦,即刻出現在我的眼前!!”
紅子將血符撒在爐中,看着它被液體吞噬,血紅的泡沫翻騰了一會兒,隨即又緩緩地平息下來。她等待了很久很久,什麼事情都沒有發生,只有爐中升起的煙霧,印證了她腦中的想法。
“……失……失敗了……”紅子無力地跌落在地上,“爲什麼事情會變成這樣……爲什麼會變成這個樣子?……”
“紅子大人,您暫時先停止使用魔法吧,”僕人一直保持着忠誠,對自己的主人忠心不二,“您的魔力已經使用太多,再這樣下去您會支撐不住的,失去魔法只是一段時間的事情,您不能因此傷害自己啊!”
“……我只是想知道他的事情罷了,只是想知道他的命運罷了,”紅子垂眼看着地面,髮絲零落看不見表情,“那個人的所有,他的一切,我全部都想要清楚地知道,只要有真實存在的魔法,什麼都可以達成不是嗎?”
“紅子大人,您這樣是不行的啊!”僕人對着她搖了搖頭,眼神裡面有些急切,“那個人根本不受魔法所控,甚至將魔法反彈回來,赤魔法在不起作用的情況下,只會消耗紅子大人的魔力啊!”
“……可是……可是……那又怎麼樣?”紅子的目光沒有改變,只是緩緩將雙手攥成拳頭,“自從我知道他身份的那一刻起,我就知道我已經喜歡上他了,我想要竭盡全力幫助他,即使他從來都不看我一眼!”
“……紅子大人……”
“黑羽快鬥,怪盜基德,這個唯一能破解我的魔法的男人,明明知道自己不能喜歡他,可爲什麼偏偏,還是走上了這樣的道路呢?”
“……”
“我不想假借魔女的身份,我想用我的真心去愛他,難道就因爲這樣一個身份,我連一點憧憬都沒有麼?”
“……”
“因爲揹負着家族的使命,我不得不與他成爲敵人,魔法師與魔術師之間,真的要分出勝負纔好嗎?”
“……”
“身爲一個稱職的魔女,就連愛與流淚都不被允許,在這個充滿情感的世界裡,這樣做不是太可憐了嗎?”
“……”
“我想告訴他我愛他,以紅子的名義告訴他,這輩子唯一讓我動心的傢伙,就是他,黑羽快鬥啊……”
“……”
年輕的魔法師跪在地面,嘴角露出了一絲苦澀的笑容,而忠實的僕人站在她身旁,默默不語地看着她。
雖然暫時失去了魔法,但她絲毫沒有喪失希望,堅定的情感引導着她,通往她所向往的光明的方向。
請你,一定要平安啊,黑羽快鬥。
請你,一定要,平安……
……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