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霸王又看看身旁的燕娘道:“你爲何不走,還在等什麼?”
燕娘望着那浩瀚無際的大海道:“一看見大海,我的諸多不幸便忘卻了。因而我想永遠地待在這裡,還望大王收留!”
海霸王一怔,遂道:“你若真願留下,就在船上待幾日。習慣則留下,厭倦則離開。”
說完整整“神行獸”身上的金鞍玉橙,然後飛身上馬。只見海霸王一騎上去,那“神行獸”便揚尾震鬃,仰首長嘯,和原來那病怏怏的樣子迥然不同。
海霸王一提繮繩,在馬上輕輕拍了一掌,“神行獸”立即四蹄生風,旋風一般飛馳而去。
燕娘看得呆了,不由脫口讚道:“真乃一匹奇馬!”
張虎道:“這‘神行獸’乃是外夷之物。若無人騎時,便無精打采,顯得力竭精疲。
“若有人騎上,便生龍活虎一般,其行速之快駭人聽聞,故稱‘神行獸’。”
說着話,目不轉睛地看着燕娘。
燕娘紅了臉道:“你不該救我……現在我卻不想死了。大凡死過一次的人,便不想再死二次。可是,活下來就免不了有恩怨,免不了……”
她沒有再說下去,一雙明眸凝視着西方天際。
那飄在海面上的夕陽已經不見了,只留下一片火紅……
“以後你想……”張虎依然凝視着燕孃的面龐。
“我想殺人!”燕娘驀地雙眼射出兩道寒光。
“誰?”張虎駭然一怔。
“‘病公子’!是他毀了我們‘牡丹十娘’,我就是要爲復仇而活下去!”
燕娘曾對“病公子”一往情深,而現在卻恨之入骨,愛與恨有時如此相近。
可悲的是,人卻一直是感情的奴隸。
拂曉。
經過一夜狂奔的“神行獸”來到玄極山上峰寺大門外。
海霸王跳下“神行獸”,那馬便仰着一聲長嘶,如虎嘯龍吟一般,然後低下頭去,不住地打着“噴嚏”,渾身上下大汗淋淋。
海霸王將“神行獸”肚帶鬆了,然後牽着上前敲門。
那大門幾天前被馮天奇擊壞,業已重新裝上。
大門敲響,不多時有人在裡面開了,探出一個光禿禿的小童。
見了門外的海霸王,小童忽然喜道:“果然是海王爺來了,快請進吧!”說着立身一旁,讓海霸王牽着“神行獸”走進寺內。
海霸王跟着小童邊走邊道:“你還認得我麼!”
小童笑道:“若是在別處相遇,怕不好一眼認出。適才長老聽了那‘神行獸’的嘶鳴,便吩咐小的來開門,說多半是海王爺來了。”
海霸王不悅道:“長老在哪裡?爲何避而不見?”
海霸王和那雲空長老素有交情。
當年雲空長老雲遊天下,每次路過東海,海霸王都待其如上賓,盛情款待,可海霸王只來過玄極山一次,今天二次登門,雲空長老卻不出迎,只打發一個小童待客,這是何等薄禮?
小童看出海霸王的不悅之色,急忙說道:“海王爺勿怪長老,只因長老已臥病在牀多日,行動不便,心有餘而力不足。”
海霸王聞言,有些慚愧道:“長者玄天神功護身,百病難侵,怎麼會病?”
小童道:“海王爺不知,前些時達摩洞主紫雲霄帶人偷襲玄極山,劫走了鄧廣宇鄧大俠遺之愛物銀狼。
“長老與紫雲霄一番苦戰,又爲齊天柱治傷、幾乎耗盡了真元。加之年高氣弱,故臥病在牀。現在只能用真氣苦撐,待真氣一盡,怕是……”
小童越說話音越低,最後便哽咽着說不下去。
海霸王爲自己錯怪了雲空長老而內疚,他嘆息了一聲便跟着小童來到離偏殿不遠的雲空長老的住處。
海霸王一見牀榻上的雲空長老,已是憔悴不堪,骨瘦如柴。便深施一禮,傷感道:
“
長老,別日許多,思念日甚,想不到你竟染恙在牀!”
雲空長老見了海霸王,勉強支撐坐起身來,朝海霸王點了點頭,道:
“海弟,請恕老衲不能出迎之過!想你來玄極山必有要事吧?否則海風再狂,也不會把你吹到這裡。爲什麼事,趁我還活着,望速講。”
海霸王在牀邊的木椅上坐了,呷了口小童端上的香茗,急道:
“弟爲中土武林重大之事而來。三年前鄧廣宇戰敗那東瀛殺手‘索命神煞’時,已中了內傷,未能置其於死地,故約三年後在泰山重新決戰。
“誰知鄧大俠卻因傷未愈而逝!現在那‘索命神煞’已棄舟上岸,直奔泰山而去,令弟下戰書給中土武林。
“弟原不知如今何人能是‘索命神煞’對手,幸遇‘牡丹十娘’中燕娘提醒,方知長老有一新收弟子楚良,武功蓋世,又是鄧大俠義子,所以下戰書至此。
“不知長老能否讓楚良爲挽救武林之劫難,揚中土武林之威名,滅外夷之猖狂而迎戰‘索命神煞’?”
雲空長老道:“楚良確爲我徒,而世人多有不知。雲遊天下帶在身邊,也皆告知是隨身小童。因江湖上歷來是樹大招風,功高生事!”
說着調息了片刻,接着道,“不知那‘索命神煞’的戰書在何處?”
海霸王從懷中掏出那半截被削斷的竹苗,遞給雲空長老道:
“戰書便是此斷笛。可是我分明見‘索命神煞,腰上還有一把,這……”
雲空長者將斷笛放在眼前,凝眸注視了許久。
他邊看邊不住點頭,最後擡頭對門口的小童道:
“去喊你師兄速來,就說我有要事!”
小童應聲而出。
海霸王道:“莫非這斷笛還有何奧妙之處不成?”
雲空長者雙眉緊蹙,又運功調息了一番,才答道:“這竹笛本身並無奧妙,霸氣的是用笛人的內功。我一見這竹笛斷痕,便知出自高人之手。
“若無神劍和出奇劍法合而爲一,定削不出如此之痕。而天下有神劍者獨有鄧廣宇,況且只有他才諳熟各派劍法之精髓。所以我相信弟所言俱是實情。”
海霸王笑道:“莫非長老還怕弟有詐不成?弟此次途中,偶遇武當掌門靜虛道長和少林掌門法慧大師正聯手平息一場武林風波。
“弟告訴他們‘索命神煞’登陸消息,讓二人分別傳告其他各門各派,三日內聚集泰山,其中若有奇人能士,屆時不妨與‘索命神煞’殊死一戰。
“那二掌門已踏三山五嶽分頭傳告,一時間天下武林必然震驚。而弟的希望仍寄託於此處!”
雲空長老正欲開口,只見門一開,小童領着楚良和鄧玉瑤走了進來。
雲空長老一見楚良,遂急切問道:“天柱的傷是否好轉?”
楚良施禮稟道:“弟子又爲七哥治了一回,已無性命之憂,只是還昏迷不醒……”
雲空長老又指着海霸王道:
“你來認過,這是東海的海王,乃海上一霸,此次前來送‘索命神煞’的戰書。”
楚良朝海霸王抱拳施禮道:“久仰海王威名,今日得見乃三生之幸!”
海霸王頷首笑道:“楚少俠儀表非凡,一看便知身懷自技,不知你可有膽量迎戰那‘索命神煞’?”
楚良凜然道:“良已遵師遺命,暗中西行學藝歸來。雖然學藝不精,但願盡微薄之力,不辱使命,迎戰‘復仇使者’。”
海霸王喜道:“好!看來戰勝‘索命神煞’,非君莫屬。別的不說,讓我先代中土武林芸芸之衆向你敬上一禮!”
說着站起身,畢恭畢敬地向楚良深施一禮。
楚良忙出手相阻道:“使不得!海王萬尊之軀,施禮小輩,真折煞人了!”
海霸王道:“此禮非敬你本人,實敬的是你爲挽救中土武林劫難而慷慨應戰的忠義肝膽
!”
玉瑤在一旁感動道:“不知與‘索命神煞’決戰定於何時?”
海霸王道:“那‘索命神煞’聞鄧大俠已故,更是狂傲之極。揚言我們若三日內無人應戰,他便重開殺戒,血染武林!”
楚良激動得雙目異彩迸射:“中土聖地,豈能容外夷猖狂!在下不才,願憑一腔熱血捍衛中土武林尊嚴。在下即刻起身趕泰山迎戰。”
玉瑤道:“也好,明天就是三年前父親與‘索命神煞’決戰之日,良哥哥,你也正好趕在明日將那‘索命神煞’戰敗!”
海霸王笑道:“如此最好!我早說過,泱泱大國,豈能無人迎戰那外夷狂寇?楚少俠年輕英武,不愧爲名師之徒,忠義肝膽,可敬可佩!”
雲空長老聞言道:“你速下山去吧,我和玉瑤等着你的佳音。楚良,要記住爲師對你說過的話,萬事始於心,萬事成於心!”
楚良向言,雙膝跪下,激動道:“弟子去了,望恩師放心,弟子必凱旋而歸,絕不辱師名!”
雲空長老聞言,含笑點頭,擺了擺手。
海霸王也起身告辭道:“長老,後會有期。我願隨楚少俠同往泰山,看一看那狂傲之徒的敗像!”
雲空長老仍然含笑點頭。
楚良和海霸王走出雲空長老住所,玉瑤跟在後面。
小童牽來餵飽的“神行獸”,交給海霸王。
三個人來到上峰寺大門外。玉瑤依依不捨,眷戀含情,對楚良道:
“良哥哥,你要珍重,我一定等你歸來!莫忘了咱們說的,戰敗那‘索命神煞’,咱們就成親……”
楚良沒有說話,深情地看了玉瑤一眼,使勁地點了點頭。
海霸王這時已經騎上了“神行獸”,對楚良道:“咱們同騎一馬如何?”
楚良道:“不必了,前輩先行,我不會被你落得太遠。”
海霸王笑道:“看來是我多慮了,以楚少俠之神功不會比我的‘神行獸’差。如無他事,現在就登程吧!”
楚良正要說話,突然玉瑤急道:“良哥哥,等一等!”
說着,忙從腰上解下乾坤劍,遞給楚良道:“良哥哥,父親三年前用此神劍勝了那‘索命神煞’。
“今日你也將此劍帶上,但願能劍殺仇人,挽救武林,雪國恥,報家仇。妹在此靜候佳音!”
楚良聞言,熱血沸騰,激情洶涌,伸手接過乾坤劍,空中一舉,發誓道:
“瑤妹放心,楚良絕不負你,絕不負天下!”
說完佩上乾坤劍,身形一飄,飛身而去。
海霸王更不怠慢,一提繮繩,“神行獸”一聲長嘶,疾馳追去。
玉瑤目不轉睛,看着兩人沒了蹤影。這才情緒不定地轉過身,走回寺內。
突然一個小童慌慌張張地喊道:“鄧姑娘,你快來看看,長老他……”
玉瑤聞言,有如晴天霹靂,急忙隨小童奔到雲空長老的房間。
一進屋,便見雲空長老雙眸微閉,氣若游絲,正拼力苦撐,使一絲微氣不斷。
玉瑤撲到牀前,急呼道:“長老!長老!你醒一醒。”
雲空長老聽見玉瑤切切呼喚,吃力地睜開眼睛,斷斷續續地道:“他們去了麼?”
玉瑤點頭急道:“去了!”
雲空長老又道:“我就等着這一天。我恐楚良因我逝去分了心神,於迎戰‘索命神煞’不利,故用真氣苦撐至今。”
長老話音漸小,最後雙眸一閉,安詳地溘然長逝。
玉瑤淚水奪眶而出,還未等出手擦拭,一個小童又急急忙忙闖進屋,對玉瑤道:
“鄧姑娘,齊俠士醒了。他說自己怕是活不長了,有一秘事要告訴你……”
玉瑤一怔,看了一眼雲空長老,對小童痛楚道:“我去去便回……”
說完,急匆匆向齊天柱的住處奔去。
(本章完)